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去做他的學問,想必就不會受到秀才娘子的嘲笑了。學問其實也是一種財富,它是一種精神意義上的財富,有別於我們生活的物質財富,二者缺一不可,應是相輔相成的,環境不同,我們追求的重點便有所不同,但是無庸置疑,物質基礎決定精神財富,正如遠古之初,人類忙著生存,忙著適應環境,這些花去了他們大量的精力和時間,所以沒有多餘的空隙來學習,而當物質財富積累到一定程度,人們的生活漸漸變好時,便產生了文字,產生了知識,有了我們今天所說的學問。

    “我們一家近日方才從鄉下歸京,在很長一段日子裏,因戰亂導致我們生活窘迫,兄弟一度因為沒有財物交納束脩,不得不中斷學業。吃飯、穿衣,哪一樣不需要花錢?在座的各位小姐公子家中富足,又被長輩們保護得很好,或許沒有經曆過那樣的日子,你們不缺財物,如今又身在安樂之都,對你們來說,做好學問、學好禮儀當然比財富更重要,但對現在的我來說,坦白而言,財富更重要,沒有財富,我如何請先生?沒有財富,我如何買筆墨?而我不偷不搶,憑自己的雙手創造財富,我一點也不覺得這有什麽可讓人鄙夷的。”

    啪啪啪……先是顏可久,然後是孟言軻、孟言欣……很快地,掌聲四處響起,包括曾芙也不情願地舉起手,拍了幾下。

    “林小姐說得好,你年紀輕輕,就能說出這番話來,憑這一點,我也不信你是個無才的,有一個詞叫藏拙,還有一個詞叫謙虛,我猜你是後者。”

    “顏小姐謬讚,與大家相比,我確實差了許多,不過尺有所短,寸有所長,你們懂的我不一定懂得,我知曉的你們卻也不一定知曉,所以別人的嘲諷我並不放在心上,該怎麽過,我還怎麽過。”

    “便是這份胸襟氣度,也讓人佩服三分,林小姐,你可是真的還未及笄?”顏可久睜大了眼,麵帶驚訝地看向林曉霜。

    “那是當然,她還小我三歲呢!”孟言欣欣喜地拉著林曉霜的手,湊到她耳邊,“我就知道你是個厲害的,那些花草藥養顏,她們都沒一個懂的,若是知道你會這手,還不把她們羞死,曾芙這麽討厭,等她臉上長痘痘時,不賣我家珍妍軒的藥給她!”

    林曉霜笑了,這世上有壞人,亦有好人,有敵人,更有朋友,她不見得能討得所有人的歡喜,她隻要知道是什麽人喜歡自己就好。

    新的一輪遊戲又開始,她走到林玉涵身邊,輕輕說道:“五姐姐,手中的棋子該放迴去了。”

    “啊!是,我這就拿過去。”林玉涵的手掌一直沒有攤開,之前浮現在心頭的疑問有了答案,林曉霜想起來,曾芙的兩隻手剛才也都是攥緊的,一隻手裏是黑棋,那另一隻手裏是什麽,不用想也知道了。

    後麵的玩樂,有人說真話的,也有人選擇懲罰的,紙條上的內容倒也不出格,隻是韓成宇抽到跳舞,搖搖擺擺扭了幾下,逗得大家又是一陣好笑,顏可久抽到唱曲,她唱了一闋詞,是她自己填的,從詞中之意聽來,這位大小姐似乎也有難解之事。林曉霜也得到過幾次黑棋,但她從未問過曾芙,她問的都是男生,問題刁鑽古怪,難倒了好幾人,自然又讓人對這位林家七小姐多看顧幾分。

    玩了一陣子,客人陸續告辭而去,嚴紫薇走的時候招唿林玉涵:“林小姐,咱們同路,不如結伴而去,路上也可說說話。”

    林玉涵遲疑了一下,說道:“等我問一聲七妹妹。”

    她過來問林曉霜:“七妹妹可要迴去了,嚴小姐邀請咱們一路。”

