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養心殿裏,女帝左手執白子,右手執黑子,獨自在棋盤上下著,阿星悄無聲息地跪在她麵前,稟告。


    女帝思索一番,這才落下黑子,心不在焉的說:“果真?”


    阿星:“千真萬確。”說罷,微微抬頭看了女帝一樣,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說了:“二殿下那邊,今兒帶著白茗,趙嬤嬤等人去莊子上玩了。”


    女帝夾著白子落在棋盤上,望著滿盤棋,念叨了聲“白茗……”


    整個養心殿,寂靜無聲。女帝讓阿星下去了,她叩著棋盤敲了兩下,輕笑了聲,便同輕舞說了兩句話。


    輕舞應了聲是,轉身出去了。


    從莊子上迴來,一路上夏蘼都顯得心不在焉,她雙手托著下巴始終沒想起來,自己什麽時候送過手帕給她?而她一直隨身帶著,本沒什麽奇怪的,可是……夏蘼心裏總有些感覺不對勁。


    迴到府裏後,夏蘼借著白茗去處理獵物的空蕩,拉過趙嬤嬤,“我可丟過手帕?或者是送人這類的?”


    趙嬤嬤想了想,“主子的東西都是有記錄在冊的,好像……以前主子小時候,喜拿帕子裝糕點,弄丟過幾個。”趙嬤嬤笑著說,似乎又看見當年小時候的夏蘼,個兒不高,卻獨愛吃糕點,每迴都塞得嘴巴嘟的老高。


    那粉嫩粉嫩的模樣,可討人喜歡了。


    糕點……包糕點……夏蘼真想拍自己額頭一下,她倒是想起來了,第一次見到白茗的時候,她被老三追打,是白茗救了她,作為迴禮,她將懷裏的最後一塊糕點送給白茗了。應該就是那塊帕子了。


    有……十年了吧?


    她竟然還小心翼翼的保留著?


    夏蘼腦子裏冒出:癡漢兩個字後,再沒別的形容詞了。她不禁打了個冷顫,摸了摸胳膊,應該是自己想多了吧?漫步迴了屋的夏蘼,翻來覆去都是白茗的事兒。從她那緊張程度來看,好像完全不是一迴事啊?


    怎麽辦?怎麽辦?


    夏蘼抱著頭蹲在地上,從初遇到如今她跟著自己出府,細數一起走過來的日子,夏蘼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啊,老大老三的陪讀們,哪個有白茗這般細心體貼?哪個不是把給公主陪讀當成一種任務,連白馨說迴去就迴去,可是白茗呢?攆她迴去,都不樂意。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果然,白茗……對自己,和別人的情況,不一樣吧?


    完了,完了。現在的問題……


    夏蘼完全覺得一腦子的漿糊了,理不清思緒,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唉聲歎氣,胡亂的抹了把臉。告訴自己深唿吸,來迴幾次後,她漸漸地放鬆下來。


    “好,夏蘼,現在我們來理理頭緒。”她自言自語的說道。


    首先,假設這些都不存在,白茗隻是忠心,對自己沒有別的意思,是自己多想了。那麽……大家還是該怎麽過就怎麽過。


    嗯,先把簡單的一個結果考慮好,剩下的就是比較複雜的了。


    假設,白茗對自己,有不一樣的意思,呃,比如……喜歡?艾瑪,她覺得自己的三觀已經被刷新到了極限了,一個同性的喜歡自己,這是……什麽心情啊?夏蘼撓了撓臉頰,唿出一口氣,嗯。就當她是喜歡自己吧。


    那麽,問題來了。


    自己要怎麽麵對她?她不想忽悠著別人的一顆真心,來為自己賣命,那是騙子。可是……自己呢?自己是什麽樣的心情,她,說不出來。


    討厭嗎?不,毫無疑問,她不討厭白茗。


    喜歡嗎?不,不知道。準確的說,不知道自己眼裏的喜歡,是不是,同白茗一樣的喜歡。


    真是頭疼啊。


    夏蘼抱著頭,蹲在地上看地板紋理,蹲了許久以後,直到白茗來找她,敲了兩下門:“主子?”


