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若仔細看,百裏盟和百裏小錢,兩個人此刻倒是非常像一對真正的父子,相似的容顏,形態驕傲。


    和崔墨合作?多麽可笑的想法。若玄咫他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百裏盟,那麽,何來欺騙?一切事情比他想象中的複雜得多,不隻是一個約定,也不止是改變不改變的,更不是簡簡單單喜不喜歡的問題。


    可是,到如今,他可以信任的人是誰?麵前言笑晏晏與自己有過親密接觸的男人,可是,早已不是當初那個眼中純粹的孩子了。


    從那個人將他帶到陌生的修界起,一切虛假的可怕,到如今,越來越發現自己被譜寫好的人生,說到底,他誰也算計不過。


    誰說這平靜背後不是某個人的計劃呢?給他一個家一樣的感覺,親密無間的接觸,就像是錯覺……


    “舒舒,你最近怎麽老是心不在焉?”百裏盟湊過來,突然伸出手裏的筆在齊舒臉上畫了一道。


    齊舒猝不防及倒真的讓百裏盟得手了,一道大大的墨痕從臉頰直到鼻子上,讓齊舒看起來像是一隻花貓。


    而齊舒從自己的想象中迴過神來,那時的愣楞的模樣簡直讓百裏少主大笑了起來:“哈哈!舒舒,你怎麽越來越可愛呢?”


    說罷,又是一道墨跡畫過來,不過這次齊舒躲過去了。百裏小錢見兩個人鬧起來了連忙趁機從百裏盟懷裏掙脫出來,眨著大眼睛蹦的一下就倒了桌子上的硯台,這下好了!墨水倒了百裏盟一身,那身白色的華衣染黑了大半的衣袍。


    “小鬼!”百裏少主氣衝衝地朝百裏小錢大叫。


    百裏小錢一見不好急忙跑了出去,還一邊大叫著:“救命啊!不好啦!爹娘玩情.趣要把我當道、具!”


    一排黑鴉從百裏家的上空飛過,很快被敬業的阿裏叔叔滅了口,他捂住百裏小錢的嘴,一臉的無奈:“就算是事實也不應該說出來好嗎?你可是百裏家族的繼承人,要維持維持百裏家族家風啊!”


    而房間裏,“玩情.趣”的兩個人有點麵麵相覷了,百裏盟臉皮厚倒是沒什麽,不過齊舒就略惱怒了:“百裏盟!你教的好兒子!”


    百裏少主無辜:“他呆在我身邊的時間還沒有呆你身邊長。”


    可是,乾坤鼎在你身上呆了那麽久,耳濡目染了好嗎?一樣不靠譜的性子!


    白衣染墨不是那麽好看的,本來那布料是不占塵的材質,不過那墨水也是極品的墨水,於是那件衣服卻像是染了顏色一般了,非常刺目。


    這件衣服是齊舒給百裏盟定做的,白色的,漂亮又精細,那時齊舒腦中對百裏盟的印象還遺留著少年白衣飄飄高高在上的模樣,那是下意識的。他沒有說過,十年的閉關,出來一眼看到的是白衣勝雪的少年,滿目清華,從來沒有人可以把白衣穿成那個模樣。


    再迴憶,是後日少年血色的衣袍,印著潔白的肌膚,宛若誘.惑的塵埃,將外表的高潔拋棄,妖嬈動人。


    再重逢,一眼過去,寬大的灰色迦裟,像是洗去纖華,有一瞬間的無情無欲,然而,眨眼之間,眸中有了從來沒有過的情·欲。


    “你生日那天,我親手給你編了一條發帶。”齊舒突然開了口,伸手輕輕爪起百裏盟血紅色的頭發,柔韌的細絲卻依舊從他的手間溜走,“那條發帶呢?怎麽不見你再帶過?”