    不等林曉霜迴答,孟言欣先開了口:“啊!五小姐等不及就先走一步吧,我娘還要見霜兒妹妹呢,一會兒派我們家的馬車送她迴去。”

    不等林玉涵說話,孟言欣就安排下人送客,林曉霜想到孟夫人說的話可能與生意有關,也不方便讓林玉涵知道,索性隨了她,吩咐聞竹和玉笙先一步迴去。

    聞竹問道:“七小姐,奴婢還是陪著您吧,沒個丫環在身邊,畢竟不好。”

    “聞竹這是不放心我麽?”孟言欣吃吃笑道,“你盡管迴去吧,我家少不了丫環,正好前兒買進府的有幾個伶俐的,我送霜兒妹妹幾個使喚也成,一會兒迴去時你就將她們帶了去。”

    “這如何使得!”林曉霜說道。

    “有何不可,我也教了一陣子了,這樣以後咱倆在一塊兒玩,丫頭們也才有得說的,而且熟悉你家我家,我要找你也方便些。”

    “欣兒姐姐,你待我太好了,我可無以為報。”林曉霜想到自己身邊正缺人,笑著應了。從孟府過去的丫環,總比家中伯母挑的穩當。

    “你幫我多配幾副那個叫麵膜的東西就好了。”孟言欣笑嘻嘻地說道。

    林玉涵走後,林曉霜在孟言欣屋裏教她如何護理肌膚,兩個小姑娘嘰嘰喳喳地說了大半天,孟夫人才遣人來叫林曉霜過去。孟言欣蹦蹦跳跳地拉著她到了母親的屋裏頭,進了屋孟夫人就拉了兩人炕上坐,又讓丫環沏上熱茶。

    孟夫人拉著林曉霜的手道:“這孩子,我越看越是歡喜,今兒席上看你吃得也不多,身子骨這麽瘦弱,可得多吃點才是,我這兒有莊子上送來的野雞和鮮鹿肉,特意給你留著。”

    “娘,我也要吃!”孟言欣撒嬌道。

    “當然少不了你的,”孟夫人笑道,讓丫環端了盤子上來,卻是烤的,用竹簽串成了串兒,林曉霜見了也不客氣,她最喜歡吃肉串了,道了聲謝,與孟言欣你一串我一串地吃起來。

    “慢點吃,別噎著!”孟夫人笑道。

    等兩人吃完,孟夫人也不知使了什麽,讓孟言欣出去,屏退了左右,隻留了個心腹陪房在身邊,這才與林曉霜提起正事。

    “曉霜,我找你來是有件事問你。”

    “夫人盡管說。”林曉霜答道。

    孟夫人斟酌著用詞,似乎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林曉霜眼巴巴地看著她,過了一會兒,靈機一動,拉過身邊的陪房:“這樣吧,我也不好說清楚,你過來,我讓你看看。”

    林曉霜走前去,孟夫人拉過身邊的陪房,讓她脫了下裙。林曉霜心道,莫不是要讓自己看婦科病?她可不是這方麵的專家,眼看著人果然脫光了下裙,露出光溜溜的一截在她麵前,不由得滿臉黑線。

    孟夫人指著陪房的肚子:“你看,這個紋路,聽說那些西域來的舞娘肚子都光潔白嫩,你可有聽說過她們使的是什麽辦法?”

    林曉霜這一聽才明白,敢情是問妊娠紋要如何去除啊,孟夫人孩子都生了十幾年了,不至於現在才來要消除這個東西,莫不是……她腦筋一轉,想到了那位宮中的貴人,不正好生了小皇子嗎。

    “夫人,倒是聽說過,不過要看各人的體質,不一定能全部消除,一般說來,最好是生完孩子五天內就開始治療,效果最佳,拖得越久,越不容易恢複。”

    孟夫人張大了嘴,有片刻的愣神,然後笑道:“你這丫頭是個聰明的,竟然這你也懂得。”

    林曉霜摸了摸頭,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娘的肚子上也有啊,她說是生我的時候撐成那樣的,我都在試著幫她全身按摩,雖然時間久了,可還是有一定的效果呢,縱是收不了,卻也變淡不少。”

    “真的?”孟夫人眼前一亮,“這麽說來,你都學會方法了,要些什麽藥材,難不難?”

