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的日子到了,張顏得迴學校考試。


    考試當天,閔校尉送她去的學校,現在她已經懷孕五個月了,挺著個大肚子,像是吹鼓起來的皮球。閔校尉看著就心慌,要抱她走,她又不願意,攙扶她時,時刻精神繃緊恨不得用手去拖著她的肚子。


    肚子裏的是雙胞胎,她有心裏準備,肚子會漲得很大,腿腳會浮腫,不過現在才五個月,還沒到該緊張的時候。


    張顏看向閔校尉,對著他揮了揮手,笑著說著,“你先迴去吧,等我考完再來接我就行了。”


    “我送你到教室,再迴去。”閔校尉仍舊扶著她。


    閔校尉說的話就是決定,是沒有可以商量的餘地,可是她從一下車,路過的同學都紛紛把目光投向他們,她不想這麽引人注意償。


    所以,她還是試著和閔校尉商量了,“你看到教室也沒有多遠的路,我會慢一點走,你不用擔心,不用陪著我進去。”


    閔校尉思忖片刻,緩緩說著,“我去找校長,讓他把你的試卷給我,你在家裏考。”


    這是一個很好的主意。


    “我來都來了,而且我在家做試卷,萬一考的好了,有同學說我作弊怎麽辦?”張顏是不想搞特殊。


    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她就隻能讓閔校尉陪她進考場了。


    滿教室的人,都把目光投在她的身上。


    還有人小聲議論著,“你看人家張顏多幸福,等拿畢業證時,能一家三口來,全場矚目焦點。”


    “還能拍照留念,想想都覺得特別美好,畢業典禮是老公和孩子一個陪著參加的。”


    “你們快看,她老公對她多好!”


    聽著議論聲,溫妮恨恨的看向張顏,映入眼簾的一幕是閔校尉一手扶著凳子,一手扶著張顏的腰,讓她慢慢坐下。


    此刻,張顏被別人的目光盯著,臉頰如火燒,推了推閔校尉,“你先迴去吧,等下午再來接我。”


    她看著閔校尉眉心攏著,還是不打算走,眼角餘光剛好看見走進門的唐棠,連忙笑著衝唐棠招手,“唐棠!”


    唐棠看了看張顏,又看了看閔校尉,想起她上次酒醉醒來,誤以為是被施瑀帶迴家了,鬧出了笑話,他們全家都看到了,到現在還覺得不好意思。


    “唐棠,待會能不能照顧一下我?”


    這話她是秒懂,連忙向閔校尉信誓旦旦的保證著,“你放心,我一定照看好張顏,她走路我扶著,一定寸步不離!”


    “等我下午來接你,不要亂跑。”閔校尉又叮囑了一句,才離開。


    到現在,張顏還是覺得,閔校尉跟她說話,像是長輩,是把她當成小孩子了。


    目送著閔校尉離開,唐棠笑了笑,眼睛眯成一條細縫,像是月初的月牙兒,“你說說你和你家閔校尉,恩愛也秀了,怎麽不多撒點狗糧,臨走之前怎麽不吻一下?”


    她和閔校尉都不是那種願意在人前卿卿我我的,她是害羞,閔校尉則是不喜歡被別人看到。


    “你趕緊先找座位坐下。”張顏沒迴答她的問題,催促她。


    “找座位不著急,考試之前上個廁所比較著急,還剩八分鍾就要開考了。”


    “我也去。”


    唐棠扶著張顏去上廁所,這間教室的後門有一間離的很緊的衛生間,她們向後門走,沒走兩步,張顏的腳被絆了一下,踉蹌的差點摔倒,幸好唐棠扶住她。


    看向那隻腳的主人,是溫妮,沒等她們說話,溫妮就開始吼著,“眼瞎嗎?那麽寬敞的路不走,偏偏踩我的腳!”


    惡人先告狀,把張顏氣的不輕。


    她是凡事都忍,不怎麽發脾氣,那是因為都沒有觸碰到她的底線。


    張顏抬手猛然甩了溫妮一巴掌。坐著的溫妮,來不及躲開,臉上浮現了四根手指印。


    “上次你害我動了胎氣,我看在你姐姐的份上,沒有和你計較,你竟然不知道收斂!”張顏揚聲說著。


    一個從沒發過脾氣的人,突然發脾氣是很可怕的,一時溫妮被她的怒氣給壓怔住了。


    這次溫妮也就是看到聽到那些人的議論妒火吞噬了她的內心,她才會不用腦子,就直接用腳去絆她,今天在場的人證這麽多,就算她找了借口說是她沒注意不小心的,怕是閔校尉也不會放過她。


    溫妮想了想,還是嘴硬說著,“我又不是故意的,你把我腳都踩疼了,還打了我一巴掌。還有上次害你動胎氣,我是擔心我姐姐,情急之下才推了你。你害我姐姐流產,我才隻是讓你動了胎氣而已,你要非得計較嗎?”


