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茹情不自禁的想起了自家丈夫。


    在離兒沒有入門之前,六名弟子,連同宋大仁在內,竟然沒有一個省心的貨色,是以一提及弟子,他便鬱鬱寡歡,擔心大竹峰後繼無人。


    這種情況,及至靈兒出生,在可以修道的年紀展現出了極為驚人的資質後,才讓他寬慰一二。


    不過以其人好強的性子,也一直沒有認真調教門下弟子,都是蘇茹代勞。


    一直到莫離出現後。


    田不易一下子變了模樣,連自己的修行也顧不上了,整日裏圍在莫離身邊,嘔心瀝血,教他種種道法,為其解答修行疑惑。


    丈夫的臉上,也多了許多笑顏,縱然是見到那些不成器的弟子,亦不曾如以前一樣冷臉。


    莫離也的確沒有令人失望。


    六年的時間,成長到這個地步,連雲易嵐都敗在其人手下。


    方才那兩劍,靈力之強,劍意之盛,蘇茹自己都是望塵莫及!


    佳徒如此,她如何能不欣慰歡喜?


    何道人、天雲道長、商正梁、曾叔常等等首座長老,早已然被莫離的道行驚得無法自製。


    焚香穀穀主啊,就這般敗了?!


    那種強橫靈力,不知道超越了他們這些上清境界的修士多少,難道,這小子小小年紀,已然破入了太清境界?!


    眾人目瞪口呆的望著那重傷的雲易嵐,心裏俱是驚濤駭浪!


    莫離並不在意他們的想法。


    他隻是看著底下的雲易嵐,朗聲喝道:“雲穀主,還要再戰嗎?!”


    聲音迴蕩在群山之間,清晰可聞。


    雲易嵐抬頭看著那戰意勃發的少年,臉上一時間俱是失落之色。


    還要再戰嗎?


    答桉絕不會是肯定,他哪裏還有再戰之力?


    在交手之前,他自認為已然夠重視了這個少年,憑對方斬殺上官師弟的道行,當與他在伯仲之間,是以一出手,便用了焚香穀的至高秘法,殊料,仍是不敵。


    那一道劍芒中蘊含的淩厲劍意,比之兩月多前強橫何止一倍,那其內蘊含的磅礴靈力,饒是以他焚香穀秘傳玄火之威能,竟絲毫抵擋不住!


    兩劍,僅僅兩劍,他便徹底不敵,道法被破不算,那無數劍氣將他身體撕扯成了這般模樣,他體內更是被劍意攻入五髒心肺,也不知道還要花費多少功夫精力才能徹底驅除。


    眼下休說再提起靈力接戰,縱然是他想動彈,都沒了心力。


    他痛苦的閉上了眼睛,輕輕搖了搖頭。


    焚香穀眾人哪裏還不明白自家穀主的意思,雖是明知這個結果,但雲易嵐親自表態,無疑是讓他們的心情雪上加霜。


    “莫公子,你贏了。”


    站在雲易嵐身後的一名長老一臉羞愧的道:“我家穀主認輸了。”


    此言一出,焚香穀眾人臉色更加難看,雲易嵐心中宛如火燒刀砍,那種精神上的痛苦,此時遠遠超過了他自己肉體傷勢的痛楚。


    他知道,自今日起,一旦提起這名青雲的少年天驕,他焚香穀穀主的身份,便成了襯托對方最好的踏腳石。


    雲易嵐不怕自己丟人,可是一想到焚香穀八百年聲威,極有可能在自己手裏毀於一旦,便是難以遏製住內心的苦楚。


    “如此,便請下山吧。”


    莫離大聲喝道:“隻盼雲穀主還記得方才莫某所說之話,否則,莫某手中之劍定然不會手軟!”


    焚香穀眾人誰也沒有再應話,隻是在其中一名長老的帶領下,快步朝著外邊而去。


    他們連衝著道玄真人行禮告別都未曾做,很快便駕馭劍光,朝著遠處飛去。


    眨眼的功夫,便俱都消失在了雲海之中。


    隻有一名穿著紅衣的美麗女子,一雙美眸帶著幾分淒苦之色的看向了莫離,一直到,再也看不到對方的麵容方休。


    有些事,盡數都在不言中,而此時,似乎徹底沒了希望。


    通天峰上,依舊是一片寂靜。


    那莊嚴巍峨的玉清大殿,此刻已然盡數化作廢墟,但沒有人關注這一座大殿,目光都停留在了天際莫離的身上。


    在這裏,每一個人都明白天際那道身影代表的含義。


    這是又一位青葉祖師,是整個青雲門再壓服天下千年的天之驕子!


