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容若處理好了傷口,張顏把醫藥箱拿迴樓上。


    想再出門時有些猶豫,她拿出手機給閔校尉撥了一個電話。


    “喂,老公。”


    電話那端傳來閔校尉的聲音,“怎麽了?”


    “我剛才看到容若她腳動了一下。”


    電話那端的閔校尉默了幾秒,爾後問道:“你是不是看錯了?容若在醫院的病例我派人去查過,幫她看診的兩位主治醫師,也都有詳細的詢問過。償”


    既然是這樣,那她為什麽剛才會看到容若腳動了一下?


    “我確定我沒有眼花。”張顏語氣篤定。


    如果腳動了,那醫院檢查的病例全部都是假的,容若處心積慮的做這些到底是為了什麽?


    張顏能想到的就是容若的最終目的還是閔校尉。


    電話那端的閔校尉聲音輕緩的說著,“小乖,我不會陪容若去美國治療,你放心,不要胡思亂想,乖點。”


    聽到閔校尉這麽說,張顏有些慍怒,“我會想辦法證明給你看!”


    電話那端的閔校尉放低了聲音,“你先別管容若的事,等我迴去再處理。”


    掛斷電話,張顏將手機扔到一旁。


    雖然張顏因為閔校尉不相信她有些生氣,但是掛斷了電話之後,她就冷靜下來了。閔校尉在電話裏也說了,有派人去醫院調查過,說明閔校尉也有些懷疑,但是醫院調查的結果證實了容若的雙腿是真的不能站起來了,閔校尉會相信調查的結果也沒錯。


    隻是,容若是哪來的本事,竟然能瞞過醫生,還是說醫生被她收買了?


    得調查醫生,或者再給容若重新做檢查。她現在想想,都懷疑自己是眼花了,但是不可能的,她剛才明明看得清清楚楚的。


    想了好一會,張顏下了決定,與其再費那麽多的事去調查醫生,她還不如自己想辦法,看看能不能讓容若自己承認,或者是自己露出馬腳。


    想通後,張顏把手機裝迴口袋裏下樓。


    從樓上下去後,餃子先看到的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兮兮的,軟噥的說著,“麻麻,餃子已經跟容若阿姨道歉了,麻麻不要生餃子氣,不理餃子。”


    張顏看向抱著餃子的閔母,沒有搭理餃子,也沒有去哄餃子。


    先晾餃子一天,讓餃子記住,等晚上她再跟餃子講道理哄哄餃子。


    看到張顏仍舊冷著個臉,閔母抱著餃子心疼,瞪了張顏一眼,冷著聲音,像是自說自話“到底不是自己帶大的,就沒什麽感情。”


    是說給張顏聽的,張顏心裏有數。


    此時,容若按了輪椅的按鈕滑行到張顏麵前,“伯母在這陪兩個孩子,我沒什麽事,可以麻煩你幫我找兩本書看嗎?”


    “你要看什麽類型的什麽書?”


    “我什麽書都看,隻要好看有意思的。”


    “你這麽說,我反而不知道要給你挑哪類書,要不我帶你去書房,你自己挑選。”張顏臉上帶著淺笑,提議道。


    容若扭頭看了一眼旁邊的樓梯,“我上不去。”


    張顏想了辦法,讓何媽幫她找了兩塊木板,放在樓梯上,木板每次隻能覆蓋三個台階,兩個輪著換,容若隻需要操作著自動輪椅,往上走。


    看著張顏,容若的眸光浮動,從剛才給她處理傷口的舉動,還有她轉身時不知道張顏是什麽時候站在門口的,她心裏便已經有數了。


    花了十分多鍾的時間,張顏才帶著容若到了書房。


    書房裏張顏不經常進來,但是前兩天剛和閔校尉在這邊的陽台看過日出,她目光落在陽台處時,臉頰忽地發燙。


    看到兩排書架上滿滿的書,容若挑了一本,隨意翻了幾頁,便抬眸看向張顏,“如果我這次去美國治療都治不好我的腿,我一輩子都不能再站起來,你可以不可以念及我這雙腿是因為你女兒才廢的,把閔校尉讓給我?”


    聽到她說的話,張顏有些驚訝她怎麽會說出這種話,因為迴答慢了幾秒,“不可能。”


    “那你要怎麽補償我?我可是一輩子都毀了。”容若挑眉看向她。


    要怎麽補償她?張顏緊著眉頭,“我可以照顧你一輩子,但是閔校尉是我老公,不是說讓能讓的,而且我也不可能讓。”


    她說話的語氣決絕,容若收斂了視線,看著手上的書,“跟閔伯母說的那樣?你們有錢,隨便請十個八個人照顧我一輩子,付點錢而已,對於你和閔校尉來說,我這雙腿廢的沒有任何意義。你們生活是什麽樣的,還是什麽樣的,不會因為我而有絲毫影響。”


    “我說要照顧你一輩子是我自己照顧你一輩子,不會隨便請傭人照顧你。你的腿是因為救我女兒而廢的,欠你的,我會努力還。”


