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過得飛快,東臨的雪總是很多。雪積的厚了,仿佛隻在轉眼之間,又快要過年了。


    還未到除夕,顧家已經早早地掛上了紅燈籠,到處是熱鬧的氣息。顧寧遠收到消息,必須要出門一趟,又不能帶著沈約。一大早便把他送到了顧無雙的家裏,兩個人無論做什麽聊什麽,總比一個人好。


    隻不過來的時候是臨時起意,顧隨一家並不知情。顧無雙還窩在床上賴床,穿著胖乎乎的卡通小熊睡衣拉開門,迷迷糊糊的。隻見沈約站在門前,手裏拎著一個盒子。


    沈約把盒子塞到他的手裏,拍了拍他的腦袋,“到現在還在睡覺。昨晚玩到幾點,還是出門去了?”又關心地問,“作業做完了嗎?”


    顧無雙才翹起的唇角僵在一半的地方,嗓子都抖了抖,“……小叔,一大早的,快過年了,就不要講真的可怕的事了吧……”


    沈約上前走了一步,挑了挑眉,很柔和地笑了笑,“是嗎?我難得來,看一看你學的怎麽樣。你的期末成績……”


    顧無雙被這一笑驚得毛骨悚然,一瞬間就清醒了,大義凜然道:“我一定好好學習,努力向上!來!小叔快點監督我的學習!千萬不要憐惜我!”


    顧隨的妻子端了水果上來,瞧見這一幕,搖頭笑了笑。


    若是隻看身量體積,顧無雙瞧起來的年齡還要大一些。可是要站在一起,說上兩句話,沈約可要比顧無雙成熟懂事的多。


    隻是還有一樁事,沈約的戶口還在自己家的頭上,這件事瞞了許久也沒有人知道。


    顧隨的太太把水果放在顧無雙的房間,同兩個孩子說了幾句話,轉身退了出來。


    算了,安一輩子也不要緊。


    因為這件事,顧寧遠總不會虧待他們。


    而臨近除夕,正快活地享受假期的顧無雙被沈約逮了個正著,又被翻出了期末的舊賬,可憐巴巴地去浴室洗漱,留下了作業給沈約檢查。


    小叔是個很好的人,可發起火來也確實可怕。


    他在裏頭磨蹭了許久,不敢出去麵對現實。最後是被沈約敲開門,拎著後脖子出來的。


    沈約的手勁比不上顧寧遠,可也算不得小,加上顧無雙自己配合,真把他拎到書桌前。沈約冷笑了一聲,“胖雙兒,你也確實是長大了,了不得了。開年初六上課,你的作業還一個字沒動。”


    即使是和沈約在一起這麽多年,顧無雙也沒學到沈約於自身克製的脾性,倒是和許多少年人一樣,十分擅長偷懶。以前沈約看的嚴還不太顯得出來,今年放了假,沈約全部時間都同顧寧遠膩在一起,加上顧無雙又越來越大了,更貪玩了,才在這一次被逮的正著。


    顧無雙縮的像一隻雞崽子,苦著臉,動都不敢動,“小叔,我今天就寫,明天也寫,天天寫,再也不敢了。”


    說完還舉起右手,要對天立誓。看這個模樣,比在自己親爸顧隨麵前還要慫上幾分。


    沈約那張原本還是板著的臉也撐不下去了,還是彈了一下顧無雙的額頭,“有多少作業,你寫不寫的完我不知道嗎?我幫你標出來一些必須要做的,你認認真真寫完那些,剩下的我來做。”


    顧無雙怔怔地看著他。


    “總不可能真把你壓在這寫作業,連年也不過了。”沈約無可奈何,他對顧無雙是沒什麽辦法的,“再說有那麽多重複的題目,你隻要會了一類題型,剩下的不做也罷了。”


    “小叔……”顧無雙都快要眼淚汪汪了,他看著沈約,下決心一定要好好念書,考到s大,以後還和沈約在一起。


    話雖是這樣講出去了,沈約教起顧無雙來還是毫不手軟,題目不會了,就把書上一條一條的定理找出來,從頭教起來。教完了,還要再找一道相同題型的題目讓顧無雙完整流暢地寫出來才算過了。沈約都還沒說累,顧無雙可不敢說要休息,這麽一學,就是大半個上午。


