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算是入了深夜,夜很黑,風微薄,天上月明星稀,有流雲飄過,透著些氤氳氣,三人向永樂城走去,那影子打在地麵上婆娑朦朧,前方是一處還算茂密的林子,三人的身影逐漸隱沒其中。


    片刻後一陣稀疏的腳步聲傳來,有幾人身影浮現,一道帶著詫異的聲音響起:“那三人呢?怎麽一轉眼人不見了?”


    “這幾人倒也狡猾放著寬闊官道不走偏繞到這林子裏…”另一人迎合道。


    “一會進林子都給我小心點,不能打草驚蛇,跟他們入了城,探清楚他們的落腳地方就好…”為首一人向著手下告誡道。


    “明白…”幾人皆是點頭。


    就在幾人噓聲交談的時候,一道突兀略帶著幾分笑意的聲音在這還算寂靜的周圍響徹:“不用白費力氣了,我們這不是出現了嗎?”


    “誰!”


    幾人皆是失聲駭然道,皆將刀抽出,為自己添膽兒。


    就在一旁古秋三人的身影浮現,雙方呈對峙狀態,三人早就發現了從出了那山口時便就一直有人跟隨,不過都沒有在意,但這幾人一直跟著,且心生歹意,為了不惹麻煩還是在進城前將其解決的好。


    “我跟你們說,我們乃是五大藥號的人,識相的就把銀子交出來,便饒你們一命,否則現在就宰了你們…”那為首之人自然已經意識到了他們已經被發現了,立刻色厲內荏衝著古秋幾人威脅道。


    俞潛不由一陣嗤笑道:“這一招扯虎皮拉大旗倒是不錯,不過五大藥號可不屑於做這種事,你們的如意算盤打錯了…”


    “少說廢話,將銀子交出來…”那為首之人接著怒道,說著還暗中給自己身旁的三人比了比手勢。


    “別白費力氣了…”俞岩風輕雲淡的聲音一同響起。


    就在此刻為首人知道形勢所迫,跟蹤被人發現本就是犯了大忌諱,便說明對方的實力遠在自己之上,唯有拚死才可能有一線生機,隨即怒聲道:“殺!”此人倒是殺伐果斷,隨後四人一同揮刀衝著古秋三人砍殺而來。


    古秋並沒有動,他算是看明白了,這幾人倒是打的好算盤,在那山口處候著見到誰換的銀子多便暗中跟隨,伺機截殺奪銀,省了辛苦上山采藥,隻撿現成的就好,看來這樂山采藥實在兇險,上山路就極為險峻,稍有不慎便會跌落懸崖,運氣好些,尋了些藥草,換成了銀子還要被這些人惦記。


    這四人的實力還算不錯,其中一人為武道八品,另外三人皆是武道七品,算的上一股不弱的戰力了,可偏偏運氣欠佳盯上了古秋三人。


    俞潛餘岩雖然受了傷,但此刻也算是恢複了些,對上這四人問題不大,隨後將隱與身上的短刀抽出,身軀暴動,直衝四人而去。


    六人瞬間纏鬥在一處,刀刃相割的聲音密烈刺耳,甚至還濺起璀璨的火星來。


    俞潛俞岩二人畢竟是親兄弟,所習招式都大抵相同而且極有默契,擅長一種合擊之術,場麵是不過就是一瞬間便占據了上風,二人氣勢如虎死死壓製住四人。


    為首之人似乎察覺到了這種狀況,心生焦急開口道:“將他們分開...”隨後四人有意識的相離,可他們本就落於下風,這一分散原本的陣形遭到破壞,俞潛二人又怎會放棄這種機會,攻勢更加大開大合,手上短刀寒光更加淩冽,招招殺機奪命。


    忽的,一朵血花綻放,隻見俞潛手中的刀刃直接刺入一人的胸口上,不過瞬間便絕了生機。


    剩下三人高喝著怒不可遏,一時間更加拚命,可他們本就處於劣勢,實力差距太大,而且已經折損一人,縱使其再拚命也無力改變當前戰局。


    這幾人已經意識到了這個事實,雖說恐慌絕望但也無力改變,他們沒有逃跑,因為知道逃不掉,也沒有求饒,因為知道這三人絕不可能繞過自己。


    他們早就有了死的覺悟,也知道會是這個死法,隻不過沒想到會是今天而已。


    江湖便是如此,誰不想縱長歌,飲烈酒,白衣傲王侯,快意解恩仇,可入了江湖才知道其中遠沒那麽簡單,蠅營狗苟紛爭不休,碌碌奔走為名利,這是江湖,俠之大者為國為民,俠之小者濟人困厄,這亦是江湖。


    有人說,柴米油鹽是江湖,勾心鬥角是江湖,人情世故是江湖,一花一草皆江湖,藏著兇險,刀光劍影你死我活,同樣也藏著良善,濟弱扶傾俠骨柔腸,如離愁,說不清道不明理還亂不理更亂。


