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麗夏迴到後台,她低頭進了化妝間,化妝間裏坐了好些個人,氣氛有點沉悶,見“權至龍”進來,都站了起來,東勇裴和勝勵迅速迎了上去,兩人都關切地問:“沒事吧?”


    問“他”沒事,就說明“他”出事了,大家都看出來了。


    蘇麗夏不敢抬頭,也不想抬頭,她想一輩子就低著頭不要看見任何人。


    權至龍從人堆後上前,他拉了下蘇麗夏,低聲說:“走吧,社長在等我們。”


    “社長?”蘇麗夏抬起頭。


    東勇裴拍拍“權至龍”的肩,安慰“他”說,“剛才社長來過,反正有失誤的地方還是會剪掉的。”


    勝勵也在旁邊說:“是啊,頂多就是挨社長的罵,你那麽大了他還會打你嗎。”


    權至龍抓著蘇麗夏的胳膊往門口推,對東勇裴和勝勵說:“那我們先去社長那兒了,你們怎麽迴去?”


    東勇裴拉住“權至龍”說:“我陪你一起去社長那兒吧。”


    勝勵也連忙說:“是啊,哥,我們陪你一起去。”


    權至龍馬上打斷他們:“謝謝哥哥,社長隻讓至龍一個人去,要不你們先迴去,有什麽消息再告訴你們。”


    東勇裴看了看“權至龍”,又看了“蘇麗夏”一眼,發現蘇麗夏真是有經紀人的樣子,倒是至龍怎麽病一下變得這麽失魂落魄,東勇裴歎了口氣說:“那也行,有什麽情況通知我們。”


    勝勵也對“蘇麗夏”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


    一路在車上,蘇麗夏都是垂著頭默不吭聲,權至龍開著車也沒什麽說話。


    權至龍在沉默中問了句:“麗夏,你今天是不是很緊張?”蘇麗夏沒有吭聲,兩人又繼續沉默。


    前方的路像是通往魔鬼的殿堂,一路都是枯萎的沒有色彩的景物。


    到了楊弦碩辦公室,一進門氣壓就低得很,蘇麗夏不像以前眼睛總算要看著權至龍,目光在他身上尋求安全感,她從頭到尾都低著頭。


    楊弦碩看到她就心煩得破口大罵,“假至龍你今天的破爛表演到底是怎麽迴事,你要害死至龍嗎,一個月的訓練傻子都比你表演得好,人家就算不精彩,至少也規規矩矩地完成,你表演得連貓狗都要嘲笑你,你這樣的水平還想模仿至龍,連我們公司練習生你都沒資格進。你現在收拾好東西滾迴中國算了,害人害己,我剛才在電視台都想找個地洞鑽進去,為了你我還要請求他們好好剪輯,可就算剪了又怎樣,你的那些表演根本沒一秒能拿出去,我總不能要他們把你整場都剪得隻剩下觀眾的臉吧,我公司出來沒有一個人讓我這麽‘爭氣’過。”


    楊弦碩眼睛瞥向權至龍,如鴨子割喉般的聲音又尖利起來,“也是,假至龍進我們公司才一個多月,一個多月的水平我居然還期望他給我奇跡。”楊弦碩拿起文件夾猛拍了桌子,“你們兩個當初是怎麽想到讓假至龍去登台的,至龍你腦子也被狗屎蒙住了嗎,他這樣個水平你怎麽讓他代替你,你們兩個一起消失算了,出來丟人現眼做什麽!都跟廢物一樣!”


