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夜拉著白天兒的手出了家門,兩個人開著他的“皇冠”,一路到了紡織廠。


    把車停到了門外,男人在方向盤後扭頭說,“你都準備好了?一定要去?”


    白天兒點點頭,“南夜,你真不用陪著我的,萬一有什麽人說話難堪,我怕你會……”


    南夜為她理了理額前的劉海,臉上帶笑,聲音溫柔,“我不會犯驢的!放心吧!今天過節,又是咱們在一起的最後一天,開開心心的才重要!走吧!”


    他先下車,也沒急著給女人開車門……自己靠著車頭,點上了一根煙,長腿一交叉,很是悠哉遊哉。


    這麽說吧!


    南夜這張臉……就連白天兒上輩子見慣了世界頂級模特的,也感慨他長的好,有時候見到他“放電”都挪不動步,更何況是旁人了。


    他本就長得俊氣,再加上穿的衣服華貴,氣質也是出類拔萃……隻打眼一瞧,那就是沒誰了!


    這麽個顏值爆表的人往廠門口一站,又正是交接班的時間,立刻就吸引了好多人的視線……


    大姑娘小媳婦的,即便不敢明著瞧他,也都是偷偷摸摸的暗瞄著。


    男人們妒忌的眼神象飛刀……心裏都在怨爹媽,一樣都是“帶把兒”的,怎麽“做人”的差距就這麽大呢?


    南夜也沒瞧旁人一眼,自在的象是在自家的炕頭,抽了小半根煙,把煙頭摁熄了,這才給女人開了車門。


    白天兒一出場,立刻就轟動了……那架勢,比女王到訪都來的兇!


    倒不是因為她長的好,而是此刻她正是全廠談論的“風雲”人物。


    昨天大字報上的緋聞,本就夠人議論幾天的了,她自己還不嫌事兒大,又在廠門口鬧了那麽一大出……人言就是洪水猛獸,那傳的才快呢。


    這麽說吧!


    現在在紡織廠門口,隨便抓個人問:省長姓什麽叫什麽?也許會有人說“不知道”!


    要是問起誰是白天兒?


    那可就妥了!


    見過沒見過她的,都能給你叭叭幾句懸的。


    此刻,兩個人並肩在廠門口一站……


    男的帥,女的嬌,真是一對養眼的絕配。


    這下可好!


    有人幹脆站下了腳步,小聲的議論開了:


    “那不是白天兒嗎?都傳她和譚廠子有事兒……她身邊那男的是誰啊?看著就牛氣!”


    “白天兒怎麽來了?廠裏今天聯歡,小禮堂好幾百號人呢,她也不怕被人戳她的脊梁骨?”


    “她怕?昨天你是沒看著啊!我親眼瞧見她在廠門口的作為了,那家夥,不說別的,公告欄的玻璃就算她敲碎的!”


    “哎哎哎,少說兩句啊!看她那架勢,這事兒還沒完呢!”|


    白天兒扭頭望了一眼南夜……


    正趕上男人也看著她。


    兩個人相視一笑,南夜伸出大手握著她,“走!咱去小禮堂!”


    結實寬厚的肩膀往她的身前一擋……


    護著自己的小媳婦……


    起步!


    走!


    身後瞧熱鬧的人多,唿唿啦啦的跟著……也不敢靠前,自覺的在大院裏拉了個長隊,三五一組,那才叫別有一番景致呢!


    白天兒和南夜到了小禮堂,遠遠的就見好些人圍在大門口,仔細一瞧……差點沒逗樂了!


    隻見薛瘸子低著頭,自備了個小板凳,往大門處一坐,別的不說,那造型真是絕了!


    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帶著傷,頭發剃了個“陰陽頭”……就是以中間為線,左半邊幹脆剃了個光瓢,右半邊也沒好到哪裏去,參差不齊的,瞧著就像是狗啃的。


    身邊還擺了個大編織袋,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裏麵裝了什麽,身後的牆上貼著大字報,離得遠了,也看不清都寫的啥。


    原來……


    昨晚眾人在薛家門口分了手,吳立勇瞧著白天兒走遠了,即刻就又折了迴去……他是從不吃虧的主兒,反正手下的弟兄們都已經約出來了,不給薛瘸子點兒厲害,他怎麽甘心呢?


