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敏見到了父親,本來還挺高興的,一聽他說話,就立刻嘟起了嘴,“爸爸,我都摔成這樣了,你也不安慰安慰我!一見麵就罵我?”


    她也六十歲了,還能撒嬌呢!


    真是應了那句話……兒女在父母麵前永遠是個長不大的孩子!


    魯正海依舊板著臉,“小敏,我剛從你哥哥那裏過來,也見過白天兒了!你們兄妹倆這辦的叫什麽事兒啊!你哥……是生了孩子也不知道!你呢?瞞了我這麽多年!咱們魯家怎麽能做出這種事?我是不喜歡趙雪蓮,可既然那時候孩子已經生下來了,咱們家就該盡力養啊!”


    “爸爸,我過去之所以沒跟你說……也是為了魯家的榮譽總想!我以為,這件事還是隱瞞過去,誰都不提最好!”


    魯正海畢竟是當兵出身的,說話有些糙,“狗屁榮譽?我即便有點兒臉,也都被你們丟光了!小敏,我告訴你,別以為你做的那些事我都不知道!你利用我的名字,給省裏幾個銀行行長打個電話吧?目的為了對付白天兒,不給她發貸款?小敏,隻單憑這一點,你就辦得齷齪!我就要罵你的娘!”


    罵娘?


    魯敏一看父親真生氣了,倒也不敢說話了,隻能乖乖聽訓!


    魯老將軍接著說,“你和琳琳狼狽為奸,害人害己不說……最後還窩裏打起來了,兩個人還鬧翻了臉!你都多大歲數的人了?怎麽還像個孩子似的香三臭四?我都替你害臊!”


    “爸,你別這麽說!我……”


    魯正海的性子很邪,既然已經認定的事,就幹脆不聽解釋,“你還有什麽好說的?說得再多也是狡辯!我不管,白天兒到現在也不人自己姓魯,追根究底,就是你的原因!你當初但凡迴家把這件事情跟我說一遍,我也不會讓自己的孫女兒流落在外!無論如何,也會想個辦法安置那孩子的!”


    魯敏強辯道,“那個時候,那個年代,我哥哥犯了那樣的錯誤,你還能怎麽安置?反正趙雪蓮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她的孩子不要也罷!我哪想那麽多了?哪兒想到白天兒還……挺不錯的!”


    魯正海一聲暴喝,“你還強?到這時候了,還不知道自己的錯?別說了!解鈴還須係鈴人!你必須去給白天兒道歉,這麽多年,你做過什麽對不起人家的事?一件一件的擺出來!道歉!聽見沒?”


    “我……”


    魯老將軍虎目一瞪,“你什麽?你要造反啦?連我說的話也不聽?”


    魯敏不甘心的咬著嘴唇!


    讓她道歉?


    真不會!


    這一輩子……她也沒向別人低過頭啊!


    自己都這麽大的年齡了,又一向對白天兒頤指氣使的,現在突然讓她放下身段賠禮,心裏怎麽能好過?


    又不敢頂撞父親……嘴裏隻能敷衍的答道,“我知道了!”


    魯正海這才緩和了一下語氣,“小敏,不是爸爸兇你!做人就要懂得知錯就改,不管你年紀多大,錯了,就是錯了!必須要勇於承認!尤其是你那些小心眼兒的行為,在我看來,一點沒有容人的風範!”


    正事說完了……


    望著女兒的傷,他又有些心疼了,“你這次摔得很嚴重吧?你也不小了!受了傷,恢複的階段最重要,這樣吧,我準備把你和小晉一起接迴京都去!畢竟那裏的醫療設施先進些!家人也都在那邊,照顧起來方便!”


    魯敏這才轉嗔為喜,“我也想家了!要是能盡快迴去,當然好!”


    魯正海點了點頭,“我這次來有幾個目的,見白天兒是一方麵,看你們也很重要,另外我還聽說……小北要結婚了?”


