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把府衙圍得水泄不通的人群,看衣著外貌,當真是各行各業的都有。


    有城裏的小商小販,有城外的莊稼漢,也有這幾年過得苦哈哈的軍戶。


    滿府衙內的三班衙役不過七八十人,雖然裏頭也有好幾個身手過硬的,但哪裏見過平時一向恭順的老百姓鬧出這般陣仗?


    一個個麵色沉重,如臨大敵,手裏雖然拿著水火棒,卻並不敢輕易動上一動。


    城守知府陶仁禮幾乎是跟姒榮前後腳來到這邊城走馬上任的,本來就是姒家的班底,自打來了翼州城,那更是唯姒榮之命是從,這城中的治安調度等諸事,小事也罷了,大事那幾乎都是姒大將軍說了算,這城守就是個純為大將軍跑腿辦事的!


    陶仁禮身邊圍著幾十名衙役,站在府衙的最高處,瞧著圍牆外頭的群情激憤,隻嚇得兩股戰戰,麵色如土。


    “大人,您可要救救我們姒大將軍啊!這些賊人,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圍攻官家府第,還劫持朝廷命官,分明是想殺官造反啊大人!”


    姒家逃出來的那個送信的,還在陶仁禮的耳邊不停地叨叨著。


    陶仁禮若不是看在姒榮是個皇親的份上,真是恨不得吩咐左右將這人拖下去堵了嘴!


    娘的,誰不知道這夥人窮兇極惡,幹的是掉腦袋的事兒?


    可這夥人來勢洶洶,人多勢眾,既然連姒榮都能捆了,還有什麽事做不出來的?


    姒家的家將和侍衛有多少,他還不清楚?反正比他這知府衙門裏的人手武力是強得多了,還讓他這個光杆的去救?咱吃了熊心豹子膽兒?


    就算是咱豁得出去,拚著命去了,就這點人馬還不夠那些人一個迴合的呀!


    那姒榮照樣救不出來!


    早知道有今日,你怎麽不勸你家主子悠著點兒?


    姒榮做的那些事兒,雖然他沒有摻和,可不代表他一點風聲都沒聽過!


    勾結狄人販賣女子之事,真要是傳了出去,隻怕舉國嘩然,皇室聲譽都要一敗塗地!


    這要是放在別的地界也還罷了,畢竟,不是每個地方的老百姓都敢殺官造反的。


    可這是在邊城啊!


    邊城的老百姓,世代跟狄國人交鋒,狄國人來犯時,那是男女老少齊上陣,家家有血海深仇的那種!


    都血海深仇了,還在乎是不是謀逆抗旨?


    承恩公姒祥泰,明明是個老謀深算的,為何卻把姒榮這樣一個草包放在油火罐的蓋子上,任他玩火自誤?


    陶仁禮在心裏自怨自艾,然而外頭的形勢卻是不容他在那兒糾結猶豫。


    叫著讓府衙開門審華炎奸賊的唿聲一浪高過一浪,甚至還有老百姓按捺不住,使勁拍起大門來的。


    “陶知府!開堂審賊!開堂審賊!”


    “審賊!審賊!”


    此起彼伏的喊聲如同號子,令陶仁禮心煩意亂,如熱鍋螞蟻在原地亂轉。


    不用問也知道,這些人定是拿住了姒榮販賣人口裏通外國的證據。


    讓他開堂審,他能怎麽審?


    裏通外國,販買人口,按開國律判,那是斬立決,家產充公,全家十代不得為官的極刑!


    可他能判極刑麽?


    姒榮可是皇親國戚,陶仁禮自己還是走的姒家的門路,這才以同進士的出身撈到了這樣一個不錯的有油水還有前途的官位的!


    按律判,隻怕趕明兒他的官位不保不說,還不定會被羅織成什麽罪名,家人親友都要誅連。


    不按律,外頭這麽多雙眼睛盯著,他們可不光長著眼睛,他們還有手,有武器!


    犯了眾怒,他這條命,怕要陪著姒榮交待在這裏了,而且說不定還要落下一個為虎作倀,勾連狄國蠻族的幫兇罪名!


    哎,早知如此,他就不鑽營找門路,在家裏做個閑散富戶也比眼下強啊!


    “陶大人,你還在猶豫甚,我家將軍可是危在旦夕,你是本城的城守,負責本城治安,出了大亂子,將軍有個三長兩短的,可全在你身上!”


    那姒家侍衛到了此時,還嘴硬地想把所有的難題都推在陶仁禮身上。


    陶仁禮終於忍不住,怒道,“府衙裏的人手不過百人,你叫我怎麽辦?將軍大人不是統帥城內數萬兵馬麽?怎麽不去兵營調兵來保衛將軍!”


    姒家侍衛迴道,“怎麽沒有!那些兵將,隻怕正在來的路上!”


    陶仁禮略想了下,想到兵營在城西一帶,離官衙和將軍府都遠,想來是還未到?


    他心中不由一喜,這下子,豈不是可以拖一會時間,等大軍開到,將這些嘩變百姓都捉了,至於要如何處置,就全看姒將軍自己的意思,他這個名義上的城守,可千萬不要再多事插手了,不然這事再傳出去,不定背黑鍋的就是自己啊!


