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就打算自己掙的,不過想了想,給女兒備嫁妝是一個母親的心意,她若是拒絕,反倒惹得張氏不快,不如就聽張氏的意見,反正出嫁前,她將自己的再勻出一份給張氏就好了,而且以大虎的為人來說,就算她出嫁了再幫著娘家,他也不會說什麽。

    念祖是張氏疼愛的小兒子,自然看到了這份嫁妝單子,問起來,張氏也沒瞞著,告訴他這是姐姐的嫁妝。結果林崇嚴想小兒子了,時不時地會讓林念宗帶著念祖過去那邊,順便也想通過對小兒子從中協調,化解矛盾,與張氏重修舊好。張氏沒攔著,林曉霜最近不在,也需要個人幫著輔導念祖的功課,念祖倒也聽話,從不在那邊留宿,再晚也會讓父親和哥哥送他迴來睡覺。

    念祖與念堂還算要好,有一日他去瞧念堂,見他慌裏慌張地將手上正在寫的紙收起來,林念祖好奇,就問他要來看,念堂說道:“你小孩子家看什麽,這是你九姐姐的嫁妝單子。”

    林念祖問道:“啊?嫁妝不是由娘備嗎?難道六哥你還管這事?”

    林念堂苦笑道:“娘如今搬了出去,這些事她哪裏還管,是爹吩咐我幫著看看,畢竟九姐姐出嫁也是件大事,不能唐突了。”

    “有些什麽好東西?我看看。”林念祖不由分說就過來奪。卻見到最上麵列的盡是買賣所得款項,賣的正是他家的東西,有屋中家什,有鋪子,還有田莊。他記得林曉霜提過,還憧憬著什麽時候去田莊上住一陣子呢,一見給賣了,心中大是鬱悶,便問道:“九姐姐出嫁,幹嘛連田莊給賣了?我都還沒去看過呢!這田莊又不是她一個人的。”

    林念堂一愣,隻得說道:“你九姐姐嫁的是個縣令老爺,嫁妝總不能太寒酸了,要是嫁妝太少,她會被夫家看不起的,所以賣了田莊,給她多備點嫁妝,反正那個田莊出產也不大好。”

    林念祖道:“全給了九姐姐嗎?那七姐姐怎麽辦?她嫁的也是個官,還是比縣令大的叢五品武官,難道她就不要嫁妝了?”

    林念堂有些尷尬地說道:“這個……七姐姐有母親的嫁妝,我姨娘這裏,東西不多……”這麽騙小孩子,他自己都忍不住臉紅,他也覺得姨娘這麽做有點不厚道,畢竟家裏賣了這麽多東西,全是給林曉妍湊的嫁妝,林曉霜半分也沒沾著,說起來林曉霜是嫡女,嫁妝應該比林曉妍的還要多才對,而親娘的私房錢,那是人家貼給女兒的壓箱錢,給多少是人家的意思,別的人管不著,並不正式寫進嫁妝單子。

    “哦!是這樣

    啊!”單純的念祖哪裏懂得這些,也就沒再追問。

    林念堂鬆了一口氣,伸手要迴嫁妝單子,念祖卻不急著給他,揚著單子問道:“完了?還有別的呢?”

    “就這一張,哪裏還有了,等買齊了,才會一樣一樣地重新抄錄,這不過是個大概預算。”林念堂道。

    念祖臉上這才聽聞,便將單子還給了他,說道:“娘給七姐姐備的嫁妝,有鑲十二顆珠子的金翟鳥、金鑲珊瑚圈、金手鐲、金耳墜、五彩錦緞、綾、綃、洋絨、玉筆筒……好多好東西,九姐姐也要買這些嗎?那可要花不少銀子。”

    林念堂聞言目瞪口呆,光是林念祖說的這些,加起來都比他單子上列的這些值錢得多,他還未來得及開口問念祖是怎麽知道的,門被人從外麵推了開來,林曉妍如一陣風般卷了進來,一把抓住念祖問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念祖看她神情不善,一把推開了她:“你幹什麽,抓痛我了!”

