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常喜出了院門……


    一看到浩浩蕩蕩的車隊,立刻就拍著大腿笑了,“艾瑪,我都溜溜等一天了!這咋才到啊?”


    他本來不大的眼睛笑成了一條縫,“快!快!大人孩子快進屋!屋裏的炕都燒暖了!”


    時光如梭……


    白老爹的頭發基本上是全白了,他也不染發,總說自己長相略微深沉,用不著臭得瑟……眼角的皺紋多了,麵上的皮膚下垂了,下巴上多了一塊墜肉,腰也有些彎,背也有些駝,走路的時候關節不能打彎兒。


    老了!


    真老了!


    年輕時歲月的滄桑和生活的困苦,到現在……一下子都找迴來了。


    白天兒見了有些心疼……每次相隔一段時間再見老爹,第一眼,總是以一個陌生人的眼光審視他,會很明顯的看出他的不同,歲月正一點一點的吞噬他的年華。


    人壽無期!


    快步迎了上去,“爹,你還說我們呢!外麵這麽冷,你連大衣都沒穿就出來了?”


    話音剛落,王春蘭開門而出,手裏拿著棉襖,立刻給老公披上了,嘴裏也不閑著,“你爹啥樣你不知道?打你前天晚上來電話之後……他都不夠得瑟的了。昨天就把後院的一頭豬宰了,灌了血腸,等你們來吃。今天一起來,到現在問過800遍了……小天什麽時候到?小天什麽時候到?給我兒子逼得沒法兒了,隻能到村口去等著!我心疼耀宗,隨手把你爹的狗皮帽子給他戴上了。要不……還不得把我兒子凍死?”


    王春蘭還是老樣子,性情沒變,容顏也沒大改,隻是鬢角的頭發有些花白。


    一開口,依舊是得吧得吧沒完。


    白常喜揪著她的後領子,“哎!哎!哎!這麽多人呢,你別老往前麵湊合!”


    向著院子裏粗略的一瞄,別人倒也罷了,都是常見的臉,皮埃爾和小布那可是稀客……必須先打招唿。


    幾步走了過去,“艾瑪,老皮!你咋還是那時候的樣子呢?除了胡子變色了,人還是那麽好看。”


    老皮隻聽明白了個大概,迴握著他的手,操著生硬的中文說,“白老爹,你健康!”


    白常喜嗬嗬地笑,“健康!我健康!吃嘛嘛香!牙還沒掉呢!我還生了個兒子呢,你見了吧?”


    這簡直有些驢唇不對馬嘴了。


    白天兒幹脆說,“別站在院子裏說話了!大家都進屋!”


    白常喜點了點頭,左手拉著皮埃爾,右手拉著小布,側著頭問,“老皮,這漂亮小夥是你親戚?”


    小布直接用中文答,“我是他養子!”


    白常喜和大多數國人一樣,一見老外會說中文,驚訝地瞪大了眼睛,語速自然放慢了,腔調也靠近“外資”,眼珠一轉,他來詞兒了,“你,會說中國話的呦!”


    的呦?


    南夜撲哧一下就樂出來了,“爹,你這語氣……是地雷戰裏的日本鬼子啊!法國人不這麽說話!”


    白常喜瞪了他一眼,因為要給姑爺留幾分麵子,才小聲的嘀咕著,“切!嘚瑟樣!就你懂得多!”


    把大家都讓進屋了,挨個打招唿,一見了茶娜,倒是愣住了,“這是誰家的丫頭?長得可真俊?看著倒不像是漢族的人,濃眉大眼兒的,是塞外的吧?”


    茶娜脆生生的,“姥爺你眼光真準!不錯!我是大漠上的!剛到城裏,現在住在小星兒姨家!我爸爸是……”


    白常喜擺了擺手,眯著眼睛上下瞧著她,“艾瑪,你是巴特爾的女兒?”


