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停柩三日,招魂引魂入輪迴,今日迎三已過,算是徹底送走呂老爺的黃道吉日。


    古秋今晨也早早起來,簇到呂府之中,此刻呂府內極為擁擠,熱鬧不堪,路都有些走不動,呂府眾人穿孝衣,而至於外麵這些人則沒那麽多講究,腿上額頭上綁上一塊孝布就好。


    此刻有人正在為呂老爺入大殮,最後在仔細的擦拭一遍身子,檢查一遍壽衣,算是清清白白的走。


    一切弄完之後,那管事老者站在靈堂門前高喊道:“歸大屋,合棺~”幾人抬起棺蓋準備扣上。


    在抬著棺蓋而起的一瞬間,所有身穿孝衣孝服之人皆跪匐在地麵之上,圍著棺材嚎啕大哭著,而一幫前來的賓客皆上前去攙扶著呂府眾人。


    將這些人完全攙扶而起之後,所有的親屬和賓朋盡數避開,切記親屬和賓朋的麵容不得映入棺材之中。


    隻有抬棺蓋之人可以,終於將棺材合住後,拿出七根長釘,此釘叫鎮棺釘,也叫子孫釘,左右兩遍各釘三根,最有一跟在棺材腳,不過這一根也有講究,隻可釘入一半,其寓意做事不做絕,為子孫後代留退路之意…


    隻不過這位呂老爺並無子嗣後代,這般苦心倒是有些浪費了。


    “抬棺~”


    那位管事老者在一次高喊著,隨後幾十個年輕力壯的抬棺之人進來,拿著杠梁相互之間將棺材結實的架住。


    “起~”


    然後十幾人將棺材抬起來,打算出靈堂。


    而此刻所有的呂府眾人再一次跪匐倒地齊哭,再一次攙扶而起後,拿著兵刃模樣喪具的人走在最前麵,後麵在跟著棺材,棺材之後便是呂府眾人,最前麵的自然是李山,他左手中打著白幡,嚎啕大哭著,其他呂府之人跟上。


    呂府眾人之後便是其他的賓客,他們手中抬著那些糊好的紙樓、紙床、紙桌、紙馬、金銀山等等,足有數十種,幾十個。


    至於連喪具都不沒有的,跟在後麵便好,不能抬頭,隻能低頭看著前人的腳後跟,做哭腔,以表哀思。


    整個下葬隊伍在伴隨著無數的啼哭聲中,便浩浩蕩蕩的出發了,足有數百人,這隻是下葬的隊伍,至於後麵還有更多的像古秋這樣的看客,整個涉淇城內許多人都來了,畢竟冬天也沒什麽事兒,有熱鬧湊湊還是好的。


    這一個過程中責任最為重大的自然便是抬棺之人,還有這樣一個講究,抬棺下葬之時棺材一定不能落地,一旦落地,那麽便意味著,死者相中了此地,便必須就地挖坑掩埋…


    所以抬棺之人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將肩上抬得棺材出了什麽事兒,所幸的是,抬棺之人很多,分到每人肩上也不算重。


    古秋望著這般浩大的場麵,不禁覺得有些好笑,這位呂老爺恐怕到死都想不到,他死的居然如此興師動眾吧…


    浩浩蕩蕩的出了城,向著早就選好的入殮之地而去,出城後倒也不算太遠有一處百米之高的山丘,魏陽郡全郡皆是平原,這樣的山丘已經算是不錯了。


    此山丘便是風水寶地,是這涉淇縣內不少人永遠的棲身之所。


    墳坑已經挖好,有人早就在附近等候,當其能夠看見送葬隊伍的時候,就將許多薪柴放入坑中,點火燃燒著,這叫暖墓,暖墓完畢後喪葬隊伍也已經來到山丘之上,棺柩已經停在坑旁。


    所有的抬棺之人再搭把手,將連接著滑輪的繩索套在棺材的四周,確保固定。


    那管事的老者高聲唿喊道:“起棺~”


    然後其他所有人以這墳坑為中心,圍成一個圓,注視之下,所有抬棺之人一齊拉動繩索,將棺材吊起來。


    “下葬~”


    隨後再一起拉著手中的繩索將棺材吊入墳坑。


    而就在此時,送葬隊伍的所有人全部都跪匐在地,泣不成聲,伴隨著哭聲,抬棺之人將棺材四周的繩索取下。


    “合土~”


    隨著哭音,抬棺之人便拿起一旁的鍬,一鍬一鍬的將墳坑掩埋,這個過程,所有人都需跪匐哭泣著。


    “豎碑~”


    眾人再將連夜刻好的石碑抬起來,一起合力釘在墳頭處,石碑上刻著“涉淇大善人呂老爺之墓”幾字,因其無妻,無後,所以下麵並無具體的立碑人,而是涉淇縣衙四個大字。


    古秋立在不遠處,望石碑上的文字,心中有些感歎。


    “祭奠~”


    所有人將那些紙糊的兵刃、樓房、桌椅、金銀山等等喪具全部堆碼在墳頭之上,隨後點火,冬天幹燥再加上紙本就易燃,如此多的喪具堆積一時間竟呈大火之勢,順風獵獵唿嚎著,夾雜著那哀痛心絕的哭聲。