    林曉妍眼睛一紅:“都是林家的女兒,她是嫡女,多占些也說得過去,可是憑什麽我就這麽淒苦!”

    林念堂見情形不對,忙開口道:“九姐姐,你別衝動,那是娘的嫁妝,姨娘不是也貼了她的嫁妝給你嗎?”

    “姨娘一個丫頭出身,能有多少嫁妝?太太自己家境也不富裕,哪裏就拿得出這許多東西來,念祖說的,你自己也聽到了,哪一樣不是貴重的?”

    “興許是金包銀……”

    “哼!”林曉妍冷門笑一聲,“會嗎?你以為會嗎?她是娘的寶貝女兒,會舍得騙她?再說了,她嫁期未定,如今還是準備的時候,犯得著作假?那定是真的!”

    “是真的也與你無關,萬一是夫家給七姐姐的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未來的七姐夫對她的好。”林念堂也是急了,他知道林曉妍的性子,生怕她鬧出什麽事來。

    可林曉妍是攔得住的嗎,她丟了那麽大的臉,不怪自己設計謀算別人,反倒怪林曉霜先一步謀劃害得她顏麵盡失,弄得現在隻能嫁人家作填房,她的夫婿不過是個七品官,與蔡大虎這個叢五品相比,在她眼裏當然是差了太多,心頭早憋了一肚子火,於是袖子一甩,便衝了出去,尋著吳姨娘鬧了起來,直逼著吳姨娘也要給她備一份和林曉霜一模一樣的嫁妝。

    如今為了她的嫁妝,家底都要給掏空了,吳姨娘哪裏來的銀子給她添妝,受不住隻得胡說道:“如今我也是自身難保,老爺還為上次的事怪著我呢,太太的

    嫁妝單子以前我在老太太身邊的時候見過,根本就沒這麽多,就算她這些年一文未花都存著,也不足這其中的五分之一,這事隻有你自己去辦,不管她是哪裏得來的,怎麽說你也叫她一聲娘,你的嫁妝也當是由她置辦,你去,就這麽說……”她湊到林曉妍耳邊麵授機宜,兩母女嘀咕了半天,“太太要麵子,又要保你那姐姐的名聲,你隻管鬧,她為了息事寧人,定能討得幾分,總比你一樣也得不到的好!”

    結果就是林曉妍上門了,鬧了,張氏沒想過世上會有這麽厚臉皮的女人,就算他們沒搬出來之前,自己的嫁妝都不是她們該動的,如今人都搬出來了,竟然還敢打這份嫁妝的主意。

    聽著林曉妍厚顏無恥地說做母親的總不能厚此薄彼,好歹也該給她三分顏麵,否則就嚷嚷出去,讓人都知道林家的這位主母虐待庶女,她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上去撕了那張嘴。

    林曉妍尤自滔滔不絕地說道:“我道太太這麽急著搬出來是為了什麽,原來就是想把林家的銀子都用在了姐姐身上,怎麽說我也叫您一聲娘,你這樣做未免太過了些。”

    張氏忍著怒氣,深吸了一口氣道:“管家的一向是你姨娘,你們不是嫌我不會管,要奪了去麽,現在搬出來了,你要嫁妝,自去找你姨娘要去,別來打我的主意,那是我的嫁妝,我愛給誰給誰,你管不著!”

    林曉妍冷笑一聲:“太太可是哄我呢,您那點家底誰不知道啊,老太太那裏還抄錄得有當年你入府的嫁妝,可沒這麽豐厚,姐姐是有本事,可她又不是公主,宮裏的賞賜能有幾件?那些東西是哪裏來的,可不好說,莫不是在南臨時就攢下了的?太太可別說是姐姐自個兒掙下的,她一個小小女子,能做什麽營生得那麽一筆家當?倒讓人浮想聯翩呢!”

