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住了廚房的門之後,閔校尉是有打算先帶張顏進臥室避風。


    看著她臉上的神色急切,閔校尉是以為她被嚇到了,輕聲安撫著她,“沒事,風一會就停了,不會吹到臥室。”


    張顏到了臥室,示意他坐在床上,“把衣服給脫了!”


    門口站著的閔梓彥驚愕,片刻又恢複了正常。


    他以為張顏是要……結果看到張顏在翻箱倒櫃的,隻找到了一些感冒藥,還有衛生紙。


    她住這沒多久,也沒有準備醫藥箱,也就隻有沒吃完的感冒藥償。


    張顏自顧拿著紙,轉身迴頭時發現閔校尉的衣服還沒有脫,她生氣的蹙眉,“讓你把衣服脫了,你沒聽到嗎?”


    何時,她開始這樣肆無忌憚的敢對閔校尉大聲說話,現在的聲音急切中帶著生氣的催促。


    看她這副模樣,還有舉動,閔校尉會意,他知道他的身上是受傷了。


    剛才顧著搬東西抵門,一點也沒感覺到後背疼,這會兒,才隱約感覺到一點。


    閔校尉把身上的外套脫下,再解開襯衫的紐扣時,張顏製止他,“別動,你趴下,我好處理。”


    她拿出剪刀站在閔校尉的麵前,此刻閔校尉是坐在床上,背沒對著她,她又不能跪坐在床上給他處理傷口,萬一手抖了。


    當閔校尉趴下時,她看著閔校尉後背的玻璃碎片,是觸目驚心。


    看著這樣的張顏,閔校尉眸色溫和,沉聲安撫她,“不是很疼。”


    之前她出車禍也有被玻璃碎片紮進肉裏,那個時候她也沒覺得疼,但是好像這些玻璃碎片紮在閔校尉身上,比紮在她身上,會讓她感覺更疼。


    這是因為她愛閔校尉比愛自己更多。


    邊上在一旁看著的閔梓彥,開口說了一句,“張顏,要不你先別幫二叔處理,你就隻有剪子和衛生紙,剪子都沒消毒,看你這樣子,就一點都不專業。”


    “沒有酒精、沒有火,我拿什麽消毒?”張顏沒好態度的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閉嘴。


    廚房有火,現在不能進去,家裏她又不喝酒,更沒有酒消毒。


    以前她受傷大多就是直接把血給擦幹,就不管隨它了。


    她先是把閔校尉後背的襯衣剪破,再用剪子把玻璃碎片取下來,用衛生紙把血跡擦幹淨,粗略的處理完畢。


    閔校尉起身,看向門口的閔梓彥,“你該迴去了。”


    “這樣的天,你敢上我迴去?”閔梓彥不可思議的看向他。


    那得多沒有人性?


    萬一台風再刮起來,他在外麵開著車……他想都不敢想。


    張顏看了一眼閔梓彥,繼而又收迴視線看向閔校尉,“有兩間臥房,他今天晚上可以住在這。這個時候出去太危險了。”


    此時,門外有敲門聲傳來。


    這樣的天,是誰會不要命這個時候來她家?


    張顏一臉的疑惑,遲疑了片刻,走出去開門,打開門的躍入眼底的是邱耀。


    “邱長官你有什麽事不能打電話給閔校尉,非得要過來?”她看著邱耀的身上似乎過來時沒有收到台風的侵襲。


    邱耀畢恭畢敬的筆直站立,迴答道:“電話打不通,通訊網絡已被台風破壞。”


    冒著這樣的天也趕過來,一定是出了什麽大事。


    邱耀向閔校尉匯報時也是請閔校尉到樓道的走廊裏,他們越神秘,她就越好奇,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她靠近了一點他們,偷聽到了一句:紀檢委那邊明天還需要您再過去一趟。


    聽到這句話她想她應該能猜到大概了。


    悄然無聲的退迴到臥室裏,在臥室的閔梓彥看她臉上的神色不對,便說著,“大風雖然可怕,但是你別擔心,這會風已經停了。二叔站在迴廊裏,迴廊裏也沒窗戶,不會有事的。”


    張顏看向他,笑了笑,轉了話題,“你明知道台風天,為什麽還要選擇今天來找我?”


