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著年關將近,家家戶戶都做起了過年的準備……


    葉家卻是出奇的安靜,自從唐麗娜上次在派出所被楊玉梅打了之後,總是懨懨的,在家裏也不大露麵,常常貓在自己的房裏,也不知道在搞什麽鬼?


    裴夢菡搬了進了葉宅,就一直很努力的嚐試著扮演好自己的每個角色:


    在楊玉梅麵前,她是個“好兒媳”……出來進去的,又是洗衣服又是做飯,差一點兒連小五子的差事也都包了。


    也沒聽說她在農村的時候……呃,做過什麽勞動標兵啊!


    在唐紹軍麵前,她是個“好愛人”……溫柔賢淑的又煲湯又暖床!


    呃……


    說暖床……是有些過啊!


    是送“水癟”啊!


    想送“人”來著……被唐大少給請出去了!


    她的意誌還挺堅強,盡管“貼人”的功夫屢試屢敗,對唐大公子的怠慢卻隻當沒瞧見,依舊是我行我素的“勇往直前”。


    女人一旦太主動了……


    就愈發地顯得有些不值錢!


    起初,唐紹軍還能勉強給她個笑模樣,後來幹脆就直接無視了,連裴小婊把削好的蘋果遞上來,他也能熟視無睹,連眼皮都不挑一下的“晾”著人家。


    楊玉梅見了,有些過意不去,暗中地安慰了好多次,又在文工團裏張羅著給她轉正……得失一對比,裴夢菡還是選擇繼續留在葉家。


    唐紹軍的人沉默了很多,在家裏基本上是除了和自己的妹妹說兩句話,任何女人都不搭理,就連楊玉梅有時候討好的試著想跟他聊一聊,唐大少也能拉下臉來轉身就走人!


    他在家待的時間也是越來越短……聽說在外麵弄了套“大三居”,正在搞裝修呢。


    白天兒私下以為:他是怕南夜病好了搬迴家,住在一個屋簷下尷尬,所以特意才要躲出去的!


    不過,她也沒心思管那麽多!


    南夜的身體一天天好了起來,現在也可以翻身了,有時候還可以下床走幾步,就是不大敢直腰和久坐,其它的,倒也像是個正常人了。


    南星兒也迴紡織廠上班了,甲央成天背著個軍用小書包,早上一起來就換好衣服鞋帽,乖乖的坐在門口等著……他願意去托兒所,作為一個六七歲的男孩兒,能夠有機會出去和同齡的孩子一起玩耍,總比南星兒反鎖在屋子裏強。


    這天傍晚……


    一下班,南星兒就急急忙忙的往托兒所趕……


    冬天北風刺骨,再加上太陽下山的早,五點鍾一過,已經是冷的不行了……路上的行人也不多,都是縮著脖子匆匆忙忙的往家裏走,一扇扇的窗子後麵,都有家人的笑臉和熱乎乎的暖氣,誰還願意在路上耽擱片刻呢?


    可偏偏就有人喜歡站在寒風裏。


    剛一拐彎,遠遠的見一台黑色伏爾加停在托兒所的門外……南星兒的心裏就先“戈登”了一下,再一細看,可不是嗎?唐紹軍一個人站在車外,穿了件軍大衣,還是帶了那條老式的黑圍巾,瘦瘦高高的,乍一看身形體態,倒像是個還沒畢業的大學生。


    時光仿佛一下子就迴到了久遠的過去……


    唐紹軍在校門外等著接南星兒放學時,也總是這樣一副孤寂落寞的樣子。


    她遲疑的停下了腳步……


    想躲!


    如果能夠躲得開……她真是不想麵對!


    可是,孩子還在托兒所裏呢!


    以唐紹軍的為人,必定是算好了一切才等在這裏的!


    猶猶豫豫的硬著頭皮還得上……


    有了孩子,女人就不再是那隻原本驕傲的“孔雀”,而變成了護著崽子的“老母雞”!


    唐紹軍癡癡地瞧著她走近……


    眼裏帶著那種最深沉的滿足……仿佛是見到了風雨之後的彩虹,仿佛是陽光重新迴歸到生命。


    就那樣定定的瞧著她……


    什麽也不說!


    直到南星兒忍不住開了口,“唐紹軍,甲央呢?你給接出來了吧?”


    他說話極慢,“是啊!孩子在車裏呢!托兒所的院長認識我!知道我是孩子的大舅,她也沒有理由不把孩子交給我吧?”


