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大約五點半鍾。


    躺在病床上的張顏還沒有醒來。


    守在病房門外的邱耀看著轉身要離開的閔校尉,他欲言又止的終究還是開口說了一句,“校尉,太太最近不是很好,醫生說再這樣下去,太太可能會的抑鬱症。”


    已經連續一個多星期,他沒有來看小乖了。


    很想她,但是看著她為失去孩子日益憔悴在痛苦中不能自拔,他又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她。而現在他就是想站在她身旁看著她,都沒有這可能。


    “你好好照顧她。”閔校尉撂下話,邁步償。


    被身後的一道聲音叫住,“老公。”


    最近她都是淺眠,好在她聽到聲音睜開眼睛看看,感覺好像很久都沒有見到閔校尉了,他是不是還在生她的氣?


    驀地,閔校尉步子頓住。


    張顏從病床上起來,走到他身後,嘴角牽起笑容,聲音低低的,“老公,你來看我怎麽不叫醒我?”


    “怎麽又不穿鞋?”閔校尉的視線落在她的光著的腳上,蹙眉。


    這次他沒有將她打橫抱迴病床上,更沒有幫穿上襪子。聲音還是依舊嚴厲,像是長輩一樣訓斥她。


    張顏盯著閔校尉,連忙說著,“我現在就去穿。”一舉一動都略顯得有些小心。


    把鞋子穿好之後她站在他麵前,看向他的目光如炬,“老公,我保證以後都會照顧好自己,不會不聽話,不會給你添麻煩,更不會惹你生氣。”


    “嗯。”閔校尉應聲。


    她眼眸裏霧氣翻騰,“隻要你別生氣,別不理我,我什麽都聽你的。”


    孩子沒了她已經快崩潰了,如果閔校尉再像這樣,很長時間才來見她一次,不冷不熱不言語,她將會徹底崩潰。


    耳邊她的聲音就像是被拋棄的小動物,看著他的眼神也是那樣的難過。


    閔校尉緊著眸子,將她緊緊擁入懷中,“沒有不理你。”


    “那你能陪我一起吃早餐嗎?”似怕他不答應,張顏又著急說了一句,“我知道你忙,不會耽誤你很長時間。最多兩個小時。”


    閔校尉不忍拒絕,應聲,“好。”


    遠處兩個穿黑色正裝的男人,提醒道,“閔校尉,您一共就隻有兩個小時的時間。”


    語氣生硬不像是閔校尉下屬那般恭敬。


    她狐疑的盯著那兩個穿黑色西裝的男人,又收迴視線看向閔校尉,“他們是誰?”


    “不是要我陪你吃早餐嗎?陪你吃完,你要乖乖的養病,記得你剛才的保證。”閔校尉攙著她,又讓她做迴床上,翻找出行李箱裏襪子,給她穿上。


    早上天冷,還是又給她穿了一件外套,才帶她出了病房。


    閔校尉沒有帶她出醫院,就在醫院裏吃的早餐,醫院的提供的早餐種類可供選擇的就很少,而且很難吃。


    他們過去的早,第一個買早點的人。


    找了位置坐下後,張顏手裏拿著包子,可眼睛卻一直盯著閔校尉,隻想多看幾眼,以免太想他。


    “包子味道還行你嚐嚐。”閔校尉看向她。


    張顏咬了一口,咀嚼著,抿了抿唇角問道:“等星期天,你能不能來看我?我最近晚上總睡不踏實,一睜眼,空蕩蕩的病房裏沒有一個人。”


    換做是以前她說這樣的話篤定閔校尉會心軟答應,可是現在……


    “唐棠最近會到醫院裏陪著你。”閔校尉說完,起身。


    似乎閔校尉離她越來越遠……


    見他邁步,她扔下手上的東西去追他。


    閔校尉看向邱耀,眼神示意。


    邱耀擋住張顏的路,“太太,您該迴病房了。”


    “不可以,我不可以失去閔校尉……”她看向閔校尉的背影,眼神空洞,呢喃的說著。


    “太太,您怎麽可能會失去閔校尉呢。不要胡思亂想,醫生說你最近的精神狀態不好,您必須得停止胡思亂想。您……”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不多言語的邱耀成了碎碎念,比唐僧還要嘮叨的人。


    張顏推開邱耀,去追閔校尉。


    等她出了醫院的大門,卻見閔校尉已經上了車,她追著車子跑,直到腳上的拖鞋不跟腳,讓她摔倒在地上。


    身後追過來的邱耀,將她扶起來,“太太,您別這樣,等校尉有空了會再來看您的。”


    “邱長官,你告訴我,他是不是怪我,怪我沒能保住孩子?”張顏神色慌張的看向邱耀。


    邱耀看著她這副神情很擔心,她摔了這一下,手上的皮磨破了,膝蓋上的褲子也破了。可是她像是感覺不到疼,卻一個勁的問邱耀是不是閔校尉在怪她。


    “沒有,校尉他沒有怪您。如果他怪您了,就不會對白家下手了。”


