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人,林家先前準備的嫁妝與伊加王子的聘禮相比,實在是寒磣得拿不出手,倉促之間來不及準備,隻得聘禮拆散了,裝進了嫁妝箱子。

    林曉霜看著長長的嫁妝單子,上麵寫著:金手鐲六對,重五十二兩;金鑲金方勝垂掛一件;金鑲珊瑚頂圈一圍,嵌二等東珠二顆,重五兩四錢;金鑲玉鳳簪一對,嵌明珠一顆、碎小正珠四顆,米珠十二顆,紅寶石二塊,藍寶石二塊,綠鬆石二塊,重二兩六錢……

    一路地金下去,看得她不禁咋舌,第一個想法不是太富了,而是這些東西要是全穿戴在林若琴身上,她估計就別想爬起來了!

    林若琴對鏡左瞧瞧,右看看,越看越是歡喜,隻見鏡中人眼睛比平日大了許多,鼻子也似高了一點,濃濃的妝容,卻顯不出半分俗來,別有一番貴氣,配上大紅的嫁衣,整個人豔光四射。經林曉霜妙手勾畫,平日她便有七分美,今兒也成了十分。

    “好妹妹,你這手藝,可比那些做了幾十年的嫁妝娘子們強太多了,就是宮裏的姑姑,也是比不上,謝謝你!”每一個女子都希望出嫁那天是最美的,林若琴激動不已。

    眼珠子還落在嫁妝單子上,林曉霜隨口道:“光用嘴說有什麽用,謝要謝得有誠意才行。”

    相處了一段日子,林若琴知她愛玩笑,唇角一勾,打開伊加王子送來的妝奩盒:“看中什麽,隨便挑。”

    林曉霜看著金光四射的妝奩盒,搖了搖頭:“這是你夫君送給你的,還沒過門就給人打劫了,他若是問起你要怎麽交待,還是不要了。”

    林若琴就知她說的是玩笑話,將盒中的珠子寶石揀出來,用個錦囊裝了,塞到林曉霜手中:“既是送到我手,便是我的東西了,要怎麽支配還不是我說了算,首飾我收著,這些珠子寶石你拿去吧,鑲在你自個兒的首飾上。妹妹你也大了,別總是這般素淨,該有的首飾也要戴,不然給外人瞧不起。”

    林曉霜瞥見,這些東西全是精品,有貓眼石、藍寶石、紅寶石、白玉東珠等等。

    “太貴重了!”她將錦囊遞還林若琴,“我不能收。”

    林若琴堅持要送:“若不是你,我也不會有今天,這些東西也不會屬於我,你知道的,孟林兩家給的嫁妝就是一筆很大的財富了,這輩子我都用不完,妹妹隻管拿著,我還有話說,我總是要遠去的,以後希望妹妹幫著照顧我姨娘,她這人雖然有些自私,但不是壞人,在這府裏多年,別看外表光鮮,其實沒享過什麽

    福,娘家那邊靠不上,但凡有點私房,都花在我身上了,以後我不在身邊,如果她有什麽事,還請妹妹能幫的話,幫襯一把。”

    錢姨娘的打算最終落了空,她仍舊隻是個姨娘。

    大安朝的規矩,官員正五品以上有功績的,得授皇恩封贈,稱為誥授,其母、妻亦能得到皇帝親封為不同等級,有良、淑、恭、宜、安五個品級,習慣上一般都尊稱夫人,是為誥命。所以並不是所有官員的太太都能得到封號的,林曉霜的大伯隻是個從五品,也未有過功勳,其妻李氏也隻能被人稱為太太。孟春江雖然沒有官職,但卻是皇上賜的二品誥授皇商,其妻孟夫人是二品良人。

    錢姨娘並沒有隨著親生女兒地位的榮升一榮俱榮,擺脫不了姨娘的身份,在林府她仍舊隻是個地位比奴才高,隻當得半個主子的女人。

    此舉帶有托付之意,林曉霜見狀倒不好不收了,接過錦囊,她衝林若琴點了點頭,反正林姨娘若是有困難找上她,她就將這些東西貼補她好了,自己就當開銀行了,幫她收著,這些東西她還可以拿去投資做生意,以前是因為沒本錢,得依仗孟二,如今既然有錢,可以自己單幹。隻是這些寶石價值太過,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出手。