    白茗的聲音?夏蘼陡然驚起來,結果腳麻,腿軟的跌坐在地,引起屋外的人警覺推門而進,見她無事,大步走來,“主子?可是傷著了?”說罷,伸手要扶她,夏蘼本能的縮了下,抬眼看見白茗閃爍的眼神,心一抽。


    感覺自己傷害到了她,夏蘼立馬抓住白茗的手,站了起來。“有點腿腳發軟,無事的。”她依著白茗,坐到椅子上,“你怎麽來了?有事?”


    “宮裏傳話,說是明天狩獵,請主子進宮一趟。”


    “人呢?”一般傳話的宮女或者太監都是見到本人還走的,所以夏蘼又急著站起來,結果白茗說那人放了帖子就迴去了,似乎還趕著下一家呢。


    白茗把帖子遞給她。


    夏蘼又重新坐迴去,翻了翻,上麵印著女帝的私章,簡單的說明地點時間,就沒了。她拿著帖子想了想,“可知道哪些人收到帖子了?”


    “我去查查。”白茗說道。


    夏蘼點頭,習慣性的囑咐道:“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白茗腳下頓了頓,背對著夏蘼,嗯了聲,這才走出去。


    阿西吧,真想抽自己一巴掌,夏蘼拍了拍額頭,明明已經看見了那方帕子,還這樣假裝若無其事,這讓白茗怎麽想?換成是她的話,既然對方已經知道了,那是死是活,給個痛苦,拖拖拉拉,磨磨唧唧,算怎麽迴事?


    她坐在椅子裏仰天長歎,好一會兒後,才告訴自己,等白茗迴來,要不要先試探試探?萬一,白茗不是這個心思,那自己才是丟人丟哪個嘎達都不知道了呢。


    嗯,等她迴來,等她迴來,搞清楚。


    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意是怎麽樣的,總覺得就這樣隨隨便便迴絕你,或者答應你,都是對你,對我自己的不尊重,所以……夏蘼在心裏默默地念著見到白茗時準備說的話,結果,等到晚飯時間還不見人迴來。


    草草的用過飯,夏蘼就蹲守在庭院裏的秋千上,等白茗。


    月上柳梢頭,人卻還未至。


    夏蘼打了個哈欠,掏出懷表看了看,已經八點了。這個時間點,怎麽還沒迴來,別是出什麽事了,一想到壞的可能性,她就坐不住了,剛喊了阿辰過來,這廂白茗就迴來了。嗯,還是帶著一身酒氣的迴來了。


    夏蘼蹙了蹙眉,“喝酒去了?”


    白茗嗯了聲。從懷裏摸出一張帖子來,遞給她,“下午跟蹤那幾個宮女,目標太分散,隻是見一人去了淳親王府,另一個似乎是往西城去的。”她頓了頓,夏蘼也知道西城多是官員府邸,哪家不好說。


    隻聽白茗又說,“又碰見個小孩子,引著我去見了個人,主子猜是誰?”


    夏蘼一挑眉:“莫雅?”


    白茗點點頭,末了衝她一笑,“主子,真聰明。”造夏蘼一個白眼,她隻好繼續說:原來莫雅今天出宮了,是準備給夏蘼送消息的,隻是讓人來怡親王府似乎太過引人注目,一籌莫展的時候,恰巧白茗出現了,於是她請人進了酒樓,邊喝邊說,一直到傍晚才歸。臨走時還送了分她在宮裏打探到明兒會去狩獵的人名單。


    也就是夏蘼手上那份。“沒看出,她倒是門路挺多的嘛。”夏蘼感慨一句,當年在上書房,可隻見別人欺負莫雅啊,誰知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嘛。


    她翻開看了兩眼,多數都是隨行的官,然而……她的視線劃過榮安侯,聽聞早些年跟著先祖開國所封的國公,侯爺們大多數都已經沒有實權,圖個名頭拿點俸祿,基本上也不參與朝政,為何突然又出現了?


    宋國公祖上是隨□□打江山的,傳至如今也不過是兩代人,所以權利還未消減的厲害,可是宴會上的什麽慶國公,還有這個榮安侯,可就是過了三代,沒什麽權,為何女帝會想起她們來了?