    進屋就摁著薛瘸子一頓胖揍……也不用多,幾個小夥子一人來一腳,就把姓薛的給踹背過氣去了!


    小武還沒解氣,在院子裏舀了一盆雪,兜頭蓋臉一澆,又把人弄醒了!


    蹲下了身子,反手給了薛瘸子幾個嘴巴子,“哎,小子,給你長點兒記性,有些人不能得罪!有些事兒不能亂作,你懂不?”


    懂不?


    挨了打!


    不懂也懂了!


    姓薛的捂著臉,就剩點頭的份兒了!


    武立勇笑嗬嗬的向著弟兄們一招手,“大夥兒都是那十年過來的!怎麽折騰人,可都是見多了!這小子不是喜歡還搞過去的那一套嗎?來吧,咱們也別客氣,先給他剃個頭!”


    眾人邊說邊笑,在屋裏翻箱倒櫃的找出了剪子和剃刀,把薛瘸子往地上一摁,手腳利落的就給他改“造型”了!


    小武還不忘了提醒,“你不是愛貼大字報嗎?這些過去的老規矩就應該都懂啊!你要是敢自己把頭發弄出人樣來?讓我知道了,迴來就把你下麵也剃光了!信不信?啊?”


    一邊扇著對方的耳光一邊問,“我說話呢?聽到沒?啊?你信不信?”


    信不信?


    就這兇神惡煞的臉!


    信!


    使勁信!


    薛瘸子擠出了兩個眼淚瓣兒,拚命的點了點頭。


    吳立勇這才滿意的站起了身,“那什麽,明天該咋做你知道不?你咋埋汰人家的,自己就照著來一套,我說的是一套啊!可別有一樣落了空!”


    一揮手,八九個人徑直揚長而去。


    薛瘸子怕了,在家溜溜的合計了一宿……


    一套?


    一套是啥路子呢?


    得了!


    也別再遭二遍打了!


    幹脆吧!


    能想到的都做了!


    先給自己寫了幾份大字報——內容如下:是我汙蔑廠長的!我是無中生有的罪人!


    這家夥!


    小詞兒弄得還挺硬!


    又做了一個紙高帽子……也在上麵寫好了字:造謠生事!


    早上一起來,帶好了所有的東西,直接就奔著小禮堂去了!


    他知道白天兒早晚要來……就把自己的大字報先貼好了,再往地下一坐,眯著眼睛等了!


    元宵節廠裏有節目,工人幹部當然全都出席了,出來進去的人多,一見他這副模樣,不禁都掩著嘴笑:


    “這是幹啥呢?自己給自己弄了一份批判材料?”


    “就是!沒看上麵寫的嗎?廠長和白天兒的事兒是他誣陷的!”


    “該!讓他得瑟,以為幹的神不知鬼不覺呢!這下好了,被人家五百塊錢給揪出來了吧!”


    “誰打的他啊?是白天兒找人幹的嗎?”


    嗡嗡嗡嗡的,說什麽的都有……


    薛瘸子也不說話,低著頭蹲在一邊,等到遠遠的看見白天兒了,這才從塑料袋裏取出了那個紙糊的大高帽……弓著身子,頭一低,自己給自己扣上了!


    打眼一看……完全就是過去批判地主惡霸的畫麵!


    南夜都笑了,“這都啥年月了,還搞這一套?”


    白天兒裝沒看見……


    該!


    自食其果罷了!


    廠保衛科也來人了,“薛瘸子,廠裏正聯歡呢,你這是鬧哪兒出?閑的沒事兒幹了?走!保衛科去一趟吧!把事情說清楚!”


    推搡著他,眼瞧著一行人走遠了!


    白天兒兩口子一起進了小禮堂,也沒理身後的議論,手拉著手,四下一望,見周飛和譚明正在台下和車間主任說話呢。


    一抬下巴,“南夜,瞧見了吧?那個就是譚廠長,走!我給你們介紹一下!”


    男人二話沒說跟著她,小兩口到了譚明的麵前,“譚廠長,我來了!”


    “啊?”