    “是爺爺讓我來的,他應該是怕你一個人在家害怕吧。”閔梓彥隨意的說著。


    很明顯是在說話,閔父怎麽可能不顧自己孫子的安危,若真的實在不放心她,也應該是讓別人過來。


    他對上張顏的視線,見她眼裏是一點不相信,他抬手狠狠的揉了揉她的發頂,“你也是,非得要住在這裏,今天我如果出了什麽事,也都是你連累的。”


    張顏一臉不悅的撥開他的手。


    還真的是習慣了,是把她當寵物一樣的使勁揉腦袋!


    閔梓彥見她臉頰氣鼓鼓的,配合的放下手,笑了笑,“真是醜死了,你看你瘦的臉上都沒肉了,臉上沒肉,顴骨就凸起,你是不是沒在乎過自己的長相?”


    哪有女的不在乎自己的長相,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她早上洗漱照鏡子也沒發現瘦到顴骨凸起呀。


    見她真的相信了,閔梓彥眼睛裏的笑意更濃了一些,“我是逗你的。”


    “切!”張顏賞了他一記白眼。


    這段時間,他每次見她,就屬今天她的臉上神情最生動,表情也豐富了許多。


    或許是看到想念的人,心情也好了許多吧。


    閔梓彥眼底劃過一絲失落,稍瞬即逝,臉上繼而一副調笑的模樣,“真的女大十八變,初見你時,你瘦的幹巴巴的,特別醜。外婆問我你長得怎麽樣,我不想傷她的心,就隻能昧著良心說還湊合。”


    聽著他說這話,張顏的心情跟著好起來,嗔了他一眼,“謝謝你的昧著良心。”


    此時,閔校尉從門外進來,他在門外就有聽到裏麵在拌嘴的聲音,就像是年輕的小情侶,鬧別扭拌嘴那般。


    見閔校尉進來,閔梓彥眸光微閃,像突然想起來什麽一樣,“我住的那間房間,床單還沒鋪,被子也沒有。”


    原本張顏在這住的時間就不長,家裏準備的東西也都是她一個人夠用就行,床單是還一條,但是被子就沒有多餘的了。


    她走到衣櫥前扒了半天,找到一個還沒拆封的毯子,遞給閔梓彥,“就隻有這一條毯子,你先將就一晚。”


    “廚房不能用了,晚飯都不知道有沒有的吃,現在你又告訴我,讓我蓋一條毯子將就一晚上。”閔梓彥接過毯子,有些接受不了,但也隻能無力的接受。


    基本上過的就是難民要過的生活。


    盯著毯子看了兩眼,之後閔梓彥還是拎著毯子迴了另一間臥室。


    閔校尉順手,將你關上反鎖。


    張顏心思放的重點,還是他背上的傷口,“你先趴床上吧。晚上我把枕頭隔在我們的中間,這樣我就不會碰到你了。”


    “昨天你說梓彥是你的男朋友。”像是極其隨意的提了一句。


    沒有任何預兆,閔校尉提了一個話題,她不知道他為什麽要說這話,遲疑了幾秒,應聲,“嗯。”


    “為什麽梓彥會是你的男朋友?”


    這個問題,好像這個才是重點,她抿了抿唇角,聲音低低的,“昨天那種情況,想讓他們幫忙把你趕走,你又說你是我老公,我就隻能我有男朋友,你不是我老公……”


    此刻,她心裏有些忐忑,總覺得這好像是秋後算賬,而且她眼角餘光偷偷看向閔校尉時,雖然他臉上沉穩無波,但她莫名覺得心虛。


    “為什麽是梓彥?”


    “啊?”


    她揚起臉,抬起眼瞼對上他的視線,疑惑不解。這話是她剛才迴答還沒到重點上?


    張顏思忖了片刻,才解釋著,“就隻有梓彥一個男的,隔一天就會來看我。門衛大叔他見過梓彥,所以……”


    “梓彥,稱唿似乎有些太過親昵。”閔校尉薄唇掀起,緩緩吐出字音。


    聲音帶著那股子的清冽,和吐字時字停頓時間,傳到她的耳朵裏,讓她心裏心虛感更強烈了。


    可是,她為什麽要心虛?什麽事都沒有!就算閔校尉真的誤會了又怎樣,她都打算不要閔校尉了,怎麽可以這麽猶猶豫豫、畏畏縮縮的!


    剛才聽到邱耀和閔校尉的那句談話又在她耳邊迴響著:紀檢委那邊明天還需要您再過去一趟。


    隨即,她收迴思緒,臉上露出笑容,“他是我侄子,叫我一聲‘二嬸’,長輩這樣稱唿晚輩不行嗎?”


