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的啟明劍也落到地上,發出清脆聲響。陳秋靈道:“你以為你替我擋劍,我便會感念你?”


    巫行道嘴唇微微顫抖,抬頭看向陳秋靈:“你說的沒錯,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你們兄弟兩個。我死了,就都幹淨了。”


    陳秋靈眼中含淚,冷笑道:“你想死了跟我弟弟做一對鬼鴛鴦,你想的美。你們倆就算做了鬼,我也要做法讓你們生生世世不得相見!”


    林音音怒道:“陳門主,你何必如此狠毒。你難道不知道,緣分不能強求。巫行道自始至終,心裏隻有陳星河,你因妒殺人,心裏難道能安樂麽?”


    “你住嘴!”陳秋靈陡然發怒,地上啟明劍突然朝林音音刺去,林音音縱身一躲,那劍便削掉了她一縷頭發,飄落到地上。


    “明月,收手吧,”巫行道說:“不要殺人,你還能繼續做你陳氏門主,若殺了他們,你的門主之位也做不成了,便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什麽都沒有了……”陳秋靈怔怔地笑了出來,說:“是啊,我原來什麽都有,有親有友,有名望有地位,還有心上人。如今除了門主這個位子,竟然什麽都沒有了。”


    他說著突然從梅花樹上飄落下來,但是巫行道卻露出驚懼神色,似乎很是懼怕他觸碰。陳秋靈愣在原地,道:“我要救你,你定然不肯,我竟然糊塗了。”


    巫行道的唿吸突然急促起來,好像每一下唿吸都可能是最後一次。白隱慌忙將靈力輸送他體內,陳秋靈撂下一個瓷瓶,道:“切莫叫他死了,不然我讓你們都替他陪葬。”


    他說罷就淩空而起,身上沒有了梅花香氣,都被血腥味掩蓋了。


    白隱將巫行道扶到密室之內,便要輸送靈力給他。巫行道說:”不用再耗費你的靈力了,我已經是不中用了。”


    ”你別說話,我試試。”白隱說著,便要再試一次,巫行道搖頭說:”我有別的,想請你幫忙。”


    ”你說。”


    “我知道一種法術,可……可將我魂魄融入劍中。如今真相大白,我既與陳明月素絲未染……我也有顏麵去見他了。”


    巫行道的話說完,眾人全都愣住了。白鷳最是年輕,心思也軟,聽到他的話,歎息了一聲,扭頭去看林雲深。


    林雲深說:”你若如此做,便再也迴不了頭了。”


    巫行道默默地說:”陳秋靈說的有道理,星河雖然可憐,可……也確實害了很多人。若作法將他的魂魄從玄劍中逼出,他魂魄入輪迴軌道,恐怕也不得好結果,倒不如一世封存在這劍中,免受許多苦痛.”


    他說著閉上眼睛,臉上盡是痛苦神色:”可他一個人在這劍裏太孤單了……當年我將他重生,他問我最愛的人是誰,我以為他是陳明月,為了寬慰他,說是陳明月,他當時聽了隻是哭,他是很倔強要強的人,竟然哭成那樣,定是被我傷透了心……我……我欠他的,終要還他。”


    巫行道用盡最後一口氣,作法將他的魂魄融入長庚劍中。


    林雲深將那劍收了,指著地上的屍體說:”扛著巫行道的屍體,去找陳秋靈。”


    盧元鶴驚道:”你這是要做什麽?”


    白隱替他迴答:”陳秋靈剛經過一場惡戰,靈力定然消退了不少。他又打傷了巫行道,恐怕此時心神俱亂,要是我們帶著巫行道的屍身前去,他看到了必定方寸大亂,這是我們的好時機。”


    盧元鶴滿臉驚異:”這巫行道不管怎麽說都是我們這一邊的,也算是朋友了,哪有朋友剛死,不想著如何斂葬掩埋,卻還要利用他屍身的。這種事,實在不是君子所為。”


    林音音聽了一把推開他:”你是君子,我們不是。修兄說的是,那陳秋靈法力了得,恐怕除了白天師,沒幾個人是他的對手。我們幾個若等他迴過神來再去和他交手,未必會有勝算。再說了,我們又不是要殺他,不過是讓他解開一道封咒,告訴我們一些來龍去脈。巫行道的魂魄已經與劍靈渾然一體,這個屍身說起來也不過是個行屍走肉罷了,就算是給了陳秋靈又有何妨。”


    盧元鶴撇撇嘴,扭頭看白鷳,見白鷳朝他搖頭,便沒有再說話。


    他明明是慈悲心,倒顯得他娘們兮兮。果真是一群妖道,跟他覺悟就是不一樣。


    *和林音音傷勢都不輕,但是卻都要跟著前往。眾人到了陳家,白隱開路,一路過五關斬六將,總算是到了摘星樓。


    盧元鶴喊道:“陳秋靈,你心上人的屍體,我們給你送來了。”


    他話音剛落,就見一人從樓上飛下,抱起巫行道的屍體,便又迴到了樓上。


    陳秋靈坐在廊下,低頭看著懷裏的巫行道。他長發淩亂,也看不出他的表情。


    眾人仰頭看著,陳秋靈道:“我說過,若是他死了,我要你們陪葬。”


    “這可不能怪到我們頭上,我們也盡力救治了,奈何他傷的太深,又一心求死,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


    陳秋靈聞言抬起頭來,臉上帶著淚光,卻是麵無表情:“他……一心求死?”


