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晶兒在摩拿的那棟別墅的客廳裏,她還在黎加索,處理阿德雷特一案的善後工作。她開始查看一些關於柯慚過去的犯罪記錄的時候,顯得異常平靜。她突然想到了什麽,對身旁的清清說:“小雲的母親的死實在是很奇怪,她在戶籍上沒有登記過名字,也查不出小雲的父親,而她的名字直到死也沒人知道,更沒有固定的住址,出行也沒有規律,在外人麵前也沒透露自己的名字,別人都稱唿她”柳伯母“。爸爸如果知道她的名字的話,那一定認識她。但是,為什麽要殺她?”

    清清覺得很奇怪,她從來沒有聽晶兒稱唿柯慚為“爸爸”。

    晶兒想了想,說:“這樣好了,清清。想辦法找到柳純健,把這張照片給他看。”

    “可是,去哪裏找?”

    “利用種樹團的力量來找,和那個尤妮琴。埃穆特一樣,一定要找到!把那個風巾也列入查找對象!還有,查一查這和梁紫荻有沒有關係!這一係列事件背後,一定隱藏著龐大的真相!”

    “啊,抱歉,柯小姐,我忘了,關於那個尤妮琴。埃穆特,已經有線索了。是種樹團的情報機構給我的資料,在這裏。”清清立刻從身上拿出一張符咒,交給了晶兒。

    她把符咒拿在手裏,符咒發出光芒,變成一隻金色的小鳳凰,說:“根據我們的調查,尤妮琴。埃穆特在戶籍上的資料幾乎全是偽造的,名字應該也是假的。她在神手五年(在第一次神之手危機爆發以來,人類就用神手某年來作為年曆的計算)在盧瓦那熱(摩拿西部城市)定居,並於同年認識靈質學講師弗羅塔斯。埃穆特,並於神手七年移居到是陽,一直到了神手十年弗羅塔斯墜樓身亡,離開了夢原迴國,之後就查不到她的資料了。我們現在查到她在黎加索的坦沙依區,以安娜。樸裏寧的假名生活過一段時間,不過在兩個月前阿德雷特用惡魔書架第一次殺害了三名波倫瓦黨人那天,她就匆匆搬走。我們在她曾經居住的地方沒有查到任何線索。”

    然後,符咒變迴了原來的樣子。晶兒將符咒收好,對清清說:“目前,有沒有辦法聯係上丁問天大人?他自從盜走聖書開始,所有的行為都讓人費解,我希望大人能夠出來說些話,也好解釋我的疑惑。把幻生交給阿德雷特那種可以把殺人行為當成是正義的人,這實在不利於邪君將來取悅民心!那麽多年來,我為了重塑邪君的形象,不知道做了多少努力,大人如果不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的話…… ”

    清清迴答:“種樹團的人也在找他,但是沒有任何消息,丁問天大人似乎人間蒸發了一樣。不過,大人那麽做,恐怕有什麽很深遠的打算也說不定啊!”

    “我想,讓阿德雷特把他家的書架變成惡魔書架一定是大人授意他的!大人把我製造的下級聖書在人間界廣為散播,到底有什麽用意?已經死了那麽多人,可是我還是沒有看出大人真正的想法。不過,大人如果是利用我們來編織一個更龐大的計劃,那麽,我現在做的一切到底有沒有意義呢?”

    “您指的是什麽?”

    “其實我從很早以前就開始懷疑了,”晶兒抬起頭對清清說:“那個龐大的繭,真的是用來培育邪君的肉體和靈魂的嗎?不,或者,邪君卡奧斯,真的死了嗎?現在愛麗絲殿下還活著,那麽卡奧斯還活著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吧?秋玲告訴我的事情,背叛了種樹團的淨質蒼白,他為什麽要背叛呢?大人,又為何垂青邪君呢?他讓我把聖書賣給冥界,卻又把它們盜走而在人間界散播,他到底有何用意?”