    譚明一扭頭,先是一陣錯愕,很快的就神色如常,眼裏甚至還有一絲讚許,“小白,我還以為你不會來呢!”


    白天兒故意將聲音提高了半度,“為什麽不來?我又沒做過什麽虧心事,幹嘛要躲人?廠長,給你們介紹一下啊,這是我愛人——南夜!”


    愛人?


    譚明愣了一下,這才伸出了手,


    “你好!”


    “你好!”


    兩個男人平和友好的一握手,大堂裏幾百雙原本等著看熱鬧的眼睛,一下子就暗淡了:


    “你聽到沒?愛人?白天兒不是軍婚嗎?他愛人怎麽便裝來的?穿得還這麽豪!”


    “你不知道啊?他愛人是空軍,待遇好,人洋氣,和那些大頭兵不一樣!”


    “對對對!我還聽說啊,他愛人是軍區司令的獨生子!這個薛瘸子,盡他麽的扯犢子,人家姑娘嫁的這麽好,還能有外心?”


    “……”


    眼瞧著漫天的謠言就這麽散了!


    譚廠長微微一笑,“南夜,感謝你對我的信任,感謝你今天能來!”


    男人也一笑,“我信任我媳婦!當然就要來!”


    說實話……


    昨天廠門外鬧的那麽大,譚明怎麽會不知道?


    起初他也頭疼了好一陣子!


    三十多歲的副廠子,最怕這種改革路上的“桃色新聞”……別管真的假的,都會先惹得一身臊!


    他正為這事私下犯愁呢!


    白天兒卻出手了,帶著愛人來了,輕而易舉的就化解了這個難關!


    譚明心裏對這個十八歲的小姑娘,別提有多佩服了!


    周飛拉住了白天兒,“告訴你幾個好消息啊!第一,紅紗巾那件兒事情定下來了!下個禮拜就上線!碼邊兒的活,也決定給你們服裝廠外包了!這筆錢你又賺定了!還有啊,廠裏決定,把三車間撥出來做個改革的試點,以後凡是你出的好主意,也不用通過廠委會,譚明和我就直接可以做主了!三車間是咱們的了!”


    他臉上掛著掩飾不住的笑!


    這也可以理解!


    周飛是借調到廠子裏的,沒有成績,說話就不硬氣!


    譚明是後分配來的副廠長,本來就沒有元老們的根基……


    這下可好了!


    他主政三車間?


    就等於是在廠子裏有了自己的實權地盤,腳跟穩穩的了!


    白天兒也高興!


    以後有了試點兒車間,自己下單子也方便了,紡織廠就是她名副其實的後倉庫了!


    譚廠長現在的心情格外好,“小白,南夜,你們一會兒就挨著我坐!喏,第一排第三個位置就是!你們等著,我還有個好消息給白天兒,一會兒就宣布!”


    妥了!


    南夜帶著媳婦大搖大擺的坐到了第一排。


    拔著腰,臉上帶著滿足的笑,握著女人的手,輕輕的放在了自己的膝蓋上……那樣子也沒有掩飾的意思啊,分明就是把媳婦當寶了!


    譚明上台了,對著麥克風調音,“喂喂……喂喂!大家注意了啊!節目開始之前,我代表廠辦公布一項決定!喂喂……都能聽清楚吧?”


    “說吧!廠長!”


    “聽清了!”


    後排有人大聲的嚷。


    譚明正色道,“先報告大家一個好消息,我們廠現在生產的喬其紗,兩款啊,傲雪和碧竹,在廣州春季展銷會上各訂出去了兩萬匹!兩萬匹!這個利潤是多少?同誌們可以自己算一算!簡單一句話:咱們的年終獎金有保障了!”


    底下一片掌聲!


    誰提分錢不樂啊?


    譚明做了個“靜一靜”的手勢,“同誌們也許還不知道,設計這兩款紗料的人,就是白天兒同誌!”


    大堂裏一片寂靜!


    誰也沒料到……緋聞女主角不光是長的漂亮,還真有設計樣板的本事!


    南夜的腰板拔得更直了……手也搭在了女人的肩上,一副“這是我老婆”的樣子!