    “諸位!”


    當此之時,道玄真人忽然出聲,在靈力擴散之下,他的聲音傳到了每一位青雲弟子耳中。


    “今日發生之事,絕不可外傳半分,尤其是莫離和雲易嵐方才的鬥爭,事關重大,若有違反,定嚴懲不涉!”道玄真人鄭重無比的告戒道。


    與焚香穀爭鬥,並不是一件什麽光彩的事情,雖然是他們青雲門占理。


    然而畢竟對方是上門致歉來的,那玄火鑒畢竟是對方的東西,此間事情要傳出去,還不知那些其他門派世家如何看待他們。


    更不必提,如今魔教蠢蠢欲動,若是被他們知曉正道三大魁首之間,青雲門和焚香穀竟然鬧成這樣,他們豈會放過這個好機會?!


    還有一層擔心,則是道玄真人怕魔教賊人,會因為這個消息,來針對莫離。


    青雲門傳承兩千載,執正道牛耳一千多年歲月,誰願意看著他們繼續坐在這個位置上,不斷壯大實力,誰又不想取而代之?!


    到時候,怕是正魔兩道的有心人,都要出手算計莫離,到那時,他道行縱然再高,也是雙拳難敵四手。


    “我等,謹遵掌門法旨!”


    水月真人率先出聲,行了一禮,高聲應下。


    當下,這通天峰上,一眾青雲弟子齊聲高唿:“我等謹遵掌門法旨!”


    聲浪迴蕩在群山之間,不知道驚起多少飛鳥走獸。


    “好了,都各自散去,迴峰休……”


    道玄真人一揮衣袖,正待讓眾人各自離開,然而當此之時,異變陡生!


    一股極是強橫的靈力波動,陡然自大竹峰方向爆發開來,那種恐怖的威勢,絲毫不遜色方才莫離施展的劍訣半分!


    隨後,隻聽得一道雄渾無比的聲音長吟道:“三百年來尋一劍,而今一見更不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放聲長笑之中,一頭巨大的赤色火龍陡然衝霄而起,盤旋天際,舞動霄漢,穿雲破霧之間,帶著無上神通威勢,直奔這通天峰而來!


    眾人目瞪口呆的望著天際那一頭巨大火龍,不知大竹峰何時竟然有這樣的人物存在。


    “那股子氣息是……”


    蘇茹忽然睜大了一雙美眸,玉顏之上,浮現出了難以掩蓋的驚喜之色。


    道玄真人卻不曾看像那巨大火龍,反而是扭頭望向了後山方向。


    在那裏,他感受到了一股輕微的劍鳴之聲。


    那是誅仙神劍在歡唿雀躍。


    “又一名太清境嗎?”


    道玄真人嘴角止不住的上揚,卻是若有所思的看向那巨大火龍。


    太清境界的強者越多,自然對於青雲門便越是一件好事,不過……


    他心裏頭閃過一絲疑惑,卻隨即壓下。


    後山,祖師祠堂。


    那些曾經輝煌過一時的青雲門曆代祖師,此刻都化作牌位,安安靜靜的躺在了靈台之上,密密麻麻的,粗粗一數,怕不是得有數百。


    牌位前的神桉上,則是一隻香爐,內裏積了一層厚厚的香灰,裏麵還插著三炷新香。


    一名老者,一名獨臂老者,麵容枯槁,皺紋密布,就仿佛下一刻那體內生機就要逝去,將要倒下一樣,他正靜靜拿著一支掃把在掃著地。


    忽然間,他抬頭看向了空中,看向了大竹峰的方向,那一雙渾濁的眸子,迸發出了令人難以想象的熾熱神光。


    那般盯著天空看,卻是一臉的不解與疑惑。


    他感受到了,在不遠處的幻月洞府裏,那一柄神劍歡快的劍鳴聲。


    那是誅仙古劍的劍鳴聲。


    隻是,便在一日之前,這劍鳴聲方才響起!


    如何,隔了不過一日的功夫,這劍鳴聲便會再起?!


    火龍嘶吼,吞吐雲霧。


    望著那一頭猙獰火龍,這老者卻是皺了皺眉,自語道:“田師弟嗎,以他的資質,破入太清境界亦是早晚之事,不過,另一人是誰?”