    “你……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張氏氣急,站起身來。

    秋姨娘趕緊過來扶住她勸道:“太太您別氣,小心自個兒身子。”轉向林曉妍,又勸她道:“九小姐,有些話可不能亂說的,太太是你母親,怎麽能對長輩……”

    秋姨娘話未說完,卻被林曉妍一巴掌扇在了臉上:“主子說話,哪有你這個下人插嘴的道理!”

    秋姨娘跌倒在地,張氏這下再也忍不住,揮掌就向林曉妍扇去,口裏念著:“她沒資格,我總有了吧,今天我就好好教教你規矩,否則傳了出去,讓人知道咱們林家有這樣不知恥的女兒,沒得連累家人丟臉。”

    林曉妍挨了一掌,惡向膽邊生,尖叫

    道:“丟臉的是你親生女兒,你怎麽不說她不要臉,小小年紀就勾引了蔡大虎,還和孟家公子,還有那個什麽長信侯府的不清不楚……你們不讓我好過,我也豁出去了,大不了魚死網破,她也別想有好名聲,去她的國子監,明日傳開來,就讓她滾蛋吧!”

    張氏急了,顧不得自己的身子,扭上去就拽住林曉妍要將她拖迴來,並喊人進來將她綁了,卻反手被林曉妍一推,跌倒在地,她又去拉林曉妍的腳,林曉妍一掙,就踹在了她的肚子上,頓時張氏一痛,腿下一陣濡濕,就暈了過去。

    這一切不過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秋姨娘爬起來衝過來,已經是晚了,她抱著張氏掐起人中,連聲唿喊,林曉妍看到張氏的裙下流出血來,也給嚇住了。

    秋姨娘狠狠地道:“還不快去叫你爹,若是太太有個三長兩短,你就等著被殺頭吧!”

    張氏搬出來隻帶了幾個貼心的下人,夏昭和蘭香被她打發了出去買線,內院除了秋姨娘與她再無別個,外院隻有個看門的小廝,聽到張氏的唿喊跑了進來,卻見主母躺在地上人事不知,還好這裏離藥善堂不遠,他趕緊跑了去請了大夫過來,大夫趕來將張氏救醒,林崇嚴那邊也找了穩婆過來,最終胎兒卻沒保住,落下地,已經看得出來是個成形的男嬰。

    張氏醒來後看著林崇嚴,第一句話就是問林曉妍在哪裏,她要親手殺了她。

    “出了什麽事?是妍兒過來通知我你摔倒了,若不是她,我們也不會這麽快趕來,你怎麽還怨她?”林崇嚴尚被蒙在鼓裏。

    張氏哈哈一笑,狀似瘋狂:“林崇嚴,你養的好女兒,狼心狗肺的東西,謀我的嫁妝不成,竟然下毒手,我要讓她為我兒償命!”

    她掙紮著下床,被林崇嚴攔住:“你別激動,孩子已經沒了,你且安心養病,一切有我做主”。張氏的話讓林崇嚴震驚,林曉妍已經給他認過錯了,上次的事被吳姨娘攬在了身上,他以為是女兒還小,都是那個糊塗姨娘教的,若不是兒子女兒求情,吳姨娘也一再保證再不犯錯,都被他送到尼姑庵去了,如今都快出嫁了,林曉妍怎麽會做出這樣的事呢?他不敢相信,或者說,他不願相信!

    張氏看著他,半晌方道:“你不讓我去也可以,你給我綁了她見官去,這種想要弑母的女兒,留不得!”

    林崇嚴道:“你先養病,我會處理的,若她真有罪,我定不饒她,見官卻要不得,你總得為其他孩子著想,若是咱們有人牽連了官司,對孩子們的未來

    可是有影響的。”

    張氏想到兩個兒子,反應過來,說道:“好,不見官,饒她一命,讓她絞了頭發做姑子去,她心腸這般歹毒,隻怕日日念佛,佛祖也饒不了她!”