    “倒也不難,就是比較複雜,吃的喝的要跟上,還要堅持鍛煉,做按摩什麽的,有些麻煩。”

    “不怕麻煩,隻要能夠消除,”孟夫人拍了拍手掌,“幹脆找幾個人來,你教她們,不好不好,隻怕等教會,這時間也拖久了,怎麽辦才好呢?”

    林曉霜見她著急,笑著勸道:“夫人莫急,這也不是一天兩天能夠做到的,我知道您府上不缺藥材,若是急著用,今兒我就可以給您配出來先用著,至於按摩的要領嘛,慢慢再學就是,也不難,懂點基礎的看我示範一遍應該就會了。”

    “我倒是不急,是有人等不急了,”孟夫人想了想,毅然說道,“幹脆這樣,我派人去你家送個信,就說想留你在這裏住兩天,陪陪欣兒,你今日就配好藥,明日你與欣兒陪我進宮。”

    “進……進宮?”這下輪到林曉霜大吃一驚了,她連忙擺手,雖然說她也很想看看傳說中的皇宮是什麽樣子,但是看多了宮廷片,對那地方有著一種別樣的恐懼,不敢進去。

    “怕什麽,你這孩子,”孟夫人見她樣子驚恐,不覺好笑,“貴妃娘娘是欣兒的姑姑,常召她進宮去玩耍,她為人極是和氣的,見了你也一定歡喜,隻是……總得找個理由才是,你的出身,也不適合……對了!就這麽辦!你和欣兒如此投緣,索性做我的幹女兒,可好?”

    啊?林曉霜徹底懵了,微微張著小嘴,呆在那裏。

    “怎麽樣啊,莫非是瞧不起咱們家,不願意?”孟夫人笑著問道。

    “娘,什麽不願意?你讓曉霜做什麽,可別為難人家!”孟言欣推門進來。

    “娘想認曉霜做幹女兒呢,怕她不願意。”

    “啊!真的?太好了,娘!”孟言欣三步並做兩步跑了過來,伸手勾住了林曉霜的脖子,“曉霜曉霜,快答應,這下你就真成了我妹妹了,我一直當妹妹,好不容易得個姐姐做,你可別不應啊。”

    林曉霜無奈笑笑,起身跪下:“女兒拜見幹娘!”這門親一認,對自己畢竟是利大於弊。

    孟夫人笑著答應,起身去扶林曉霜,褪下手上的金釧,順勢套在了她的手上:“好好好,我又得了個女兒,還是個聰明伶俐的,這往後有你們倆在身邊,可不會寂寞了!”

    “恭喜夫人!”陪房早在孟言欣進來前穿戴整齊了,這時忙著道喜。

    “你派人去林家帶個話,將那鮮鹿肉野雞肉也送些過去,就說我先留七小姐住一陣子,過幾天就擺酒請客,到時候正式下貼子請林家老太太、三爺、三太太過來喝茶。”

    不

    動之產

    原本還以為住幾天就迴去,不曾想林曉霜這一住下,便是半個月。原來孟貴妃也不知是不是得了產後憂鬱症,就算身邊的宮女學會了按摩的方法,她也不要她們,就指定了林曉霜侍侯。孟夫人不得已,隻得在擺酒認親那天向孟家老太太和張氏說了,要讓林曉霜多住些日子。

    張氏覺得有些奇怪,女兒才進京來,林家的人都還沒認全,就留在別人家住,雖說孟夫人是她幹娘,卻也不大合理。她想要拒絕,奈何老太太一口答應下來,張氏也不敢違背。抽了個空,林曉霜告訴她這是自己的意思,想在孟家跟著孟夫人學點東西,張氏這才放下心來。

    最好笑的是吳姨娘,聽說孟家留下了林曉霜,忙向張氏打聽孟夫人是不是喜歡乖巧的小女孩兒,並不住口地誇林曉妍,說起林曉妍是如何地想姐姐,想與林曉霜說話,見了麵卻又害羞,也是少與人接觸,多見見世麵才會改善。

    張氏笑著聽了一陣,隨她講得口幹,隻點頭附和,多的話卻是一句沒有。吳姨娘出了門進了林曉妍的房間,明眸皓齒的少女立刻迎了上來:“娘,如何?”