    他久居祠堂,與世隔絕,並不知青雲門上下的變化,更別提對那些年輕弟子的了解了。


    縱然是青雲七峰裏,若非每六十年一次的七脈會武,各脈首座除了知曉本峰弟子,對於其他各峰亦是了解不多。


    “短短兩日,接連有人破境,這到底是福是禍?”


    老者心中暗自滴咕,麵上的皺紋卻是愈發的深了,旁人不知,他還不知青雲門的底蘊嗎?


    一個道玄,一個他,一個田不易,再加上一個不知道身份的人,足足四位太清境界的存在!


    縱然是當年,青葉祖師在時,青雲門也從未如此的興旺過。


    不過,正所謂水滿則溢,月盈則虧,驟然如此多的高人,也未必是一樁好事。


    忽然,那老者苦笑一聲,低低歎了口氣,自語道:“有道玄在,哪裏輪得到我操心這些?”


    說罷,他又自顧自的掃起地來,一如過去的三百年間一樣。


    沒有人知道祖師祠堂的動靜,也沒有人關注哪裏的動靜。


    通天峰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天際的赤火真龍之上。


    那一頭火係靈力凝聚的巨大真龍,在臨近通天峰上之時,卻是逐漸消散,變成了一名身材矮胖的男子禦劍而來的身影。


    那中年男子在場之人無不熟悉,赫然便是大竹峰首座田不易!


    望著那一道身影,眾人盡皆窒息,田不易,竟然是田不易,他竟然修行到了這等境界!


    在座之人,那個不是青雲門的精英,田不易那般大張旗鼓的動靜,傻子也能看出來,那必然便是突破到了傳說中的太清境界!


    尤其是平日裏看田不易不順眼的幾名首座,當真是內心五味雜陳。


    “田師弟,你來的正好。”


    道玄真人笑眯眯的道:“此番閉關,定是已然破入太清境界,是也不是?”


    “瞞不過師兄法眼,此番閉關兩月,總算僥幸破境。”


    田不易一臉喜色,他環顧四周,道:“今日倒是好生熱鬧,想不到大家夥都聚集在這,咦?!”


    忽然間,田不易看見了倒在地上,一片廢墟的玉清大殿,臉色頓時奇怪了起來。


    “這……這玉清大殿,怎麽迴事?”


    他目光看向道玄,滿是問詢之色,須知,這裏可是青雲門議事大殿,意義非凡,這麽多的青雲弟子在此處,竟然塌了!


    難道是魔教攻山?


    那也絕不可能,魔教攻山,玉清大殿都塌了,這在座的青雲弟子,能一個傷的死的都沒有?


    他一發問,眾人麵色都古怪起來,看向了場中那個持劍而立的少年。


    道玄真人苦笑道:“你還是自己問你那寶貝徒弟吧。”


    “我徒弟?”


    田不易眸光一掃,很容易便看見了一身劍意尚未完全平息的莫離,他皺眉道:“離兒,怎麽迴事?”


    “這……”


    莫離張嘴欲言,隻是話到嘴邊,卻是一個字都不曾說出口,這裏麵千頭萬緒的,從他開始下山,遭遇萬毒門煉製天魔幡,再到現在,哪裏是三言兩語能說得清的?


    他道:“師父容稟,這內裏涉及事情太多,待迴峰之後,弟子再給師父您從頭講來。至於說這玉清大殿嗎……”


    頓了一頓,莫離有幾分羞愧的道:“是弟子與焚香穀雲穀主交手,一時沒能收住手,將其震碎成這般模樣。”


    田不易吃了一驚,道:“雲易嵐那廝到咱們青雲了,你還和他交手?!”


    是了,青雲門一眾首座長老弟子如此大規模聚集,除了有貴客登山,還能有什麽其他的事情?


    隻是他還與離兒交手……


    “好了,田師弟,此事之後你迴峰再慢慢了解吧。”


    道玄真人製止了田不易的問話,對眾人道:“都各自迴峰去吧,田師弟和離兒留下。”


    眾人雖不欲走,想和田不易說兩句話,然而道玄有令,他們也隻能按捺下心思,各自離開。


    不多時的功夫,這通天峰上下空空曠曠的便隻剩道玄等三人。


    道玄真人這才道:“田師弟,你和離兒先後破入太清境界,相隔不過一日,實是我青雲門千年未有之事,這其中可有訣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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