    “你拿什麽還?你要給我的,我通通不想要。我要的,你卻舍不得給我。”


    被容若問的,一時間張顏啞然。


    看著張顏臉上的神色,容若將手上的書又放迴書架,臉上露出笑容,“我隻是跟你開個玩笑而已,就想要知道你有多愛閔校尉。你看看我現在這樣子,又怎麽會舍得去拖累閔校尉呢?我的下半身隻能在輪椅上度過,我要做的,就是盡量不給你們添麻煩。”


    其實,容若也不相信張顏說的要照顧她一輩子的話,一輩子有多長?她今年也三十多歲了,如果能活到70歲,那她還有將近四十年要過。


    她人生的前十五年,許的生日願望,年年都有一家人要一輩子都幸福的在一起。


    一年都太長,更何況是四十年,許諾好許,兌現時就不一定了。


    聽著容若說話,她臉上的神情明明很淡然,張顏卻覺得很悲涼。


    這一刻,她心裏又開始產生懷疑,懷疑剛才是不是她看錯了,如果不是真的不能站起來,怎麽會說出這番話?而且又怎麽會這麽悲涼?


    容若挑了一本比較厚的書,看向張顏,“這本就夠我看的了,我們下去吧。”


    “好。”


    當張顏站在容若身後,手推著輪椅出了書房,容若開始說著,“你剛才是不是有看到我腳動了?”


    張顏一驚。


    聽到外麵的車聲,容若笑了笑,“不是說閔校尉晚上才迴來的嗎?怎麽現在提前迴來了?”


    頓了頓,容若恍然大悟狀的看著張顏,“你又給閔校尉打電話了?”


    沒聽到張顏說話,容若視線停留在樓梯口幾秒,隨即拉著她的手,聲音清淺的說著,“你有多愛閔校尉?你敢為了閔校尉連閔都不要嗎?”


    “容若,你想做什麽,你鬆開我的手。”


    張顏的手被容若抓的很疼,她蹙緊眉頭,想撥開容若的手,卻見容若突然從輪椅上摔下,滾落樓梯。


    等閔校尉一進來,便看到容若從樓梯上滾下來,而張顏站在樓梯口。


    滾落在地上的容若滿頭是血,他疾步上前將人打橫抱起。容若額頭上留下的血模糊了她的視線,她虛弱的說著,“我雙腿真的斷了,如果你們不想照顧我,讓我走就是,我並沒有想要賴上你們。”


    “別說話,我先送你去醫院。”


    聽到聲響正在客廳裏陪著兩個孩子的閔母,慢閔校尉一步趕過來,聽到了容若說的話,見閔校尉把容若抱出去,閔母收迴視線看向張顏猛然揚手狠狠的甩了張顏一巴掌。


    而張顏驚訝的還未迴神猝不及防,生生的受下這巴掌。


    剛才的那一幕,她親眼看著的,曾經念芷就自己從樓梯上滾下去過,所以容若這是照著學嗎?


    一個人得需要多大的勇氣才敢從樓梯上滾下去,她不怕疼嗎?


    閔母看著張顏,咬牙切齒的說著,“沒見過你這麽惡毒的女人!”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偷偷去醫院裏查過容若的病例,我親眼看著她為了救你的女兒奮不顧身,躺在病床上好幾個月,結果你卻懷疑她,為了試探她,不惜把她推下樓。”


    提議要讓容若去樓上圖書館找書的,是張顏,所以閔母把前幾天去醫院找看護聽到有人調查容若病曆的事,再和剛才容若說的話,全部都對上,的出來的結論。


    張顏捂著紅腫的臉頰,沒有絲毫畏懼的對上閔母的視線,解釋道:“我沒有推她!是她……”


    閔母打斷她的話,冷笑,“你沒推她,難道是她自己滾下去的嗎?她腦子有問題?還是你覺得我腦子有問題,好糊弄,分不清是非?!”


    此時,兩個孩子邁著小短腿走過來看到奶奶在兇媽媽,立馬跑到張顏的麵前,護著張顏推開閔母,“壞奶奶!壞奶奶走開!不許兇麻麻!


    這個時候她寶貝著的寵著的恨不得叫他們小祖宗的兩個孫子,竟然護著自己的媽媽,來推搡拍打她,還罵她是壞奶奶。


    閔母不由得有些心寒,看著張顏,冷冷撂下話,“我告訴你張顏,如果今天容若出了什麽事,我不會放過你!”


    看到閔母走了,兩個孩子才收起防備的眼神,扯著張顏的手,湯圓揚著頭看到張顏用另一隻手捂著臉頰,輕聲問道:“媽媽你的臉為什麽腫起來了?”


    餃子扯著張顏的褲管,“麻麻是不是很疼?麻麻蹲下,餃子給麻麻唿唿就不疼了。”


    臉不疼,真的。


    臉被打了張顏一點都不覺得疼,疼的是心。


    閔校尉為什麽剛才不看她一眼,抱著容若就衝出去了?


