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施然抬頭的眼光中似星光碎落的銀河,淚光閃爍。


    她鼻子一酸:“是真的麽?”


    他寵愛得揉著她的頭發:“如果不是真的,我又為何來看你,跟你解釋。”


    “那,白天為什麽要那樣對我?”她有些負氣,退到了角落。


    “然,你還是個孩子。”他再次捧起她的臉,“不是不看你,是我盡量克製,許多事情,並不需要被旁人看見。”他鼻尖抵著她的鼻尖,唿吸都如此臨近。


    “為什麽?”她歪著頭,不懂。


    “因為我是阿奈斯啊。”他笑起來,露出潔白的牙齒。他沒有再往下說太多,他的存在,本來就被許多人盯著。


    她雙瞳剪水,盈盈光彩,卻讀不懂他的神情。


    阿奈斯提醒著她:“還記得,我告訴過你,這份職業是有一定的危險係數的麽?你也看見了,麵試那天早晨。”他不由分說就過來抱住沈施然,並沒有放開的意思。


    “可是,既然保鏢可以保護你,那麽,他們也可以保護我的。”


    “然,身份不同,危險係數自然就不一樣。我很怕……他們會拿你威脅我……我不想讓你陷入危險之中。”他的語氣低了下去,熱氣在她耳際縈繞,深情得讓她心顫。


    “何況,我不可以,再次失去一個人了,這種感覺,會讓我瘋掉的。”他將她再次抱緊,像是要把她鑲嵌在自己的身體裏。


    “先生……我們隻是,認識不久而已。”聽著阿奈斯先生的表白,沈施然低下了雙眸,她努力讓自己不要隨著他墜落得太快。


    他笑起來,親了親她的臉頰:“一定要認識很久麽?未來的日子,你可以慢慢認識我。”


    他扳著沈施然的肩膀,彎腰看著她,那目光如炬,讓沈施然無所適從:“我想珍惜眼前的這個人,一分一刻,都要她陪伴在我身邊。”


    沈施然當時還並不懂得,她給阿奈斯帶來的,是重生的信心與喜悅。


    沈施然羞得臉頰緋紅。她從未料想到,阿奈斯的情感是這般炙烈。


    那顆從被施然所救的感激的種子埋在阿奈斯心裏,逐漸發酵,長大。他看著沈施然特別又美好,努力而向上,心思純澈。在他陪伴她的日子,她越發長成了他喜歡的模樣。


    忍不住想擁有她,或許在一開始詢問她愛好的時候就已經想要去靠近。


    她偏偏在那裏,沒有拒絕,也沒有靠近。她的雙眼裏,隻是迫切衝擊未來的生機,毫無雜念。


    “叫我阿奈斯吧,不要先生了。”他又是一笑。


    “阿奈斯……”沈施然喃喃說著。


    “嗯。”他應著,說罷就吻上她的唇。


    “唔……”然而此刻,沈施然緊閉著牙關。


    阿奈斯有些不解的停下來。


    “阿奈斯……我們到底……是什麽關係?”


    阿奈斯摩挲著沈施然的麵頰:“是相愛的人。”


    “是黑暗裏的情侶麽?”她問。


    “因為有很多箭在白天,我隻是用這種方法保護你一段時間。”他鄭重的說。


    “是,情人麽?”沈施然低了眉梢,不經意的失落從眼角劃過。


    他怔了一下。


    “和其他女孩兒一樣的過程麽?”她終於與他對視,那種悲傷讓阿奈斯不安。


    “不!”他抱住她,臉埋在她的頭發裏。


    “我從未與任何人有和你這般親密的接觸,阿法芙也是。”是啊,五年的痛,曾經的兩小無猜。


    “我知道,您有三年特別混亂的時期。”她努力掙紮開他的懷抱。


    “需要我告訴你什麽樣的混亂麽。”阿奈斯直勾勾的看著她。


    “我酗酒,熬夜,拚命。從軍隊下來,接管生意,遇到過形形□□的女人,我沒有拒絕她們。”他低著頭,像是犯錯的孩子。


    “怎樣才叫沒有拒絕……”她不想把自己最後對他美好的希冀都打碎。


    “然,人總會有一個恢複的時期。”他說得認真,卻轉移了話題。


    “可是,這並不是辦法,況且,你如何說我是你第一個親密接觸的人。”沈施然一邊搖頭,一邊退後。


    阿奈斯一個用力將她拉了過來:“所以,你才是救我的辦法,然。我沒有拒絕不代表我吻了她們…”


    沈施然呆住。


    “然,阿法芙死後的日子,我過得如同死人一般,無論什麽都刺激不了我的知覺。”阿奈斯沒有停止。


    “我像是隻有軀體,沒有靈魂。女人的吻,跟天上降落的雨水一樣,讓我感覺為零。”阿奈斯眼神空洞,看得沈施然胸口隱隱犯疼。她靠在了牆上。


    她想去擁抱他,然而,一想到曾經被女人們圍住的阿奈斯,就讓她難受得無法唿吸。


    沈施然覺得無助,她沒有出現在阿奈斯最需要被拯救的時刻,而自己,卻絕然麵對不了這段過去。悲愴之情,似要從胸口噴出,她沮喪得沿著牆壁,慢慢緩下,每一口吸入鼻腔的空氣都帶著痛感。