    語氣風輕雲淡的,就是隨意說著。


    爾後,她又轉移話題,“你後背還疼嗎?你趴下,我看看傷口還有沒有在流血。”


    受一下傷,就能換來她不再冷著臉,跟他冷言冷語的,於閔校尉而言,很劃算。


    她走到他身後,給他讓開位置,讓他趴在床上,看著閔校尉身後,除了傷口,還有很多猙獰的疤痕。她看著心微顫,抬手撫上他後背的疤痕,小心翼翼的,輕輕觸碰。


    “你後背的傷,哪一個是你演戲時中的槍傷?”她輕聲問著,目光注視在他後背的疤痕上。


    會特地問,是因為施瑀告訴過她。


    這還是她第一次觀察著閔校尉的後背,以前都沒有留心看到過。


    閔校尉仍舊還是筆直站立著,沒有打算要趴在床上。後背露出的肌膚,被她涼涼的指尖輕輕碰觸,從皮膚傳來微癢的感覺,一直蔓延到心底。


    他轉身,看著她眼眶微紅泛著水汽,他抬起她的下頷,吻了吻,“小乖的眼淚為什麽這麽多?”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哭,可是有時候就是控製不住。


    閔校尉又往下輕吻著她的粉唇。


    這次她沒有反抗,而是迎合,她啟開唇,迴吻著閔校尉。


    心底像是被燒灼般的疼,越是覺得疼,她就越是更激烈的迴吻著,像是吻著閔校尉,她會減輕一些疼……


    此時,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天色還比較早,手機也沒網,我一時不知道該做什麽。”閔梓彥話音落時,又像是察覺到了什麽,僵著,放在門上的手,也尷尬的落下。


    在房間裏的兩人正是纏的難解難分,門外的聲音,無暇顧及。


    以前和閔校尉做時,張顏都是喊累,躲著少做,今天她倒是纏著閔校尉,像是不知疲憊一樣。


    不知道什麽時候她累昏睡過去了,這結束了這場歡/愛。


    第二天早上,天剛亮,才淩晨五點,一個晚上都沒有睡著的閔梓彥,匆匆抓著車鑰匙,出了房間門。


    而張顏窩在閔校尉的懷裏,睡到快到十點才醒。她睜開眼睛看著窗外照耀著的眼光,但還是能聽到有‘唿唿’的風聲,風聲比昨天小了很多。


    早上的早安吻,會讓人的心情很愉悅。她主動的親吻了他的薄唇,蜻蜓點水後撤開。


    閔校尉吻了吻她的額頭,“小乖,我呆會有事出去一趟,晚上就會迴來。”


    半響,張顏聲音悶悶的應了聲,“嗯。”


    “記得關好門,盡量不要出去。我會讓邱耀留下照顧你。”閔校尉不放心,叮囑著。


    家裏的廚房暫時不能用,昨天晚上也沒有吃飯,如果不把邱耀留下來,她無法照顧好自己。閔校尉是這個顧忌,但是結果都一樣,留下邱耀,就等於是對她的監視。


    “嗯。”她再應聲抬眼看向閔校尉時,他已經穿上了衣服。


    舍不得,所以她也起身,抓過衣服往身上套。


    閔校尉俯身,幫她拿過衣服,又幫她穿上,細心的整理好她的袖口,很是滿意的看著她,“小乖很適合穿毛衣。”


    毛毛絨絨的,讓他忍不住會去抱她。


    她也喜歡看閔校尉穿毛衣,特別是暗紅色開領毛衣。


    送閔校尉到門外,她一直都低著頭,悶不做聲的。閔校尉眸子浮現笑意,“我的小乖什麽時候這麽變得這麽粘人了?”


    見她還是低著頭悶悶不樂的,閔校尉俯身吻了吻她的額頭,輕哄著,“不會耽擱太長時間的。乖。”


    目送著閔校尉的搭乘上電梯,電梯的門合上,良久,她才收迴視線,迴了房間。


    迴了房間後,張顏就開始收拾行李。


    門外邱耀的聲音傳來,“太太,您想吃什麽,我現在去給您買。”


    張顏走過去打開門,看著他,“我想吃炸雞。”


    住在這裏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是她還是清楚炸雞店小區的附近都沒有,所以這樣可以讓邱耀在外麵的時間長一些。


    “好的。”