    譚廠長輕咳了兩聲,“在此我鄭重的宣布一下,白天兒同誌作為特殊人才,經過廠委會慎重的研究決定,正式被聘為第二紡織廠的高級設計師,不但工時從優,待遇從優,而且,為了獎勵她這次傑出的貢獻,廠裏還準備給她發1000塊的獎金!希望在座的同誌們都打起精神來,引以為樣,我們搞改革,最需要的就是真正有實力的人才!最不需要的,就是沒事兒閑扯淡的廢物!”


    譚明也真不是白給的!


    在大會上把白天兒堂而皇之的誇了!


    也把傳謠言的人痛痛快快的罵了!


    他頓了頓,“還要報告大家一個好消息!經過白天兒同誌的從中引線,我們和國外的一家運動服廠,正在接洽中,有望年中拿下這份大合同!第二紡織廠,馬上就能夠跨上國際舞台了!”


    跨上國際舞台?


    在八十年代初的時候……是一個多麽振奮人心的消息啊!


    掌聲!


    必須的!


    大家夥這個激動啊!


    心裏還不忘了嘀咕:


    真沒想到啊!


    白天兒還有這本事!


    服!


    服了!


    別說人家沒有作風問題啊!


    就算她真是個潘金蓮?


    也是個會賺錢的潘金蓮!


    賺的錢還都給大家夥分了!


    誰和錢有仇啊?


    誰還再能說出個“不”字?


    全廠的人……都乖乖的閉嘴了!


    演出開始……


    燈光漸暗……


    南夜也沒心思看台上的表演,拉著女人嗬嗬一笑,“天兒,咱走吧!”


    “走?”


    “當然了!我可沒打算把咱兩美好的一天,全都浪費在這兒!”


    也對!


    最後一天!


    又是元宵節!


    女人的麻煩解決了,南夜就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盤。


    拉著她出了小禮堂,“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地方?


    去哪兒?


    白天兒心裏期待,嘴上也沒問……男人早都安排妥了,跟著就好了!


    兩個人上了皇冠車,已近午飯的時間,南夜載著她去了法蘭西餐廳!


    一進門,白天兒有點兒懵,“這家的價錢雖然貴!可這都午飯的時間了,也不至於一個客人都沒有啊?南夜,是不是你……”


    再一瞧……


    可不是嘛!


    服務員整齊的站成兩排,麵帶殷勤的微笑,隻等著給小兩口服務呢!


    男人低著頭笑,“天兒,今天就咱兩!我把飯店包了!”


    包了?


    這敗家爺們!


    比她還敗家!


    白天兒斜睨著男人,小嘴嘟嘟著,“吃個午飯而已,至於這麽大排場嗎?”


    話雖然這麽說,心裏卻美翻了!


    翻來覆去的罵自己!


    膚淺!


    得瑟!


    比南夜還得瑟!


    別笑了!


    哪個女人被人疼……心裏不美啊?


    坐在了窗前的位置上,服務員遞過來一瓶預定好的香檳……


    “嘭”的一聲兒,開啟了兩個人的浪漫午餐!


    大廳裏響起了輕柔的音樂,是那首她喜歡的__therose!


    可是……


    旋律沒錯!


    磁帶的音質卻有點兒“雜”!


    再往下聽……


    女歌手換成了男音!


    鋼琴前奏過後,是南夜低沉性感的歌聲,外加流利的英文:


    有人說,愛像條涓流……


    有人說,愛是把razor


    我說……愛是flower,


    而你……就是那唯一的花種!


    深埋在冬雪之下……


    靜待朝陽……


    春成玫瑰!


    白天兒長大了嘴,傻傻的問男人,“你?是你唱的?”


    原來,他還可以唱得這麽動聽!


    南夜一支小虎牙,“你喜歡的?我都要盡力辦到!miler的原聲磁帶要托人去國外買,我一想,小爺的聲線也不錯!又能彈鋼琴,幹脆吧!我自己給你唱,那不是別有一番風情?”


    還別有一番風情呢?


    是別有一番“風騷”吧!


    一瞧南夜的“浪”樣!


    就是擎等著女人誇他呢!