    “他知道原來死的是他心上人,你又說他心上人即便活了將來也要下十八層地獄,還說這一切都是他的罪孽,他怎麽還會活……不是你叫他死的麽,如今他死了,你又傷心。”


    陳秋靈茫然道:“我又不是真叫他死。”


    他說著低下頭來,摸著巫行道冰冷的臉,頭微微側著,忽然伸出一隻手來。


    突然起了一陣很大的風,滿園的梅花簌簌掉下來。盧元鶴叫了一聲不好,就見他們已經被漫天的梅花給包圍住了。


    要是這梅花襲擊過來,他們就算功力再了得,也要成了刺蝟了。


    盧元鶴趕緊朝樓上喊道:“我說陳門主,你敢殺我,你還活的成麽,我爹肯定會替我報仇的!不如你殺他們,我跟他們可不算是一夥的,我隻是來看個熱鬧。”


    他說著就要往一邊逃,誰知道剛走了一步,就被那圖梅花給逼了迴去。白鷳伸手拉住他,說:“站我身後。”


    那梅花團團將他們圍住,即便站到白鷳身後又和站在他跟前有什麽區別。可盧元鶴還是站了過去,聽得陳秋靈說:“我知道他死之前,為了防我招魂,必然做了法,叫我找不到他魂魄。你們把他的魂魄交給我,我便饒你們不死。”


    “你既然知道他不願叫你知道他魂魄在哪裏,你現在又何必強求。”


    “少廢話,”陳秋靈的臉上還帶著淚珠,那臉龐白淨,竟有幾分秀氣脆弱:“不然我即便死了,也要讓你們給我陪葬。”


    “陳門主好大的口氣。”


    林雲深一聽那聲音,就捉住了白隱的衣服:“是秦川。”


    他話音剛落,就見韓秦川的碎魂鈴直擊那些梅花,凡過之處,梅花競皆飄散。原來這些梅花俱都被魂靈附體,陳秋靈才能掌控了它們。


    陳秋靈將巫行道的屍身放到地上,站起來冷冷地看著韓秦川:“我就知道,韓大門主這位當事人,怎麽能不露麵。怎麽,如今你看到這兩個妖道親親我我,是否已經後悔當初複活了林雲深,卻執意不願知道他重生為何人?若是他醒來是在你懷裏,或許今時今日,又是一個景象。”


    聽到陳秋靈這話,不止林雲深,就連白隱等人也都驚住了。


    盧元鶴結結巴巴地扭頭道:“林雲深,原來為你奪舍的,是……是韓秦川!”


    “當日你找到我,說要幫我,我這些年一心感念你的功德,處處扶持你們陳氏上位。今時今日我才知道,原來都是你的陰謀罷了,你竟然借用我的手來殺自己的弟弟!”


    陳秋靈冷笑:“殺人奪舍這種損陰德的勾當,我身為陳氏門主,怎麽能做出這種事來,將來業障報到我頭上,不是又多了一樁罪孽?”


    他說著扭頭看向林雲深:“你看看,你自詡大名鼎鼎的妖道,是否也迷了眼睛。奪舍是極傷元神的事,不止奪舍者本人會傷心脈,就是參與奪舍的人,也會折損靈力修為,非死即傷,這是逆天改命的結果。我與你素不相識,又怎麽會替你傷了我自己。封咒雖然是我布下的,可為你奪舍的不是我,是你這位好哥哥……真是感人至深,若我有這樣的好兄弟一心為我,我又怎麽會到這個田地。林雲深,我真是嫉妒你啊。”


    “少廢話,這封咒,你解還是不解?”


    “韓門主這麽急,是怕我說出你心裏頭的秘密麽?”陳秋靈冷笑,看向林雲深:“你知道你這位好哥哥為什麽替你奪了舍,卻誰也不告訴麽?他又為什麽為你奪舍,卻不肯看一眼你重生之後是何模樣?”


    韓秦川麵色一凜,舉劍便攻了上去。陳秋靈衣袖一甩,那梅花便朝他擊了過來。碎魂鈴將它們俱都擊碎,陳秋靈卻趁亂飛下高樓,抓住韓秦川的衣襟,用力一推,韓秦川便直落下去。白隱縱身扶住了他,兩人落到地上,韓秦川卻已吐了一口鮮血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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