    他腦瓜轉得特別快,雖然年紀大了,卻不影響判斷事情,“你爸爸現在在哪兒?也住在城裏嗎?天啊!我和你爸爸可有十多年沒見了!快!真快!一轉眼,你都長這麽大了!你長這模樣……那肯定不是隨你爸呀!”


    茶娜也不生氣,呲著小白牙,“我就當您是在誇我了!”


    白老爹笑,“這丫頭的小嘴兒,真招人稀罕!”


    隨手遞過去了一個大蘋果,“給!吃吧!到家裏別客氣,咱們都是自己人!還有,見到你爸……給我捎個好!”


    茶娜低垂著眼睛,“好的!等我下次迴大漠去,一定給你帶到!”


    下次迴大漠去?


    白常喜立刻就明白了,目光飛快地瞄了女兒一眼,也沒多說什麽,歎了一口氣,拉住了茶娜的小手,“真難為你了,這麽小就離開父母!不過,你也別難過!你星兒姨是好人,不會錯待你的!小天兒和南夜也在呢,有什麽事……萬一你星兒姨忙不過來,就去找他們!”


    茶娜乖巧的答,“我爸爸也是這麽說的!我以後一定會麻煩小舅和舅媽的!在這裏先道個謝了!”


    白常喜欣慰的笑,“我看……你在這些小輩裏是最懂事的了!”


    迴頭一戳魯征魯戰的額頭,“尤其是比這兩個貨……懂事兒太多了!”


    順勢化戳喂摸,溫柔的摩挲著雙胞胎的頭發,“這兩個淘氣包,上次到村裏來,把村頭吳老六家的那隻大黃狗……腰都騎折了!這兩個敗家貨,狗和馬能一樣嗎?”


    一想起這事兒,他就哭笑不得,隨手拍了拍兩個孩子的屁股,“去吧!出去和你小舅玩!”


    白耀宗答應了一聲,向幾個孩子招招手,“走!咱們出去放鞭?”


    張翼東有些不放心,起身跟了上去,“放鞭沒有大人可不行!我跟著瞧瞧去!”


    唿唿啦啦的,孩子們都出去了。


    屋裏瞬間安靜了不少。


    該說正事兒了。


    皮埃爾輕咳了一聲,“白天兒,你幫我翻譯一下!”


    接著……就把自己有意分包中檔紅酒釀製的事情,詳細的給白老爹說了一遍,最後還不忘加了一句,“我個人以為……就是借用你們的設備,生產我自己品牌的紅酒!這樣既可以降低我的成本,你們又可以額外收益,何樂而不為呢?”


    白常喜怎麽聽不出來這是一件好事?


    人家是世界知名的一個大酒廠,上趕著扒著合資的人多去了,為什麽老巴還特地到農村……來找他們一個偏僻的小廠合作?


    白老爹最懂!


    向著老皮點了點頭,“啥也別說了!感謝!你這是往我家送錢來了!行!顧念舊日的情誼!照顧老朋友!老皮,都說政客最奸,商人最滑!你是兩者的身份皆有,可卻是一支清流,又有情又有意,可惜啊……”


    可惜啊?


    白老爹隨口這麽一說,南夜不願意聽了……


    可惜啥呀?


    啥可惜呀?


    可惜沒招老皮這個外國姑爺。


    本想開口說幾句話,嘴還沒張開呢,媳婦兒就在後頭掐了他一大把……扭頭一看白天兒的麵色,就乖乖把嘴閉上了。


    有些賭氣似的站起身,“我上廚房看看去!”


    挑開門簾兒,進了廚房,小聲的和王春蘭聊天兒,“王姨,我爹最近身體還好啊?”


    “嗯!還行吧!就是總腿疼!我勸他多少迴了,少去酒場,可他不聽!唉!反正也是!讓他在家躺著,他也躺不住啊!”