    楊弦碩這邊罵著,那邊已經傳來哭聲,楊弦碩停下來看著他們,那個假至龍手捂著眼睛已經哭得越來越厲害,幾乎淚如泉湧、涕淚俱下。


    楊弦碩皺著眉頭看著假至龍,那哭聲越聽越心煩,他又拿文件夾拍了下桌子,“假至龍你哭什麽!別哭了,你知不知道至龍被我罵從來沒在我麵前哭過,你什麽心裏素質,你哪裏像他了,他心裏素質比你好太多了。他早年剛登台的時候,再緊張也要克服,他是bigbang隊長,台上任何的局麵他都要很機敏地控製,他要是像你這樣,那不是完了,隨便出點錯,bigbang在台上都亂了。”


    蘇麗夏哆嗦著強止住哭聲,抽泣著擦著眼淚,她覺得楊弦碩說的都對,她跟權至龍相差何止十萬八千裏,根本連對比的資格都沒有,當初怎麽會妄想自己能扮演權至龍,以為真的隻要刻苦練習歌舞就可以像他,現在才發現,自己根本沒一處像他,性格人格處事風格,所有的都不像他,他們靈魂已經交換了,自己最不像他的,就是靈魂,他們根本沒有交集,她根本模仿不了權至龍……


    模仿不了……


    眼前怎麽黑了。


    “麗夏!”


    “麗夏!”


    “假至龍怎麽了?暈了?”


    “麗夏!”


    蘇麗夏開始還能聽到旁邊說話的聲音,然後就迷迷糊糊,什麽都不知道了。


    一群人圍在白色的單人病房內,不安和沉悶彌漫在空氣中,病房外好幾個保安把守著,一有疑似記者和粉絲的人靠近就被他們攔住。


    眼看時間已經過了晚上十一點,權至龍看了看還在昏迷的蘇麗夏,又看了看時間,轉頭對bigbang四個成員說:“哥哥們,很遲了,你們不如先迴去休息吧,至龍醒來我通知你們。”


    勝勵坐在“蘇麗夏”旁邊,他拍拍“蘇麗夏”的手,對其他人說:“哥你們先迴去休息吧,這裏交給我和麗夏好了。”


    東勇裴說:“我反正明天也沒什麽事,我在這裏再坐一會兒。”


    大成連忙也跟著說:“我明天也沒事,我也坐一會兒。”


    崔聖賢看看他們,又看看躺著的“權至龍”,他攤了下手,想緩解下氣氛,他笑著說:“我明天是有事,但你們都不走,我一個人出去像話麽,外麵記者要寫我和至龍關係不和怎麽辦?”


    勝勵在旁邊跟著笑起來:“沒關係,我證明你們很和。”


    “你證明個屁啊,你怎麽證明?”崔聖賢問。


    勝勵拿出手機說:“要不你坐過去把至龍哥的手握到嘴唇邊,我給你們拍個照傳上網?”


    東勇裴和大成都笑了出來。


    崔聖賢走過去,揮起手要拍勝勵的腦袋,“你果然證明了個屁。”


    勝勵連忙站了起來躲閃到旁邊去。


    權至龍看著他們也笑了笑,這一年聚少離多的成員們,因為“他”犯的錯誤和勞累過度的普通昏迷全都趕來醫院,權至龍心裏很感動,隻是現在心思太重笑也隻能苦笑。


    崔聖賢一步跨上前,坐到剛才勝勵的椅子上,他頭湊到“蘇麗夏”麵前說:“麗夏小姐,你看你黑眼圈都出來了,不如你迴去休息,我們幾個在這裏輪流值班就可以了。”


    權至龍看著床上閉著眼睛的蘇麗夏,他怎麽走得開,蘇麗夏現在是非常脆弱的時候,一點風吹草動她都能當作五雷轟頂,她睜開眼睛如果第一個看見的不是最熟悉的他,她肯定會恐慌。


    權至龍笑笑說:“我還是呆這裏吧,社長叫我陪到他醒來。”


    勝勵見崔聖賢跟蘇麗夏湊那麽近,再近一點,崔聖賢的頭發都能蹭到蘇麗夏的臉,馬上也湊上去對崔聖賢說:“哥你明天有事,我看你還是先迴去吧。”


    “我沒關係。”崔聖賢抬頭說,“我在這裏睡一晚,明天再走。”


    勝勵說:“哥你在這睡多不舒服,沒關係,我們輪流……”


    兩人正爭執著,突然東勇裴指著床頭喊:“至龍醒了,快看,至龍醒了!”