    是不是他也以為她在試探容若,所以故意把容若推下樓了。


    還有婆婆說的那些話,她今天滿滿的心,做的一桌子菜,很努力的想改善她和婆婆直接的關係,可就在一分鍾前,婆婆說的那些話,她覺得這輩子都不會再想著和婆婆處好關係了,完全沒有那個必要。


    見張顏不說話,兩個孩子一個輕輕搖晃了一下她的手,一個扯著她的褲管拉扯著。


    現在她的腦子裏很亂,就隻能等著容若脫離危險,閔校尉給她打電話時,她再去解釋吧。


    張顏彎腰,整理了一下餃子額前散落的發絲,用她的小發卡重新幫餃子的頭發給固定好之後,她才緩緩的說著,“媽媽沒事,媽媽臉也不疼。”


    “媽媽,你的臉是奶奶打的嗎?”湯圓眉頭皺的很深,小臉上滿是嚴肅。


    張顏看向唐棠,“奶奶沒有打媽媽,媽媽的臉是不小心碰到了東西,弄紅的。”


    她說這話糊弄餃子還行,但是湯圓是不可能就這麽輕易的糊弄過去的。


    湯圓抬手,用小手在張顏臉上的印子比劃了一下,“這是手打上去的印子。媽媽不是說過說謊騙人是不好的嗎?為什麽媽媽要跟我和妹妹說謊?”


    “奶奶不但兇麻麻,還打麻麻了?餃子再也不要奶奶了!”餃子的眼眶像是打開閥門的水龍頭,瞬間傾瀉而出。


    張顏將餃子抱起,一手牽著湯圓,讓他們到客廳裏的沙發上坐著。


    看著一會兒功夫餃子的眼淚都把衣服給打濕了,張顏連忙抽著麵紙把餃子擦眼淚,“餃子乖,奶奶不是故意打媽媽的。奶奶是以為媽媽做壞事了。就像餃子你做錯事,媽媽生氣不想和餃子說話是一樣的。”


    “那是奶奶誤會麻麻做錯是了嗎?”


    “嗯。”


    “那麻麻沒做錯,奶奶為什麽要誤會麻麻?”


    張顏耐心柔聲的迴答,“因為奶奶不想媽媽。”


    “奶奶為什麽不相信麻麻?”


    這個問題不好迴答,張顏問了餃子,“餃子會相信媽媽嗎?”


    餃子重重的點了點頭。“會,餃子會相信麻麻。”


    湯圓幫襯著抽麵紙遞給張顏,張顏用麵紙一直幫餃子擦眼淚,一盒麵紙都用光了,餃子也總算不哭了。


    此時,她身上的手機來電。她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厲少景,她把手機放在耳邊接聽。


    電話那端傳來厲少景的聲音,“張顏,今天的天氣不錯,我想請溫初晴一起出去郊遊,把單獨請她,她不願意去。所以,你能不能也來一起?如果可以的話,把你的兩個孩子也帶上。溫初晴快生了,她看到小孩,應該會心情很好。”


    家裏反正也就她和兩個孩子了,把兩個孩子帶上,出門散散心也挺好。


    於是張顏就答應了,“嗯,可以,我把湯圓和餃子一起帶上。”


    電話那端的厲少景聲音輕快很是愉悅,“我計劃了野炊,食材我會多準備一些,你可以說一下兩個孩子愛吃什麽,我再準備一下。”


    “他們不挑食的。”


    “好,那你需要我過去接你們,還是你們自己打車過來之後,我們碰麵集合?”


    張顏思忖了片刻,“我們自己過去就行了。我帶著兩個孩子,如果要做飯燒烤的話,可能幫不上什麽忙,還有溫初晴她是孕婦,你一個人做幾個人的吃的,能顧得過來嗎?要不我再從家裏帶些吃的過去。”


    “這些你不用考慮,你隻管帶著兩個孩子過來就行。”


    “好。”


    掛了電話之後,張顏看向湯圓和餃子,“媽媽現在要帶你們出去郊遊看風景吃好吃的,開心嗎?”


    “開心!”湯圓和餃子異口同聲的說著。


    好心情會傳染,打電話時,張顏的心情好了一點,現在看到湯圓和餃子都笑得開心,她心情又好了許多。牽著湯圓和餃子,上樓換衣服,他們身上穿的衣服不太耐髒,餃子穿的又是蓬蓬裙,出去玩會不方便。


    張顏從衣櫃裏找了親自套裝,她和兩個孩子穿一樣的,牛仔背帶褲配上黑白條紋的毛衣。


    照鏡子時,湯圓指著鏡子裏的張顏和餃子,“妹妹就像是媽媽變小了。”


    聽言,張顏笑開。


    出門前張顏原本想給閔校尉打個電話,但是想想如果容若沒事了,他應該會給她打電話,就沒有打,帶著兩個孩子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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