    “行了,你去洗洗澡,早些休息吧。”夏蘼把白茗趕迴房,再看了看帖子上的名單,隨後丟進爐子裏再丟了個蠟燭燒掉了。


    翌日天還未亮,夏蘼便起了。


    早膳是小米粥配著醬菜和涼瓜,吃過後,夏蘼看了眼白茗,昨晚想說的話,又沒找到時機開口,便道:“你先在府裏忙著手頭上的事情,趙嬤嬤同我進宮便是。”


    “可是……”白茗張了張嘴,沉默了半響,“主子,那你的安全……”


    “皇帝狩獵,左右還有侍衛跟著呢,”夏蘼說道,“再者,是去皇家狩獵園,不會有什麽問題的。”她拍了拍白茗的肩膀,路過的時候,還是停了停,輕聲地說:“迴來再說。”


    這一話,倒是讓白茗眼裏閃光,明亮無比。看的夏蘼也不由得嘴角上揚,單手負於身後,要不是這裏還有別人,她真想說一句:瞧你樂的那樣,沒出息。


    夏蘼心情大好,上了馬車,便閉目養神。


    既然無法知道自己的心意如何,那便順其自然吧。不負一顆真心便是。


    到了宮門口,車夫將怡親王府的腰牌遞於守門者看,守門者特意跑至馬車前道:“請怡親王稍作休息,上頭有命,今兒各位都不必進去,在宮門口候著就成。”


    “即是如此,找個邊上的位置停著吧。”夏蘼說道,朝趙嬤嬤看了眼,後者意會,掀起簾子賞了守門者一角碎銀子。


    “主子,似乎,大公主的馬車已經到了。”趙嬤嬤剛掀起簾子的時候看見了,就在不遠處,掛著淳字的馬車,夏蘼撈起窗子邊上的簾子,一看,果然是老大的馬車。


    隨後又放下了,她穩穩地坐在馬車裏,剛才守門者的話,聲音不小,老大能當沒聽見,她一個坐在馬車裏的人,更不可能透視眼的看見外麵了。她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這個時候天才蒙蒙亮。


    皇家狩獵場在上京外,估摸著等會女帝的車馬會出來,她們跟著就好了。


    果不其然,約莫半個時辰以後,女帝的車馬才從宮裏行駛出來,瞧著那樣子,雖說是輕車簡裝,卻也不下數十輛,除了女帝坐的馬車外,還有妃子坐的馬車,再者是女帝專用的吃喝的東西,都得帶上,路上萬一用得上呢。


    要夏蘼說,就是一個字:作。


    咳咳,夏蘼的馬車是跟在老大後麵的,按著年紀來嘛,皇嗣之後才是大臣們的馬車,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出城了。


    說的不文雅些,就跟那什麽似地進村一樣,匪氣。


    日頭慢慢爬上來,夏蘼又一覺睡醒,思索著不知道白茗在府裏無聊不,早知道就把她帶出來了,有什麽事當麵說清楚嘛。嘿嘿~慫也得有選擇性的。夏蘼打了個哈欠,伸了伸懶腰,反正沒人看見。


    趙嬤嬤倒了被涼茶遞給她,“主子,喝點水潤潤嗓子,估摸著還得一段時間呢。”


    夏蘼接過來,一口氣幹掉,透心涼,這才舒服了些,偷偷地掀起半個角落吹風,結果撲了一麵的風塵,她又隻好放下來,再喝了一杯。“母皇多少年沒出宮狩獵了?”


    趙嬤嬤想了想,“十來年了吧?最後一次,還是鳳後剛懷殿下的時候呢。”


    夏蘼眼皮子沒來由的跳了跳,胸悶了下,皺了皺眉頭,感覺不太好。“再給我倒一杯,車裏悶的厲害。”


    聞言趙嬤嬤再倒上一杯涼茶,“是啊,天氣這般熱,按理,不該是狩獵的時候啊。”連趙嬤嬤都忍不住要嘀咕的事情,夏蘼心裏的預感更加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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