    白天兒忍不住的笑,一伸大拇指,故意學著電影裏的模樣調侃他,“你高!實在是高!”


    南夜打開了麵前的手,“別扯沒用的!說!怎麽報答我這份‘用心良苦’?”


    邊說著還邊擠眉弄眼的!


    報答?


    就是迴家可著他勁兒折騰唄?


    白天兒裝熊了,“我有點兒頭疼!真的……身上哪兒都疼!”


    南夜在桌子底下掐了她一把,“疼?疼也挺著吧!最多,爺今晚……就悠著點兒!”


    呸!


    得瑟樣!


    白天兒眯著眼睛笑……


    男人要迴部隊了!


    心裏真不舍!


    恨不得把他瞅成一張相片……日日夜夜掛在眼前。


    小兩口點了鵝肝醬和煙熏魚,就著白葡萄酒,邊吃邊聊……她盤子裏的三文魚,因為對麵的男人,也凝固成了她記憶中最美的味道!


    正餐過後是甜點!


    白天兒搖了搖頭,“真不能再吃了!法國的甜點會胖死人!”


    南夜也沒說話,輕輕的一拍手,服務員就端上了一個銀托盤,蓋子一打開,裏麵是一碗熱氣騰騰的花生餡湯圓。


    西餐店吃湯圓?


    牛!


    也就這位爺能想出這主意了。


    白天兒壓低了聲音,“你咋想的,讓人家這麽大的法國餐廳,給咱煮湯圓?”


    南夜不在乎的一仰頭,“法國餐廳怎麽了?不也開在中國嗎?有什麽不行的?錢能解決不?”


    隔著桌子握著她的手,“天兒,說實話,我心裏就喜歡這個好彩頭,你和我,團團圓圓一輩子!”


    話一說完,就舀了個最大的湯圓,直接送到了女人的麵前,“嚐嚐,甜不甜?”


    甜不甜?


    不用吃都甜!


    女人笑眯眯的……張開了嘴!


    就著男人的手一咬……滿嘴的香濃。


    減肥?


    忘了!


    什麽都忘了!


    眼前晃的都是男人的俊臉……還沒分開呢,已經想念了!


    小兩口也不急!


    一頓飯吃了整個下午!


    飯後……


    兩個人拉著手逛商場!


    正月十五,鬧花燈!


    東北天黑的早,剛過四點,燈籠就陸陸續續的點燃了!


    商業街裏人滿為患,推推攘攘的賞燈……


    南夜用肩膀護著媳婦,走了不遠,見對麵有個賣糖葫蘆的,山楂瞧著又大又圓的好看,“天兒,你別動啊!等著!我買個糖葫蘆就迴來!”


    女人點了點頭……


    眼瞧著他過了馬路……筆直的大長腿,翹臀窄腰,一走一晃,性感的誘人。


    正發花癡呢,有人擠過來,飛快地在她的腰上掐了一把,放肆的有些輕佻。


    扭頭一看,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猥猥褻褻的從她身邊蹭過去……視線迴避著她的眼神,一看就知道,是個專門鑽在人群裏吃女人豆腐的!


    這樣的人最可惡!


    變態!


    白天兒也沒慣他毛病!


    幾步追了上去,照著他的後腰就踹了一腳,“丫的,你個臭流氓!占女人便宜算什麽本事?”


    那人理虧,也沒敢迴嘴,一溜煙兒的就跑了!


    她追了兩步,腳下一滑,差點兒摔倒,南夜遠遠的見了,也沒工夫拿糖葫蘆了,幾步就跑了迴來。


    蹲著身子問,“怎麽樣了?傷哪兒沒?”


    “沒!就是腳踝有點兒疼!”


    可不是!


    大概是扭了腳!


    她扶著男人的胳膊一仰頭,“沒事兒,休息一會兒就好了!不耽誤咱賞燈!”


    不耽誤?


    南夜皺起了眉……


    想了一想,才微微的伏低了身子,“來吧!我背你!”


    “背我?你?你是軍人呐!怎麽能背女人?”


    “我又沒穿軍裝!誰能管的著?”


    南夜也有些靦腆。


    他一輩子大男人慣了,眾目睽睽之下背著媳婦……也覺得有點兒“那個”!