    再向著車門一抬下巴,意思很明顯……不上車,你就別想見孩子。


    南星兒弓著身子往車窗裏一看……甲央坐在後車座兒裏,一動不動的像是嚇著了。


    她迅速的直起了身子,聲音壓得低了,憤怒卻是毫不掩飾的,“唐紹軍,有什麽事兒,你就衝著我來?幹嘛非要牽扯到孩子?”


    “哦?”他挑著眉梢,路燈下,額上的疤痕出奇的醜陋,“不牽扯上孩子,你什麽時候肯好好的聽我說說話?南星兒,你知道我的為人,不達目的決不罷休!我就是想你能夠心甘情願的坐在我的對麵,好好的和我聊聊天!”


    開了副駕的車門,暗啞的隻吐出兩個字,“上車!”


    南星兒也沒理他,直接狠狠的一拉後車門,坐到了兒子的身邊!


    甲央見了她,這才敢動了,伸著胳膊抱著她的脖子,把臉埋在她的胸口,聲音有些顫抖,“媽,我怕……”


    南星兒還沒來得及安慰呢,唐大公子就上了車,扭過身子望著母子兩,臉上帶著真心的笑,“甲央乖!我剛才和你說什麽來的?隻要你聽話,我就給你買好吃的!隻要你聽話,你媽媽就會按時來接你!瞧瞧,舅舅說錯了嗎?以後我天天來接你放學好不好,我有小汽車,你就不用自己走迴家了!”


    “唐紹軍,你夠了啊!”南星兒壓抑著自己的語調,唯恐聲音一高,甲央就會被嚇到,“要說什麽你就快說!我們可沒有那麽多的時間!”


    “急什麽?你沒有時間?我的時間可多的是呢!我找了你十年,也等了你十年,再有個天荒地老,我還是可以等!”


    南星兒捂著孩子的耳朵,“你別當著甲央的麵說這些瘋話!你就是個變態!有什麽事兒?就衝我一個人來!”


    一瞬間,唐紹軍仿佛就被激怒了……也許是因為“愛而不得”,感情在心裏壓抑的越久,就越容易扭曲變形,一揚手,“啪”的一下,巴掌就落到了南星兒的臉上,甲央見了,“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南星兒抱著他越發的緊了,“乖!甲央不怕!別哭啊!”


    眨眼之間,唐紹軍仿佛就後悔了,“小星兒,你聽我說……”


    “打你也打了?讓我迴家吧?”


    南星兒的聲音出奇的平靜,“唐紹軍,以前的事兒,都是我不懂事,我那時候小,你……你就放過我吧!求求你!放過我,也就是放過你自己!”


    唐紹軍心疼了,嘴裏嘶了一聲,扭頭狂踩油門……車子唿嘯著衝了出去,卻沒有迴南星兒的家,而是開到了郊外。


    一路上三個人誰也不說話,唐大公子的情緒又慢慢的平複了。


    月色裏……


    一處兩層的別墅映入眼簾,車子減緩,終於停了下來!


    唐紹軍率先下了車,給母子兩開了車門,也沒等南星兒說什麽,一把在她的懷裏搶過了孩子,直接抱進了別墅!


    南星兒隻好在後麵亦步亦趨的跟著……


    投鼠忌器!


    孩子還在人家的手上,隻能什麽都聽他的了!


    進了客廳……


    出人意料的,樓下還沒有裝修……整個客廳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完全可以騎腳踏車了。


    唐紹軍興奮的笑著……笑容背後有些歇斯底裏的瘋狂,“星兒,這是我的新別墅!特地什麽都沒修,隻等著這裏的女主人來設計!那個女主人……必須是你!”


    “什麽女主人?唐紹軍,你醒醒吧?我結婚了!孩子都……”


    唐大公子仿佛沒聽到她的話,自顧自的接著說,“南星兒,小時候你不是常說……想要一個大房子?還有像你媽媽常用的那種大鋼琴?扶手樓梯,大理石地麵,窗子要向陽,你當女主人,我當爸爸……”


    “唐紹軍,那都是孩子過家家時候說的瘋話,這麽多年了,你還記得那個?”


    “記得!隻要是你說過的,我什麽都記得!”唐紹軍指著頸間的圍巾,“隻要是你給我的,我什麽都留著,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你還記得這圍巾嗎?你親手織的,離開家的時候,也沒來得及拿,這麽些年了,我一直留著,自己也舍不得帶!”


