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抹身影消失,沈兮的心緒仍久久未能平靜,一時之間神遊天外,全無心思應付薑秋南。


    “兮兒姑娘可是累了?”


    沈兮此時方迴過神來,下意識地去看齊昱,見他仍是悠閑地望著外頭新荷,心裏沒來由鬆了口氣。


    她平息了下心緒,扯出了一個笑容,“想是今日起的早了些,不妨事。”


    薑秋南懊惱道:“都是在下麻煩姑娘了,隻是從未與人如姑娘這般投契,一時過於興奮了。”


    此刻已近午時,湖上的畫舫漸漸散去,齊昱也不知看什麽看的正出神。


    公孫未知興趣缺缺,趴在桌子上,“咱是不是可以迴了?這賞荷宴也無多大樂趣。”


    薑秋南這迴看也未看他直接反擊道:“公孫公子大可以自己走,何須在這賴著。你那畫舫可不更要富貴華麗些。”他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言語過激,急忙向齊昱賠罪道:“殿下,草民逾越了,還請殿下……。”


    “薑公子所說皆屬實,何需賠罪?”齊昱的目光隨著湖麵荷花起伏。


    薑秋南想起傳聞昭王是所有皇子中最溫潤灑脫的,如今一看,果真屬實。


    沈兮算了算時間,提醒道:“殿下,該迴去了,雲戟還等著呢。”


    齊昱頷首,沈兮便命船女將畫舫劃迴岸邊。


    她迴頭又瞧了一眼沈清濁的畫舫,再次與父親相見也不知要到何時。


    薑秋南依依不舍地與沈兮拜別,“今日遇見姑娘著實是一大幸事,隻是不知下次何時能再見麵。”


    她觀察著齊昱的神色,心裏琢磨了一番,“這還不簡單,公子上王府便可。”


    薑秋南麵露喜色,“若殿下不介意,草民定改日來訪。”


    齊昱淡淡應道:“薑公子來昭王府亦是本王之幸,怎會介意。”


    薑秋南向齊昱道了謝,便先告辭離開了。


    仍是來時那輛馬車,公孫未知見此刻無人便也想蹭著迴莊,仔細觀察了齊昱的神色才不甘作罷,在一旁等公孫家的馬車來接,心氣頗不順。


    那雙眼一直幽幽地盯著沈兮,好似她做了十惡不赦之事。


    隱約聽見不遠處傳來衛青遙的聲音,沈兮趕緊放下車簾,要雲戟趕緊走。


    “踢踏”馬蹄聲中夾雜著陣陣銅鈴聲,馬車漸漸遠去。


    齊昱率先打破了車上的沉寂,“你方才怎不向你父親唿救。”


    沈兮疑惑地迴道,“殿下不知為何?”


    “本王想聽你說。”


    那雙深邃幽深的眸子一如往昔,宛如浸在濃霧之中,仿佛早上那一切不過是場錯覺。


    沈兮無心與他周旋,“父親若發現我在殿下身邊,那您當年所做一切可不就付之東流了?”


    齊昱微微眯起眼,“哦?沈小姐說的是哪樁事?”


    沈兮心想他既然今日要試探自己,她到不如順水推舟,將一切剖開,看他作何應對。“當年,您將殺手交到了金吾將軍手上,拆穿了鄭氏的陰謀。我是真沒想到,這徼循京師、掌管京都治安的金吾將軍亦是殿下的手下。”


    齊昱麵色如常,在馬蹄與銅鈴聲中,他的聲音悠悠傳來,“金吾將軍向來俠肝義膽,這般不公之事他定是不會包庇,如何就能說是本王的人。”


    沈兮卻是話鋒一轉,“殿下今日帶我來沉明湖,想必本意並不是要招攬薑公子吧。”


    齊昱整理著衣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那你說本王是要做什麽。”


    話語在喉間吞吐,最後下定決心說道:“想麻痹太子。”


    齊昱在廣袖中的手微不可覺一頓,一雙眸子似有意似無意地掠過她的麵上,隻聽她娓娓說道:“您想讓太子相信,您不過是一屆閑散王爺,此生隻愛詩書曲藝,甚至比起皇權來說更愛美人,於他毫無威脅。”


    齊昱神色莫測,他淡淡說道:“就憑你這番大逆不道之言,本王足以處你死罪。”


    沈兮此刻卻是半分不害怕,反而心中愈發篤定,“您若要我死,當年便不會出手相助,此刻我還能活著,便說明我的身上有您所想要的東西。隻是您到底要什麽,這麽些年,我從未明白過。”


    齊昱低笑出聲,修長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深邃的眸子裏蘊滿了喜悅,“兮兒總是叫本王心喜,這可如何是好,本王可愈發不舍放你走了。”


    沈兮眸色一沉,剛想開口隻聽耳邊有幾道破風之聲,齊昱雖麵色未變,眼神卻變得淩厲起來。


    她不由打趣道:“看來殿下的算盤落空了。”


    他幽幽歎息一聲,似乎很是惋惜,“本王這個王兄,總是這麽多疑。”他又瞧了瞧沈兮,眼神莫測,“看來待會要委屈兮兒了。”


    “什麽?”她還未想明白過來,馬車已經停下,馬兒躁動地嘶吼,不過一會便傳來金戈相擊之聲。


    她緊緊抓著馬車壁,心裏琢磨著莫不是自己跟馬車犯衝,怎麽總是坐在馬車上受人襲擊?再見齊昱一副悠閑模樣,絲毫沒想過要出去幫雲戟。


    “您還真坐的住,萬一雲戟不敵,您也不出手嗎?”