    待火滅了,下葬之事就算是結束了。


    迴去倒沒有太多的講究了,有序無序都可。


    此刻那李山身旁倒是圍了不少人,皆是城中百姓,紛紛勸其節哀順變的,其意也都知道,這李山馬上就要變成李老爺了,而那呂府恐怕也要變成李府了。


    李山同樣不斷的大笑著迎合著,哪裏還有剛才的慘切哭腔。


    後迴到了涉淇城中,此刻便是重頭戲了,吃宴席,紅白喜事總會有這麽一桌豐盛。


    而這呂老爺的喪事惹了大半城人的矚目,光那送葬隊伍都有幾百人,再加上這幾百人的家人這就更多了。


    李山倒也豪氣,直接將整個涉淇縣內的各大客棧的廚子還有桌椅板凳盡數借來了,足足擺了三百桌,城中央處的好大一片都盡數是這宴席之地。


    古秋吃了三天燴菜早就等著這一頓了,迴到涉淇縣後便占了個上佳的位置,等待上菜。


    還是那位管事的老者,高亢的道了一聲:“開席~”


    隨後三百桌一同開席,整個場麵極為壯觀,還講究十碟八大碗,上兩輪。


    第一輪是十碟,共十個菜,這十個菜是喝酒菜,俗稱硬菜,魚、雞、肘子絕對是必不可少的,而且酒管夠。


    古秋第一次吃席,哪裏見過這種場麵,直接就是敞開了吃,而且味道還不錯,一桌坐八人,一小半都進了古秋的肚子。


    第一**概持續一個時辰,期間觥籌交錯,不斷的敬酒勸酒喝酒,而決定開第二輪的則是主家所宴請的最有威望的八人,他們八人共坐在一張桌子上,他們覺得大家喝的進行了,一招手,令傳菜之人在上去,把所有桌子上的喝酒菜全部撤下去。


    後便開始第二輪,這輪便是八大碗,也叫吃飯菜。


    汆肉丸子,紅燒肉,燉排骨這三樣菜是八大碗裏的硬菜,而且還會上饅頭,當然也是管夠的。


    古秋哪裏見過這等陣勢,昔日在那大秦朝的天下第一樓裏吃的都沒有今日痛快,第二輪也莫約一個時辰,最後終於是酒足飯飽,覺得撐得慌了才算是結束。


    終於所有人都覺得酒足飯飽後,而那位管事之人也已經被他人灌得七葷八素了,“散席”二字自然是說不出來了。


    賓客們自覺離去,不過還都是會來到那李山麵前衝其道,然後在離開。


    畢竟在他們看來從今往後,呂府換主子了…


    天色慢慢的黑了,這些吃席的人終於算是走完,但賓朋吃完不算完,呂府上下之人,還有那些請來吹奏哀樂的,掌勺廚子以及傳菜之人這些可是操忙了半天,可都還沒有吃呢。


    所有菜從新在上第二遍,等到他們吃完了,天色已經徹黑了,然後在開始收拾,將這幾百張桌子還有那滿地的杯盤狼藉以及這所有的奠禮用品收拾的幹淨,這也是個繁雜的工程,這些都需要那李山出麵主持。


    待到入了深夜,一切都忙得差不多了,這呂府大院也在一次慢慢的恢複了平靜。


    古秋並未走就一直在呂府候著,望著那李山正好在後院中,便就迎了上去笑道:“我得先給你說聲恭喜了啊,李老爺…”


    李山見到是古秋,臉色浮出抹笑意來:“您玩笑了,我們呂大人死了,那也輪不到我來,上麵自然會從新派人前來接管整個魏陽郡的事物…”


    這幾日,他們二人倒是接觸不少,相互之間的關係也熟悉了些。


    隻不過,正所謂,人生如戲,全靠演技,二人究竟誰演的過誰,還真不好說…


    “哈哈哈,說不定你們的呂大人沒死呢?”突然古秋臉色笑意正濃,凝望著自己身前的李山道。


    李山一愣:“您可別嚇唬我了,我們家大人這都合棺下葬了,還能活過來不成?”


    “我說的是呂大人不是呂老爺。”古秋糾正道。


    “這是何意?”李山一副錯愕的模樣,不斷的反問道。


    “你說呢?呂大人…”古秋望著李山,一臉的笑意吟吟。


    “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呢?”李山強忍住臉色,反問道。


    而就在其話音未落之時突然動了,一道利刃寒芒爆閃而出,刺穿這寒冬涼風,直衝古秋而來。


    這一擊簡直是必殺一擊,而且握刀隻手正是那已經廢掉的右臂。


    古秋也忽然被此人嚇了一大跳,不過既然已經打算攤牌,自然有所防備,隻是有些沒想到,此人如此狠辣果決罷了。


    竟趁說話時不備,迷惑他後,果斷出刀。


    在這一瞬間,古秋也抽刀而出,同時身軀不斷的躲閃扭曲著,手裏的刀盡可能迎著那寒光而去。


    但看上去依舊兇險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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