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用那仙器護住了百裏少主,葛恨大師才一臉肉疼地出了門,這次來東州不僅沒得到仙器,簡直損失了仙器!


    容謙正在門口侯著,見自家師父那副樣子,肯定是與仙器有關了,不由問道:“借出去了凝珠?”


    葛恨大師含恨點頭。


    容謙同情無比,偷雞不成蝕把米啊!於是隻能安慰道:“沒事的師父,如果我們找出了那個人,解開了仙器鍛造之謎,師父要多少仙器都有。”


    是的,他們來東州的最大目的還是那個人,那個可以改造仙器奪取仙器造化之人。


    當然,兩個人絕對沒有想到的是,那個人會躺在他們麵前房間的床上,弱小而又毫無靈力,將懷疑徹底去除。


    這也是齊舒的打算,一舉兩得,葛恨師徒懷疑自己懷疑百裏家,那麽,他親自送上門來,完全剔出對百裏少主的懷疑,更加借機解決百裏盟身上的乾坤鼎。何況此時他們無所依靠,用乾坤鼎為引暫在葛恨大師的名下也可求得一時安寧,他現在有太多事情要做,不能也沒有時間繼續等待。


    輕輕地握了握百裏盟的手,齊舒終究是起身,然後朝著宴丁問道:“淩冰仙子的師尊此刻在哪?”


    宴丁遲疑了半秒,然後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百裏少主,迴答道:“在香雲閣。”


    齊舒點頭,然後又吩咐道:“你先在此守護著盟盟,我要先出去一躺。除了我,不要讓任何人帶走他。”


    宴丁點頭。


    齊舒出了門,從戒指中拿出一個百裏家特製的傳迅符來,然後朝著傳迅符裏說了些什麽,催動靈力,傳迅符立刻化作一道靈光消失在空氣中。


    做完這件事,齊舒才理了理身後長發,就簪子插好,然後離開了百裏家——是的,他們又迴來了,葛恨大師也暫時將百裏家當做落腳點,安全又方便。


    香雲閣,老頭子百無聊賴地擦著一個盤子,香雲閣姑娘迴來之後,生意好了些,於是他又得繼續擦盤子還錢了,但這也不能讓他找到絲毫樂趣,而且小跳蚤傳迴來的消息也著實讓他糟心。


    也就在此時,月媛姑娘突然來了廚房,然後對他開口說道:“道長今日自由了。”


    老頭子眼睛一亮:“莫不是我徒弟來為我贖身……咳咳,還錢了?”


    月媛姑娘搖搖頭笑道:“您先去見人就知道了。”


    敢於違抗百裏少主的少夫人,她可是喜歡的緊,最好死死的抓住百裏少主那妖孽,讓我東家死了這條心才好!


    沒錯,來的人自然是齊舒,對於他說要將百裏少主親自要求困住的人帶走的消息,月媛姑娘是震驚的,不過齊舒那副確認百裏少主不會追究的樣子月媛姑娘還是信了,畢竟,她對於當初淩冰仙子手上的信物可是熟的很——畢竟當初手持戒指的淩冰仙子才是掌握百裏家族真正話語權的人,妻管嚴什麽的,難道不是百裏家族的遺傳嗎?不要太好。


    當然,對於齊舒要給錢,月媛姑娘隻是意思性的收了老頭子當初吃飯的成本費五塊靈石,自然不會要這位金主的一千多靈石,還指著以後這位百裏家族掌錢的少夫人能多投資呢。


    老頭子見到齊舒,熱淚盈眶感動了好幾秒,差點沒忍住把鼻涕往齊舒身上蹭:“道友啊!看來還是你對我好!你這翻情意我怎麽敢辜負?我無以迴報就以身相許吧……”


    齊舒:“……”大概是這世界上所有師父都是不靠譜的,幸虧我沒有師父。


    “我是百裏盟的道侶。”齊舒揚了揚手裏的戒指,重複道,“是您徒弟兒子的道侶。”


    老頭子:“……”好吧,玩笑的確開大了,咳咳,自家人還是不能如此沒有節操。


    “咳咳,那徒……徒兒媳啊,你來找我是什麽事?”老頭子清了清嗓子,開口。


    “我需要去一個地方。”齊舒難得對他恭敬了一迴,“希望前輩能祝我一臂之力。”


    老頭子抹了抹手,神色嚴肅了些:“好吧,看在那一千多靈石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幫你一次,不過,是去哪裏?”