    齊昱微微一笑,“兮兒想看本王出手?”


    沈兮撇撇嘴,認命地靠在馬車壁上,打算就這麽挨著,沒成想又聽齊昱說道:“你靠車壁這麽近,待會隻需一劍便可穿胸。”


    他話剛落,沈兮身側便□□一柄雪晃晃的寶劍,白森森的光澤令沈兮心頭一凜,手一顫就鬆開了,趕緊往前挪了一些,不欺然被齊昱接了個滿懷。


    耳邊響起他低沉的嗓音,“本王可從不拒絕投懷送抱。”


    沈兮此刻哪還有心思與他打趣,她雖經曆過幾次生死,但難免還是會害怕。她雖未害怕的叫出聲來,一張小臉也已經麵色如雪。


    雲戟大和一聲,一劍挑起三人圍攻的劍勢,卻不妨另一人直衝馬車而去,他聲嘶力竭地唿喊:“殿下,小心!”


    隨即寶劍劈裂馬車,白晃晃的劍刺來,沈兮腦子一片空白,迴過神來的時候已經用手擋住了那如虹劍勢。


    體內真氣運轉抵消了劍氣,鮮紅的血從她柔嫩的掌心滑落,滴在兩人衣擺上,宛如盛開的牡丹,冶豔瑰麗,也灼痛了齊昱的眼。


    他迴身抱起了沈兮,滾進了一旁的草叢中,幾番天旋地轉,沈兮隻覺得他們兩人見麵她似乎總是這麽狼狽。


    刺客緊追不舍,齊昱抱著她一路躲閃。她腦袋裏暈乎乎的,透過他的肩膀能看見黑衣刺客越來越近,她突然覺得這也不失為脫身的一個好辦法。


    “殿下您放下我自己走吧,如今您不能用武,這遲早會被追上。”


    齊昱凝眉不語,一路向前奔走,雪白的袍子劃出無數劃痕。


    沈兮心裏著急,他若放下她沒準自己就能天高海闊,這樣和他一起極有可能成為眾矢之的。


    她下定決心,一咬牙對著齊昱的肩膀就咬了下去。


    隻聽他悶哼一聲,卻仍未放開他,甚至連腳步都未停頓。


    沈兮不得不感歎,她咬的牙都疼了,這人是鋼筋鐵骨做成不成?


    眼看越追越緊,齊昱卻突然停了下來,沈兮疑惑地望著他,就見如玉的麵龐上染上好些泥土,顯得有些狼狽。


    那人衝她笑了笑,眼神是從未有過的閃亮,“怕嗎?”


    當然怕啊,隻是還未來得及開口,他便抱著她縱身一躍,沈兮隻覺得耳邊風聲陣陣,下意識地抱緊了他。


    齊昱反手抽出了她腰間的匕首,灌進內力□□了一旁的崖壁上,兩人身影這才慢慢緩下來。


    周圍的風漸漸靜止,沈兮才睜開眼,他竟是帶著她跳下了崖。


    一抬頭便對上了齊昱那雙詭異的眼神,此刻他正用她的匕首插入崖壁,這才穩住了下落的趨勢。


    如今上不成,下不就,身旁也無草木可依,好在崖並不深,但這絕對是沈兮重生後最驚險刺激的一迴。


    果真,這個男人太危險了,得盡快離他遠些。


    齊昱似乎一點也不在意此刻境況,心情頗好的對沈兮說道:“你倒是不怕。”


    沈兮生生忍下了想翻白眼的衝動,能不怕嗎?隻是怕有什麽用?


    她不由又抱緊了他一些,隱約能聽見他胸腔內強勁的心跳聲,“現在怎麽辦?”


    崖壁被插入匕首的地方開始鬆動,齊昱眼神一凜,低聲道:“抱緊我。”


    沈兮緊緊抱住他,齊昱將她的頭摁進懷裏,“唰”地抽出了匕首。兩人又開始飛快地往下落,這迴不用他摁,沈兮也是死死地埋在他懷裏。


    滑落一會後齊昱再次用匕首停住,此刻離崖底已經很近了,他收迴匕首,腳尖在崖壁借力,幾個起躍兩人才算落了地。


    沈兮不由腿一軟跌坐在地上,齊昱到像什麽也沒發生一樣,除了衣衫髒亂、玉冠散落,一身氣度還是那個昭王。


    他伸手把沈兮扶起來,替她拍落了身上的灰塵,打趣道:“剛剛不是膽子很大嗎?現在怕了?”


    她何時說過不怕?是他自己一廂情願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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