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雲深冷道:“你果然認得我。”


    “我本來要饒你一命的,奈何你自己找死,竟來找我的麻煩。”陳秋靈說著伸手指向他:“把他給我帶走。”


    他一聲令下,圍著他們的黑衣男子便群起而上。白鷳以一敵十,自顧都有些不暇,哪裏還能顧得上林雲深,直被逼得後退了數步,便有人伸手一撈,將林雲深擄走了。


    “楊師叔!”


    “把剩下這個給我殺了。”


    陳秋靈輕飄飄撂下這麽一句,接過林雲深,便踩著屋簷遠去了。林雲深隻聞到一股濃烈的梅花香氣,抬頭看,就看到陳秋靈有些妖孽的一張臉,他掌下發力,卻聽陳秋靈道:“你如今這個樣子,我勸你不要動靈力。”


    “我知道你抓我要做什麽。”林雲深說著,忽然用力一推,掌中已經聚集了一團雪花,那雪花卻淩厲無比,透著寒光,直朝陳秋靈胸口刺去。陳秋靈眉間一驚,便鬆開了他。林雲深從空中而落,嘴裏已經噴出一口鮮血,鮮紅刺眼。陳秋靈躲過那團雪花,俯身下衝又去撈他,卻不知道從哪裏飛出一把劍來,幾乎刺中他手臂。他在空中旋轉了一番,隻見一個黑色身影從底下一飛而過,將正在降落的林雲深接在懷裏,隻是須臾之間,人便消失不見了。隻有林雲深吐出的那口鮮血落到雪地上,鮮紅一片,宛若一朵紅梅。


    陳秋靈落到屋簷之上,看著已經被劃破的袖口,露出裏頭紅色襯裏,他咬著牙恨道:“巫行道,你壞了我的大事。”


    林雲深動用了靈力,這一下傷透肺腑,幾乎丟了半條命。巫行道將他帶迴倚梅館,以靈力輸送給他,這才勉強保住了他的性命。林雲深緩緩醒來,隻覺得胸口發悶,嘴裏全是血腥氣,巫行道說:“你不該強行運功,這下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他不殺我,而是抓我迴去,是想以我餌,我若順從他,死的就不隻是我了。”林雲深勉強著要坐起來,卻發現自己肺腑疼痛難忍,隻好又躺了下來,說:“多謝你救我,可是能不能麻煩你去看一看他們幾個怎麽樣了。”


    “你放心,他們奉命獵妖,是為了抓,不是為了殺。他們幾個暫時不會有性命危險,倒是你,我用靈力勉強維持住了你的性命,可是眼下你想活命,需要一樣東西。”


    巫行道說著便站起來道:“你需要陳氏的保命丹。隻是我若離開這裏,陳秋靈如果找上門來,我怕你……”


    “我早晚都是要死的,”林雲深躺著喘氣:“隻不過是早晚問題。”


    “陳秋靈此次出手,基本上可以斷定,奪舍之事是他所為。隻是他既然救了你,為何還要殺你?他既然是你的救命恩人,又為何怕你知道這件事?”


    林雲深說:“這些你應該比我知道的更清楚,我對他了解不多,可是我聽聞,你跟他可是舊相識,且頗有些孽緣。”


    巫行道聞言一愣,他一身黑色衣服,卻更顯的眉目分明,俊秀英武,站在窗前說:“數年不見,此時的陳秋靈,已經不是我當年認識的陳星河。”


    他歎了一口氣,看著窗外說:“這雪又下大了。看來這個冬天,真是不尋常。”


    林雲深聞言朝窗口看,隻見那薄如蟬翼的窗紙上映著模糊雪花的影子,還有園中紅梅。而室內暖意融融,宛如春日。林雲深看到巫行道的右手食指一直在輕輕地敲著窗欞,他知道,他在等人。


    等白隱他們。


    林雲深心裏著急,卻也知道自己如今什麽都做不了,隻能幹等。他又體驗到了從前困在竅中的心情,也是如此這般,心裏急,身體卻不聽使喚。他隻覺得焦躁難安,深吸了幾口氣,安定了下來。他要好好想一想。


    四大玄門的高手來道塢城便直奔他們住的地方,是否有人通風報信。通風報信的到底是陳秋靈,還是他們當中的人,比如一直捉摸不透的盧元鶴。他今日也出去了大半天才迴來,可是去找人解蠱了?他是否已經知道了自己下蠱是假的,後麵一直都是在做戲?而陳秋靈是一開始就知道他是林雲深,還是後麵有人告訴了他?


    謎團重重,好像每一個都有可能。可是眼下最讓人擔心的卻是白隱等人的安危。若四大玄門的人隻為捉了他們帶去由白衝之和盧正道等人處置,那白隱應該可以無礙,而林音音乃是局外人,應該也不至於喪命。盧元鶴就更不用說了,盧字便是他的保命符。可是白鷳呢,他與陳秋靈的手下應戰,能不能僥幸逃脫,是不是已經死了?


