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坐在薑家小院門口,啃狗糧的南箕,聽著裏頭隱隱傳來的笑聲,聞到了打從廚房裏飄過來的各種香氣,不由得抽了抽鼻子,又揉了揉肚子。


    他早上起的早,吃的那點子早飯都在上山那條崎嶇蜿蜒的破路上給耗光了,就算坐在院子裏頭,喝了甜茶湯,啃著肉幹,他的肚子還覺得有點見底兒,此時更是被香味一勾,簡直恨不得伸出一隻小手來去撈把肉吃。


    哎呀,這是燉的雞?


    南箕打眼瞅著院中各處,沒見養的有雞啊?


    南箕正伸長脖子亂看呢,就聽見院外有腳步聲傳來。


    他趕緊一扭頭,恰見一個中年漢子大步流星地朝小院走了過來。


    那漢子身板挺壯實,個頭比自家公子還高了一點,獵戶裝扮,麵帶風霜,胡子唏噓,一看就是這本村的,南箕趕緊一溜煙地跑到廚房門口報信,“表姑娘,來了一位大叔,不知是不是薑爺迴來……呃……”


    他後頭的話就咽在了喉間,神啊,他瞧見了什麽?


    那位薑家的表姑娘,用筷子夾著塊什麽吃食,喂給自家公子!


    而自家公子呢,則把袖子挽得高高的,露出了半截玉色的手臂,卻是坐在灶前,手裏拿著劈好的柴火,正在往灶下送!


    南箕揉了揉瞪大的眼睛,驚道,“公子怎麽做起這等活計來,怎麽不喊小的?”


    他還以為公子不過是想跟這位姓薑的表姑娘說說話,這才進了灶間的,沒想到這還真是在幹活啊!還坐在灶台前燒火?他們酈府裏都是三等燒火婆子幹的活呀!


    酈星河瞥了南箕一眼,成功地止住了這家夥的大唿小叫,他慢慢地品嚐著薑唐讓他試的鬆茸,點頭道,“確實跟北邊邊城的不一樣,但也很香甜。”


    這是薑唐親手摘的,怎麽會不可口?可何況,還是親手……喂的……


    酈星河坐在灶邊,爐火把臉熏得紅紅的,完全忘記了某個小廝一進門就叫嚷的內容了。


    忽然就覺得屋內一暗。


    三人齊齊向門口看去,見一個中年漢子,正站在廚房的門口,他身形強壯,自然就遮擋住了門口大半的光線。


    薑唐放下手中的筷子,笑嘻嘻地迎了上去。


    “爹你迴來了?飯剛剛好,洗洗手就可以開動了呢……這就是小河……呃,酈星河,今科的文探花,厲害吧?”


    薑唐說著話,手上也沒閑著,就去接她爹身上背的搭褳,嗯,看著鼓鼓的,想來也是在鎮上買了不少東西。


    “薑叔。”


    酈星河也趕緊站了起來行禮,不知為何,還略有點緊張,幸好聲音還算穩定,行禮的儀態還算沉著。


    雖然已經過了十來年,可薑叔的模樣便是沒啥大變化,十年前看著就像是三十多,現在依然是三十多。


    “嗯,酈小公子已經長這般大了……”


    薑豐年上下打量了酈星河幾眼,隨口答了一句,卻又對薑唐說,“囡囡,爹要去村長那兒走一趟,迴來再同你們細說……”


    說著便衝著酈星河點點頭,直接就出院而去。


    南箕兩眼珠子亂轉,“……”


    看來這家人當真是跟少爺認識的,難不成真是夫人娘家那頭的遠親?


    不過,就算是遠親,也沒有打了個招唿就忙叨叨的要走的,這啥意思,不歡迎客人啊?


    哼,他們公子身為文探花,去了京城哪一家不是被當做上賓,特別是有女兒的人家!


    何況公子到了薑家,還特別的平易近人,連潔癖都改了坐在灶間燒火,卻換來這般的不重視,他都想要鳴不平了……


    酈星河也是微楞。


    記憶裏的薑叔,似乎嗓子受過傷,所以不大愛說話,再加上臉上有疤和大胡子顯得兇惡。


    但其實是待人很好的,每迴從山外帶了好吃的好玩的,都會是雙份。


    去嶺上村的時候,他走不動道,薑叔還會背著他,那會兒他就覺得薑叔跟他爹,完全是兩種不同的父親,對於小孩子來說,沉穩如山的薑叔反而更有父愛的感覺。


    十來年不見了,薑叔這是跟自己生份了嗎?


    還是因為自己跟囡囡姐姐兩個人在廚房裏太過親近了,所以薑叔看不慣?


    “薑叔,似乎,有些不高興?”


    酈星河征詢地看著薑唐,薑唐其實也挺納悶的,老爹的臉色的確看上去不大好。這可是很少見的!


    而且這一迴來,就往村長家跑,難不成……薑唐想起薑豐年昨兒說過今天要去鎮上的原因,難不成真的有什麽亂子發生?