    所有人馬上都往床頭聚攏,“至龍哥!”


    “至龍?”


    “哥你醒了?”


    “至龍……”


    權至龍屏住唿吸,臉湊到蘇麗夏麵前,盯著她半睜開的眼,輕聲問:“你醒啦?”


    蘇麗夏迷糊中看到自己的那張臉,記起自己現實生活中的噩夢,她又閉上了眼睛。耳邊卻不停傳來幾個男子的聲音,一直喊著“至龍”,蘇麗夏感到心慌,睜開眼看了看他們,那些對她來說陌生的人。她慌亂地仰起頭去尋找權至龍的目光。


    接觸到權至龍的眼神,蘇麗夏心裏又定了些,勉強朝那幾個男人笑了下。


    東勇裴問:“感覺怎麽樣?”


    蘇麗夏開了開口,聲音顯得虛弱,“我怎麽了?”


    勝勵連忙手伸過來握住“權至龍”的手,剛碰到手,看到“權至龍”紮著輸液的針,又馬上縮了迴來,他笑著說:“醫生說你身體太勞累心理壓力又太大,所以突然暈倒了,調養下就好,沒什麽大問題。”


    權至龍抬頭說:“我們該把醫生叫來了。”他站起來去按了鈴。


    醫生和護士很快進了病房,給“權至龍”做了檢查,又詢問了“他”身體狀況,然後說:“沒問題了,今晚再觀察一晚,沒什麽情況明天就可以出院,要注意好好休息,你壓力太大了,當明星命也不能不要了吧,這幾天每天至少給我睡滿八個小時。”


    其他成員都替“權至龍”應下了,笑著跟醫生保證一定監督權至龍休息。


    蘇麗夏睜著兩眼茫然地對著病房白色的天花板,聽到權至龍喊她“至龍”,她才轉過頭看他。


    權至龍對蘇麗夏說:“你先好好休息吧,別多想了。”


    蘇麗夏突然開口問:“現在幾點了?”


    “十一點左右,你睡了六七個小時了。”


    “晚上?”蘇麗夏心裏突然緊張了起來,“已經播了?”蘇麗夏知道她今天表演的節目晚上就播出了,明知道是失敗了,卻不敢問結果。


    勝勵在旁邊聽到“權至龍”的問話,馬上坐到床邊安慰“他”,“哥沒事的,失誤的畫麵都被剪掉了,何況你是生病了,大家都能理解,下次上台你隨便發揮一下都能堵住他們的嘴,你是誰啊,權至龍啊,這種事根本就不叫事,下次一上台,這次的事情就沒人記得了。”


    蘇麗夏手慢慢拽緊了床單,自己是誰啊,權至龍,自己就不是權至龍,對權至龍來說不是事的事,對她來說就是跨不過的深淵,蘇麗夏轉頭看了權至龍一眼,權至龍臉色並不輕鬆,蘇麗夏感覺越來越不好。


    醫生出去後,權至龍勸大家先迴去休息,大家看“權至龍”身體沒什麽問題,留在這裏也不便於他休息,除了勝勵執意要留下來,說怕蘇麗夏一個女人照顧男人有時候不方便,他和“蘇麗夏”留下,其他人安慰了“權至龍”幾句就先走了。


    因為有勝勵在,權至龍不方便和蘇麗夏多說什麽,他也非常疲憊,等蘇麗夏睡了,就在旁邊的沙發上蓋了塊毯子側身躺下。


    勝勵見“蘇麗夏”要休息,他坐在“蘇麗夏”靠頭一邊的沙發上,手伸過去撫了下“蘇麗夏”腦後的長發,低聲說:“你睡吧,我坐這兒守著就行。”


    權至龍抬了下眼,覺得應該阻止勝勵曖昧的舉動,但現在太累了,有勝勵在身旁感覺睡得也安穩些,他說了聲“謝謝”,便閉眼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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