    新房皇帝賜的,離孟家不遠,林若琴是從孟家嫁出去的,由孟言軻背上花轎。伊加王子騎著高頭大馬來迎親,改了大安的裝束,身著大紅袍,頭戴金紗帽,身旁一隊護衛騎馬簇擁,左右追隨,文武官員皆穿了朝服來賀,熱鬧非凡。

    送親隊由二十個未婚男女組成,除了孟家三兄妹,還有孟家的一些親戚朋友,因為人數是按規矩來的,林家這邊就沒什麽名額了,林家隻來了林曉霜和弟弟念祖,這還是林若琴開口,否則隻怕他倆也要被排斥在外,畢竟是孟家嫁女。

    坐上送親的馬車,跟在花轎後麵,隊伍魚貫而行,繞城一周,後麵嗩呐聲聲,鑼鼓鞭炮齊鳴。道路兩旁,圍觀百姓對著後麵一抬抬的嫁妝箱子指指點點,議論紛紛,一個個眼中皆寫滿了羨慕。

    林若琴蓋著紅蓋頭坐在轎中,聽著外麵的熱鬧喧嘩,唇角止不住勾起。以前李氏常在人麵前說當年大姐若箐出嫁時是何等的風光,從今日之後,想必她再不會提起了吧,別說從前,便是往後,林家嫁女隻怕也再不會有人能越過她的排場。

    林曉霜和同車的孟家姐妹一起掀開簾子往外瞧著熱鬧,他們的車緊跟在花轎後麵,正好看到騎馬伴在轎邊的新郎倌,英挺的身姿,俊逸的容顏,看得一眾未婚少

    女心慌意亂,暗自思量著何時將來嫁的人,會否有這般俊俏模樣。

    雖然說是臨時的宅院,卻布置得富麗堂皇,不比孟家大院差,看來吐穀渾人有錢,確是真的。一切繁瑣的禮儀過後,一對新人被送入了洞房。送親的都是年輕人,自然話多,林曉霜從入了席,就隻聞得兩旁嘰嘰喳喳的聲音,在主婚人一句不要拘束,盡情歡樂,吐穀渾人希望的就是賓客多喝多吃多說,越熱鬧代表新人婚姻越美滿的引導下,大安朝食不言的規矩早被人丟到了十萬八千裏遠,不光是這些年輕人,所有來客們都一邊喝酒,一邊高談闊論。

    從言談聽得出,孟家這些女孩子都很羨慕,甚至是嫉妒林若琴,可惜她們也隻能在這裏羨慕嫉妒一下,誰讓伊加王子這麽英俊呢,就連孟言歡孟言欣姐妹聞知此事時,也沒有掩飾住臉上的羨慕。孟夫人見到伊加,更是不住口地誇,如果當初知道會有今天,想必她不會讓人代嫁。

    林曉霜問過桑芝夫人,原來什麽子娶母弟娶嫂之類的傳言,並不完全正確,吐穀渾人不限製再婚,原來就算是國王死了,他的女人一樣可以再嫁,為了鞏固勢力,不引起變動,王妃一般選擇再嫁的對象,多是國王的兄弟輩,而後宮裏未被寵幸過的清白女子,則由繼位的王子接收,因為語言不通,以訛傳訛,才會有了那樣的流言。

    剛才化妝時將所知的告訴林若琴和孟言欣,前者舒了口氣,心頭大石終於落地,馬上就憧憬起了與伊加王子的幸福生活,孟言欣則是一臉鬱悶,咬牙切齒道:“應該將那傳話的人的舌頭給拔了。”

    “你是不是後悔了?”林曉霜問她,“王子英俊多金,上麵又沒有翁姑管著,實是再好不過的夫婿人選。”