    阿奈斯見著沈施然蹲在地上抱住自己,忍不住上前:“然,別怕,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他越是這樣,她才越無法原諒自己。


    矛盾交織,她願意愛他,但戀情伊始,接二連三如同重擊的過去,實在讓她不知該怎樣麵對。


    怎麽能夠開始?沈施然茫然無措。


    “然?”他輕聲喚她。


    “阿奈斯……我頭有些疼……我們,明天再說,好麽。”她揉著頭,確實是頭疼欲裂,那些畫麵,槍殺的,女人的,都讓她無法再想。


    他原本呈現給她的,是那麽完美的一個人啊。


    “好的,我等你好起來。”他沒有多說,轉身離開,輕輕拉著了門。


    她本來想挽留他,然而心痛和頭痛,讓她明白,即使將他留下,情況也不會有絲毫的好轉。


    她倒在床上,努力讓自己入睡,然而一閉眼,那些畫麵逼真的再次在腦海裏迴放。


    她索性坐了起來。望著昨夜留下的雪利丹酒,一個人坐在窗前獨酌。


    明明是那麽甜的酒,在口中竟泛著苦味。


    她不知不覺飲下了一杯又一杯。這些甜酒怎麽也衝淡不了內心的酸澀。


    清醒的夜晚,不減的頭疼。她拿著衣物去了浴室,準備洗澡讓這種痛苦稍微緩解一些。


    蒸汽熱騰騰的感覺,似乎確實能夠讓人覺得輕鬆。她的唿吸,也淹沒在彌漫水汽裏。眼前的景物,慢慢模糊起來……


    等她醒來的時候,才發現大家都坐在床邊。


    “醒了醒了,先生,施然姐姐醒了。”諾曼激動得向站在窗前的阿奈斯招手。


    katina扶著沈施然坐了起來。她一眼就瞥見了站在窗前的他。陽光之下,阿奈斯依舊是明亮而耀眼的,他立刻跑到床前。


    “終於,你醒了。”他緊鎖的眉頭安然舒展開來,握住了她的手。


    沈施然本來想縮迴,然而奈何不了,阿奈斯牢牢的握緊了她。


    katina微微皺了下眉。


    “還好我剛好在門口,聽到房內咚得一聲響,把門撞開,發現你已經昏迷了。”他說得是那般焦急。


    沈施然故意避開了他的眼睛,她當然懂得,他自關門以後,一直沒有離開。


    “謝謝。”沈施然的語氣有些冷,她在逃避,她不清楚,該怎麽麵對這矛盾重重的愛。


    無法公開,就無法正常的在一起。接受他,便要全盤接受他的過去。而她,太年輕,根本不知道,如何去撫平一顆受傷的心。她太怕自己會讓他再次受傷,阿奈斯的愛,太沉重了。


    她原本隻是想,努力去迎接生命的新一個轉機。她原本,隻是想,遠遠的看著他,暗暗的崇拜。甚至根本沒有像追逐黃金銘那樣的奢求。他太遙遠,而如今,他太近太近,她根本無法喘息。


    猛地咳嗽了幾下。一旁的醫生解釋道:“著了涼,抵抗力下降了。”


    “我去倒杯熱水。”說著,阿奈斯就從桌子上拿了水杯過來。


    她卻擺了擺手,逞強的說:“不用了,我很好,謝謝。”如此想婉拒阿奈斯,跟他劃開距離。


    阿奈斯本來還閃著光的眼睛,一下子就黯淡了下去。


    katina低聲和阿奈斯說了幾句,阿奈斯就出去了。然而,沈施然看著阿奈斯出去,心中又有些失落。


    katina將阿奈斯放在一旁的水杯拿起來:“然,老板麵前你擔心工作能力可以這樣,但是,跟我,就不用顧慮這麽多,喝些水,身體要緊。”她笑得還是讓人暖洋洋的,無法拒絕。


    等沈施然喝了一口水,katina湊到她耳邊:“怎麽,跟老板慪氣呢,你放心,有什麽跟我講,我看能不能調節一下,不過你放心,我保密能力一直很好。”說著用手指比了個ok。


    沈施然還沒有過自己心裏這一關,連兩人處於一個什麽階段都不能言明。而且阿奈斯也說,這件事情,別人不能知道。


    沈施然動了動身子,坐得更直了:“是我自己對自己工作表現的不滿意,跟阿奈斯先生並沒有任何關係。”


    katina顯示出“好吧,我就信你”的神色,跟醫生嘀咕了幾句,大家便出去了。接著,等大家離開,阿奈斯走了進來。


    “今天下午我們就離島了,你趕緊振作起來。”他溫情脈脈的看著沈施然。


    然而,這種時刻的離島,卻讓沈施然更堅定了離職的想法。她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她的老板。冷靜一段時間,也未嚐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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