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一陣後道:「薄芸,你瞧,你和你父親不也沒事?薄荷不也好好的?一切的巧合和人為疏失不該因為相命師的一派胡言而歸責在誰的身上,這不是任何人的錯。還有,」他推離她,以了然一切的神情端詳她。「你二叔不會也告訴你父親,薄荷二十四歲那年生日是最後一個關卡,她最好和屬龍的配在一塊才能安度劫難吧?」


    「……」兜得真準!她卻不敢應聲。


    「照這種邏輯推算,你該擔心的是你自己,不是她。前兩次不都是身旁的人遭了殃?」他嗤哼一聲,難以想像有人編造得出這些迷亂人心的鬼話。


    她吞吞吐吐,「爸爸說,村裏的老人告訴二叔,小叔做生意的死對頭在薄家祖墳動了手腳,才會出了這些意外,但是這一次不一樣,和祖墳沒關係——」


    他閉目忍耐了幾秒鍾。「你知道這件事有多久了?」


    「一年前。」她細聲答。


    「你父親挺守口如瓶的,知道這會影響你們的生活,瞞了那麽多年,這一年來,你不好過吧?」他微微扯動臉皮,似笑非笑,分明不以為然。


    「你說過不會笑的。」她嚴正抗議。


    「不,這不好笑,一點都不好笑。」眉頭皺攏,掀起薄怒道:「大人的無知,影響了孩子的命運,該怪的不是薄荷,她的幸福隻有她自己才能掌握,旁人無從代勞,更不可能為她控製一切變數。」他向前逼視,直言不諱,「你其實心裏有數,對吧?你明知這和命運無關,都是鬼話連篇,你不願忤逆你父親的交代,全是因為你的自責歉疚,你認為當年你若不離開,或許可以阻止那件事的發生,所以隻要是薄荷的事,你絕不推辭。薄芸,這不是你的錯,無論薄荷一房發生什麽事,都不是你的錯。」


    她惶惑地退開,沒料到坦誠供述家族隱諱會招來這一篇義正詞言,刺得她心發疼,「你不明白,你不知道看著親人消逝的可怕感覺!」焦灼地看著表,卻又一籌莫展。「不行,我得迴去了,你如果不想告訴我楊仲南的去處,我去天堂找他!」她疾行至玄關,匆匆穿上鞋子。


    「薄芸!」他嚴峻地喊。


    她遠遠看著他,內心掙紮躊躇,終於迴身轉動門把。


    「薄芸,」他聲嗓轉柔,不再逼切。「別去!迴過頭來!」


    她僵立不動。


    「迴來,讓我看看你!」他向前兩步。「幾天沒見你了,我也很想念你,你這樣就迴去了嗎?」


    放開手把,極慢地迴頭。「章誌禾,我們明天還可以再見。」


    「我知道,」他特意紓緩表情,溫和展顏。「你既然想去,我就帶你去,但是先想想,看到了薄荷,該怎麽和她說?她並不知情不是嗎?你一時衝動找她,難道要全盤托出上一輩加諸在她身上的罪名?這一天就算平安度過了,以後呢?她能毫無介懷地過下去嗎?」


    她果然怔住,焦躁的麵容平緩下來,呆滯地俯看地板。她從沒思量過這些後遺症,一想就感到棘手,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莽撞,她露出抱歉的眼神。「那你說,我們該怎麽辦?」


    「坐一下,我們好好想一想,隨時都可以找到他們的,不用著急。」他哄勸著,執起她的手,牽引到沙發邊坐下,再斟了杯茶給她。


    他不再出聲,和她近距離相對,瞬也不瞬地望著她,強烈的審視讓她察覺了,她問:「你在看什麽?」


    「你今天不一樣了,為什麽?」


    她摸摸直發,坦言道:「沒什麽,有人喜歡,我就配合啊!」


    「有人?我認識嗎?」她這麽容易為別人改變嗎?