    於溫初晴,張顏是既有幾分謝意,也有幾分愧疚,就算再怎麽說,溫初晴不計前嫌救她是真,她害溫初晴流產也是真。


    既然溫妮把她姐姐搬出來說事,班裏還有這麽多人看著,張顏也就沒再繼續計較。


    考完試,張顏手機來電,來電顯示是白灀嵐,所以手機一直響著她也沒去接。


    跟著唐棠一起出校門時,白灀嵐看到她,迎上前。


    “顏顏,我有事要和你說,你可不可以給我一點時間。”白灀嵐神色很是激動,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想拉她的手。


    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麽事,才能讓白灀嵐有這副樣子,乞求的眼神,低聲下去的語氣。


    張顏緊著眉頭猶豫了好一會,才開口,“可以。”


    聽到她答應,白灀嵐臉上露出了笑容,但是看了一眼唐棠。


    知道白灀嵐是什麽意思,張顏抬眼睨了她一眼,“如果不想讓我身邊有人跟著,那我就不用給你時間了。”


    她又不是一個人,懷著孕,當然身邊得有人陪著才安全些。


    “好吧。”白灀嵐臉上閃過不自在的神情。


    她們找了學校對麵的一家咖啡廳,點了飲品。


    等飲品上了之後,白灀嵐才把自己的包打開,把裏麵的一疊資料拿出來,遞給張顏。


    張顏把資料翻開看著,上麵寫著是王靜怡得了腎病。


    “你給我看這個是什麽意思?”張顏挑眉,狐疑的看著她。


    白灀嵐滿眼的悲涼,聲音哽著,“靜怡她現在急需換腎,否則就會有性命不保。靜怡她是你妹妹,我求求你,你救救你妹妹。她才十六歲,人生才剛剛開始,她還那麽小……”


    要她捐腎救王靜怡?


    嗬!張顏忍不住的冷笑。“你都沒把我當過自己的女兒,現在倒是好意思跟我說王靜怡是我的妹妹!”


    “我求求你,隻要你救了你妹妹,我以後會好好補償你的。”白灀嵐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猛然跪在她的麵前,伸手去拉著她的手,卑微的乞求著。


    張顏沒有收迴手,任由她握著。


    為了自己女兒來給她下跪,如此卑微。誠然白灀嵐是個好母親,隻是對她不是而已。


    一旁唐棠是看不下去了,說了一句,“阿姨,你不能這樣為難張顏,她還懷著孕呢,現在您要她捐腎給您的女兒,就等於是在要她的命,還有她肚子裏的孩子。”


    如果此時讓張顏捐腎,就等於是用張顏和肚子裏兩個寶寶三條命去換王靜怡一條命。


    白灀嵐殷切的看著張顏,說著,“孩子五個月就能成形了,你妹妹的身體還可以再等上一段時間,等你熬到七個月,剖腹產把孩子取出來,孩子就不會有事的。”


    每聽她說一個字,張顏的眼淚就控製不住的往下掉,簡直不敢相信,


    她也是白灀嵐十月懷胎生下來的,為什麽要這樣對她?


    一旁的唐棠驚愕住了,也沒想到白灀嵐會說這種話。從沒有聽過哪一位母親,跟自己孩子提過這樣的要求。


    剖腹取子,這樣母體虛弱還沒來得及休養,就要再少一顆腎。


    此時,走進咖啡廳裏的閔校尉,眸色清冽的看向裏麵,一身清灰色的西裝,更是顯得他清寒迫人,視線定格在張顏身上,他邁步走進去。


    因為停車費了一些時間,閔校尉來的時候,正看到張顏跟著白灀嵐進了這間咖啡廳。


    閔校尉扶起坐著的張顏,蹙眉,“不是讓你乖乖的等我嗎?”