    邊說著話,邊打開大鍋調味兒……鍋裏是一盆熱乎乎的酸菜汆白肉,灶台上放著一盤血豆腐和粉條,眼看這是準備下鍋了。


    南夜又問,“小石頭最近來信沒?”


    “啊!來了!他在部隊待得挺好的!這孩子的前途還多虧了你!沒考上大學,隻能去當兵!身體條件不夠格,辜負了你把他弄去空軍的心!”


    南夜安慰道,“陸軍也一樣啊!他不是在補習文化課,等著考軍校嗎?你別急,耀祖的前途差不了的!”


    王春蘭實話實說,“我不急!他就算是考不上軍校!出去當了一趟兵,也算見過世麵了!自己沒本事怪誰呀,家裏該出的力都出了!唉!聽天由命吧!反正你爹說了,不行,讓他迴來到山上種葡萄!一年也能弄個幾十萬!再娶個媳婦生孩子!日子過得也挺好!”


    驕傲地一笑,“不瞞你說,村裏老吳太太跟我提過好幾迴了,說這方圓幾裏有好多姑娘惦記我兒子呢!等耀祖迴來探親的時候,我安排他去相親!先定下一個好的!嗬嗬……挺美!”


    王春蘭心裏最知足。


    自從嫁給了白常喜之後,她現在的日子過得滋潤……住著村裏最大的房子,傍著村裏最富的男人,兩個兒子也都爭氣,她現在到哪兒都是橫著走,說話的嗓門都比旁人底氣足。


    再對比以前……


    為了多承包兩畝地,差點兒想不開自殺了……現在的日子,那就是天上人間了。


    屋裏大人聊著天。


    屋外的孩子玩兒的熱火朝天。


    小布看見什麽都新奇,他中文程度有限,隻能跟葉雲葉天對話。


    可惜,葉天有些心不在焉,眼神一個勁兒的往別處瞄。


    葉雲呢,每隔五分鍾就和弟弟們拌一迴嘴,照顧他的精力自然不足。


    隻有小桃花簡單,老老實實的跟在他身邊,心甘情願的給他做向導,放了幾掛鞭之後,就領著他在村裏轉了轉,看看雞窩,瞧瞧豬圈,扒扒各家的草垛子,試試村頭的老古井。


    反正不管是什麽,小布看著都興奮……嘰裏呱啦的兩個人說著沒完。


    榮豆豆不愧是家學淵源,母親又是留法的碩士……法語說得像唱歌,偶爾有些地方說錯了,小布笑嗬嗬地給他糾正,兩個人倒也玩得歡暢。


    放煙火的時候……茶娜特別開心,笑的也最美。


    容顏在煙花的璀璨裏綻放。


    葉天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可每當茶娜的目光掃過來,他卻又便便扭扭的轉開了視線,故作冷傲的熟視無睹。


    這也許就是青春期的“愛”。


    不表達!


    很別扭!


    暗自期待!


    天色漸晚,氣溫越來越低……王春蘭出門站在台階上喊,“快進屋吧,要吃飯了,外麵冷,別凍感冒了!”


    張翼東這才帶著意猶未盡的孩子們進了房,洗手,上桌,準備吃飯。


    白家依舊保持老傳統,喜歡在熱炕頭上擺飯桌。


    由於人多坐不下,大桌上隻坐了幾個大人……外加三個最大的孩子。


    小桌上是王春蘭帶著幾個小的……


    有宴席就當然要有酒……


    白常喜給老皮南夜和張翼東……都滿上了酒,自己卻隻倒了小半盅,嘴裏埋怨著,“王春蘭管得太多!不讓我多喝酒!”


    話雖然這麽說可,臉上的表情卻帶著幸福。


    人老了,還有女人願意管……就應該是幸福的吧?


    管是什麽?


    是關心和愛!


    張翼東隨聲符合,“酒少喝,沒有壞處!我家榮小昔也一樣,平時總督促我!你們不知道……跟一個醫生結婚,那日子過得……真是不隨便!飯前便後要洗手,家具床單要消毒,餐具要用熱水蒸……哎呀,反正我感覺,家裏現在兩個保姆,也能被她支使的溜溜轉!”