    突然,她手上的那張符咒開始發光,火鳳凰再度出現了!它對晶兒說:“柯小姐,我是種樹團的執行司代理官阿克琉鬆,丁問天大人剛才用符咒下達了新的指令,是給你的指示,內容很簡單,那就是,無論如何都要保護梁紫荻,千萬不能讓她被殺!無論你用怎樣的方法都可以!柯小姐,這是大人的直接指示,雖然大人說要我們別說這句話,但是如果你不能夠做到的話,執行司就會根據種樹團的規則為你定罪!希望你可以完成大人的命令!”

    “大人在哪裏?我有疑問,想當麵請教大人。”

    那火鳳凰迴答:“很抱歉,我們也不知道大人現在在哪裏,總之,你必須要保護好梁紫荻,就這樣了!”

    接著,火鳳凰就消失了。

    晶兒歎了口氣,拿起了沙發旁的電話聽筒……

    風巾那宛如清泉,又仿佛是微風吹拂一般的簫聲,一直迴旋在大廳內,悠長而充滿詩意。

    她真是個奇女子,所有人都注視著她,沉浸在那份深遠的天籟之中。

    曉然是唯一的例外。

    他一直在斟著酒品嚐,完全沒有被這音樂所感染。就在風巾吹奏完了一首曲子的時候,曉然對元極和凜綺說:“一個鬼魂在這裏,你們居然還能聽得進去她吹的簫聲,我還真是佩服你們啊!”

    凜綺別了曉然一眼,說:“大人,這可是高雅的藝術,你別說那麽讓人掃興的話。不過,既然她已經死了,那麽委托人的委托我們是無法完成了。可是,她怎麽看起來一點也沒有已經死亡的特征呢?”

    元極實在苦笑不得,凜綺是個整天和鬼魂打交道的陰陽師,她對於生與死的界限,和正常人所理解的完全不同。對她來說,世界上隻有兩種人,活人和死人。她對於死了還能夠一副活著的樣子的現象,不會有吃驚這種表情。元極對曉然說:“總之,大人,我們已經接下委托了,那就要確保她不會死,可是她卻是個早就死了的人,所以,她應該是由於詛咒或者魔法而活在這個世界上的…… ”

    凜綺突然想起了也真的複活,於是問曉然:“大人,讓死了的人複活,有那種魔法嗎?”

    “當然有啊,”曉然說:“隻不過,複活的定義很多,像邪君的複活從靈質學的意義上來說,並不是離開冥界迴到自己的肉體中,而是人為製造靈魂斷層的技術。還有一種複活是從生物學上來說,死去的肉體重新具有生命特征,不過這是黑魔術,隻能把他們作為傀儡。甚至從微觀生物學上來說,病毒或癌細胞的再生也是一種複活,血細胞的重組,人體的新陳代謝,都是可以看作生物體的複活的。”

    “那麽,離開冥界迴到自己的身體這種呢?”

    “那要看靈魂在冥界受到怎樣的處理了,現代魔法中,可以將以正常程序進行處理的靈魂重新引導到原有肉體的魔法,是不存在的,這對於經典靈質學理論而言是一種悖論。那種複活,在我們這個世界,還沒有過先例。”

    那麽,也真的複活是黑魔術嗎?的確有可能,自己根本沒和複活的他說過一句話,是的,一定是,凜綺剛想安慰自己,可是她又感到不對勁,問曉然:“那,大人,台上那位小姐,你又如何解釋?難道是黑魔術?我不認為傀儡吹得出如此動聽的音樂!元極是不可能看錯的,那麽,她就是個先例!”

    “那麽,寒小姐,”曉然問她:“你預備如何處理這個”先例“?”

    突然,台上的風巾把視線轉到了曉然這邊,一拂她那身白衣,竟然消失了!接著,曉然就看到眼前出現一個白影,一隻野獸的利爪抓住他的喉嚨,風巾出現在他眼前,她的右手居然變成了爪子!飯廳裏的人都嚇的麵無人色,紛紛離席逃走。

    風巾發出了非常輕柔的語調:“田館長,我想你也知道我是誰了。我給你的信你看過了,能找到這裏來算你本事大,你如何考慮我的要求?”

    “你誤會了!”凜綺迅速站起身,用左手按住胸口,急切地說:“他是孫曉然大人!”