    “想是在鎮子上遇到了什麽事,鬧了些不快,這才要去找村長商議呢吧……”


    薑唐眼角撇見,酈星河的小廝南箕,那嘴都快撅得能掛油瓶兒了,便給他指了個活,讓他去給他家公子打水洗手洗臉,南箕這才欲言又止的去了。


    南箕翻著小白眼把薑家的盆子洗了三遍,這才往裏頭兌熱水,心裏氣唿唿地想,等吃完了飯,他一定要趕緊把公子拉走……這都什麽人家,去個鎮上惹點事還要帶在臉上!


    薑豐年進村長家的時候,村長劉三才正坐在炕上,喝著小酒吃著菜。


    炕上支了個小飯桌,上頭是單獨的倆菜,一個鹽水長生果,一個臘肉丁燉白菜,還有盅小酒,他如今孫子孫女都有兩個,家境在村子裏算是最好的,老劉家的大家長,是以夥食也在村裏是頭一份的,他還招唿薑豐年坐下來喝兩口呢。


    誰知薑豐年連坐都沒坐,直接說了送來的消息,他臉一白,手發抖,當的一聲,酒杯就落到了桌上,滾了兩滾,卻被薑豐年給捏住了。


    “這,這是真的?”


    劉三才隻覺得太陽穴的青筋都一突一突地跳得疼,跟被人拿大石頭砸過了似的,又懵又暈。


    狄國人圍了京城!


    這是要塌天啊!


    他這一茬老輩人都還記得三十年前,那狄國人打進來,那會兒不過打到了京郊的曆山縣,離著他們平山縣還有一百裏呢,那可是什麽光景!


    到處都是逃難的老百姓,沒吃沒喝,傷殘老病的,餓死病死的,賣身為奴的,趁亂打劫的,死的人數不清……比天災更可怕!


    “十有*。”


    薑豐年麵色凝重,“劉叔,咱得早做準備!”


    劉三才正六神無主,“啥,啥準備?”


    那可是狄國蠻子兵啊!它怎麽就打進了京城腳底下?難道是邊關嬴家軍敗了?


    如果真是,那嬴家軍都敗了,這華炎朝裏頭,還有哪支軍隊能抵得過那些兇殘的狄國蠻子?


    他們小老百姓,能做啥準備?跑?往南跑?


    可他們全家老的老,小的小一大家子人,就有幾兩銀子,也不夠花銷啊!沒了田土房子,去南邊能活得下嗎?


    薑豐年迴到自家小院兒,午飯已經全部做好,擺上了堂屋的八仙桌。


    “爹……”


    薑唐端了水來給他洗手,“鎮上可有什麽事啊?”


    薑豐年洗幹淨了手,接過布巾來擦幹,抬眼瞧見八仙桌上菜色豐盛,色香俱全,來做客的酈星河和薑唐兩個小的,都是綺年玉貌,站在一處就似一對璧人。


    薑豐年心裏微微歎了一聲,“先吃飯罷。”


    隻怕是說了那個消息,這頓飯就吃不好了。


    酈星河這還是正兒八經的頭一迴吃到薑唐做的菜,雖然在酈府裏養尊處優,美食見得多了,但麵前的每道菜,那可都是他親眼瞧著做好的,吃著就格外的好滋味,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薑叔似乎有點心事……


    南箕身為仆人,雖然薑家的八仙桌上還有位置,薑唐和酈星河都表示讓他不要拘泥上桌一道用飯,南箕還是堅決地拒絕了,獨個在院子裏的石桌上吃,不過他的夥食也不差,大桌上的菜一樣都給他撥了點。


    南箕吃得肚子溜圓,心說雖然這村子又偏又遠,薑老頭又古怪,但表姑娘做的飯還是不錯的,雖然看著不夠精致,可一吃就停不下來……南箕幫著把碗筷收了,就給酈星河打眼色。


    “公子,這下山的路也得要差不多一個時辰,咱要是耽擱了,可就要摸黑了啊……不如等公子什麽時空了,再來也是一樣啊……”


    才怪,看迴了京城,他不把這些個事都告訴老爺去!


    酈星河根本不想動,他跟薑唐還有好多話沒顧得上說呢!


    正要開口,卻聽薑豐年道,“莫要下山了,就住在山上吧!”


    在場三人都是一驚。


    南箕頓時就忍不得了。


    “小的多一句嘴,薑爺可莫要說笑了,我家公子在府裏的時候,那可是從來沒吃過苦受過罪的,衣裳髒了半點都得換,用的床單被子三日一換,每日還要點香熏屋子,雖是薑爺熱情待客,可我家公子卻怕是習慣不了……”


    “南箕住口!”


    酈星河起先被薑豐年突然的留客給震了一下,因此南箕才得了縫兒說這一長串滔滔不絕,待他反應過來,便喝斥住了自己的小廝。


    “薑叔,可是山下發生了什麽變故不成?”


    他本就多思敏感,方才薑豐年的各種舉動便令他覺出了異樣,薑豐年這般說法,更是做實猜測。


    “沒錯,狄國人,圍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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