    吳姨娘慌慌張張地說道:“我的小祖宗,小聲點,你這麽叫給人聽見了如何是好,以後不管在人前人後,你還是叫我姨娘吧。”

    林曉妍撅著嘴:“明明您才是我和念堂的親娘,那個女人一天都沒帶過我們,憑什麽叫她娘啊!”

    吳姨娘捂住了女兒的嘴,苦笑道:“這話以後不許再說,說了可就害了我了,那才是你們正經的娘,我不過是個妾。”

    吳姨娘把前因後果一說,林曉妍有些著惱地跺了跺腳:“我叫那女人娘,她可有把我當過女兒?爹爹也真是,若不是他拋下咱們,也不至於讓咱們在這院中受別人的氣。明明都是爹的女兒,憑什麽她過得比我好,在南臨認識了這麽厲害的人家,我是她親妹妹,出門也不帶上我,隻會討好別人,五姐姐是去了,人家也不見得領她的情,我聽丫環們議論,五姐姐從孟府迴來,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呢,這會兒隻怕二伯母也恨上她了。”

    “真的?”吳姨娘的臉色陰晴不定。想了想說道:“妍兒,不管如何她如今得勢,你可別輕易得罪了她,畢竟她是嫡女……”

    “哼!”林曉妍冷笑一聲,“怕什麽,娘,爹覺得虧欠了我們,不是發過誓要好好補償咱娘仨兒?老太太也是偏向咱們的,這西院的物事,不是還由您管著麽,這個家做主的還是爹爹,隻要咱們把他哄好了,一切都不是

    問題。”

    林曉妍粉龐兒上顯出一抹紅暈,襯得那雙眼睛更加水靈。吳姨娘看著自己的親生女兒,心甚安慰,不愧是自己生的,還是與自己同一陣線,因為有了這一雙聰明可愛的兒女,三爺對她也與以前大為不同,真是要感謝老天爺。

    說話間外邊門響,林曉妍撇下吳氏,風一般地跑了出去,吳氏跟了出去,隻見她拉著林念宗的胳膊,笑容滿麵,嘰嘰喳喳地說著話。

    “五少爺迴來了,快屋裏坐,學裏可冷吧?”吳氏笑著問侯道。

    “姨娘也在啊,”林念宗含笑叫了一聲,跟著林曉妍進了屋,拿出一盒印有珍妍軒標記的香脂給她,溫和的眼中含著幾許寵溺。

    “啊,哥哥真給我買了,我不過隨口說說。”林曉妍吐了吐舌頭,模樣甚為俏皮。

    林念堂嗬著手進了屋:“你又拚哥哥買東西了,這次是什麽?”

    “六哥就會欺負人,還是五哥好。”林曉妍歪著頭,衝林念堂做了個鬼臉。

    林念宗笑著摸了摸林曉妍的頭:“好了,這下不用羨慕別人了吧,下次想要什麽,隻管告訴五哥。”他下學迴來的第一時間,便是給這個小妹妹送香脂,看來還蠻疼愛她的。

    吳姨娘麵上帶著一絲不安:“五少爺,你太寵這孩子了,若是太太知道,恐怕不好。”

    林念宗笑了笑:“姨娘說的什麽話,曉妍是我妹妹,正該寵的,娘知道也不會說什麽,我給曉霜也買了一盒,兩個妹妹都有。”

    他在屋裏,又和林念堂說了幾句話,這個弟弟聰明上進,比林念祖不知強了多少,兩兄弟一問一答之間,林念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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