第六十八章


    一道去了書房裏,周炎不敢坐,就站在她邊上,瞄了眼翻閱折子的夏蘼,見她伸手似乎要去端茶,周炎趕緊上去將茶盞放到她手裏,夏蘼睨了他一眼,放下茶盞,將折子扔到桌上,“說吧。”


    “我的首飾丟了,所以……”


    夏蘼的手叩在桌邊,敲了下,“我要聽實話。”


    周炎的身子跟著一顫,緊抿著雙唇,良久:“我……我實在太好奇那個人,所以想見見他,我不是沒有容人的度,若是殿下當真喜歡的緊,我不介意……”


    “什麽人?”夏蘼眉頭一皺,怎麽聽都覺得其中好像誤會很深,無數的曆史告訴她,誤會什麽的,千萬要說清楚,不然隊友很可能變成豬隊友還是陰嗖嗖坑人的那種。“孤不知你說的何人,但記否你曾答應孤什麽?”


    周炎拽著衣角邊,垂著頭,他自然是記得,可是……他抬起頭來,眼眸裏噙著淚水,有絲委屈,“我記得,可是……我新婚夜被人半路攔截,自那以後,殿下從未在我房裏過過夜,試問……殿下讓我如何想?”


    “元宵夜我曾見殿下同人……幽會,自知比不上那人,不求殿下寵愛,隻求殿下看看我,偶爾也來我屋裏,難道這有錯嗎?”周炎道,見夏蘼很是認真的聽著,膽子稍微大了些。


    拿眼瞄著她。


    夏蘼見他停下,歎氣,起身,親手擰了毛巾遞給他,這倒是讓周炎受寵若驚,趕忙接下,“謝……謝殿下。”他臉頰緋紅,想起自己竟然在殿下麵前哭,趕緊抹了把臉。


    低著頭,走過去將毛巾放下。


    “周炎。”


    他聽見夏蘼叫他,驀然迴頭,“殿下?”


    那人站在燭光下,昏暗中看的有些朦朧之感,讓人出生一片不真實來,周炎的心沒來由的慌了,總覺得抓不住。


    “北院,有個孩子。”


    周炎聽到她這般淡淡地說,甚至連反應都來不及,隻記得兩個字,孩子!他忽然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氣般,跌坐在地。


    難怪,單獨劈了個院子,不許他人進出,原來防的就是他!嗬嗬。


    周炎的心,一點點的冷下來,摸了摸眼角滾燙的淚,他抬起手背胡亂的抹去,“這……這是好事,殿下……殿下有孩子……”可是,他說不出口,他沒辦法說的那麽輕描淡寫,他以為的良人,早就同別人生子了。


    一隻溫暖的手托起他的下巴,周炎朦朧中看見夏蘼的臉,顯得比平日裏那個冷淡的人,溫柔多了。


    淚水不斷的掉下來,周炎不知道該說什麽。


    夏蘼用另一隻手輕輕地擦去他的眼淚,可是越擦越多,最後索性也不管了,等他默默地流了一會兒淚後,“現在,可冷靜下來了?”


    周炎猛然想起自己在她麵前竟然哭了這麽久,連忙道:“請……請殿下恕罪。”這算得上失儀了。


    沒想到夏蘼沒怪他的意思,反而一下子坐到他旁邊,周炎有些受驚的縮了下,夏蘼當沒看見,“孤說過,希望後宅安寧,你說你記得?”


    周炎點點頭,他記得,此事不過是他一時豬油蒙有了心,他知道這麽做不好,瑤雨也說除了他,無其他伺候的人,可是偏生有個北院他進不去,所以……他才想試探下的。


    若是明明白白就放在後院裏,他倒是真的能不在意了,那等被殿下護著,守著,他說不嫉妒,那是假的。


    “那孤再問你一次,孤要後宅寧靜無事,你可做得到?”夏蘼柔聲地詢問,可那語調卻是很嚴肅。


    周炎不傻,很快就意識了夏蘼的本意,點點頭,聲音小似蚊,應了聲能,一會兒後,又抬眼看了她一下,夏蘼問:“你可有想問的?”


    他點點頭。


    “問。”


    “那孩子的……爹呢?”


    夏蘼:“死了。”


    周炎腦子頓了下,死了?莫不是還有別人?夏蘼仿佛看穿他的所想,“孤打算將孩子寄托在你名下,日後你便是她的爹,而你……終生也隻有這一個孩子。”還沒等周炎震驚的深入想,又聽見她說:“孤,此生也隻有你一個太女妃,亦無其他侍郎。”


    理論上,夏蘼是可以娶兩個男人當夫君的,三夫四郎,名義上可以有兩個夫君,就好比一個原配夫人,一個平妻這類的。


    而她這話,其實也就是變相的跟周炎說,這輩子我就娶你一個。


    周炎張了張嘴,結巴的不知道要說什麽。最後,“殿下……這,萬萬不可。”先不說,他能不能生孩子了,連侍郎都不娶了,萬一日後繼承帝位,那怎麽開枝散葉?這一急,周炎就覺得自己做錯了,太不懂事了,急的眼淚直掉。


    倒是把夏蘼逗笑了,“你不是看孤看的緊嗎?怎麽孤不娶了,你倒是又哭了?”