    她聽不到閔校尉說的話,隻是感覺自己掉進了冰窟窿一樣,冷入骨髓。


    此刻,她的手腳已是冰涼,提不起力氣,靠在閔校尉懷裏,臉色慘白,猶如透明一般。


    曾經她告誡過自己無數次不許犯傻,不許再對白灀嵐有期待,可是白灀嵐一次又一次的傷害她,像是被淩遲卻掙紮不開的疼痛,那麽尖銳。


    見張顏這般模樣,閔校尉心疼的緊著眸子,將她打橫抱起。


    看他們要走,白灀嵐跪著挪步,攔住他們的去路,苦苦哀求著,“顏顏,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你妹妹。”


    “就當我欠你的,以後我一定會好好補償你,一定會跟對待你妹妹一樣對待你。你也是我生的,我有生你之恩,你捐一個腎給你妹,就當是你還我生你的恩情也行。”


    聽言,閔校尉眉心跳的厲害,眸中浮現戾氣掃了她一眼,抬腳,一腳將她踹開,邁步離開。


    被踹了一腳的白灀嵐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著,眼睛盯著被閔校尉帶走的張顏,眸子無盡的悲涼,眼底淚流不止。


    唐棠怒不可遏,惡狠狠的瞪著她,“真沒見過你這樣當媽的。心偏成這樣,張顏就不是你的女兒了嗎?!你怎麽如此殘忍,可以說出這樣的話?”


    簡直比殺人的刀子還鋒利,刀子隻會讓人身體疼,有藥可以止疼,心裏疼卻沒有藥去止疼。


    “我隻是要救我的女兒……”白灀嵐用手撐著身體,從地上爬起來。


    言下之意,她是就沒有把張顏當成自己的女兒,唐棠氣急看她多一樣就覺得厭惡,轉身邁步離去。


    邁巴·赫停的位置有些遠,閔校尉抱著她走了三分鍾才到。


    等閔校尉把張顏抱上車以後,她的神情才沒那麽抽離,抱著閔校尉的脖頸放聲大哭,像個無助的孩子。


    如果她再小一點,如果她再渴望母愛多一些,或許白灀嵐提出這樣的要求,她就答應了。這樣的她,她自己都覺得傻的可憐。


    閔校尉輕撫著她的背,放低了聲音,“有我在。”


    這聲音有安撫人心的魔力,她的心裏很安穩,‘有我在’簡單的三個字,卻填滿了她的心。


    如果外婆去世後,閔校尉沒有及時出現在她的生命裏,那她不敢想象她現在會過著什麽樣的生活。


    她往他厚實的肩膀上蹭了蹭,鼻音很重,哽著聲音,“為什麽!為什麽!她沒當我是她女兒,沒有疼過我一天,卻讓我把她的女兒當妹妹,讓我剖腹取子,捐腎給她的女兒!她就這麽一點都不在乎我的死活嗎?”


    心疼,這樣的小乖讓他心疼得揪起來。


    閔校尉親吻了她的額頭,眸中溢滿的心疼,“小乖,別去在意她。別難過,你難過會對肚子裏的寶寶不好。”


    聽到寶寶,她的注意力被轉移了一些,手覆在小腹上。


    “小乖,她是個陌生人,別再為她難過。放心,以後她都不會再出現在你的麵前。”閔校尉眸底劃過戾氣,清寒肅殺。


    對,白灀嵐是陌生人,隻是她生命中的過客,她現在有家,有丈夫有孩子,沒必要再為一個陌生人去難過,既浪費感情,又傷身體。


    迴到家,閔校尉把張顏送上去,看著她睡著了才下樓。


    樓下客廳裏,江琴坐立不安,看到閔校尉,迎上前,“赫行,是張顏肚子裏的孩子又怎麽了嗎?”


    看著張顏是被抱著迴來的,閔校尉眸色也是一片陰沉,所以這很難讓她不去猜是不是孩子出了事。


    閔校尉看著她,“媽,我不要求您對我妻子多好,但請求您別為難我妻子。”


    驀地,江琴一愣。她從來就沒有聽到過她兒子開口求過她什麽。


    正當她開口想要說些什麽的時候,閔校尉已經轉身出門了。


    閔校尉去了蘇城,去把事情給處理了。


    晚上七點多鍾,吃晚飯的時間。


    躺在床上的張顏才醒,這一覺她睡的時間有些長,夢中總出現小時候白灀嵐對她的種種,醒來時,發現她的枕頭邊已經濕了,眼睛也漲疼。


    她拿過放在床邊櫃子上的手機,看著黑屏,應該是閔校尉幫她關機的。


    按了開機,她看著裏麵的未接來電顯示,全是白灀嵐打來的。


    下午她說的那些話,看來是並沒有讓白灀嵐放棄,如果不是白灀嵐找不到她家,這會兒就應該在她家門外了。


    剛開機,手機又來電,來電顯示是白灀嵐。


    正在她想把電話掛斷時,一隻大掌從她手裏把手機拿過去,放在耳邊接聽。


    電話那端白灀嵐急促的說著,“顏顏,我求求你了,救救你妹妹吧,她是你親妹妹,你就忍心嗎?”