    “來吧!天兒!天黑,人都看燈呢!也沒人會注意咱們!”


    蹲著身子向著女人的身前靠了兩步,“別磨嘰了!快點兒!”


    白天兒知道強不過他……她是留洋的現代人,思想比那時候的女人開放,當然就沒有那麽多的矯情,一俯身,趴在了男人寬實的背上。


    南夜背著她站起了身。


    這麽一對如玉的碧人,囂張的濃情蜜意,街上的人都側目……


    夫妻兩眼裏隻有彼此……對旁人的眼光,一概是渾然不覺!


    男人的個子高,趴在他的背上,白天兒覺得自己比街上所有人的都高。


    花燈仿佛就在眼前,


    她一隻手垂在男人的胸前,晃啊晃啊的……另一隻手無意識的虛空抓著,似乎一下子就可以摸到那最絢麗的彩燈!


    七彩的顏色映在她的臉上……


    為她嬌媚的臉上塗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


    男人迴頭望著她……


    一下子就癡了!


    不知道為什麽……


    彩燈下那張絕美的笑臉……仿佛前世今生,從來,從來,一直都屬於他!


    腦海中不由地浮現出了那首詩:


    遇見?


    為了在我最美的時候遇見你,


    我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他歎了口氣……


    滿足!


    快樂!


    幸福!


    夜裏……


    夫妻兩相擁著躺著床上,男人雙臂合攏,從後麵靜靜的摟著她,下巴枕著她的鎖骨,唿出的熱氣帶著一絲煙味,癢癢的撩撥著她的耳際。


    女人絮絮叨叨的交代:


    出操別太使力!


    練體能悠著點兒!


    多吃飯!


    少和人賭氣較勁!


    南夜開始還有一聲沒一身的應著……


    後來幹脆扳過了她的身子,霸道的命令著,“別說了!再說……”


    淬不及防的就堵住了她的……


    吻!


    起初是強勢的懲罰,吮啜著她的舌尖!


    後來輾轉成了纏綿,吻得女人臉紅。


    南夜喘著粗氣,順勢把她壓在了身下……


    白天兒小聲的央求,“爺,你……輕點兒啊!”


    輕點兒?


    南夜支著小虎牙壞笑,“白天兒,誰在上麵誰說了算!”


    眸子暗了……


    埋著頭忙活!


    白天兒半眯著眼睛……預感到這將是一個“長”夜!


    **


    十六的一早……


    她早早就起來了,坐在床邊瞧著男人穿衣服!


    綠軍裝,藍長褲,領口上的兩麵小國旗,帽簷上的紅五星……短發,直腰,肩膀也是平的。


    南夜仿佛一下子變了個人……遙遠陌生而又充滿著神秘的魅力。


    白天兒起身為他係上風紀扣,踮著腳尖,輕輕的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南夜,你放心吧!家裏沒什麽可牽掛的!等過幾天開學了,我就去二中報到,呃……全勤不敢說,如你所願,混個畢業還是可以的!”


    南夜點了點頭,“路我為你鋪好了,到底該怎麽走!我尊重你的意見,你自己決定吧!”


    心疼的把女人拉近了胸口,“你別太逞強,我知道你心性兒高!人也聰明能幹……呃,還是那句話,你要是覺得累了,我就養著你,養著你一輩子!”


    挑著眉又調侃了起來,“萬一在部隊上我要是想你了,就找個機會跑迴來!咱們離得近,你配合我一下,動作快點兒,也可以來一……”


    說啥呢?


    說說又下道兒了!


    白天兒掐了他大腿一把……


    男人的眼睛都笑彎了!


    萬語千言……


    總有分別的那一刻……


    送走了南夜……她悵然若失的又迴到了臥室!


    人懶懶的!


    什麽都不願意做!


    在床上躺到了中午,忽聽得樓下電話響,是武立勇,“白天兒,南夜迴部隊了吧?你今天還來廠裏嗎?”


    “怎麽?你找我有事兒?”


    “算是吧!也不急!”


    “那好,小武,我一會兒就去!”


    強打起精神……還有好多事要忙呢!


