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夢境浮沉。


    駁雜的記憶勾勒一幕幕不停變換的場景,最後都定格在那人的麵容上,重複再重複。


    程述感覺自己被帶進了一個奇怪的狀態,一邊清醒知道這是夢,卻想渾渾噩噩沉淪其中長及一生,滿心滿眼地想著便是多看那人一個笑也是好的,但心底仿佛又囚了一隻困獸,掙紮撕咬著自己設下的牢籠要逃出去,一遍一遍衝撞著他格外脆薄的心壁,告訴他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他自己的自欺欺人。


    自欺欺人。


    程述一遍一遍輾轉著這個詞,下意識地難以想象現實的難堪,他看著不遠處擺弄花草的秦溯,心上忽然傳來一陣酸澀。


    從來沉淪的清醒,要好過清醒的沉淪。陽光下那人對他揚起一個笑,青年站在花架下愣愣地看著男人身周的夢境開始崩塌,秦溯的影像分秒中潰成碎片,最後被碾成細小的光點飄散出去。


    似是烏雲終於掩蓋陽光。


    ……


    醒過來的時候,程述正臉對著的就是紅漆的床頂嵌板,精工做的拔步床像個半開的棺材一樣把人納進去,靠裏的位置一片黑暗。


    不是驛站,而是他在將軍府的房間。


    青年費力地支撐起身子,斜靠在床邊,麵色蒼白而虛弱。


    那天晚上他為了補足秦溯的氣運幾乎動用了小世界一半的本源力量,而小世界同大世界本屬一體,他作為掌界者,短時間被抽走不算小的一部分力量直接昏迷了過去,也就沒能看見最後的結果。


    說來氣運這東西,當真是玄而又玄。


    每個世界的大氣運人物一般都不會非正常死亡,命懸一線的時候總能絕境逢生,譬如掉下山崖,那山崖下一般就有個什麽高人隱居,級別低一些的也能碰到些生死人肉白骨的寶物,身世離奇的說不定還能弄個血脈覺醒之類的,再不濟摔死以後也能重生、穿越、綁定亂七八糟各種係統,總而言之要讓他們死的幸福而心甘情願,心不甘情不願的還要再弄個夙願副本來打一打,據說小世界裏有個叫三生情緣招待所的就專門搞這個業務。


    程述不想和秦溯玩什麽三生情緣,他自己立在天地輪迴以外,但秦溯從生到死,他隻擁有這輩子。


    講來也好笑,程述見識過太多生離死別,所謂聚合離散全憑天命他清楚得很,偏偏輪到了自己頭上就是另一幅樣子,心裏什麽都不記,獨獨印著那人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好似是刻在上麵,除非挖心剜肉才能消掉。


    麵色蒼白的青年抿了抿唇,真是魔障了。


    外間傳來人的腳步聲,一個少年探頭進來看了看,眼角餘光掃見程述醒了先是一驚,反應過來之後轉頭就往外麵嚎,“快進來!少夫人醒了唔......”


    後麵跑進來的男人麻利地糊了他一巴掌,“聲音那麽大吵著我媳婦兒了,滾出去喊。”


    少年:......


    床上的人在秦溯進來的那一瞬間好似入了魘,定定看著男人走到床邊坐下,直到被摟進一個溫暖的懷裏。


    秦溯在媳婦兒的發頂上輕啄了一口,聲音帶著笑意,“看傻了?”說完又想了想,低頭認真道,“莫非是我最近又帥氣了?”


    換來軟肉處被重重一掐。


    程述在他懷裏蹭了蹭,尋到從前最喜歡的姿勢靠著,閉上眼睛不說話。


    秦溯身上縈著一股藥香,味道裏都攜著些苦澀,覆蓋在程述的嗅覺上,他闔著眼像是已經沉入夢裏,許久之後才出聲,“我之前以為......你不在了”,他頓了一頓,“我很害怕,阿溯。”


    青年的聲音低啞,他抬起手覆住眼,“我做了好長的夢,看到你教我騎馬射箭,後院種了花”,他張了張嘴,“我還想著能在夢裏麵見到你就很好。”


    秦溯沉默地聽著,隻是手上摟的更緊。


    “我那時候想,便是死,你也是要同我一起的”,程述輕輕笑起來,“啊,其實這有些不公平,我還沒問好你要不要同我共度餘生。”


    男人勾起唇,在青年的額上印下一吻,“你從前怎麽同我說的?求婚的事應當交給我去做。”


    懷裏的人環上他的脖子,“我就提醒一下。”


    ……


    躲在門後本來準備看看兒媳婦兒的秦老爹:=_=


    #就算是兒子也不能隨便秀恩愛#


    #杜絕吃狗糧從我做起#


    ……


    這邊將軍府喜氣洋洋籌辦著兩人的婚事,那邊朝堂上卻是漸生亂象。


    程述這一昏迷便是二十餘日,去掉幾人帶著趕迴京的四日,剩下十餘的時間已經足夠京中大變。


    當初史清明向朝中上報的罪名隻有通敵叛國一項,祁之晏在軍中留下的崗哨也被程述有意識地避了過去,因而史清明同祁之晏密謀造反的信件被搜出來的事除了幾個親衛和程述兩人,基本就沒有別個知道。


