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九幽道人就住在藏青山不遠的所岐山中,隻是這世上恐怕除了林雲深,已經沒人知道他住在所岐山哪個地方。


    四大玄門的人追到所岐山,隻見雲霧繚繞,果然是個神仙福地。


    “這所岐山比藏青山還要大上許多,我們再想天羅地網地搜尋,恐怕不容易,人手也不夠。不如就在山下各個出口等著,來個守株待兔。”


    “稟報門主,天師來了。”


    盧正道麵色微微一驚,道:“天師不是在後方坐鎮麽,怎麽趕過來了?”


    “定是為了白公子的事。”


    盧正道聞言一愣:“白公子?”


    “白氏長公子,白隱。”


    “他在這裏?”


    “好像妖道林雲深挾持了他,逃往這所岐山來了。”


    盧正道麵色陰沉,道:“這可如何是好,怪不得天師要親自過來。這白公子莫要出了什麽事才好。”


    他話音落下,已經見白衝之禦風而來。眾人都恭敬地喊了一聲天師,隻有盧正道抱拳示意。白衝之道:“我聽說這妖道抓走了白隱?”


    “我也是剛剛知道。天師放心,我們已經派了韓門主為首的一批人,進山去搜了。既然這妖道挾持了白公子,定然是為了自保。他應該不會殺了賢侄。”


    白衝之麵色忡忡,隻覺得心中不安,而所岐山雲煙繚繞,也不知道那九幽道人住在何處。


    韓秦川等人在山林裏搜尋著,底下的人道:“門主,我們好像一直在原地打轉,不會是遇到鬼打牆了吧。”


    韓秦川施法查看了一圈,道:“不是鬼怪作祟,是這林子古怪,隻怕是個*陣。”


    “所岐山這麽大,為何唯獨這裏有*陣,說明那九幽道人就住在附近!”


    他這話一說,眾人都激動起來了。韓秦川道:“九幽道人法術高強,你們切不可魯莽行事,一切都要聽我吩咐。”


    “是,門主。”


    韓秦川皺著眉頭看了看四周:“你們在這裏等著,我上去看看。”


    他說著便一躍而上,站到樹梢上往下看,果然見這林子布局有些古怪。他麵色冷峻,禦風而行,要在這樹林間穿行,的確很容易困在陣中,可是如果淩空而行,要去哪裏一目了然。他不過行了一盞茶的功夫,便看見前頭一片古棺,坐落在崖壁之上。而在那棺林之間,似乎有個山洞。


    原來九幽道人住在這裏。


    從前林雲深曾跟他說過,他的師傅九幽道人住在古墓裏。他一直以為是地下的古墓,如今看來,這一帶的喪葬習俗,應該是屬崖葬中的一種。他早先也曾聽說過,有些地方的人會在懸崖上鑿數孔釘以木樁,將棺木置其上;或將棺木一頭置於崖穴中,另一頭架於絕壁所釘木樁上。人在崖下可見棺木,故名懸棺。


    他禦風而去,轉眼便已經到了樹林邊界,卻突然覺得身體一顫,一陣冷氣襲來,眼前已經變了模樣。


    他先前看到的懸棺崖壁都不見了,隻有一片白茫茫,他暗叫不好,急忙迴頭,卻見背後也不再是山林之上,而是桃花夭夭,落英漫天飛舞。


    “雲弟,雲弟。”


    他看到了十幾歲的自己,追著還是少年的林雲深,喊道:“你把小黑關起來,不然我可一刀宰了它!”


    林雲深喘息著迴頭:“為什麽?”


    “你還說為什麽,你這狼多嚇人,因為你身邊老有它晃悠,家裏的下人哪有不怕的。我娘本來就對你有意見,如今看到你老跟這畜生在一起,豈不是對你更沒有好印象?”


    林雲深道:“她喜不喜歡我,我不在乎。”


    “你是每日裏到處跑,不在她眼皮子底下,可是你娘呢?”


    林雲深微微一愣,韓秦川追上他:“你娘身為妾室,每日都要在我娘跟前侍奉,我娘要是對你不滿,不是連帶著也看她不順眼。我覺得你娘挺辛苦的,你看她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怎知不是你老不讓她省心的緣故?”


    “你也知道那女人刻薄惡毒,還一口一個娘。你娘早死了,她可不是你親娘!”


    韓秦川一愣,卻也沒惱,隻是臉上訕訕的,說:“我既然磕了頭,認了祖宗,那他們就是我的爹娘,為人子的,就該盡為人子的本分。她就是我娘。”


    林雲深似乎氣的不行,說:“你怎麽這麽聽她的話,要是她讓你殺我,你也會殺我麽?”


    韓秦川笑了,說:“她不會做這樣的事。”


    “那要是我想殺她呢?”


    韓秦川一愣,看向林雲深,隻覺得林雲深眼帶戾色,竟不像是在開玩笑。他怔了片刻,便笑了,說:“以後可不準再說這種話,即便是玩笑話,叫人聽見也不得了。有殺主母之心,別說韓家人了,就是外頭的人聽見,也會覺得你大逆不道,要判刑的。”


    “她不要惹我,不然有一天我真會殺了她,還有那個王八蛋!”