    齊舒滿意地點頭,然後開了口:“斷塵穀。”


    老頭子:“……”我現在就裝作什麽也沒聽到還來得及嗎?我我我……一定是聽錯了!徒兒媳你說的是什麽地方?東州禁地!還是死禁!想自殺也不用帶上我啊,老頭子還想活幾年啊!


    齊舒神色不變,清晰的重複了一遍:“就是斷塵穀,位於東州最西部的前塵穀。”


    老頭子默默在地上畫了一個圈,天上果然不會掉餡餅,徒弟的兒媳婦果然和徒弟一樣麻煩。


    ……


    斷塵穀,斷絕紅塵,不是人世。


    傳說古時有修界大能萬念俱灰在此了斷,棄了那長生仙道,絕了那萬丈紅塵。那時哀鴻遍野,天地悲慟,大能的骨血化作那絕淵山穀,靈力散作迷陣阻隔,靈識不滅永存天地化作那世間斷塵之物。


    入穀,斷絕一切,從此滾滾紅塵萬丈,再無因果,實在是——自我了斷的好去處!


    “徒,徒兒媳啊,那個,那個……真的要去嗎!我現在後悔了行不行!”老頭子很不要麵子地拉著齊舒的袖子,“這地方詭異的很,我感覺我此行是有去無迴了!”


    越近,那股子絕望的氣息愈發濃重,也不是說有什麽陰森恐怖的氣息,反而是陽光燦爛草木蔥鬱靈氣很足,可是,偏偏就是這麽“風水靈地”,竟然是大白天生出來那中孤寂絕望的氣場來。


    饒是老頭子渡劫期的修為,心境極穩卻還是被那股氣息所影響了,並且直覺性的危險。修為到了他這種境界,窺得天道一二,若說危險,那麽就□□不離十的了。


    奇怪的是齊舒倒是似乎沒有絲毫受到那股詭異氣場的影響,他神色依舊,隻不過一向溫和的臉上多了幾分異樣的嚴肅而已,他隨意忘了一眼遠處那蒼茫去處,目光裏帶上了一絲複雜的情緒,然後,淡然開了口,聽不出絲毫情緒:“我會保證前輩的安全。”


    “你如何保證!”老頭子皺眉,一臉不相信的樣子。


    “那是因為,我曾經去過裏麵啊。”齊舒低下了頭,聲音帶著幾分蒼涼與……悲愴。


    是的,斷塵泉邊,他曾窺得自己的容顏,可是,卻看不到前世,望不到今生,兜兜轉轉的未來,沒有自己的因果。


    “你看,你是一個沒有前塵也沒有來世的人,所以,不要多想,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拋棄了你,你也沒有拋棄誰。”


    “那我……就沒有父母親人嗎?”


    當時小小年紀,還會憧憬那世俗溫暖羈絆,人怎麽可能會沒有前塵往事呢?那斷裂的記憶,像是人生中灰蒙蒙的一片,永遠也補不齊。


    那人看著那清泉純淨似棄了人世,殘忍說道:“來這裏之後,就再也沒有了,斷塵穀斷塵穀,前塵往事俱斷,你隻要知道,你叫齊舒就可。”


    從此,他什麽都沒有,隻有一個名字叫齊舒。


    從此,他隻身踏入修界,修行問道,絕了萬念塵心,一心隻在那長生仙道之途。


    齊舒沒想到多年以後自己會再次踏入這裏,為了當初一個一念之緣的孩子。


    ——“喂,我叫百裏盟,你呢?”


    “要不要去我家?我家很大的,有很多好吃的。”


    “喏,這個給你,你救了我,拿著這信物,東州哪個敢不給你麵子!”


    當初的一念之間而已,遇上了那麽一個燦爛驕傲的孩子,熱切的恍若值得世間所有美好。


    然後,結下了那斬不斷的因果緣分。


    是的,如今的我再看向那斷塵泉時,會不會有不同的風景?


    原來,記憶竟然是那般鮮明,循著舊路,兩個人竟然沒有遇到絲毫的艱難險阻,順暢的不像話。


    可是,老頭子心裏的恐懼卻越盛了,他抓著齊舒:“我現在相信你以前的確是來過這了,不過,你怎麽敢確定裏麵不會有危險,而且,而且你叫我陪你來到底是什麽意思?”