    孟言欣答道:“我倒不會,我不想遠嫁,隻想陪在娘親身邊,隻是有些可惜,原本伊加王子應該是我姐夫的,現在卻成了你姐夫。不過這也是言樂姐姐的福氣,證明姐姐是個有福之人,原是我娘舍不得我們,找你代嫁,說起來是我們家不厚道,雖然你是自願的,我還是有些自責,如今倒好了,伊加王子是個好歸宿,但願他與姐姐恩愛百年,福澤綿長。”

    孟言欣這席話,聽得林若琴與林曉霜都有些動容。

    林曉霜笑道:“欣兒姐姐,我就知道你與別人不同……”這個別人是誰,不用說大家心知肚明。

    孟言欣尷尬地笑了笑,拉住林曉霜的手:“希望咱們永遠都是好姐妹。”

    “嗯,永遠!”林曉霜笑得眉眼彎彎。

    林若琴走過來,將手疊在兩人交握的手上:“算我一個。”

    三人對視而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林曉霜沒有聽別人的閑話,隻顧著挾菜給弟弟念祖,也不知是不是當年生活條件太差,讓念祖見到吃的就興奮,這孩子一直就是個吃貨,幸好也愛鍛煉,才沒長成個大胖子。今日的宴席是全京城最好的酒樓摘星樓做的,味道不是一般的好,林念祖之前吃過一次摘星樓的菜就一直念念不忘,今天正好飽了口福。

    “姐,真好吃!”他悄聲對林曉霜說道,“你也快吃啊。”

    “慢點,小心噎著!”林曉霜也悄聲對他說。

    她笑眯眯地看著弟弟,若不是為了他,自己又如何不吃呢,這個傻孩子,隻有她不住地挾菜給他,旁人才不會笑話,隻要弟弟吃好,林曉霜卻是無所謂,她雖然好做美食,對自己卻一向不怎麽講究,有得吃就行,而且她飯量不大。

    拿出手絹幫弟弟擦了擦跟角粘上的飯粒,她尋思著以後應該抽空帶念祖多出去吃吃,可不能虧了她這個好弟弟。

    一個身著胡服的吐穀渾少女進了宴客大廳,環顧四周,看到了林曉霜,微笑著走過來,對著她嘰哩咕嘟地說了一串話,滿座皆驚,送親的小夥與少女都停止了說話,目光落在林曉霜身上。

    “她說什麽?傳譯官又不在這裏。”孟言欣問道,她不知道林曉霜會說吐穀渾的語言。

    “桑芝夫人有事請我過去一趟,欣兒姐姐,你幫我照顧一下念祖,我去去就來。”林曉霜站起身來。

    “咦?她聽得懂”

    林曉霜用吐穀渾話問了那胡服少女幾句,知道她是桑芝夫人的侍女,名叫華美,對她說道:“華美姐姐前麵帶路,我們這就過去。”

    “啊!她還會說!”這下四周的議論聲更大了。

    孟言欣興奮地看著林曉霜走遠,拉住了林念祖小朋友的袖子:“小弟弟,告訴我,你姐姐怎麽會說吐穀渾的話?我還以為她隻是會說外省的話,沒想到她連外國話也會。”

    林念祖努力咽下去一塊雞肉,喝了一口茶,這才對她說道:“那是!我姐姐可聰明了,欣兒姐姐,悄悄告訴你哦,我姐可不止會說吐穀渾話,她還會說好多國的語言。”說是悄悄告訴人家,可是林念祖的聲音比平常還要大上幾分。

    “她是誰啊,欣兒?”不認識林曉霜的馬上問起來,認識林曉霜的,卻是接過了話題開始介紹她。

    “她就是國子監考試得了兩個第一的林家七小姐啊!”

    “京城第一才女顏小姐隻怕也不會說外國話呢!”

    “不知道林小姐是哪一家的閨秀,以前怎麽……”

    “她是怎麽學的啊?”