    到了廠裏,小武神神秘秘的把她拉到了正房,“那個照片兒,就是你大字報上的那個照片,我拖哥們查了,現在有點兒眉目了!”


    白天兒立刻問,“哦?和薛瘸子說的一樣嗎?是個中年女人送的底片?”


    “不是!是個男的!”


    小武炫耀的挑著眉毛,“那男的正巧我哥們還認識,不很熟啊,聽說是個專門給人收集黑材料的!懂吧?就是美其名曰的:偵探!私家的!姓李!叫李維!”


    這個她怎麽會不懂?


    有人出錢雇人?


    跟著她幹什麽?


    難道真就是為了那麽幾張是是而非的大字報?


    小武接著說,“反正相片我看了,你起碼換了三套衣服吧?那這人最少也能跟你一個禮拜了!還拍了啥?目的呢?也是夠膈應的!你別急!知道是他就好辦!我迴頭找他去!說什麽也一定會查出幕後的人!”


    兩個人正在屋裏說話呢,忽聽得大門“哐當”一下,有人跌跌撞撞的衝到院子裏,“白天兒,白天兒,你在嗎?”


    來人竟然是南星兒!


    她平時總是一副慢條斯理的樣子,今天這是怎麽了?


    白天兒幾步走到了門外,“我在這兒呢!姐,出什麽事兒了?”


    南星兒臉色慘白,嘴唇都是青紫的,“是……是巴特爾出事兒了!”


    小武也跟了出來,立刻安慰道,“別急!慢慢說!”


    又趕過去幾步,到了南星兒麵前卻又不知道該做什麽,吭嘰了幾聲,“要不進屋說?”


    南星兒都要哭了,“白天兒,我弟也不在家,我身邊連個商量事兒的人都沒有,我也懵了,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姐,姐,別激動!有我呢!有事兒你隻管跟我說!南夜不在,我就是你的家人!到底怎麽迴事兒?說吧!”


    南星兒目光有些放空,“到底怎麽迴事兒?我也沒搞明白啊!早上有長途打到了廠裏,線路也不太好,那邊說是青海牧場公安局的,說巴特爾出事兒了!讓我迴去處理一下!具體的還沒說完,電話就掉線了!不過聽那語氣,可……”


    她停下不說了!


    大概是聽著語氣很嚴重!


    白天兒沉吟了一下,“那你有姐夫牧場的電話嗎?”


    “有!我打過了!半天才轉給了甲央的姑姑,她說話吞吞吐吐的,意思也是讓我迴去一趟……”


    那還猶豫什麽?


    走吧!


    “姐,你別急!我跟著你走一趟!孩子呢?你打算帶著嗎?”


    這個白天兒可不敢做主,一切還都要聽南星兒的!


    “你說呢?”南星兒整個人都有些發傻,“我沒主意了,腦子一下轉不過來!”


    “那就帶著吧!反正父子兩好久沒見了,見一麵也好!”白天兒速戰速決,“坐飛機去!火車且得搖一陣子呢!別耽誤了正事兒!我這就去買票!”


    南星兒低著頭不說話……


    “姐,姐,別傻了!你迴去收拾東西,我去買票,咱們分頭行動!”


    飛機票買的是第二天一早的……


    兩個女人帶著孩子到了青海,從飛機場又換了長途客車,顛顛簸簸的到了營地,已經是深夜了。


    剛安頓進帳篷,甲央的姑姑就來了,臉色很不好看,也沒過多的寒暄,“小星兒,電話裏真是不好說!我怕你挺不住!”


    啥?


    這個開頭可不大好!


    南星兒一下子跌坐在椅子裏,緊緊的摟著甲央不鬆手,仿佛此刻隻有孩子才能給她一些力量,喉頭裏蚊子似的擠出幾個字,“巴特爾,到底怎麽了?”


    “巴特爾,失蹤了!”


    啊?


    失蹤了?


    連白天兒也楞了,呆呆的等著對方說下文。


    “巴特爾和營區裏的三個小夥子去牧馬,按照往年的習慣,把帳篷紮在了巴圖河邊,大概五天前,巴特爾在河邊飲馬,也不知道誰放的黑槍打中了他,巴特爾身子一栽就掉進了河裏,星兒,你先別太著急,場裏派人正沿著河邊四處找呢,說不定……”


    黑槍?