    “現在就算是我妻子願意捐腎給你的女兒,你家裏的經濟能力,也拿不出她們手術費的,你現在連你女兒的醫藥費都拿不出。”閔校尉聲音清冽,緩緩說著。


    隔著電話,她隻是聽著閔校尉說的話,都能想到此刻白灀嵐一定是崩潰了。


    閔校尉說的話,從來無虛言,可是白灀嵐一家子在蘇城經營酒店飯店好好的,怎麽可能這麽短時間內,就突然拿不出錢了?


    她知道一定是閔校尉做了什麽,但是具體做了什麽,她不知道。


    等電話掛斷之後,她的手機安靜了,白灀嵐也沒有再打電話過來。


    閔校尉俯身幫她穿上外套,大掌放在她腰間,將她扶起來,吻了吻她的額頭,聲音輕緩的說著,“等你明天把最後一場試考完,我就帶你迴部隊。何媽也會跟過去,你不用擔心沒人照顧。”


    “嗯,好。”她點頭應聲。


    跟著閔校尉去部隊,應該能清靜很多,而且也好讓閔校尉放心。


    他們下樓到餐廳,江琴已經坐著了,她見張顏過來,主動的盛了一碗湯,放在張顏坐下位置的麵前,“你多喝點湯,這湯是我讓何媽特地給你熬的,對你身體好。”


    閔校尉視線落在湯碗上,繼而又看向何媽,“何媽,明天晚上,太太跟我迴部隊,把太太的行李收拾好,還有你的也收拾一下。”


    “好的。”何媽應聲。


    聽到張顏要和閔校尉一起迴部隊,江琴緊著眉頭,“張顏跟你迴部隊不方便,她現在懷孕五個月肚子就這麽大,你讓她跟你迴部隊裏折騰。還有她定時要產檢,你部隊隻有小診所……”


    “環境、飲食,各方麵你都照顧不上她。赫行,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她。”


    張顏沒想到,她要跟閔校尉迴部隊,江琴竟然會說出這番話,前段時間江琴對她的態度,還不怎麽樣,她心底都有些忐忑,不知道江琴說這話會不會又是讓閔校尉聽聽罷了。


    閔校尉決定好的事,不是閔母說兩句話就能動搖的。


    知道是說服不了閔校尉,閔母就把重心放在張顏身上,“張顏,你好好的為你肚子裏孩子考慮考慮。你肚子都五個月大了,孕婦學前班你都沒去過,現在你應該去孕婦學前班而不是去部隊那種地方。”


    孕婦學前班,她是很想去。


    見張顏有些動搖了,閔母繼續說著,“你在家,我把產科醫生還有月嫂都提前準備好,還有你生完孩子要做身體恢複的訓練,我都認識人,這些都可以幫你打點好,讓你完全沒有後顧之憂。”


    江琴看向她,微微坐正了身子,歎氣,“我搬來這住,你們都不在家,那我還不如去住酒店。一個人孤零零的,家裏連個陪我說話的人都沒有。”


    “赫行,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你下午跟媽說的事,媽答應你。媽就隻是想安安穩穩的看著你的孩子出生。”


    閔校尉看向張顏,眸光膠著,“你想跟我迴部隊還是呆在家裏?”


    這道目光,讓她不忍說出讓他失望的話,可是……


    她猶豫了片刻,夾了一隻基圍蝦放在閔校尉的盤子裏,才咬了咬筷子,聲音低低說著,“雖然我也很想跟你走,想你時刻都能陪在我的身邊,可是我確實應該去上個孕婦學前班之類的。最近我的腳裸浮腫,你也看到的,晚上我腿還抽筋……”


    說到這,她突然頓住了,一時改變了主意,“我還是跟你會部隊吧,不然我晚上難受醒了,身邊連個人都沒有。”


    除了抽筋,她最難忍受的是睡覺的姿勢,隻能平躺著,她躺下去和起來都費勁。


    懷孕真的是件很辛苦很不容易的事。


    ---題外話---你們打開樂文頁麵還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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