    正如那句話,你我皆凡人,生在江湖間,終日奔波苦,半日不得閑。


    不論如何,也願君,千帆過仍少年,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最終一道寒光閃爍,那位為首之人也斷絕了生機,用最後僅存的氣力閉上了眼,死得其所,理所當然,當可瞑目。


    這處林間再一次恢複了本來寂靜, 望著散落在周圍的四人,古秋心中微有些感觸,夜更深了,風更寒了,下意識的緊了緊衣衫,口中輕聲道了句:“走吧…”


    俞潛俞岩二人也點了點頭,三人再一次朝著永樂城走去。


    莫約過了大半個時辰,永樂城還算巍峨的城牆已經浮現,走上前去,大雍朝尋常時候城池是不宵禁的,城門自然也不會關,此刻那城門口也有不少人往來,大部分人的目標便是那樂山,三人便就入了城。


    街道上有油燈夜裏常亮,此刻絕大部分的商販都歇了,隻有零星的還支著攤子,不過也就懶得叫賣唿喊了,誰看見了有興趣自會上去詢問。


    入了城望著周圍的祥和寧靜身上便就卸了力,畢竟昨夜一夜未眠,來迴奔波山麓,提心吊膽,在加上同那巨蟒一番激鬥,體內原本被生生抑製住困乏感頓時浮湧,皆不由邁快了步子,朝著客棧中走去。


    掀開簾子踏步而入,此刻客棧裏竟然還坐了幾桌,熱鬧依舊,燈火打在三人身上,映出三人此刻的狼狽模樣,畢竟山路難行,那溶洞中更是泥濘,身上還夾著血跡,但誰都沒有在乎。


    尋了張桌子,俞潛高聲喊道:“小二…”


    “幾位爺迴來了?要吃點什麽?”那小二笑著擁過來。


    “好酒好菜給爺上…”俞潛身上有銀子,自然底氣足,跟最開始見到的那副老實模樣倒有幾分不同。


    “好勒,幾位爺您稍等,好酒好菜馬上就來…”小二連忙道。


    正此時,身旁有人開口問道:“兄弟幾個可是從那樂山下來的?”


    俞潛開口應答道:“自然是唄…”


    “今年怎麽樣?山上藥草多不多?”那人接著問道。


    “反正不少,山上人都滿了,藥草還剩些,若沒事,過去采些換點酒錢還是賺的…”俞潛笑了笑道。


    “好好,多謝兄弟了,我們幾個正有這個打算,明日便過去碰碰運氣…”那人也極為客氣道。


    片刻後,那小二掂來一壇酒,三個碗,給三人擺好:“您幾位慢用…”


    古秋給俞潛遞了個眼神兒,俞潛又給俞岩遞了個眼神,俞岩雖然不願,但還是很自覺的站起來,將酒壇上的封泥拍掉,將蓋子掀開,然後分別將酒碗倒滿。


    一同舉碗,然後一飲而盡,這酒辛辣熱烈少了份清雅香醇,不過也算得上好酒了。


    古秋突然想到,笑著問俞潛:“那淮汾酒還有嗎?”


    俞潛和俞岩倒是一愣,望著古秋透著難以置信,結巴道:“你,你怎麽知道的?”


    “別問我怎麽知道的,還有嗎?”古秋追問道,對那酒實在是心念的緊。


    俞潛搖了搖頭:“沒了,真沒了,先前剩下的都灌到酒饢裏了…”


    古秋臉色浮出抹失望來。


    “奶奶的,我們倆怎麽說也是九品高手,平日裏也不怎麽缺銀子,可那酒實在太貴,就這麽一壇就得幾百兩銀子,平日裏也隻能買上一些還得摳摳索索的當寶貝,不敢多喝…”


    “這麽貴,他怎麽不去搶?”俞潛神情憤憤道。


    古秋聽後倒是笑了笑,順著捋下來,他算是這件事兒的始作俑者,此刻大雍朝內所有淮汾酒的生意皆被他平兒哥給壟斷了,這些銀子自然也流到了他平兒哥手裏,他還之嫌賣的不夠貴,畢竟那淮汾酒在他心裏,無論買多少銀子都不過分。


    “嫌貴你就不買唄,刀又沒架你脖子上…”古秋不以為然道。


    “喝了那酒,哪兒還飲的進去別的,所以有錢還得喝…”俞潛正色道。


    “跟我們迴大雍城如何?喝多少管夠…”俞岩也開口對古秋說道。


    古秋搖了搖頭:“我還有事兒,恐怕日後便要有緣再見了…”


    俞潛和俞岩點了點頭:“好,那便江湖再見…”說著三人又一同舉碗,一飲而盡。


    萍水相逢,江湖路人,遇於江湖,散於江湖便好。


    終於桌上杯盤狼藉,擺著兩個大酒壇,已是空空如也,古秋倒沒什麽,不過這俞潛俞岩二人已經顯了幾分醉態,不過意識還算清醒,便就相互攙扶著上了客房之中。


    正所謂酒足飯飽,再來一覺,人生最瀟灑便是如此,古秋進入自己房中,收拾一番,終於困意襲來,倒頭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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