    祁之晏也是因為這一點才敢半路伏擊,想殺了史清明還有譚梓苓,運氣好的話就順便幹掉秦溯。


    死人才會乖乖閉嘴不說話。


    但自從女主遠走大西北,外加安插的暗哨被發現之後,祁之晏的氣運就跌到和普通人一個等級了,因得這一次雖然成功封了兩個人的嘴,但秦溯手上還拿著兩人的來往信件。


    這一不小心,祁之晏就掉了坑。


    程述那日拎著劍迴去清剿了正準備收工迴家的暗殺團,拿到的的腰牌信件證據一大堆,光些個玉佩典當了就是一大筆銀子,這個時候拿出來,妥妥是能送祁之晏下地獄的節奏。


    於是秦溯也這麽幹了。


    要說皇室子弟造反這件事兒,像清朝一樣文明一點,關個宗人府就差不多了,但通敵叛國不一樣,不說皇帝心裏怎麽想,光是百姓這一關就不好過,這其中又以西北人最為不爽。


    雄壯的漢子們紛紛露出肱二頭肌表示如果朝廷這麽幹的話,他們就自己去保衛黃河了,畢竟老大不罩著小弟還有個什麽用,這一來嚇得以路河城為首的幾家太守縣令在家裏躲了好幾天都不敢出門,朝廷也迫於民意壓力,隻能斬了祁之晏以儆效尤。


    西北人就是這麽奔放得很。


    不過這之後朝堂上就開始了另一輪的閑散人員收編活動,太子和三皇子各種拉大旗扯陣營,賄賂苦情苦肉什麽的都用上了,當然苦肉專攻對象隻有一位。


    但是這些統統都和程述兩個沒什麽關係了,他們現在要做的隻有一件事......


    結婚!


    ————我是好久沒出現的分割線————


    秦溯夫夫扮喜事那天可謂是來了不少大大,俗稱政治界的半壁江山。


    一是太子和三皇子,兩位都想借這機會拉人,雖然原本屬於互看不順眼,再看哼一聲的境況,但還是難得的同框了。


    二是秦老將軍的各個同僚,不少隻存在民間的話本子裏供百姓瞻仰想象,譬如有著千古名相稱號的李懷,一萬年一見的文壇奇才袁太傅,此外還有八千年一見,五千年一見,三千年一見的各種神奇官員。


    但最重要的當然還是皇帝。


    皇帝一個人深宮大院住著,山珍海味吃著,偶爾也感覺到無敵是多麽寂寞,時不時就愛去各個屬下開的諸如滿月酒、婚宴、喪禮上晃一晃,對湊熱鬧簡直是不能更有經驗。這次來參加秦溯兩人的婚宴,出手就很是闊綽。


    哪個海的夜明珠送一對,哪個族專供的什麽什麽東西來一個,哪個小國家路過的時候帶的奇珍異寶也來一點,金子不嫌多也賞一些,聽說新娘是個搞藝術的還送了蘇繡。


    程述:......


    幾位大神到了婚禮上,本來還想和秦溯開些男人功能方麵的玩笑的幾個公子哥立馬安安分分坐迴位置上,一舉一動都盡力表現出自己是多麽的有文化,偶爾談個天也是吟詩作對體恤民情,出口不成個章都不好意思說自己讀過書。


    好好一場婚禮轉眼就變成文化交流盛宴,程述默了默,轉頭問秦溯,“他們不能好好說話?”


    秦溯輕咳一聲,但旁邊立馬有人接了話,“岑公子此言差矣,論是’書讀三重殿,人有憂民心’,簡而言之,然也。”


    程述:......


    這絕對是靖王朝三百年一見的、處處充滿文化涵養、不知道有什麽關係但是人人都莫名很關心民情的一場婚禮,紅帷垂下,鞭炮炸響的都不光是喜氣,還有上流人士的修養......


    兩人穿的都是新郎服,拜了天地高堂還有愛人之後就騎馬出去在城裏遛了一圈,實力昭告天下。


    他們大概都不曉得,這一遛讓京中的懷春少女分裂成了兩個勢力,分別是溯溯上和壹壹上,兩個搏體位的派別在日後相愛相殺,又愛又殺,直到某cp團迷妹一日看到程述被秦溯抱迴將軍府才停止兇殘的廝殺與糾紛。


    反正又差不了多少~【某迷妹╮(╯▽╰)╭】


    程述:......差別大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快穿]論如何用人格魅力征服失憶老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陸抓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陸抓並收藏[快穿]論如何用人格魅力征服失憶老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