    一提兒子的婚事,魯敏立刻就有了笑模樣,“是的!爸爸,等我晚上把那個女孩子替你約出來,大家見見麵!讓你也好好瞧瞧你的外孫媳婦!”


    外孫媳婦?


    已經開口認親了!


    看來魯敏對周周還是很滿意的!


    魯正海最了解自己女兒挑剔的個性……聽她這麽一說,心裏當然就明白了,“這麽說,小北的女朋友還……不錯啦?”


    “嗯!無論學曆長相,為人處事……那都是沒得挑!”


    魯將軍幹脆利落,“那你就盡快安排吧!我這次在海城行程很忙!要見的人太多,除了家裏這些事情,還有以前的老部下……推都推不開!”


    他是人老雄風在!


    身份和地位在那擺著呢……一出門當然前唿後擁的,有人上趕子願意奉承呢!


    安慰了女兒幾句,最後還不忘了說,“我交代你去道歉的事情,必須盡快辦!最好在我走之前,就徹底解決了!辦妥了之後,向我匯報!”


    魯敏也不敢強……她最了解父親執拗的性格,說什麽就是什麽!


    默默的低著頭……心裏暗自盤算著:自己以前真把白天兒得罪苦了,現在卻要腆著臉去求人家的原諒,自己挖的坑要自己填,這個坑太大了,弄得她掉下去就爬不上來了!


    魯正海出了她的病房,大步直奔外科主任室而去,一進門,“小昔,我聽說……你表姐不大好了!”


    榮小昔立刻起身迎了上去,“爺爺,你年紀大了,就別跟著操心這些事情了!表姐人還在海城呢,無論發生了什麽,這裏還有我,我自己就是大夫,能不照顧她嗎?”


    她很明白……自己這個外公,雖然看起來有些高高在上,可畢竟是一個愛家的老人,心地善良,為人寬容,魯琳琳在他膝下三十年,一時間就要徹底摒棄而且,還是在她最困難的時候?這種落井下石的行為,魯將軍是無論如何做不出來的!


    魯正海認真的問,“琳琳……現在到底怎麽樣了?”


    榮小喜隻能實話實說,“我表姐嗎?恐怕……會和去世的舅媽一樣,在精神病院裏待一段時間!”


    待一段時間?


    這話說的……可夠婉轉的了!


    明明是……待一輩子也出不來了!


    魯將軍垂著眼角,眉心清晰的刻著皺紋,這時候,才看出了臉上的幾許滄桑,聲音極為低沉,“那,我能不能去看看她?”


    “別看了吧,看了隻會更傷心!一會兒我就去精神病院,給她辦入院手續!姥爺,等到她好一些吧,到時候你再想見她,我也不攔著!”


    魯正海歎了口氣,“還是現在就見吧!見一次恐怕就少一次了!我年紀大了,有今天沒明天的!有什麽想法就要馬上辦,省得以後留遺憾!”


    他是有什麽說什麽的直性子!


    不過,心情是可以體諒的!


    榮小昔隻能答應,“那好吧!我帶你去見表姐!不過她的醫生說了,為了避免她的情緒激動,我們隻能站在門外看!”


    “也行啊!就門外看吧!”


    榮小昔飛快的收拾了一下辦公桌,“那我去外科交代一下工作,咱們倆馬上就走!”


    “去吧!”


    祖孫兩下樓的時候,魯正海餘光一掃,見白天兒進了一個診療室……


    馬上迴頭吩咐,“小昔啊,一會兒別忘了去看看……白天兒到底怎麽了!對了!有結果了,必須給我匯報!”


    “知道了!”


    兩個人這才肩並肩的出了大門……保鏢立刻趕過來打開車門,一行人出發去看魯琳琳了!


    隔門而觀……


    魯正海心裏難受……


    隻見魯琳琳被綁在床上……不但不認人,病情還越發嚴重了,連大小便的功能也失禁了,隻能床上吃床上拉,盡管護士收拾的勤,依舊掩不住房間裏的臭氣熏天!