    話一說完,就徑直抱著孩子上了樓……


    樓上三間臥室,推開一扇門,與樓下的客廳截然相反,樓上的房間早就裝修好了。


    整潔的單人床,軍用的一套被褥,牆上掛著偉人的畫像,一套書桌,連桌上的台燈也是極老式的,唐紹軍把孩子放到了床邊,一指他的小書包,“乖!你自己在這兒看書!叔叔和你媽媽說兩句話,一會兒就迴來!”


    扭頭溫柔的望著南星兒,又不是剛才那副憤怒難抑的嘴臉了,“星兒,你看,這個屋子和我小時候的房間一模一樣,這就是我的夢!我寧願一切都沒有變,我希望時間永遠定格在那一刻,那時候你還在我的身邊,那時候你還是個聽話的‘妹妹’,那時候……”


    他靜默了,目光放空,仿佛迴到了多少年前的某一個夜晚……


    忽地,一抬手,拉著南星兒的手腕,拖著她推開了對麵的房門……


    見了屋裏的布置,南星兒也有些動容了。


    和她記憶裏的童年一模一樣!


    單人床上鋪著粉紅的床單,床頭貼著紅燈記裏李鐵梅的海報,牆角擺了個小立櫃,雙開門的鏡子,窗前是套白色的小書桌,最吸引她的是枕頭上的一個洋娃娃,長長的睫毛藍眼睛黃頭發,穿了一套粉紅色的連衣裙,裙子雖然有些褪色,卻十分的幹淨熨整,一看就是用手精心洗過的!


    唐紹軍站在她的身後,“小星兒,你還記得這個洋娃娃吧?是你媽媽送給你的,亂的那幾年,家裏有人來抄家,把娃娃扔進了後院的灶坑裏,弄得一身一臉的煤灰,後來我給你撿了迴來,你也顧不得髒,直接就抱著她哭了半宿呢!”


    “呃,這個……你也留著呢?”


    “留著呢!連你牆上的海報也留著呢!在我箱子裏鎖了十年!”


    他跨上了一大步,在背後緊貼著南星兒的身子,一隻胳膊環過她的脖頸,力道不大,女人卻無法掙紮,“星兒,你知道的,我這一輩子都心高氣傲,可唯獨對你……凡是你喜歡過的,我都替你留著!”


    手臂下意識的緊了緊,仿佛要把女人揉進身體裏,“第一次見你,我永遠都記得,你穿了雙小紅皮鞋,配了一雙蕾絲邊兒的白襪子,長長的卷發,紅色的‘布拉吉’,從那時候起,我的眼裏就再也沒瞧見過別的女孩兒,你就是我的隱疾,除了你,我跟誰都不行!”


    唐紹軍的喘息熱乎乎的撲在了南星兒的耳後,“最懵懂的歲月裏,就是你一直出現在我的夢裏,每次每次都是你!我也是試過讓別人取代你,可從來都不行!”


    他的手開始不老實了,探進她的衣襟,摸上了溫熱的肌膚。


    南星兒掙紮不脫,用手肘使勁一捅,唐大公子一捂小腹,這才鬆了手。


    愛人成癡!


    愛而不得!


    有時候就能成為隱痛……


    虐人……


    也虐得自己體無完膚!


    南星有點兒怕他的瘋狂,不過,心裏卻還是期望能把話談開,故意放柔了腔調,“大軍哥,咱們是不可能在一起啊!這和喜不喜歡你無關,是因為我結婚了!我有孩子了!我有別的男人了……”


    一提到別的男人,唐紹軍妒忌的發狂,一下子就像是變了個人,掐著南星兒的脖子,嘴裏惡狠狠的嘶吼著,“我最聽不得你說這個!我最不願意想這個!一想到你躺在別人的懷裏,一想到……我心就疼!疼得我一夜一夜睡不著!”


    他將南星兒摁到在床上,瘋狂的親吻著她的麵頰,“你隻能是我的,這輩子都是我的,誰要敢碰你,後果就像二中的那個劉立峰一樣,我讓他生不如死!”


    南星兒迴手廝打著,用指甲摳著他的手背,“你胡說!劉立峰和我有什麽關係?唐紹軍,你就是個精神病,臆想狂,手黑心冷的……”


    唐紹軍用一隻手堵住了她的嘴,“住口!別說了!”