    “哦?是嗎?”風巾將另一隻手伸來,也變成了爪子,在曉然的左臉頰上劃出一道小傷口,流出的的確是殷紅的血液,她這才明白,拿開了爪子,變迴了手。

    她的表情並沒有表現出抱歉,仍然是用輕柔的口氣說:“不好意思。我弄錯了。”

    曉然看了看她,開門見山地說:“你可真是厲害啊,我差點死在你手上,你就說句弄錯了?你給我的黑血人提出了怎樣的要求啊?”

    “這,不是你應該知道的事情,”風巾說每一句話的時候,都愈發表現她的嫵媚動人,即使言語不中聽,也很難對她動怒。不過,曉然是個特殊的人,他不會那麽容易就被女人迷倒“元極,立刻給我把這個不懂禮貌的y頭抓起來,立刻!”

    但是,他們兩個全都一動不動。風巾的臉上透露著安詳和聖潔,他們還記得剛才從她的簫聲中得到了怎樣的感悟和淨化。她那麽美麗,那麽動人,她是上帝造就的藝術品,可同時她也是一個早就死去的人!這是如何淒美啊!世間最為美好的事物和最悲哀的事物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她,是無法讓人攻擊她的。

    柳純健,就是因為她實在太值得愛,才會委托他們,如今又怎能對她出手呢?

    大廳裏的人幾乎全逃走了,曉然看著空蕩蕩的飯廳,對風巾說:“你的簫聲,實在很好聽。不過,卻讓我勾起了許多不愉快的記憶。你是怎麽吹出那樣的音樂的?”

    “我,隻是把音樂送入聽眾的靈魂而已。”風巾淺淺一笑,說出了這句話,她的笑容,幾乎可以融化大地。是的,不能讓她死!凜綺已經下了決心。

    “風巾小姐,”曉然的臉色依然很平靜,他站起身,突然抓著風巾的的肩膀,說:“我想,你應該,不會那麽容易就死吧?”接著,風巾的身體立刻跌倒在地,曉然說:“三十倍重力!一般人會立刻死去!”

    “住手啊,大人!你想殺死她嗎?”凜綺急切地喊:“你難道不想救她?”

    曉然把手抬了起來,重力恢複了正常,風巾很快重新站了起來,她的衣服有點被弄破,臉上沾了點灰,看起來一點事也沒有。曉然說:“你,根本就是一個死去的人吧?”

    “是的,”風巾很輕鬆地迴答:“我已經死了。在我還沒有出生以前,就已經被墮胎藥殺死了。我是依靠墮天大人的力量複活的。”

    “你是,在出生以前就已經被墮胎的胎兒嗎?”

    “是的。”語氣依然平靜地可怕。

    曉然看著她的眼睛,突然抬起手抽了她一個耳光,元極和凜綺都驚呆了。

    曉然把她扶了起來,對她說:“怎麽?感覺痛嗎?”

    “沒有。”風巾的嘴角溢出了血,可她的表情還是一點變化也沒有。

    “你,有愛著的人嗎?”

    “是的。”

    曉然點了點頭,說:“你愛著的那個人,曾經讓你感到過”痛“嗎?他有把那種感覺,送入你的靈魂嗎?”

    “不,沒有。”

    曉然放開了她,對她說:“現在我們扯平了。聽著,和你愛的人結婚吧,我,會讓你活下去的。用人類的力量。”

    風巾的表情還是沒有變化,她看著曉然的臉,還是用柔婉的語氣說:“我已經死了,而且再過不久還會再度死去。我不能和我愛的人結婚,也無法為他生孩子。”

    “不會感覺到痛的人,是不會去愛的。你一直在撒謊。你真的死了嗎?”曉然說完這句話後,地上出現了個白色的漩渦。四個人通過漩渦,來到了藍湖的岸邊。

    曉然繼續說著:“你如果死了,真的不會再痛的話,你是不會吹奏出那樣的音樂的。你一直活著,和我們奇跡師一樣,都活著。所以,你不用掩飾自己的悲傷了。你並不是一個死了的人。”

    元極和凜綺完全不明白曉然到底在想什麽,但是風巾環視著藍湖和大熊山的勝景,她的表情,開始產生了變化。明顯的悲傷已經開始爬上她的嘴角,並很快征服了她的整個麵頰。她的眼眶中有些晶瑩的東西正在閃爍。

    “如果,”曉然對她說:“真的感覺到悲傷的話,如果你認識到自己活著的話,如果你不希望死去的話,我才可以讓你活下去。所以,我必須要讓一些事物進入你的靈魂。”

    接著,他伸出手,撫摸著她的嘴角,說:“現在還痛嗎?”