    快到中午的時候,樓下傳來一陣喧鬧,是客人來了。


    這些客人也大多不陌生,都是顧家人。裏頭還有一個格外熟悉,沈約下來看到他時愣了一下,是自己幾年前設計過,從學校裏趕出來的顧希。


    顧希本來就是和顧無雙是同一個爺爺,一大家子沾親帶故,過年之際難免要親熱些。


    自那件事後,他們也有許多年未曾見麵,顧希也長大了許多,可看起來脾氣還沒怎麽變化,連表麵都沒收斂許多。


    一看到沈約也坐在了沙發上,眼睛都快要紅了。


    顧希同家裏的長輩打了招唿,腳步一轉朝沈約走過去,假情假意地招唿了一聲,“沈約,好久不見。”


    倒是很客氣禮貌。


    沈約隻抬眼瞥了他一下,微微翹起的唇角似笑非笑,對一旁的顧無雙講,“這句話說的不對。他和你一個輩分,按照道理,也該叫我一聲……”


    大約是因為他們倆在太早以前就撕破了臉,沈約連樣子都懶得裝。雖然那件事實質的影響對沈約來說隻不過是小事,可最後卻牽連到了顧無雙。


    沈約不可能忘得掉。


    “絕不可能!”隻是這句話還沒說完便被顧希打斷,他喘著粗氣,胸膛上上下下起伏,“你算什麽——”


    “顧希!你在說什麽!”


    背後傳來一聲嚴厲的嗬斥,是顧希的長輩。


    沈約並不是以前的沈約了,他已經是顧寧遠特意在大庭廣眾之下承認接受的顧家人了。


    顧希被怒火衝昏了的頭腦總算稍稍冷靜下來,他很克製地笑了笑,鞠了半躬,“對,對不起……”


    沈約擺了擺手,隻拿他當樂子打發了。倒是一貫脾氣溫和,不擅與人爭吵的顧無雙捏著嗓子,裝作小孩子似得,“小叔,他道歉都不誠心,連個稱唿都沒有!”


    顧希咬著牙,臉色難看,他沒料到記憶中顧無雙這種軟柿子都有膽量同他這樣說話。


    沈約在那次已經報了仇,覺得已經叫顧希連本帶著滾了好幾倍的利都還迴來了,並沒有太多興趣了。


    便隻是笑了笑,算不辜負顧無雙的心意,又說:“下來見過人了,招唿也打了,該去繼續寫作業了。”


    顧無雙休息了一會,乖乖地和沈約上了樓。


    顧希看著兩個人越來越遠的背影,露出一個笑來,仿佛下了一個決心。


    中午吃飯的時候也是一大家子一起吃的。沈約在飯桌上頗受寵愛,話題總是圍繞著他轉。顧家人都知道顧寧遠極寵愛他,卻很難見到。難得見到沈約,總想要多套一套近乎,也能在顧寧遠麵前有些存在感。


    沈約的表現也很得體,他一直笑著,套話的都圓滑地避過去,別的那些關懷備至的話像是都聽到了心裏,沒人能捉到他的把柄痛腳。


    顧希沒吃幾口,聽著家裏人對沈約的誇獎,他氣的都吃不下。


    等這一頓飯吃完了,沈約走在樓梯上,顧希卻叫住了他。


    “我有話要和你說。”


    沈約沒有理他,徑直向上走過去。


    顧希的臉色暗的厲害,快步上前追他,最後被樓梯絆了一下,沒有站穩摔在了沈約的腳邊。


    沈約連他這樣狼狽的模樣都懶得看,他倒是對顧無雙的作業更感興趣些。


    顧希的頭都快要埋進地裏,緊緊地捉住他的褲子,“和顧先生有關,你還不想聽一聽?”


    沈約頓了頓,低頭看著微微顫抖的顧希,點了點頭。


    顧隨家裏的人太多,找不到空閑的地方,隻好在外麵隨意找了一處地方,一人撐了一把傘,在天寒地凍裏吹著冷風。


    顧希磕得鼻青臉腫,不太好意思地用手遮住,露出的眉毛皺的很緊。


    “顧先生……”他雖然去年來顧隨家,不小心知道了這件事,但也知道影響,原來是不打算說出來的。可這次來見到沈約,新仇舊恨加在一起,連他怒火衝心,一時沒有忍住。


    他的眼睛裏滿是仇恨和怒火,沈約自小在福利院看的多了,也並沒有在意。


    隻聽風聲裹夾著顧希的下一句話衝進了沈約的耳朵裏。


    “沈約,你張狂成這樣,不就仗著是顧先生來的弟弟嗎?可你不知道,你連弟弟都算不上。”


    沈約愣了愣,過長而又細碎的頭發揚在冷風中。


    “你連戶口都不在顧先生上頭,也能算什麽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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