    得了!


    又來一個變相撒狗糧的。


    南夜也不甘人後的得瑟上了,幹脆把酒杯一推,“那什麽……咱家天兒也不讓我喝!不喝就不喝!”


    向著兒子一抬下巴,“葉天,你姥爺倒的酒,你替爸爸喝了!”


    白天兒就先不同意了,“南夜,這酒度數高!別讓……”


    葉天有些麵帶難色,不知道該聽誰的好了!


    正在猶豫之間,一旁伸出了個小手,端起酒杯替他解圍。


    茶娜笑意盈盈對著白常喜,“姥爺,你們漢人的酒什麽味道?讓我嚐嚐唄?”


    “你個小丫頭……也會喝酒?”


    “喝過幾迴!咱們高原上天冷!冬天的時候,我也常和我爸喝馬奶酒的!”


    說完了話,把酒盅湊到紅潤的唇邊,仰頭一飲而盡。


    幾乎是立刻,就咧嘴呲牙直吸氣,“呦!這酒勁兒真大!”


    白常喜笑眯眯地說,“趕緊吃口菜!”


    話音剛落,茶娜的盤子裏已經多了個大雞腿兒……葉天裝得若無其事,“吃吧!我姥爺讓我給你夾的!”


    嗯?


    一桌人呢……誰點名讓他夾菜了?


    茶娜的臉色被酒熏得粉紅,一雙眸子像天山上的聖湖清澈水亮,微微一笑,也不多話,低頭吃起了雞腿兒。


    葉天覺得心裏熨得舒服……恨不得把全桌的菜都夾到對方的盤子裏。


    晚飯已畢……


    眾人都移步到了如意園……


    一進院子,老皮和小布就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中國傳統的建築,總是最吸引外國人的。


    張翼東歎了口氣,“唉!我真不知道南夜是怎麽想的!這麽好的地方,一年光維修就要好多錢,幹嘛不拿出來做生意?節假日旺季的時候租出去,自己想來玩的時候空出來,不是一樣嗎?”


    南夜搖搖頭,“那怎麽能一樣?這是我送給白天兒的生日結婚禮物!租給遊客?不管是誰,認識不認識的……都能睡我的床?我心裏膈應!”


    張翼東幹脆逗他,“那把你自己的主臥鎖起來啊!不就沒人睡你的床了?”


    南夜不多說了,“不光是床的事!你懂我的意思!”


    張翼東當然最清楚……南夜不差錢,是想為自己和家人留一份淨土。


    轉身帶著老皮四處轉去了。


    白天兒安排好房間……洗漱已畢,個人都安睡去了。


    一熄燈……


    院子裏也靜了下來!


    窗外的風聲吹打著窗欞,星辰漫天,一輪彎月高掛,別有一番在城裏享受不到的靜謐。


    葉天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就是睡不著……平生第一次,腦子裏充盈的都是一個少女的身姿。


    心裏的那種滾熱,比身下的熱炕溫度還高,磨得他虛火上升。


    幹脆起床,光著膀子在屋裏轉了一圈,還是覺得難受……套上了毛褲毛衣,隨手披了件羽絨服,直接就開門進院了。


    外麵的冷風一吹,人也覺得舒服了不少。


    觸目所及……


    冬日的夜色裏,積雪壓在枝頭,在夜光下閃著銀白,仿佛是滿樹盛開的梨花。


    北風一過,帶著積雪飛舞,打在臉上化成水珠,絲絲涼涼的,格外愜意。


    他信步而走……人就到了後院兒。


    忽見長廊下立著個紅色的身影,仰頭半望著星空,瞧那姿態,正是茶娜。


    葉天猶豫了一下,嗯……還真是沒膽走過去!


    沒膽?