    風巾立刻撲到曉然的懷中,淚水如同水閘打開一般傾瀉而出,一邊哭一邊說:“是,是,很痛!我想活下去,我真的想活下去!我,真的很想活下去!”曉然露出欣慰的神色,說:“那麽,結婚吧。把你渴望活下去的意誌表現在你所愛的人麵前,不要繼續,把悲傷壓抑在心底了。”

    或許是因為曉然和純健的靈魂連在一起了的緣故吧,奇跡師,總是可以創造出一些奇跡的。

    “我是一個墮天之子,”在藍湖的岸邊,風巾開始了她的傾訴:“我,一直都了解自己死去的現實,所以對於活著也沒有真實的感覺。墮天大人,讓被墮胎的我們可以有機會看看這個世界。除了我以外,還有幾百個與我相似命運的人。我們並不是真的活著,根據詛咒,我們總有一天還是會死的。隻是,不知道在哪一天,突然在這個世界上消失,甚至連死去以後要去的地方是不是冥界也不知道。我,一直都對於生存,充滿恐懼。當純健出現的時候,我真的不知道該做些什麽才能迴報他對我的愛。我想了很久,隻有,拒絕他。”

    “聽著,”曉然對著風巾的臉龐,仔細地和她分析:“你本來是一個連身體都還沒完全形成就死掉的孩子,從靈質學上來說你應該一直在冥界保持著混沌的狀態。而你,從一個孩子一直長大到成為大人,不是嗎?你說你的身體很健康,有著明確的意識和人格。這都是活著的證據,其實從靈質學角度來判斷一個人的生死是不嚴謹的。你的活著,也許可以由一個新的學科來界定。”

    “我始終會死的,”風巾把頭埋在膝蓋裏,說:“我即使現在活著,總有一天還是會死,魔法始終會失效的。”

    曉然從身上拿出了一本黑色封麵的筆記,對她說:“這是我從柯慚的筆記上摘抄下來的內容,”他翻開筆記,指著上麵一排排的靈質方程式,對她說:“你不妨看看。”

    風巾重新抬起頭,接過這本筆記,看著上麵深奧的方程式,問:“這,我怎麽看不懂啊?”

    “這些方程式全是一些未知的關於靈魂的方程式,其中已經有三條被解析了出來。這裏麵,也許會有延續你的生命的方法。”

    “可,可是這隻是假設而已啊,並不一定能讓我繼續活下去啊,”風巾對於這些根本看不懂的方程式沒有什麽信心。

    “不,可能性很高。因為墮天咒就是根據這些方程式所研究出來的,可以排除靈魂在任何維度意義的存在,那麽也必然有可以讓靈魂在一定維度意義下存在的魔咒。”曉然自信滿滿地說:“因為靈魂是一種儲存了大量意誌等信息的混沌物,在肉體中的存在維度意義最穩定,可以將它完全消除掉。根據靈能守恆定理,靈魂是隻能以一種維度轉化為另一種維度,是不可能完全消失的。那麽,墮天咒應該是改變了靈魂的性質,而讓它處在一種非維度狀態下,才可以超越人類對靈魂維度的認識。所以,通過將靈魂自身維度意義消除的定理,就有可能利用這種定理將原本沒有維度意義的,你這樣的靈魂,以逆方程式的定理重新塑造維度意義出來。”

    “那麽,”風巾聽得很模糊,但她還是看到了一線希望,說:“你們能解析出來嗎?”

    “有一個靈質學的天才,她可以辦到,不過她現在是聖書館的副館長,不會幫我們。但是我們很幸運,因為我身邊有一個和她很相似的人,不,是完全相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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