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是從未將太子放在眼裏,何須如此防備偽裝?


    沈兮心中疑惑,但齊昱並不替她解釋,而是望著平靜的湖麵,一派從容淡定。


    沈兮琢磨來琢磨去,腦海裏突然閃出個念頭:他提防的從不是太子,而是……徽元帝。


    照理說,昭王受傷,又是備受徽元帝疼寵的皇子,是留守京都的不二人選。可偏偏,最終留在京都的人是與太子交好的晅王。


    這種種作為,皆不像一個疼愛兒子的父親,反而……


    反而像是一個提防的上位者,時刻將對手放在眼前,不留一絲機會。


    這種種她本不願細想的可疑情形,皆指向了一點,徽元帝並不如傳聞中的那麽疼愛這個兒子。


    在她前世與徽元帝有限的幾次接觸中,那一直都是一位威嚴和藹的長輩。卻不料,竟提防自己的親兒子到這個份上。


    一時兩人都靜了下來,誰也沒再說話,直到日頭漸漸西斜,他才命雲戟收了釣具迴去。


    釣了一下午的魚,卻愣是沒釣上來一條。


    夜間沈兮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她本自信的一切,在齊昱這裏居然顯得毫無用處。


    她從未看懂過這個男人,前世沒有,今世亦看不明白。


    黑衣人仍是跪伏在黑暗中向齊睿複命。


    “迴殿下,昭王本是在營帳內看書,他身邊那個丫頭說想出去走走,便帶著她出去了,後來一下午皆在溪邊垂釣。因雲戟武藝高強屬下未敢近身,隻是看他樣子該是傷的不輕,釣起的魚兒皆跑了。”


    齊昱揮了揮手令他退下,側過頭對著屏風後的人說道:“先生有何想法?”


    季舒明思量了一番,低垂著頭,恭敬地迴道:“昭王並無異常,殿下還是心有疑慮?”


    齊睿的臉沉浸在黑暗之中,愈發顯得陰沉,“本宮這個三弟,從小什麽都不爭不搶,先生可知,正是這種人往往才是潛伏最深的。”


    季舒明心中一顫,又聽他問,“那丫頭的來曆可查清楚了?”


    “隻知昭王於她有救命之恩,其他的……”


    齊睿捏了捏眉頭,有些乏了,“再去查,務必查清楚,寧可錯殺不可錯放。”


    季舒明小心的應下後便退了。


    離開齊睿寢室後他不由鬆了口氣,太子此人戾氣過重,疑心也大,對這個毫無作為的弟弟也提防的緊。


    第二日沈兮跟著齊昱剛到營地,就見一群人圍著什麽,偶有叫好聲傳出。


    今日的場麵全不是昨日齊弘獵熊可比的,人頭攢動地圍著,也不知在看什麽稀奇。


    最紮眼的當屬人群中一錦繡華服的少年公子,就見他整齊的發髻上簪了一隻紫玉做的簪子,在陽光下顯得格外通透,正從擁擠的人群中擠出來,嫌棄的捋了捋被擠皺的衣袍。


    看見齊昱等人後眼神一亮,興衝衝地上來打招唿,“昭王殿下,別來無恙啊。”


    齊昱客氣地迴了一聲,望著人群問道:“可是見了什麽寶貝?”


    公孫未知雙眼囧囧有光,“可不是,薑公子獵了隻赤狐,那毛色可漂亮了。”


    就連雲戟不由也愣了一下,“赤狐可是極罕見的。”


    “可不是。”公孫未知此刻的神態,隻能用垂涎欲滴來形容。


    他眼珠子一轉,突然盯上了沈兮,不懷好意地說道:“那薑秋南不是挺喜歡你的嗎,要不你幫我去討要討要?也算彌補你上迴的過失。”


    他這麽一說沈兮就想起那塊玉佩來,這迴她特地帶著就是要還給他。


    正從懷裏掏出來要還迴去,就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道嬌嬌脆脆的女聲,“公孫未知!”


    沈兮拿著玉佩的手一抖,下意識要去藏,公孫未知十足的人精,不著痕跡的錯開身,讓那塊玉佩就這麽“順理成章”地暴露在衛青遙麵前。


    纖細的手指在陽光下更顯白皙,握著的玉佩閃著柔和的色澤,顯然是塊好玉,隻是那色澤、質地皆刺著衛青遙的眼。


    她一個箭步走到他們跟前,此時才發現了齊昱,禮貌地向他行了個禮後,便直直望著沈兮,勾起唇角說道,“這位姑娘好麵生啊,不知是哪家小姐。”


    沈兮起初有些沒反應過來,不過以她前世多次和衛青遙打交道的經驗,深知對方秉性,隨即淡淡笑了笑,“小姐說笑了,小女哪是什麽世家小姐,不過是個丫頭罷了。”