    “好好好,都依你。”林崇嚴順著她的意思答應下來,隻想讓張氏好好休息,別再糾結這個問題。找了秋姨娘來問,秋姨娘也如實說了當時的情形,這次再不能饒恕,錯確實在林曉妍。

    林崇嚴痛心不已,迴去一個個地找了來問話,林曉妍還想隱瞞,抵死不認帳,硬說是張氏自己不小心摔倒的,她沒有推人,更沒有踹人。

    念祖聞道是她推了張氏,跳出來就撲了上去,扯著林曉妍的袖子一陣亂踢亂打:“你這個壞人,你還我弟弟來……”他哭得稀裏嘩啦,因為有父親在場,林曉妍這會兒不敢放肆,任由他打,一麵按吳姨娘先前的授意,裝出一副可憐樣,眼淚婆娑地看著父親不言語。

    林念宗見狀,過來拉開了他,說道:“念祖,別這樣!”

    “哥,你幹嘛護著她,她害了娘和弟弟啊,她不是好人!”林念祖掛著鼻涕看著哥哥,眼睛瞪得多大。

    “曉妍,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林念宗看著妹妹,很是傷心。

    “哥,我沒做過,我真的沒有,是秋姨娘胡說八道,我是打了她,這點我承認,她報複我才這樣說的。”林曉妍還在辯解。

    “那麽娘呢?難道她也在說謊?”

    “娘……娘是受刺激了,糊塗了。”

    “你真的是……無可救藥了!”林念宗搖了搖頭,“原本我還當你是妹妹,先前的事,就當你年紀小不懂事,受人挑唆,現在看來,還真給霜兒說對了,是我心太軟,才會上了你的當!我把你當妹妹,可你從來沒把我們當成親人。”

    林念宗對林崇嚴說道:“爹,你得給娘一個交代。”說罷拉上弟弟走了,來到張氏的住處,卻被秋姨娘攔住。原來張氏發了話,誰也不見,隻讓人趕緊找林曉霜迴來。

    林念宗猜想曉霜是在宮裏,托孟言欣幫忙進宮遞個話,等孟言欣進了宮,才知道林曉霜好些日子沒去梅塞公主那裏,這下倒讓人著了慌,也不敢告訴張氏,請了假,和孟言軻一起,滿大街地瘋找林曉霜,因為這個緣故,林崇嚴也怕林念祖再出什麽差錯,就接了過去住在那邊。他倒是想全搬過來呢,可惜張氏不允許。

    “小姐,派個人去那邊說一聲吧,這些天可把少爺急壞了。”秋姨娘並沒有追問

    林曉霜去了哪裏,說完了,隻向她提了這麽個建議。

    事情發生不過兩日,林曉霜很後悔,早知道她提前兩天迴來就好了,那麽也許一切都不會發生。可惜這世上的事,不是人所能預料的,她抹了抹眼角,問秋姨娘道:“難道我娘不允,就沒人過來了?”

    “這倒不是,老爺今兒還來了兩趟,讓柳絮做了吃的送過來,說咱們這裏沒有廚子,在酒樓叫的飯菜不適合太太吃。大少爺也會每晚過來,偷偷看看太太,問問有沒有你的消息。”秋姨娘道。

    算他們還有點良心,林曉霜心想。拉著秋姨娘的手,她說道:“這幾天辛苦你了,姨娘,就不用告訴他們了,反正來了就知道了。”

    稍晚些時候,林崇嚴來了,見到林曉霜,先是問她這些日子去了哪裏,林曉霜謊稱是宮裏的貴人交待了事情,不能對外人說。聽說是這樣,林崇嚴也不好多問,卻又責怪起女兒來,說道:“若不是你執意讓你娘搬出來,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林曉霜靜靜地看著他,慢慢說道:“我是疏忽了,是我對不起娘,沒有照顧好她,可是若是娘在家裏,爹就能護得她周全嗎?我們與吳氏和林曉妍分開兩處,尚能給她們找上門來鬧到如此地步,若是沒分開,隻怕屍骨無存了!”

    林崇嚴看到女兒清冷的目光,忽覺背脊有些發寒,但林曉霜說的是事實,他也無話可說。

    “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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