    他的話並沒有安撫張顏,反而,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像是想通了什麽一樣,“閔校尉是幫我外婆報仇了,是幫我了,他這樣做是在告訴我,要報仇就會失去他。”


    此刻,邱耀下了決定,請心裏醫生給太太看看。


    早上九點鍾,江琴和溫初晴來醫院看她,這是她住院之後,江琴第一來看她,卻是和溫初晴一起來的。


    張顏看到江琴心底冒出幾分懼意,她怕江琴會責怪她沒保住孩子。


    江琴看了一眼剛坐下的唐棠,“你先出去一下,我們有事情要說。”


    看江琴板著張臉,唐棠有些遲疑,不放心的看了張顏幾眼,但還是出去了。


    溫初晴將手上的鮮花找花瓶插上,看著張顏的臉上微微有些泛白,她關心的問候,“最近身體好些了嗎?”


    “嗯。”張顏禮貌的迴以微笑。


    溫初晴比她的婆婆江琴,更像是來探病的,至少溫初晴帶了一束鮮花,還說了一句問候的話。


    隻是,她有些不解,她們怎麽會一起來看她。


    如果此刻邱耀在門外守著,是一定不會讓江琴進張顏的病房,見到張顏。因為閔校尉曾經吩咐過。


    看到江琴,其實張顏的心裏是有些懼意的,因為她怕江琴責怪她沒有保住孩子,之前住在一起的時候,江琴就又不止一次說過,她會把肚子裏的寶寶折騰掉,如今是真的被江琴說中了。


    見到張顏的目光有些閃躲,江琴冷哼了一聲,“你還知道害怕,你還有心思害怕,你的心思不應該都放在你剛失去的孩子身上嗎?”


    冷冷的聲音像刀刃一樣剜著她的心,目光也如淬了毒一樣。


    提到孩子,張顏驀地眼神變得抽離,像是三魂少了兩魂。


    因為有唐棠陪著,張顏的精神好不容易恢複了一點點,現在又是土崩瓦解。


    “伯母,您別這樣,張顏她已經夠難過了。”溫初晴勸了一句。


    江琴將張顏的神色盡收眼底,又是冷哼了一聲,“我一說,你就這模樣,可不用演給我看。你嫁給赫行,不過就是想利用他,為你外婆報仇罷了,哪曾有過對赫行一點真心。”


    原本她就對張顏厭惡,像是像是得到了證實,張顏本就不是個純粹的人,就更加厭惡了。


    這話,讓張顏迴了神,失去寶寶的痛苦會讓她選擇腦袋放空,可聽到閔校尉,又像是她痛苦的救贖一樣。


    “我沒有利用閔校尉。”她聲線平穩,陳述著。


    做一些口舌之爭,一點用的都沒,江琴眼睛裏的溫度冷卻,“我今天來找你是想讓你放過我兒子。”


    看出她眸子的不解,咬牙說著,“赫行為了你的事,已經被檢舉了,現在正接受調查。”


    聽言,張顏心裏咯噔,早上跟在閔校尉身邊的那兩個穿著黑色正裝的男人應該是紀檢委。


    耳邊江琴的聲音還未斷,“從你嫁給我兒子開始,我兒子就沒有一天過的安穩過,你想想你有做過一件事是讓他開心的嗎?好不容易懷孕了,赫行要當爸爸了,你還把孩子給折騰沒了。”


    “那您想要我怎麽做?”她木訥的問了一句。


    江琴緩緩吐了一口氣,“我要你跟我兒子離婚。”頓了頓,她又繼續說著,“你上次失蹤就快把赫行半條命給折騰沒了,這次害他至此,如果仕途毀了,你有什麽臉再呆在他的身邊?”


    “你看看你的命,就是算命的說的那種克夫克子的。所以,你還是早點放過赫行吧。”


    在江琴眼裏,張顏就像是死人多了一口氣,她看著除了厭惡還是厭惡,她收迴視線,不再看向張顏,“我該說的已經都說了,你好好想想。”


    再多呆也無益,所以,江琴撂下話就走出了病房。


    而一直沒說話的溫初晴,沒有跟著她一起離開,看著張顏臉色慘白,她也有些不忍,“剛才,我沒有想到閔伯母會說那些話,言語是有些太過了。”


    頓了頓,她欲言又止的還是又說了,“你也別怪閔伯母,她隻是擔心閔校尉情緒上有些過激了,可她讓你和閔校尉離婚,不是一時的氣話。閔伯母讓你和閔校尉離婚也是在為閔校尉考慮。”


    言下之意,張顏明白,她們的意思就是她是閔校尉的妻子,白家的事,是閔校尉徇私幫了她。


    她們是這樣認為的,那紀檢委肯定也是這樣認為的,張顏擰著眉頭,“拿出去的都是真憑實據,又沒有做違法的事,我不明白,紀檢委為什麽要檢查閔校尉?”