    怎麽又是黑槍?


    南星兒一下子哭了……


    甲央也跟著哭……


    帳篷裏淒淒慘慘的,誰心裏都明白……受了槍傷掉進了河裏,水涼流急,人衝走了,五天沒有音信,那便是九死一生了。


    什麽也做不了!


    就隻能靜靜的等!


    日子仿佛也過得特別漫長……


    三天了,南星兒水米不打牙,眼瞧著人都瘦了一大圈兒。


    牧場裏派出去打撈的人,也漸漸的都撤迴來了,希望一天天渺茫,白天兒最清楚這種愛人將逝的感覺,知道無論自己怎麽勸南星兒也是白搭,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幫她照顧好孩子。


    這日午後,甲央的姑姑匆匆的來了,還沒進帳篷就一疊聲的嚷著,“小星兒,甲央,快點兒啊,有消息了!巴特爾人在醫院呢!”


    人在醫院呢?


    南星兒幾乎是蹦了起來,飛也似的奔到了賬外,“姐,你說什麽?那咱們馬上就走!”


    牧場早就備好了一台拖拉機,幾個人忐忑的上路了。


    一進了醫院的大門,大廳裏坐著兩個民警,麵色為難的站起了身,“你們……是巴特爾的家人?牧場的領導呢?沒跟著一起來?”


    白天兒接過了話茬兒,“我們一聽有消息了,就急著往醫院趕!沒顧上那麽多!巴特爾現在的情況怎麽樣了?”


    問這話時,拉著南星兒的手,兩個人的手心裏都是一把的汗。


    民警遲遲疑疑的答,“別激動!家屬先坐下!聽我們慢慢說。昨天半夜,醫院通知派出所,說是有人在河邊發現了巴特爾!我們第一時間趕過來了解情況,呃……發現巴特爾的是個漢人,把他送到醫院的也是同一個人!”


    隨手向著走廊的盡頭一比,“喏,就是那他了!”


    南星兒順著警察的手指望出去……遠處的長條椅子上坐了個男人,雙肘支著膝蓋,低垂著頭,眼望著光滑的地麵,看不清臉,身形卻是再熟悉不過!


    她不敢相信的站起了身,緩緩的向著那人而去。


    離的近了……


    男人才抬起了頭,麵上帶著苦笑,“小星兒,你聽我說……”


    迅速的站起了身,雙手牢牢的鉗住了她的胳膊,“你別誤會!真的!事情真的不像你想的那樣!”


    待到看清了男人的臉,南星兒就歇斯底裏的狂叫著,“唐紹軍,怎麽是你?巴特爾呢?你把我丈夫怎麽了?”


    連日來的心神交瘁和體力不支,再加上情緒過於激動,南星兒腿一軟,整個人就癱倒在地上。


    唐紹軍擁著她不放,手忙腳亂掐著她的人中,“星兒,你醒醒!你醒醒!小星兒,別嚇我!”


    白天兒幾步奔了過來,冷冷的瞧著他,“唐紹軍,你又做什麽了?別告訴我,你大老遠的跑到青海,就是為了在河邊救巴特爾的!”


    也不是多說話的時候,在唐紹軍的懷裏搶過了南星兒,輕輕的拍打著她的麵頰,“姐,醒醒,你現在還不能有事!咱們還沒見到姐夫的人呢!”


    仿佛是聽到了她的話,南星兒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吐了一口長氣,才虛弱的問,“對!白天兒,你姐夫人呢!不管他怎麽樣了?我現在就要見他!”


    迴手拉著唐紹軍的袖口,“我丈夫的人呢?你說!你說啊!”


    唐紹軍低著頭不說話,麵上的神色複雜,有悔有恨,還有……


    他輕輕搖了搖頭,聲音極低,“南星兒,你要挺住啊!我這就帶你去見巴特爾!”


    起身當先走進了對麵的病房……


    白天兒攙著南星兒緊隨其後……進了病房,往床上一看,兩個人不由的都呆了!


    ------題外話------


    謝票!


    靜胡說,ruby2004,依然愛我如昔,哆啦咪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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