    衛青遙狐疑地看了看齊昱,見他並未反駁,她前世能與沈兮鬥那麽久自然也不傻,經她這麽一提醒頓時明白起來。


    麵色一轉,突然笑著打趣道:“昭王殿下好福氣,有這麽貌美的小丫頭伺候。”容色俏麗,帶著些許笑意,全無起初的厲色。


    公孫未知見她撇過來的眼神,不由抖了抖,沈兮則是雪上加霜地將玉佩塞迴了他手裏,說道:“公孫公子東西可得拿好了,往後再丟了可不一定有人替您拾迴來。”


    公孫未知悻悻地拿迴玉佩,眼神飄忽不定,就是不去看衛青遙。


    齊昱突然說道:“走吧,咱們也去湊湊熱鬧。”


    公孫未知見他們都走了,又不願單獨和衛青遙待著隻得追上前去。


    薑秋南在秋獵第二日就獵迴了一隻赤狐,當真是件極風光的事。見了齊昱禮貌地行了禮,俊朗的臉上仍帶著興奮的紅暈。


    齊昱麵上帶著淡淡笑意,誇獎道:“薑公子好身手,不過第二日就獵到了赤狐。”


    薑秋南羞赧地撓了撓頭,“殿下過譽了。”轉頭看見沈兮正好奇地打量著赤狐,獻寶似的遞到了她跟前,“兮兒姑娘喜歡?”


    火紅色的小狐狸被關在了籠子裏,身上並無明顯傷口,火紅的皮毛蒙了些灰塵,軟噠噠的黏在一起,顯得有些灰頭土臉,此刻正縮成一團戒備地盯著外頭。


    想來薑秋南是下了些功夫的,這赤狐皮若是有缺口,價值便大打折扣了。


    她不由有些好奇,“薑公子是怎麽捉到這隻赤狐的,傳言赤狐狡黠,很難將其活捉。”


    “也沒什麽特別的,我在後山的林子裏發現的它,它本就沒什麽氣力了,我也沒廢多大勁就把它抓住了。”薑秋南說著有些不好意思。


    赤狐大大的尾巴蓋在臉上,隻露了一雙眼珠,眼裏並無狐狸該有的狡詐,到顯得柔弱許多。


    沈兮看的興起,與它對視了半天,看樣子還是隻小狐,此刻眼裏不免流露著些懼意。


    薑秋南見她感興趣便說道:“兮兒姑娘若喜歡,便送給姑娘吧。”說著便要將籠子塞給她。


    沈兮不用去看齊昱臉色也隻他此刻不滿,急忙推拒,“這怎麽行,無功不受祿,我如何能受薑公子如此大禮。”


    薑秋南麵色有些紅,“哪有什麽可以不可以的,我獵的想送誰便送誰。”


    沈兮隻好求助地望了齊昱一眼,見他正微眯了眼看那籠子裏的赤狐,眼中神色看不分明,收到她的目光後便伸手接過了籠子,“不若還是留給薑小姐吧。”


    說起自家長姐,薑秋南有些猶豫起來,想了想卻還是執意要給沈兮,“在下之前叨擾姑娘許多,這點心意還請姑娘收下。”


    沈兮真是一個頭兩個大,早知道就不過來湊什麽熱鬧了。


    她推拒了半天,齊昱後來也未再說話,正在她著急上火時,薑秋南把籠子往她懷裏一塞,就跑了。


    公孫未知看的很是眼熱,“你要是不想要,不如給我吧。我拿迴去尋個巧娘做個圍領,到時候戴起來可好看了。”


    赤狐似知他在打自己皮毛的注意,渾身緊了緊,往角落裏縮了縮,一雙眼戒備地盯著公孫未知。


    公孫未知看的稀奇,一路追著沈兮不放。


    沈兮抱著個籠子,小小個子跟在齊昱後頭,也不知這位爺又哪裏不開心了,步伐頗快,她因看不清腳下不免有些磕絆,幾次差點把手裏的籠子扔了出去。


    這薑秋南真是害人不淺,這東西在她手上就像個燙手山芋,往後人們說道起來,總得把她和薑秋南扯一塊。


    擱他身上那叫風流瀟灑,以赤狐贈佳人,放她身上可就顯得有些不守規矩了。


    薑公子將辛苦獵來的赤狐贈給一丫頭的消息不脛而走,很快就傳到了薑月離的耳裏。


    她邊向薑秋南的營帳走去,邊問身邊的侍女,“是哪位貴人身邊的丫頭?”


    那侍女湊近了說道“聽說是昭王。”


    薑月離腳步一頓,微垂的眼瞼有些顫動,低低重複著,“昭王。”


    侍女名叫妙容,自幼跟在她身邊,最是明白她的心思,一邊替她引路,一邊說道:“聽說是個長得水靈的小丫頭,善音律,二少爺前去拜訪過幾迴。”


    “那就難怪了,小南從小就喜歡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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