    不懂官場,她也不懂揣摩人心,不知道他們為什麽都會以為閔校尉徇私。


    蕙質蘭心如溫初晴,她自是知道閔母的那些話已經重重的給了張顏一記打擊,也知道接下來她自己該怎麽說。


    溫初晴斂了斂眸子,柔聲說著,“是拿出去的是真憑實據,可是又有人替白康俊翻案,那個人對政界的影響力高過閔校尉。”


    “那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樣才能幫到閔校尉?”她不能就呆在病房裏,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閔校尉出事,而她什麽都不去做。


    溫初晴輕聲安撫她,“你不要太擔心,我有辦法幫你。”


    “什麽辦法?”她目光希冀,抓著溫初晴的手。


    “你跟他離婚,向外界宣布你們沒有任何關係,撇的越幹淨越好。白家的案子鬧的沸沸揚揚,現在有很會社會媒體都在關注,你可以成為原告,不需要借助閔校尉去告白康俊。”


    看著張顏目光漸變暗淡,她繼而說著,“隻要你先和閔校尉撇清關係,之後我再和閔校尉結婚,社會媒體才能相信閔校尉並沒有為了你而動私權。”


    良久,張顏開口,“那我告訴媒體,我和閔校尉並沒有任何關係,剩下的你能處理好嗎?”


    “結婚證存在就是最有利的事實,你不可以說你和閔校尉沒有任何關係。”


    “那我要怎麽說?”張顏眼底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說閔校尉因為你逃婚報複你,才和我領的證,我們婚後並無任何感情?”


    站在門外半響的唐棠走進來,疾步上前將溫初晴推開,“你真是夠了!剛才我還以為你真的想幫張顏呢!說來說去,你就是想要張顏和閔校尉離婚,你好嫁給閔校尉。”


    “我是想嫁給閔校尉,我現在也是趁人之危。可是但這卻是唯一可以幫閔校尉的辦法。”


    “什麽狗屁辦法,你以為別人都是傻子嗎?你說什麽,別人都信!就算是以前別人都知道你和閔校尉是一對,可也有不少人知道閔校尉和張顏結婚的事實。”


    溫初晴看向唐棠,“你也知道,但是你會告訴大家他們結婚的事實嗎?”


    一時,唐棠凝噎。隻要是張顏決定了,她就不會說出去。


    “閔家加上溫家,不會因為這種小事就會倒塌,聰明人會選擇閉嘴。外界的人,更容易接受王子和公主的故事。”


    她說的很對,可就是這樣的話才讓唐棠更加氣憤,“憑什麽!你憑什麽對張顏提出這樣的要求!”


    沉默良久的張顏,緩緩說著,“我答應你,但我希望我和社會媒體澄清的當天,紀檢委的人就停止對閔校尉的人身約束。”


    “張顏!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是不是瘋了!你不這麽做,閔校尉晚點也一定會沒事的。但是你這麽做了,得多傷閔校尉的心,你知道嗎?”


    “晚一點是多久?一個月?一年?三年?還是五年?”張顏看向唐棠,聲音清淺,反問道。


    唐棠無言以對,她不知道。


    沒人能理解張顏的感受,那心底的自責,如果不是她,寶寶不會有事;如果不是她,閔校尉不會陷入這般境地。


    那種自責再折磨她,讓她內心無比的煎熬。


    在門外守著的邱耀走進來,看向溫初晴,“溫小姐,太太最近精神不是很好,您如果探望病了,就請離開,不要再打擾太太的休息。”


    “我們要說的已經說完了,我是該走了。”溫初晴落落大方的笑了笑。


    一個能用理智親手扼殺掉自己的愛情,又怎麽會同情別人呢?


    溫初晴邁步離開,唐棠收迴視線,看向眼神渙散的張顏。


    她擔心的擰緊眉心,“張顏,我知道你是覺得閔校尉因為你才被紀檢委調查,你心裏愧疚。但是愧疚可以找別的辦法去彌補。你如果真的照溫初晴說的那樣做了,閔校尉雖然能恢複自由,可是他會傷心的。”


    “唐棠,閔校尉他給我疼愛,給我家,給我想要的生活。你說那個先被愛上的是最幸福的,我也的確很幸福,所以我總希望我能為他做一些什麽。為他生孩子是我能做的唯一會讓他感到幸福的事,可是現在我也做不到了。”


    聽到她說這樣的話,唐棠知道自己無法說服她。


    她像是走進了自己的死胡同裏,所認為的,就算別人說再說,也無濟於事。


    畢竟張顏隻有二十一歲,雖然是有點聰明,可是沒有溫初晴那般理智,那種城府。


    過了良久,張顏忽地開口說著,“我賭了一次,等一個星期,如果一個星期後,紀檢委仍舊再調查閔校尉,約束閔校尉的自由,我就按照溫初晴說的做。”


    她也清楚如果照溫初晴說的做了,她會傷了閔校尉的心,也必須狠狠的去傷閔校尉。


    ---題外話---一共欠了2千了,52今天有事耽擱了,明天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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