    他心中煩悶不堪,卻聽見樓下有動靜傳來。巫行道負劍而立,盯著窗外看,隻聽那腳步聲越來越近,他迴頭道:“是自己人。”


    房門被推開,來的卻是林音音。


    “此地不宜久留,你們快走。”


    “白隱怎麽樣了?”林雲深撐起身氣喘籲籲地問:“白鷳呢,怎麽就你一個人過來?”


    “白隱被天師拿下了,至於白鷳,我並沒有見到他,我以為他在你這裏……”林音音喘著氣說:“別多說了,趕緊走,這裏也不安全。你們跟我來。”


    她說著看向林雲深:“是他叫我來的。”


    林雲深爬了起來,巫行道已經收了劍,將他攔腰抱起。三個人快步下了樓,已經有一輛馬車停在那裏。林雲深隻覺得疼痛難忍,幾乎昏厥,雖然寒冷異常,汗珠子卻滾滾而落。林音音驚道:“怎麽傷的這麽重?”


    “我沒事,快走。”


    林音音駕著馬車便直往陳家而去,巫行道冷眼看了一眼街道:“為何要往陳家的方向去?”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今不管住在哪裏,隻要在塢城,就很容易被發現。而塢城城門已關,咱們是出不去的,隻有去陳家,陳家有個叫*的,是我故友,也是陳秋靈的堂弟,我們住他那裏,不會有人想到的。”


    “信得過麽?”


    “我信他。”


    巫行道聞此言,便放下了簾子,扭頭看林雲深,已經昏過去了。這才開口問:“你剛才所說,朝廷天師白衝之也來了?”


    “不隻是他,西州盧正道,長洲韓秦川,北川李秀,全都來了。”


    這樣一來,玄門四大門主便全聚在塢城之內了。巫行道聞言麵色陰沉,薄唇抿得緊緊的。車外狂風大作,夾雜著雪花,竟吹開了簾子,直吹到人臉上去了。巫行道趕緊用鬥篷遮住了林雲深,馬車卻突然猛地一停,就聽林音音道:“糟糕,前頭有人!”


    巫行道一個箭步上前撩開了車簾,就見那大風卷起的雪花當中,有一人騎馬而立,冷峻高挺,麵色威嚴,腰間係著碎魂鈴,背上背著長虹劍,不是韓秦川,又是哪個。


    “把車上之人留下。”


    巫行道站在馬車前頭道:“我聽說這車內之人,曾在夜郎城舍生救過韓夫人和腹中胎兒性命,怎麽,如此大恩,韓門主已經忘了麽?”


    韓秦川翻身下馬,冒著大雪走到跟前:“我說,把車內之人留下。”


    “音音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這車內的人,韓門主恐怕帶不走。”


    韓秦川聞言拔出背後長劍便攻了上來,巫行道翻身下馬,身體在空中打了個轉,已經抽出擎羊劍,劍身相碰,撞出細碎火花,寒風凜冽之中,更掃起散雪無數,林音音握著劍柄,隻見巫行道已經將韓秦川打的後退了數步,巫行道似乎試出了韓秦川的本事,顯然自信了許多,負劍而立道:“韓門主,你不是我的對手,收手吧,不然別怪我刀劍無眼。”


    “韓門主,我聽聞當年誅魔一戰,你雖立了大功,卻也受了重傷,功力早不如前。別說這位兄台,就是我林音音,也未必打不過你,你既隻身前來擋我們去路,應該知道憑你如今的本事,根本擋不住我們,我與你也有些交情,不想傷你,你快走吧!”


    韓秦川麵色通紅,握劍的手隱隱露出青筋:“我有幾句話要問車內之人,可否?”


    他說著便扔了長虹劍,空手步步而來,巫行道的劍架到了他脖子上,林音音喊道:“讓他上來。”


    車內林雲深已經蘇醒,半閉著眼睛躺在車裏。韓秦川上了車,看見他,卻麵無表情,隻嘴唇抖動,說:“你是林雲深。”


    林雲深臉色蒼白,嘴唇發紫,道:“你又要殺我麽?”


    韓秦川道:“你既然已獲新生,為何還不安分守己,隱姓埋名地過日子。鬧出這麽多事來,不是逼我殺你麽?”


    林雲深勉強坐起來一些道:“你莫要殺我了,我還有人要見。你看我如今模樣,也活不了幾天了。留我苟延殘喘幾日,我感激不盡。”


    韓秦川聞言,扭過頭去,半天才道:“你何故說這樣沒誌氣的話,都不像你。”


    林雲深苦笑出聲,笑聲牽動痛處,臉上便是通紅。他捂住胸口,韓秦川突然起身下了車,撿起地上的長虹劍道:“快走吧,若有人來,我替你們擋著。”


    “多謝韓門主。”


    馬車絕塵而去,隻留韓秦川站在漫天雪地之間。天地皆都是一片雪白,那風刮的極大,地上雪花也被卷了起來,倒像是起了一層白霧,發梢肩頭皆都是雪花落了一層,他翻身上馬,一人一馬,立在街上,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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