    等邱耀走了五分鍾之後,張顏才拖著行李箱準備離開,隻是她發現門怎麽也打不開,不知道門是壞了,還是邱耀走的時候做了手腳。


    如果門出不去,那就隻有窗戶,可是她住在十八樓,從窗戶下去……


    麵臨這樣的困境,張顏思考了一分鍾,動作迅速的拉開櫃門,拿出剪刀,將床上的被子一掀,扯下床單。


    兩床床單,她撕布條也不敢撕太細,然後將布條大概的擰了幾下,把房間裏能剪的都剪了七七八八了,可是繩子的長度還是不夠,她就把衣服也給剪了。


    逃出小區時,手機、衣服、錢包,一樣沒帶。


    所以這樣她就算逃出來了,也沒有辦法生活,能想到的就是聯係上閔父。


    可是……閔父知道了,閔校尉早晚也會知道。


    張顏一直漫無目的的走著,風刮在她身上,阻礙她走路的速度,好在風沒有像昨天那樣大。


    在馬路上走了一個多小時,她都還沒有想好去哪。十字路口,她停下腳步時,一輛加長版的林肯,緩緩停在她的麵前。


    車窗打開,裏麵的人說著,“張小姐,周先生想見您。”


    她狐疑蹙眉,看向車裏的人,“周先生?”


    這個時候有人要見她,說明對她的行蹤知道的一清二楚,就是在監視她。周遠庭在和閔校尉鬥,他對閔校尉的仇恨,或許還不止她想象中的那個程度。


    遲疑了幾秒,她上了車。


    過了四十多分鍾,車子緩緩停下,停在一處別致的兩層小別墅前。


    等她下車,周遠庭已經等候她許久了。


    “我聽說,昨天你家的窗戶被台風吹碎了。”他目光打量著她上上下下,“還好嗎?有沒有被傷到?”


    “沒有。”她淡淡的迴道。


    周遠庭領著她進門,看到她在打量著這裏,他笑了笑,問道:“喜歡嗎?你以後就住在這裏,有哪裏不滿意的或者有什麽需要,都可以跟管家柳媽說。”


    “我沒說我要住在這裏。”張顏聲音冷著,不是很友善。


    沒得到她同意,強行就決定她以後要住在這裏,就是綁架。


    周遠庭並不生氣,眼眸裏的笑意依舊,眼尾勾著帶著說不盡的魅惑,徑直走向吧台,倒了一杯紅酒,端著酒杯,細細的品著紅酒。


    半響,他才悠悠的開口,“你想躲閔校尉,除了我這裏,還有哪裏更好的去處嗎?”


    當然沒有,所以張顏默了默,才說著,“我跟你也沒有任何關係,住在你這裏不合適,謝謝你的好意。”


    就擔心周遠庭會強留她,所以她還是很客氣的拒絕,理由也很充分。


    “既然你這麽不想住在這裏。那我就給你一個必須住在這裏的理由。”周遠庭放下酒杯,對上她的視線。繼而說著,“隻要你呆在我的身邊,我就會收手,不再和閔校尉繼續鬥下去。”


    “怎麽樣?可以答應了吧。”他嘴角勾著,帶著一抹笑意。


    張顏詫異的看著他。


    因為不了解他和閔校尉之間有什麽過節,但是私以為他們之間一定是結怨很深,是無法解開的,卻沒想到周遠庭會主動提出收手。


    是愛美人放棄仇恨?這種電視上的情節她不認為會發生在她的身上,她也清楚,周遠庭對她沒有男女之間的那種心思。


    實在是想不通,她便開口問了,“為什麽非要我呆在你的身邊?”


    周遠庭像是沒有要迴答的意思,坐在沙發上,就隻是一副慵懶的神態,手上輕輕搖晃著酒杯裏的液體,順著光線折射在酒杯上,他的動作顯得格外的魅惑。


    良久,他才慢條斯理的說著,“我隻是想讓閔校尉和我一樣嚐嚐失去摯愛的滋味。”


    “你的意思,你也失去了你心愛的人,而且是閔校尉造成的?”百般疑惑浮上她的心頭,她緊著好看的眉,看向他,猜測問道。


    周遠庭沒迴答她的問題,將酒杯放下,起身,沒有看她,“明天要參加晚會,你也要一起去。要記得好好表現,不然我會做出什麽傷害你的事,就別怪我沒提前通知你。”


    聲音尾音勾起,略顯得輕快。威脅人不是惡言警告,也不是麵兇嚇唬,但就是這樣,她聽著驀然覺得背脊發涼。


    為了閔校尉,也為了她自己,似乎隻有呆在周遠庭身邊這一條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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