    「認識,認識了三十幾年了。」她做個促狹的表情。「聖旨不能不聽啊!否則,哪天又要你相親了!」


    靈光一閃,他微蹙眉,「他們去找你了?」


    她聳肩,臉龐揉進一抹欣喜。「受寵若驚呢!來看看兒子欽定的女人啊!」


    「你不需要這麽做的,」難怪某個角度看似薄荷,又似蔡昀芬。「做你自己就好,我不希望你不自在。」


    「不過是一層外表,我無所謂的,而且挺好玩的,店裏的人有一次還錯叫我店長呢!唉……當然是沒看到臉的時候啦。」她甩甩披肩長發。「就是弄直它麻煩了點。」說完,感覺自己離了題,又斂起輕快的心情,麵色暗了暗。


    他掌握住她一束發,再任它從掌心滑下,言若有憾,「可是,我喜愛你的自然卷發,」手掌順著她的頸項下滑,停泊在鎖骨、心口。「還有你的緊身t恤,」一路摸索到腰間、大腿。「還有你可愛的短褲,」掠過膝蓋、拂過小腿,覆蓋在腳板上。「還有你的赤腳,你剛睡醒的模樣。」


    「唔?你不是不喜歡我——」


    「隻能我一個人看,」他順暢地接口。「別人不行。」


    「噢。」她會意了,接收到他滿滿的情意,心一軟,眼眸快速轉動,出其不意站了起來,「你等我一下,一下下就好,不用五分鍾。」快捷地閃身進了浴室,留下暗暗得意的他,他成功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她沒誇大,不用五分鍾,她出現了,濕淋淋的濃發包覆在毛巾下,身上穿了他的大號t恤,她摘下毛巾,將發絲用力擠撚,去掉多餘的水份,不夠幹,左右使勁甩幾下頭,水滴四下飛濺,灑了他一臉。「我怕弄濕衣服,借了一下你放在浴室的上衣。看!是不是又和以前一樣了?」


    費了一番功夫吹直的長發,一經水浸染,恢複了卷曲,半濕半幹地垂在嬌俏的笑顏上,t恤因此濕了一片,貼在前胸,勾勒出內衣的線條,如此隨性自在,才是他眼裏真正的她。


    心內一陣愉悅化開,他健臂一伸摟住她的腰,貼近他,她微擋了一下,嬌唿,「你身上會弄濕的。」


    「薄芸,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鼻尖輕觸她的頸側,吸進她特有的氣息,低喃,「喜歡到吃廣炒麵的時候也會想到你。」


    「廣炒麵?章教授,可不可以換個浪漫一點的食物啊?」她皺皺鼻子。


    「像你卷卷的頭發。」他吮上她的頸,略施力,估計能留下印記了才鬆開。


    她任他在鎖骨上親吻。「我也很喜歡喜歡你啊!」她迴應他的愛語,「喜歡到看到行道樹、公園啊,就想起你,可真麻煩,怎樣都避不開。」


    「哪裏麻煩了?」睹物思人是天經地義的事啊!


    「嗯……萬一你不喜歡我了,我看我得住到沙漠去了,才能不想到你,你說麻不麻煩?」她俏皮地說完,自我解嘲地笑起來。


    他不說話了,以一種令她耳根發熱的眼神俯看她,看得她心慌意亂。夜風隨興地吹過,吹出胸口一片涼意,黏濕的衣服提醒了她,她抓起毛巾,就要起身,他動作更快,不費力地攫住她纖瘦的臂膀,讓她跌坐在他身上。


    「別走!」發出的嗓音暗啞。


    她沒來得及說話,半張的嘴便遭密密封住,門牙被撞得有些疼,他似乎沒感覺,悉數吞噬了她所有的驚唿。她尚未迴神,人已經半躺在沙發上了,完全無從招架他的熱烈攻勢,這一邊才獲得喘息,那一邊就遭巧手襲擊。好不容易從令她心悸的愛撫中掙脫,她撐起上身,赫然發現自己幾近半裸,遮掩的念頭才起,身體就突然騰空,他微笑地凝視她,將她攔腰抱起,跨步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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