    真的!


    他此刻就有深刻的體會……女人像老虎!


    茶娜大概聽到了動靜,先扭頭問,“是誰?”


    等到一看到葉天的臉,就釋懷的笑了,“天哥?你也睡不著?”


    葉天硬著頭皮走了過去,借著月光細看她,見茶娜雙目有些紅腫,臉頰上的皮膚水亮,好像是剛哭過,不由得開口詢問,“你是……想家了吧?”


    茶娜也不掩飾,“有點兒!”


    抬頭望向星空,“這裏的夜晚,可沒有大漠美!星星也少了很多!”


    葉天不知道該怎樣接茬兒……也隨著她的視線望向星空。


    兩個人都默默的不再說話。


    一高一矮的兩個身影映在了地上……竟然有些別樣的溫馨。


    也不知過了多久……


    茶娜嗅了嗅鼻子,“哎,你聞到沒?好像有股煙味兒?”


    葉天下意識的四處看,“會嗎?我沒聞……”


    話還沒說完,忽然見後院耳房起火了,火借風勢,迅猛的蔓延,一眨眼,門窗都燒了個遍。


    他也沒多想,撒腿就往那邊跑,邊跑嘴裏邊喊,“著火了!著火了!”


    前院的燈很快就亮了,緊接著就有人聲……慌忙而來。


    茶娜和葉天最先跑到火處,匆忙往裏一瞧……屋裏影綽綽的有兩個小人影,哭哭唧唧的喊,“哥,哥,救命啊!”


    正是魯征和魯戰!


    這兩孩子形影不離,晚上也睡在一個房間……魯征在車上睡多了,絲毫沒有困意,就提議出來轉轉,魯戰也是一個想法。


    兩個孩子淘,一商量,就來到後院的倉庫,玩起了尋寶,逮什麽翻什麽。


    倉庫裏的氣溫低,兩個人就在幹脆升起了一盆爐火……翻來翻去的也沒留心,也不知怎麽了,再一轉頭的時候,門窗都燒著了,無路可逃,這才害怕的哭起來了。


    葉天見弟弟有難,旁人也未到,也顧不了那麽許多,直接就要往火裏闖。


    茶娜一把拉住了他,脫下了大衣,在一旁的雪堆裏滾了幾遍,兜頭罩到了他身上。


    葉天感激的一瞥,轉身就向耳房衝去……一腳踹開了著火的門板,將大衣捂在頭上,幾步衝到了弟弟的身前,一手拉著一個,“快出去!”


    魯征倒也罷了,跟著哥哥往外跑。


    魯戰大概是有些嚇到了,整個人有些發懵得移不動腳步。


    隻一猶豫之間……


    他就一把被人抱在了懷裏。


    抬眼一看,原來,茶娜跟在葉天的身後也進了火場……見了這個情景,立刻抱起魯戰往外跑。


    葉天有了幫手,幹脆夾著魯征……當先衝出了火海。


    把弟弟放到安全的地帶,再一迴頭……卻見門框已經燒塌了,正好堵住了出路,房梁在火中艱難地掙紮,搖搖欲墜的隻掛著半邊,眼看著整個屋子要塌了。


    茶娜還在屋裏,急了,也不知道哪來那麽大勁兒,把魯戰的小身體使勁往外一推。


    魯戰趔趔蹌蹌地跌出了門外,撲倒在地,哭聲更大了。


    葉天仿佛聽不到其他聲音,也看不到麵前的一切,眼前唯一出現的就是火海中那張依舊微笑的臉。


    他立刻就要往迴衝。


    魯征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哥,哥,危險!”


    葉天紅著眼睛,一聲低吼,“你給我滾!”


    使勁推開了弟弟。


    人剛奔到門口……


    就聽得“轟”得一聲……房子塌了半邊。


    火海吞噬了茶娜的臉……


    葉天覺得心口一疼,聲嘶力竭的大喊,“茶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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