    百裏盟果然身子僵了一下,然後勉強露出一個笑容來:“舒舒,這都好幾年了,這些年我也沒有頭發自然用不上,那個……放哪個空間戒指裏來著?我明天就把它找出來!呃呃,舒舒,不過是一條發帶,你再給我編一條嘛~”


    說到最後,百裏盟有幾分撒嬌的模樣了。然而,他一直以為齊舒絕對會吃這一套,可是這次卻失算了。


    齊舒的目光突然變得冷淡無比 ,語氣也變得奇怪起來:“那條發帶,這個世界上隻有一條。”


    那調發帶用上了齊舒在那次傳承中得到了一個東西,一個至寶,輕而易舉卻給他喜歡的少年編了一條發帶。那也是,世界上唯一可以壓製那個詛咒後遺症的東西。


    世界上,總是有很多東西獨一無二不可複製的。


    比如人,比如感情,比如一些捧在手心的東西。


    “舒舒,這難道不好嗎?”百裏盟懶洋洋地坐在了椅子上,他看著虛無的天空像是看到了什麽不一樣的東西,他滿身黑色墨跡,發絲如血,精致的五官輪廓分明,染上成熟的韻味,再也不是當初的少年。


    齊舒的語氣溫柔了起來,他問:“那條發帶在哪裏?”


    百裏盟笑了:“舒舒送的東西,我一向奉之若寶,那條發帶,自然在我身上。”


    齊舒剛要繼續問什麽,雲伊卻突然從門外闖了進來,臉色非常差,一進來就直接指著百裏盟大叫:“百裏盟!你又給東州惹出什麽事來了?人家都找上門來了!”


    “來得夠快的。”百裏盟低喃了一句,站了起來,卻像是突然變了一個人一樣,他擋在了齊舒前麵,可是齊舒卻還是清清楚楚看見了雲伊身後的青年——雲朗風輕,大道無形,一雙眸子含著無窮無盡的天地。紫紅色迦裟縹緲如逸,在眸中有了一個人的倒影之後,三千青絲一瞬間長出,嗔癡癲狂,七情六欲由此而起。


    由一個神,變成了一個人,原來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


    這一幕很熟悉,那一夜細長柔韌的血紅色發絲從百裏盟頭上飛快地長出,濃密而漂亮,直到及腰,三千青絲三千情絲,一瞬間的情.欲,一夜的色授魂與。


    “跟我走。”青年語氣冷淡地說出了這麽一句話,當然,這句話自然不是對齊舒說的,而是對著他眼中的那個人。


    百裏盟抓緊齊舒的手,笑了:“不好意思,您認錯人了吧?”


    青年眉頭微皺,雙目卻是筆直看著百裏盟:“這就是你之前的模樣?我說過,不管你是什麽樣子在我眼中看到的隻有一個,那就是你。”


    “一個樣?”百裏盟摸了摸自己的臉,“錯了吧,好歹我這張臉要漂亮多了。”


    “空既是色,色既是空,容貌外相不過是一張皮而已。”青年走近,看了一眼百裏盟身後的齊舒,卻似乎沒有看到兩個人握著的手,隻是伸手抓住了百裏盟的另外一隻手,“你該和我走了,你在這裏呆了太久。”


    青年的氣場樸實無華,可是,齊舒卻連拔劍的勇氣都沒有。


    於是,他隻能感受著自己一瞬間被放開的手,百裏盟血色發絲掃過自己的鼻尖,手心不再有任何溫度,連那人的氣味也消失在眼前。


    那是齊舒這輩子做過最大的噩夢,從頭到尾,百裏盟甚至沒有迴過頭!而自己,連挽留的勇氣都沒有。


    頭頂的發簪化不做青鋒劍,隨著顫抖的手而摔在地上,變成了冰冷的兩截。


    連堅不可摧的仙器也可以碎掉,還有什麽不能碎掉呢?


    “難過嗎?”崔墨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了齊舒身邊,他幫齊舒撿起那兩截斷簪,輕輕歎了一口氣,“難過就和我合作吧!否則你什麽也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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