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0日


    今天從醫院出院,顧先生送我迴家。他不讓我送,怕我吹著風,我從樓上的窗戶裏看著他上車離開。


    9月11日


    大約是歇久了,經不得累。隻看了半天文件,又想起住院時的好時光,那時顧先生總是陪著我。


    9月15日


    今天顧先生約我出去吃飯,衣櫃裏隻有黑西裝、黑領帶,以前覺得穿著方便,沾了血也瞧不出來,現在看著卻不夠鮮亮,不適合出門吃飯。


    9月16日


    昨天顧先生誇我衣服選的好,多喝了些酒,顧先生送我迴家,把我抱上床。我模模糊糊地記得,自己拉著他的手,不讓他迴去。


    丟人。


    9月17日


    無心工作,想他。


    9月18日


    振作精神,不可再如此墮落。


    9月19日


    努力工作,看文件到淩晨三點。


    9月22日


    顧先生又請我吃飯,他買了一條領帶送我,說黑領帶的顏色不錯,卻不適合我這樣的年紀。他說我才二十八歲,還是少年人。我覺得顧先生在睜著眼說瞎話。


    9月23日


    又多喝了酒,趁醉行兇,膽大妄為,拉著顧先生不讓他走。顧先生在燈光下對著我笑,說他不走。


    9月24日


    起床時顧先生還在我的床邊,右手拉著我的左手,不曾分開。


    我覺得他好像喜歡我,興許隻是錯覺。


    10月2日


    忙於工作。拒絕胡思亂想。


    10月6日


    顧先生隻是感激我救他一條命,不能多想。還是好好工作。


    10月10日


    受傷前積壓的工作做完了,規劃下一步的目標。和肖謀的仇還沒有清算。


    10月15日


    聽說顧先生忙於處理顧家內務的整頓,今天也沒有接到他的電話。


    10月30日


    失去顧先生幫助的肖謀像是一隻沒了牙的狗,任人搓揉。我把他逼到了絕境。


    11月2日


    今晚打算對秦萱和肖還下手,顧先生給我發了一條信息,四個字,不必心軟。


    我沒打算心軟。喜歡顧先生是一迴事,這是另一迴事。


    11月3日


    處理完肖謀的事,頓時輕鬆,多年來的目標完成了,下一個目標還沒有找到。


    11月5日


    顧先生問我有沒有時間,請我去國外度假。我把緊急的事情安排好,和他上了飛機。


    11月6日


    這是個好地方,顧先生有一棟別墅,隻有我和他兩個人。


    11月7日


    我不會做飯,原以為兩個人單獨在這裏隻有餓死。沒料到顧先生會做,對著菜譜就能做的很好。很好吃,隻是糖擱的太多,我不喜歡吃甜的。


    11月9日


    在這裏待了幾日,整個人都懶得多了。顧先生同我在夜裏喝酒,他對我說,仇報了就算心願了了,這個結過了,以後不要多想這些事。還說我的年紀小,日後有許多好時光,一輩子不能載在這個仇上,倒是毀了自己。我知道他是為了我好,講的這樣真心實意,我隻好應下了。


    隻有我自己知道,我執著於報仇,是因為除此之外沒什麽好做的。陳律師同我講的母親、外祖父有多好,我也都不記得了。


    11月10日


    顧先生似乎發現我不喜歡吃甜的了,我愛吃的那幾樣菜裏都不再放許多糖。隻是偷偷嚐了他吃的多的那一道。甜的要命。


    我想自己可能發現了一個秘密。


    11月13日


    從國外度假迴來,直接去了東臨一家很有名的糖果店。不知道哪一樣糖果好吃,問售貨員也說不清楚。旁邊有個人聽了我的要求後搭話,挑了幾樣糖果給我,說憑他多年的經驗,這些最好。我相信他了。


    11月16日


    顧先生的生日快到了。


    11月17日


    猶豫,該不該把糖果當做生日禮物送給顧先生。


    11月22日


    顧先生過生日,東臨有頭有臉的人都去宴會上祝賀他了。顧先生沒有邀請我,我沒有去。猶豫許久,糖果還是不送了。


    11月23日


    原來昨天不是顧先生的生日,今天才是。顧先生告訴我,他的母親因為明白以後他的身份與眾不同,怕他生日也不是和真心的人度過,對外便把生日說成了提前一天。真正的生日隻和親近的人過。可自從顧先生的母親去世,他已經許久沒過過真正的生日了。


    今天和他一起吃飯,唱生日歌,切蛋糕,顧先生還像個孩子一樣許了願。我說自己準備了生日禮物,不小心忘在了家裏,等會拿給他。


    11月25日


    顧先生給我發微信,說很好吃,附上吃光了的糖匣子和糖紙。我得想一想那天買了哪些糖果,下次再去買。


    12月5日


    早晨醒來,又看不見了。去看了醫生,診斷出來的結果是上次車禍留下的後遺症,腦子裏還有沒有散開的淤血,壓迫視力神經。他也不知道淤血什麽時候會散開。


    12月6日


    不要緊,其實本來也有一隻眼睛看不見,另一隻也是離了眼鏡便是睜眼瞎。即使沒有車禍,也遲早也這麽一天。


    12月8日


    整日窩在家裏,工作上的文件叫三個助理分別給我念一遍,時間耗費太長。顧先生邀請我出去吃飯,遊玩。我覺得有許多次,但都拒絕了。不想讓他知道我又失明了。


    12月11日


    我躺在床上,好像有個人摸我的眼睛。不動聲色地摸到枕頭底下的匕首,他按住了我的胳膊。是顧先生。他來了我的家,手段強硬,直接把我抱上了車,去了顧宅。


    12月12日


    我被安置在了顧宅。昨夜本來是睡在顧先生房間的隔壁,可我半夜渴水,下床時跌了一跤,今天就被挪到了顧先生的床上。當然,是兩個被窩,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該高興還是失望。


    11月15日


    顧先生帶我去看病,西醫不行就改成中醫,雙管齊下。又開了中藥,每日熬著喝。我都二十八歲了,顧先生還親手喂飯給我吃。我很不能接受,但又硬不過他。現在有點相信他以前說的,我這個年紀還是少年人的話了。顧先生真是拿我當小孩子。


    12月22日


    藥吃了不少,眼睛卻沒有半點起色。我開始習慣這樣的生活,顧先生整日陪著我,不說話的時候也能感受到他的唿吸聲。他照顧的太好,仿佛我不是瞎了眼,是連手腳都不能再用。這不是個好兆頭。


    12月24日


    顧先生不在家,自己吃了一頓飯。想來想去,我這傷還是因為替他擋了一劫。不知道顧先生的感激和愧疚什麽時候會用完。


    12月28日


    顧先生最近染上了個壞習慣,喜歡在睡前對我講床頭故事。太幼稚了,我不喜歡。可每次都舍不得不聽,要等他講完一本才睡。真是越來越像小孩子了。


    1月1日


    今天起床的時候,眼珠子微微發熱。我轉頭看著窗外,那裏似乎有一團模糊的光。我愣了半天。晚上顧先生迴來的時候照例問我的眼睛怎麽樣了。我迴答他,和以前一樣,什麽也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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