    “很快,你就知道了。”齊舒不再多說,而是帶著老頭子突然橫穿了一座險峰,嚇了老頭子一跳。


    過了好幾處虛虛實實的幻境險處,老頭子摸著胸口歎氣:“幸虧是你帶路,要是老頭子我自己來,今日估計也要隕落在此了,我算明白了什麽叫禁地了。”


    齊舒沒有迴答他,隻是在一個岔口停了下來,隨後走向了右邊,不一會兒,前方奇石圍矗,出現一汪清泉。


    在離清泉有幾步之遙的地方,齊舒卻突然停了下來對老頭子說道:“你就到這兒吧,不要上去了。”


    老頭子不解,齊舒微微歎氣:“此處是什麽地方你也知道,你若真的要去我也攔不住,但是我奉勸前輩還是不要嚐試才好。”


    老頭子猶豫半刻,終究是沒有上前。


    齊舒卻是自顧自地前進,到了那清泉旁邊。


    泉水依舊清冽無塵,不見絲毫水波,深不見底卻清的可怕,似乎一水之間隔了人世。


    齊舒就那麽站在泉邊,眸中平靜無比,然後看著泉水中慢慢出現自己的身影,身姿修長,卻形單影隻。


    許久,又是許久,水中倒影依舊沒有絲毫變化,齊舒的臉色終於是變了變。


    老頭子叫了起來:“喂,你不會是愛上了水中的自己吧?難道我要等你化作一朵自戀花?”


    齊舒搖頭,突然間拔下了自己頭上的簪子。也就在此刻,水中突變,倒影中齊舒手上簪子隱隱化作一把青鋒劍,而後,水麵扭曲,在齊舒的身邊,突然出現了另外一個人的身影——那人容顏精致無雙,眉眼驕傲清貴,掩不住的風華。不是百裏盟又是誰!


    齊舒的臉上終於是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來,而後毫不猶豫地跳進了泉水中,擾亂一汪平靜無痕的鏡麵。


    “三日之內若我不再出來,你便帶著隔壁的泉水迴去給百裏盟服下。”這是齊舒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然後眨眼之間,泉內無波,痕影俱無。


    老頭子臉色一白,然後歎了一口氣,坐在地上開始打盹。


    “好吧,還是看在那一千多靈石的份上,就等你三天好了。”


    ……


    落到了實地,齊舒終於睜開了眼。


    雕欄長廊,奢華大氣,不是百裏家又是哪裏?


    迎麵走來兩個小侍女,正嘰嘰喳喳抱怨著什麽。


    “哎哎,少主又不吃飯,可怎麽辦才好?”


    “是啊,你說我們修士幾天不吃飯也就算沒什麽,可是少主隻是一個凡人,這兩天小臉都瘦下去了,真是讓人心疼,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就出去了一次迴來就成這樣的。”


    “我聽說啊,是出去的時候差點被人劫了……”那丫頭降低了聲音湊近另外一個侍女,“我們少主雖然才十歲,可是那相貌也看得出來以後不輸夫人,可偏偏不能修行,以後怕是禍害啊!”


    聽到這裏,齊舒攥緊了手心,任由兩個侍女從自己身上穿過去。


    是的,他不算這個時空的人,所以對於別人來說是根本沒有齊舒這個人的。這個時空裏此刻的齊舒,應該是在閉關。


    不過,十歲?為什麽不是自己剛剛閉關時候的七歲?那三年,為什麽會進不去?


    乾坤鼎千萬不要是那三年出現的,否則此次算是功虧一簣了。


    齊舒此行的目的,就是為了找出乾坤鼎的前因後果而已。


    懷著心中莫名的擔憂,齊舒去了百裏盟的房間,他從宴丁麵前而過,然後進了房間,整個過程,強大如宴丁,沒有絲毫察覺。


    房間裏,百裏盟小小的身子正窩在床上,蜷成一團,占著大大的床小小的一塊,說不出的讓人心疼。


    齊舒愛憐地走近,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想湊近去碰一碰那個小孩,卻還是停下了手——自己這是幹什麽呢?明明該知道,自己這十年……不會出現在百裏盟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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