    “殿下身為太女,怎可隻有我一人?”周炎停了會兒,以為她擔心孩子,默默地就覺得她對那個人當真情深義重,為了兩人的孩子,都不願意再娶,亦不再有別的孩子,“孩子……我會照顧好的。”


    “嗯,那便好。”夏蘼淡淡地說,“孤將話說的你可明白了?”


    周炎剛想點頭,夏蘼又說:“你先迴去思考一番,想清楚了再迴答。”她起身迴到書桌邊,不再看他。


    等人走了以後,趙嬤嬤滿臉擔憂的走進來,“主子,這……萬一他……”貿然的說了大白的事情,若是被傳了出去。


    “他不會,他也不敢。”夏蘼翻了一頁書,“鬧大,於我無傷大雅,於他,於周家卻是要命的汙點。”


    女帝從很早之前就給兩人牽過線,孩子的出生也不過就是兩人認識,發展的時間,若是這個時候夏蘼都能和別人有孩子,世俗眼中是不是得先問問周家這是怎麽教育周炎的,想來定是無德無能,才會抓不住太女的心。


    當然,更多的是因為沒人敢怪太女啊,那隻能怪男方了。言官自是會揪著夏蘼,然而言官的話語權,比不得街頭巷尾的八卦來的更席卷人心。


    關於周炎迴去後如何想,夏蘼不在意,雖然有愧疚,但是人往往都是自私的,兩害取其輕,她知道她這樣做必然會傷害一個人,可是她不希望那個人是白茗。


    在女帝下旨賜婚的時候,她便已經辜負了周炎,能做的也不過是一個位分,一個尊重罷了。


    她握著折子的手,叩了叩書桌,籲出一口氣,揉了揉太陽穴,如今還是將精神放在北舟一事上更重要些。


    天色漸晚,周炎不知自己是如何走迴房的,腦子裏一直盤旋著夏蘼的那句話:孩子歸他,他不會再有自己的孩子,她不會再娶。


    “太女妃,是否要用膳?”瑤雨問道。


    周炎被她叫了好幾聲,才迴過神來,搖搖頭,就在瑤雨轉身退出去的時候,又將她叫出,“去送點飯菜到書房,殿下可能餓著了。”


    瑤雨應下,再出去。


    他又坐迴來,整個屋子裏仍舊空蕩蕩的感覺,這便是他的人生了嗎?他才十九,漫長的人生,如何過?周炎望著屋頂,若是有個孩子,那是不是會好過些?


    也許吧。


    臨近清明,總是雨紛紛。


    莫雅獨自一人走在街上,虛晃著步伐,她剛從酒樓出來,手裏還拎著一壇子的酒,仰頭猛灌兩口。


    昨日皇帝下旨賜婚,她同白茗表白心意,被拒。一旦拒絕,她甚至連反抗賜婚的理由都沒有,眼睜睜的看著白茗眼裏那抹生疏,她便心生涼意,無法麵對,隻好在大街上買醉。突然被嗆了幾口。


    莫雅將酒壇摔在地上,她本該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卻被送來大滄成為質女,膽戰心驚的過了這麽多年,隻求迴到故國,如今卻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人,買醉?嗬,莫雅你真有出息。她狠狠地鄙視了自己一迴。


    心中的痛,卻停不下來。


    “對不起。”一個路人走過,將她撞到在地,匆忙道歉著,轉而沒入人群。莫雅隻覺得晦氣,剛想起身,卻發現不知何時手中多了個條子:城隍廟見。不一會兒,字跡便讓綿綿而下的雨絲染花了。


    莫雅艱難的爬起來,扶著旁邊的樹稍微休息了會兒,摸了把臉上的雨水,如今有誰還想拉她過去?


    喝多了酒的莫雅,隻覺得一想事兒腦子疼,拍了拍頭,果然酒後誤事,叫了輛馬車便往城隍廟去了,反正她……嗬,孑然一身,怕什麽。


    因著雨絲的緣故,天黑的很早,待莫雅到時,往日傍晚日頭還吊在西邊的時辰,如今已經黑了,她喝多了些,下車時有些難受,隻見不遠處似乎有個人站在那兒,沒走兩步,她先到旁邊吐了一會兒。


    半響,才走過去。來人披著風衣,連帽子都戴上了,看不清臉,甚至還是背對著莫雅的。她擦了擦嘴角,“何人,何事?”


    “合作,與你。”來人說道,聽著她的聲音,莫雅的酒意去了三分,尋思片刻後,問:“為何?”


    “難不成,你不想迴去了?”


    莫雅:“你又能如何?”


    那人緩緩地轉過臉來,湊到她耳邊輕輕地說了幾句,莫雅臉色白了許多,聽到最後眉頭緊皺,而那人卻似乎不在意,隻拍著她的肩膀道:“好好考慮清楚,也許你能得到更多。”轉身上了馬車。


    雨,漸漸地下大起來,車夫在不遠處喊著:“姑娘,你可還迴去啊?”


    “迴去。”莫雅淋了點雨,將最後那點酒意也給淋沒了,她一個轉身,大步走去,躍上馬車。


    既然,無可留,那便痛快走。


    莫雅深唿吸一口氣,狠狠地抓著馬車壁,連指甲斷了都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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