    林雲深嘴裏的王八蛋,就是韓式門主韓密。韓秦川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叫韓密王八蛋,在他眼裏,盧訓英或許確實跋扈一點,可是韓密為人正直,不苟言笑,並沒有什麽值得詬病的地方。


    黑子在前頭忽然停了下來,迴頭朝他們看。林雲深便朝他走去,韓秦川緊跟在後麵,卻聽見了低低的哭聲。


    兩個人繞過一片桃花林,就看見在溝渠旁邊,窈娘跪在地上,正在那裏燒紙,也不知道她在祭拜誰。


    韓秦川略有些尷尬,隻覺得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林雲深卻似乎突然惱了,上前去一把將那紙錢踢開,窈娘驚懼倒在地上,含淚看著他:“你這是做什麽!”


    “人都死了,你哭哭啼啼地做什麽,要真是念著我爹,當初為何還要到韓家來!”


    窈娘張嘴要說話,扭頭看到韓秦川,到了嘴邊的話似乎又咽迴去了,隻說:“大人的事,你不懂!”


    林雲深欲言又止,扭頭就走,路過韓秦川身邊的時候,怒衝衝地道:“你還杵在這裏做什麽,要給我爹磕頭麽?”


    韓秦川麵露窘迫之色,朝窈娘鞠了一躬,便追著林雲深出來。


    “你娘在做什麽,今日是你爹的忌日麽?”


    林雲深也不迴答,隻說:“我最討厭她這樣,祭拜我爹也都要偷偷摸摸,難道這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從前她跟我爹那麽好,如今我爹屍骨未寒,她就嫁作他人婦了……不對,哪裏是嫁,她不過是給人家當小妾!”


    “不許你這樣說你娘。她定也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


    “我知道都是那王八蛋逼她的!”林雲深臉上全是與年紀不相符的憤怒與戾氣:“總有一天,我叫他後悔欺負我們母子!”


    韓秦川看著眼前景象,隻覺得心跳如鼓。這些都是許多年前的事了,此時卻如此清晰地浮現在他眼前。他知這是幻境,便閉上了眼睛,卻聽林雲深朝他喊道:“韓秦川,你和他們養的一條狗有什麽區別?”


    他聽到此言,猛地睜開眼睛。眼前景象卻已經變了,隻見林雲深一臉陰沉地看著他,而他俊臉通紅,道:“你死到臨頭,還要如此惡毒,你口中所說的狗男女,是我父母雙親,也是你嫡母養父,你口中的這條狗,是你兄長!”


    “所以我才覺得可笑,這天底下,居然有兄長千方百計要殺自己的弟弟……”林雲深冷道:“那女人心思歹毒,害死了自己丈夫,所以畏罪而亡,你要怪罪到我頭上,可有憑證?”


    “父親是被鬼車蠶食了魂魄,才成了活死人。母親身為盧氏千金,又怎麽會用鬼車這樣陰邪的法術。你私自偷學陰山術,這才被你師父趕下山,你剛迴來,他們就出了這樣的事,不是你還能是誰?!”


    林雲深眼神惡毒地看著他,嘴角卻帶著嘲笑:“就是我又能如何。你怎麽不睜開你的狗眼看看,我娘又是怎麽死的,她是怎麽一天一天衰弱下去,最後等不到見我最後一麵的!你要殺我,來啊,我倒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林雲深說罷便拔劍朝他刺了過來,可他哪裏會真的與他比試,手下出劍便留了幾分情。但他沒有想到的是,林雲深那一劍卻是來真的,竟一劍劃破了他的下巴。他吃痛皺了一下眉毛,林雲深慌而收手,也幸虧他收了手,不然劃破的就不是他的下巴,而是他的喉嚨了。


    下巴的傷口頓時血流如注,韓秦川吃痛捂住,林雲深驚道:“我……”


    “我與你數年兄弟情義,你竟下的去手。”韓秦川眼睛通紅地看著他,一臉的不可置信和痛惜之情:“你真是非要把我逼到手刃你的地步!”


    林雲深本來還滿是驚慌的臉上聞言變了神色,嘴角扯出一抹笑,道:“我知道你是鐵了心要做韓家門主,你要殺我,我不怪你。韓氏夫婦的死,也的確和我有關。我與你如今已經是殺父殺母的仇人了,既然如此,我離開長洲便是……小黑!”


    他喚了一聲小黑,他的那匹狼就跑了過來,林雲深撫摸了一下它的頭:“我們走。”


    他說罷便收了劍,帶著小黑往外走,卻不過走了兩步,隻聽小黑一聲慘叫,他驚慌迴頭,卻見韓秦川的長虹劍已經刺穿了小黑的脖子。他驚懼的說不出話來,扭頭看韓秦川,卻見韓秦川捂著滴血的下巴道:“總要留下一具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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