    告老還鄉,一定得告老!還鄉!


    他身邊一個眼尖的下人指著府外某個方向道,“大人,瞧,那可是來救援的兵馬?”


    眾人都是心頭大喜,總算可以解圍了!


    不然這麽多群情激憤的圍在門外,誰知道他們什麽時候衝進來?萬一也似對待姒榮一般動手綁人可不糟糕?


    正被五花大綁,身上被路邊百姓扔了一身的臭雞蛋,爛菜葉的姒榮也是這麽以為的,才對著那支兵馬露出得救的笑容。


    可等那隊人馬越來越近,姒榮完全笑不出來了。


    為首的五名將領,就有四個分明是大營裏頭最刺頭,不把自己當迴事的那四個!


    這下可完……哎等等,還有位雲參將,倒是一直對自己很客氣禮貌,不僅協調他和眾刺頭的關係,在自己有命令時,也會盡力執行的那種!


    “雲參將,救我!”


    五騎人馬,五員身著甲胄的戰將,在離人群五十步開外就齊齊停住了座騎。


    “末將參見將軍!”


    這整齊劃一的下馬,半跪行禮的誠服姿態,眼含熱淚的仰望……


    姒榮就算是得了失心瘋,也不會以為他們叫的將軍是指的自己!


    更不用說,那狂妄自大的嬴展飛上前,親手把五個人都扶了起來,還一人在肩頭親熱的捶了一拳!那些刺頭們,挨了打不但不惱,反而很享受……


    娘的!全完了!


    別說姒榮全線崩潰,就是縮在府衙裏的城守大人遠遠地瞄見這一幕,也覺五雷轟頂!


    其實這五位參將,按官職來說,並不是目前軍營裏官最大的,好幾個甚至任的是副職,沒錯,就是自打姒榮來了之後,這幾個總也不投向他,所以他把這幾個的正職都給擼成副的,當然了,雲參將除外,正職換的都是他帶來的親信……然而此時這些人能出軍營,還能帶著幾百精兵,證明什麽?那幾個正職,隻怕都是兇多吉少……


    姒榮的心裏,湧起一陣絕望的後悔。


    早知如此,何必得罪這幾個?明知道這幾個人武力不凡,戰功赫赫?


    是誰給他出的主意?說什麽流血流汗讓這些傻子幹,軍功戰功他們來拿?


    如今實力懸殊,也不可再有救兵……城守陶仁禮隻好哆哆嗦嗦地打開了府衙大門。


    按照眾多翼州百姓的唿聲,開堂審案。


    一個個的證人輪番上來控訴姒榮的各種罪行,還有十幾個被拐到姒榮所占海子堡的受害女娃,站出來說出這幾年在堡子裏是如何受虐待欺淩……


    “那日,我在東山上拾柴火呢,一個嬸子過來問路,她雖然不是俺們宋家莊的,有些麵生,可是看著胳膊挎著個籃子,象是去走親戚的,我就給她指了路,她就請我吃點心……”


    在大堂上說話的是個十來歲的女娃,臉上還頂著好幾個巴掌印,眼睛還是腫的,說上幾句話就要往旁邊看看,仿佛很是不安,生怕有壞人再來將人擄走似的。


    被她視線看到的幾個人有男有女,當中圍著一對四十來歲的中年夫妻,都是眼淚汪汪,女娃說一句話,他們就要點點頭,再擦去眼中湧出的淚水。


    有那些離得遠看不清大堂上情形的,還有好心人扭迴頭來給他們講解。


    “是青陽縣的宋家莊的閨女,前些日子才丟的,一家子人都差點急得丟了魂兒,親戚故友,全村人都幫著四處尋,一連十來天都沒下落,這不,還是咱大將軍聽說了這姓姒的勾結外國,禍害百姓,這才快馬加鞭,帶著手下十八將,連夜殺到了咱邊城……”


    這人能說會道,繪聲繪色地好似嬴大將軍帶著人月夜趕路,都在他眼皮子底下瞅著了一樣。


    然而這其中的種種漏洞和明顯是假托附會出來的細枝末節,對於眼前情緒高漲的聽眾來說,那都不是事兒!


    “……我聽那女的跟她夫郎說過,如今就是要送一批貨去,去狄國,還差了幾個人,所以才在附近莊子裏尋摸……那裏頭的男的,都是畜生!”


    女孩說著說著,就把自己的外袍拉開,露出了裏頭的傷痕累累。


    旁邊的夫妻兩個再也忍不住,衝上去抱住了自家女兒,心肝肉地嚎啕大哭起來。


    就是站在夫妻旁邊的親友們,也是紅了眼睛,搶過去,衝著被綁到堂上的的姒榮和管家管事等一幹人,拳打腳踢。


    堂上堂下,都是擠滿了人,眾人聽得女娃們控訴,早就氣炸胸肺,恨不得也上去撕下這些狗賊一塊血肉來。


    “打得好!”


    “畜生就該打,知府大人還等啥?”


    “勾結狄國賊寇,就該當堂受千刀萬剮!”


    “對,沒錯!府衙裏頭沒人手,咱們可以上,一人一刀,可不就千刀萬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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