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語茫然的搖頭,眼底有淚水猝然滾落,像是斷線的珠子,一顆又一顆,她卻好似完全不知情,怔怔地跌坐在泥濘不堪的路上,這一刻仿佛靈魂都被人生生抽離。


    可林君蘭似乎並不怎麽滿意僅僅隻是這樣的痛苦。


    慕語呆坐著,仿佛又迴到了之前那個精神出現問題的狀態,她睜著的一雙眼猩紅如血。跟前,林君蘭還在喋喋不休,她說的很暢快,但每多說一個字,慕語的臉色就難看一分,到最後儼然是萬念俱灰。


    林君蘭很痛快,痛快之後卻是更多的憎恨與怒火。


    “啊……”體內積壓的痛苦似乎達到了承受極限,慕語突然仰天大叫了一聲。


    ……


    慕槿歌一路狂奔,來到桃花山上,眼看著就要到達山頂,眼前也模糊的出現一輛黑色小車的身影,但還未靠近,那一聲熟悉而絕望的驚叫讓慕槿歌心陡然一沉,握著方向盤的手更是一緊,一個晃動差點打滑衝撞到一旁的樹木當中去,好在及時迴神,腳下油門不鬆反緊,她告訴自己冷靜冷靜,可如何能冷靜!


    她害怕,這一刻她前所未有的害怕!


    林君蘭自然也注意到了那過來的黑色世爵,嘴角隱隱勾起殘忍的弧度,她垂眸看向萬念俱灰的慕語……


    萬念俱灰又如何?讓她們這般痛苦她的念慈會迴來?她過去二十多年所經曆的痛苦會消失?


    不,不……


    哪裏這麽簡單,她要讓她生不如死!


    冰冷的匕首滑上她到如今依舊嫩如凝脂的脖頸,林君蘭陰森森的笑著,“你奪走了我心愛的男人,你女兒害死了我的念慈,你們母女都該死!”


    突然,林君蘭一把將慕語從地上拽了起來,手中的匕首死死的抵著她的脖子,目光筆直的落在停下來的黑色世爵身上,看著從上麵上來的慕槿歌,眼底有著旁人無從窺探的瘋狂。


    “你終於來了。”林君蘭低低的開口,那聲音輕柔的仿佛不過微風拂過。


    她拽著慕語擋在身前,泛著寒光的匕首又用力幾分的抵著她的脖子,對上慕槿歌驟然冷下來的雙眸,“站住!”


    林君蘭一聲怒喝,喝止住慕槿歌過來的腳步,手拽著被綁住雙手的慕語,往後退了退,拉開同慕槿歌的距離,“沒我的允許,你不準上前!”說著匕首往慕語的脖子上用力了幾分,慕槿歌看著深陷下去,似乎下一秒就要割破的畫麵,“我不過去,你別緊張。”


    她當即停下腳步,雙手緊緊捏著。


    “隻有你一個人?”林君蘭,這會倒是出奇的冷靜,目光挑高往她身後瞧了瞧,又沉默了好一會,似乎並未聽到其他什麽響動,這才算是放心,她是真的沒有叫人。


    她也該想到,事關慕語的性命,她怕是比自己的命還要慎重。


    更何況她並不知道慕語已經清醒,這樣的人在她身邊危險度更高,所以她也一定會在不驚動其他人的情況第一時間趕過來。


    “你女兒來了,怎麽不大招唿啊?”這一刻,林君蘭好像不急著做什麽,她退了退手裏被當作人質的慕語,“母女多年,雖然一直在一起,但你們應該也有十多年沒有說過一句話了吧?”


    “現在你女兒就站在你麵前,可你終究是慢了,慕語你什麽時候都是第一,可在這件事上你終究是慢一步啊。”林君蘭說著說著又笑了起來,那笑是說不出的得意。


    此刻她並看不到慕語的神情,的身高本就比不過慕語,兩人又是背抵雄的姿勢,所以林君蘭是看不到慕語此刻的神情,隻能看到她慢慢抬頭,手臂感覺到輕微的震動顯示著她的隱忍。


    這一刻,林君蘭的心底別提是多暢快。


    二十多年,整整二十多年,期間她還瘋癲了十多年,可饒是如此,她也沒有一日是過得舒暢的,也唯有現在,看著清醒的她陷入痛苦,那壓抑了二十多年的憤怒與嫉恨才有了片刻的疏解。


    “小歌兒……”


    低啞的像是被磨砂過的聲音緩緩傳來,慕槿歌卻是猝然瞪大了雙眸,她站在原地,不敢置信的看著喚出這個名字的慕語,視線在強忍之下仍舊模糊了,她緊咬著唇,同樣啞著聲音喚道:“媽媽。”


    小歌兒這個名字以前隻有母親會叫,三年前的那些年她對外用的名字雖然都是抹念往,但母親更喜歡喚她小歌兒,再後來母親生病,這個名字也就沒人再叫,直到遇到爺爺,他每每很疼惜她的時候也總會這樣叫。


    慕語點頭,她用力的點頭。


    這一下,眼淚是再也控製不住的落了下來。


    慕槿歌是高興時欣喜的。她沒想到母親在這個時候好了,而且看著完全痊愈了,她不知道這短短的幾個小時之內到底發生了什麽,之前關醫生也提到過,說母親這樣的情況,在某種事情的強烈刺激下一下子痊愈也不是沒可能。所以後來,她才會不惜答應莫有天也要拿到那張照片去尋找那個母親就是生病了也忘不掉的男人,如果有幸能夠找到,如果讓母親能夠再次看到這個男人,也許她真的就好了也說不定。


    但不曾想,那邊還沒有消息,母親竟然真的就好了。


    不管如何,隻要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可轉念想到他們如今的處境,慕槿歌那份開心又消失的蕩然無存。


    她一直都清楚,莫念慈的死林君蘭絕對不會善罷甘休,如果她真能悔過也不用等二十多年。她不動怕也隻是清楚自己根本無可奈何。


    如果一旦有機會,她也絕對會善加利用,這也是為什麽,後來霍慬琛提議將母親接到芙蓉園她沒有再拒絕的原因。


    莫念慈的死林君蘭怕是早已經將仇恨算到她的頭上,別人不知道母親的存在,但林君蘭知道。和雅再安全,到底是公共場合,人雜,並不能做到麵麵俱到。


    但芙蓉園不同,單是林君蘭怕也做不到。


    可她到底還是晚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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