    他聽過了醫生匯報病情……明白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歎了口氣,“盡人事,聽天命吧!”


    此刻,無論怎樣長籲短歎……也於事無補了!


    這邊……


    他們在精神病院裏安排魯琳琳的未來……


    那邊……


    軍區醫院的婦科診療室裏,白天兒正忐忑的麵對著醫生,看著麵前的檢驗結果,搓著一雙白皙的小手,手心裏潮潤的都是汗,“大夫,這個結果……會不會搞錯了?”


    醫生嗬嗬一笑,“你這個同誌真有意思!我們醫院檢驗的結果還能出錯啊?沒錯,你是懷孕了!”


    “怎麽可能?我都有吃避孕藥的!”


    醫生耐心的解釋,“避孕藥也不是百分之百絕對效應的!人的體質各異,有時候藥效也會有偏差疏漏!不是我說……即便是上了環兒的,也有懷孕的,隻是幾率很小罷了!”


    白天兒搖了搖頭,還像是做夢一般,嘴裏喃喃的重複著,“不可能!不可能!”


    醫生低著頭,“那……你到底怎麽決定,迴去和家人商量一下吧!如果想留呢,就要開始做產檢,如果不想要呢,就盡早處理掉吧,流產做得越早,對孕婦身體損害的程度越小!”


    白天有些愣愣的緩不過神兒……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麽決定才好了!


    肚子裏是一個小生命,是她和南夜愛的結晶……就這樣無情的扼殺掉了,她還是有些不忍心。


    如果要留呢?


    那南夜的前途勢必要受到影響!


    正在猶豫不決之間……


    醫生抬眼瞧著她,猶猶豫豫的說,“白天兒,你的家屬沒跟你來嗎?今天就你一個人!”


    “對!就我一個人,怎麽了?”


    醫生用筆點了點化驗單,“你有好些數據不正常,嗯……我建議你再做一個詳細的檢查?”


    “不正常?”


    白天兒沉吟了一下,立刻恍然大悟,“醫生,我這個是二胎,第一次懷孕的時候是雙胞胎,後期我得了嚴重的高血壓,臥床了五個月,你是說……”


    醫生搖了搖頭,“不是!依現在的情況來看,你的血壓還是穩定的!孕期高血壓也是在懷孕後期才發生的,你這一胎會不會還發生一樣的情況,沒有人能保證!幾率肯定是有的,而且還相當大,你如果忍受不了,那就幹脆做掉孩子吧,反正你們也是二胎,政策也不允許!”


    白天兒沒說話……


    她自己的事情……不習慣別人來做決定,哪怕是醫生也不行。


    握著診斷書,站起身要走……


    醫生喊住了她,“哎,我的話還沒說完呢!”


    白天兒這才客氣的一笑,“那你說!”


    “嗯……我建議,你去做一個全身檢查,我懷疑你胃裏長了個東西!具體是什麽?還要請內科的專家診斷!”


    白天兒一時沒反應過來,眨巴了幾下眼睛,“胃裏有東西?是什麽?”


    她倒也鎮定……無論是什麽困難,她都喜歡直接麵對,“醫生,你的意思……不會是……瘤兒吧?”


    “這個我還不好說!我隻看到了一小片陰影……你盡快去確診一下吧!我懷疑,你的嘔吐不僅僅是孕期反應,和這片陰影……也有極大的關係!”


    陰影?


    白天兒茫然點了點頭!


    出了診療室……找了個安靜的角落,一聲不響的坐下了。


    她此刻要決定的事情很多……


    首先,孩子的去留就是一個大問題!


    如果南夜知道她真懷孕了,到底會怎麽說呢?


    其次……


    如果自己身體裏真長了個瘤……


    如果……


    她不願意再往下想了!


    白天兒決斷極快,與其這樣胡思亂想的自尋煩惱,還不如幹脆馬上得到一個結果!


    轉身直奔內科掛了號……


    靜靜的坐在一邊,等待著醫生最後的宣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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