    “是了,念祖,你姐姐怎麽學會的外國話?總得有人教啊。”孟言欣也奇怪地問道。

    “不是說一通百通嗎,我姐聰明唄,學會一國的,再對照著書籍看了看,就會了很多國的。”林念祖答道。

    “你也說是先學會一國的,那這第一國她是如何學會的?”孟言欣繼續發問。

    “田夫人教的。”

    “原來是田夫人的學生,怪不得!”

    “女子當中最有學問的,當屬田夫人,她是三十多年前的京城第一才女,多少男子都給她比了下去,其學貫古今,就沒有她不會的,自嫁了田司業後就很少露麵了,現在這些所謂的才女,可與咱們那時候的差了不止一點半點。”這邊的動靜驚動了鄰座,一位夫人對身旁的人解釋道。

    “司業夫人也隻懂三國語言吧,我和她談過,可不包括吐穀渾的啊,看來她收了位好學生,青出於藍。”

    在伊加和卡迪的熱情相邀下,潞王與燕王坐到了迎親席,原來燕王也是個會吐穀渾話的,隻是這位王爺不喜多言,也沒人敢讓他來當傳譯官。昨日潞王請人喝酒,硬將他也拉了去,他知道自己這個弟弟的本事,酒量好不說,還會說番話,酒桌上總不能要傳譯官一句一句地翻譯,太不過癮了。於是兩位王子知道了燕王會說他們的話,欣喜邀請他們跟著迎親,萬一遇到突發狀況也好幫忙處理。潞王最愛玩樂,豈不有答應的,燕王縱使皺著眉,卻是拗不過這位哥哥,他雖從小受盡這個三哥的捉弄,兩人感情卻是很好,在戰場上,兩兄弟都可以放心地把後背交托給對方,所以最終他還是來了,就坐在林曉霜後麵,與她背對背,隻是她一直沒有注意。

    “我說六弟你怎麽口味這麽獨特,原來這棵小豆芽和你一樣會說番話啊,果然與眾不同,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人以群分?”

    燕王夾了一塊豬肉到他碗中,破天荒地開了口:“你就隻能物以類聚。”

    洞房解圍

    出了大廳,轉過迴廊,到了新房門口,桑芝夫人見到林曉霜,微笑著迎了上來。

    “林小姐,伯爵夫人太緊張了,找你來且陪她說說話。”

    這合規矩麽?這個念頭隻在林曉霜腦海一閃而過,人家都不怕,她又怕什麽,這婚事太倉促,確實讓人措手不及,新郎會的那幾句中原話,無外乎是你好,吃了嗎,見到你很高興之類的,吐穀渾話林若琴壓根是半個字都不會,兩人相對無言,還真是有些麻煩,怨不得林若琴緊張。

    她衝桑芝夫人點點頭:“那了,我去陪姐姐說說話。”

    她才進屋,坐在床上的繞著手指的林若琴立時站起來:“七妹妹,你可來了!”

    拉了林若琴在桌前坐下,看著桌上擺了幾盤點心,林曉霜壓低聲音問道:“姐姐餓不餓?要不要吃點?”

    林若琴搖頭,愁眉苦臉地說道:“妹妹,我好緊張啊!若是早知道你會說他們的話就好了,好歹也教我兩句,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

    “其實我也是才學不久,”林曉霜笑道,“倒是忘了這一層,不過姐夫與你不是還要在京城呆一段時間嗎,姐姐一樣可以學啊。”

    “你肯教我?”林若琴欣喜道。

    “我到是願意教,隻是姐姐新婚,隻怕難以與你見麵。”

    “這個你不用擔心,他來國子監求學的,自是要呆一段時日,我也依舊是要去上學的。可惜妹妹不在太學館,不然你課間時就可以教我。”

    這兩口子真好學!林曉霜笑了笑,說道:“這樣好了,我們四門館的課一般是安排在上午,下午多是自修,姐姐看看能不能將你的課調一下,如今你是伯爵夫人了,想來博士們那裏也會通融的,最好能在國子監找個地點,我教你。”

    林若琴點頭:“如此甚好,三日後我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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