    南星兒張口就咬在了他的虎口上,趁著他吃痛的當口,幾步衝向了門口。


    唐紹軍迴手猛地拽住了她的頭發,見南星兒還是不服的踢打,幹脆就抽出了腰間的皮帶,在她的手腕上纏了兩圈兒,緊緊的一扯,把南星兒拽了個趔趄,硬拖著綁到了床頭。


    扯開自己的衣擺,露出了肚子上一條一條可怕的疤痕……


    南星兒一閉眼,把頭側到了一邊……


    唐紹軍鉗住了她的下巴,臉都貼到她的鼻子尖兒了,“還用我提醒你嗎?這都是南夜給我留下的,就憑這些,還有我頭上的疤,別管他現在爬的多高,也照樣還是要摔下來!隻要我去部隊或者法院告他……嘿嘿!那小子也真狠,當年一下子就捅了我十幾刀,醫生說,要不是他年紀輕,手上力道不足!我早就沒命了!我故意讓他紮,結果……”


    南星兒低嚷著,“別說了!別提醒我你有多可怕!”


    “是嗎?我偏要提醒你!還有我頭上的那一槍……我自己補上了!如果南夜光用刀子行兇?即便是給他送去教養了?你爸爸還是會把他保出來!用槍呢?情節就不一樣了!他這輩子就徹底完了!你這個做姐姐的,會眼睜睜的瞧著你弟弟進大牢嗎?當然會求我!安靜的什麽都聽我的……”


    他像冰冷陰森的笑著,“當年我就吃定了你!現在又添了一個孩子,你怎麽和我鬥?不如就乖乖地聽我的話,也可以少吃些苦!”


    南星兒嗚嗚的哭,嘴裏翻來覆去的說,“冤孽,我這輩子怎麽就偏偏碰上了你……”


    唐紹軍猙獰的欺近,瘋了似的扯開她的上衣……


    忽然,大腿上一陣疼痛……低頭一看,不知道什麽時候,甲央已經站到了他的腿邊,小臉氣的通紅,鼻翼使勁的翕動著,抱著唐紹軍的大腿狠狠的咬著不鬆口!


    唐紹軍一扯他的領口,孩子畢竟小,一下子就被拎到了半空中……


    甲央還不服,連踢帶蹬著罵,“我弄死你!我弄死你!你個壞人!讓你欺負我媽!”


    南星兒嚇得都說不出話了!


    唐紹軍卻笑了,起初隻是玩味的淺笑,後來幹脆把孩子放迴到地上,蹲著身子瞧著他,“有意思!這孩子有點兒意思!南星兒,你沒發現這孩子像我嗎?一發起狠來,不管不顧的!有點兒我的血性兒!”


    又低聲安慰道,“我和你媽媽鬧著玩兒呢!你看,真的!玩捉迷藏呢!你媽媽耍賴,我就把她綁上了!看她還賴不?”


    邊說著話,邊解開了南星兒的雙手,順勢攬著甲央安撫著,“走!我帶你下樓!我還有好些小人書呢!你都拿去看!”


    迴頭瞪了南星兒一眼……一副“這次先放過你”的架勢,推著甲央出門了!


    深夜……


    伏爾加車停在了紡織廠宿舍的門口,南星兒迴身抱起了熟睡中的孩子……唐紹軍遲遲疑疑的跟下了車,“嗯,那個……我今晚是不是又沒控製住自己?”


    南星兒也沒說話,靜靜的站了幾秒鍾……


    忽而展顏一笑……


    月光下眸子清麗如星兒,美的讓人不敢相信。


    她微微歪著頭,臉上帶著罕見的俏皮,仿佛一下子就變了個人……由一個忍氣吞聲的怨婦,變成了一個琢磨不定的妖精,移上了幾步,主動靠著唐紹軍的肩,壓低了聲音說,“大軍哥,如果以後再有這麽一次……”


    她的笑顏如花,讓天際的月亮失色,“如果你再用孩子和南夜威脅我,我就和你杠上了,豁出去一輩子,也要和你拚個輸贏!”


    聳了聳肩膀,聲音柔美,行為嫵媚,“不信?咱們就走著瞧!”


    唐紹軍呆呆的望著她……很久很久都沒緩過神來!


    **


    南夜的身體在恢複中……


    白天兒隔三差五的就去紡織廠,眼瞧著周飛用幾款廢舊的布料,拚出了各種絕美的圖案,不得不衷心的讚歎,“周老師,你這個技術我是真服!不愧是魯美的專業教授,審美和功力就是和別人不一樣!”


    周飛也沒謙虛,身上帶著藝術家的灑脫不羈,“那是當然!如果說我在魯美的教授裏排第二,反正就是沒人敢稱第一啊!”


    頓了頓才接著說,“這東西好看是好看,我也就是拿來玩玩,頂多是給你們會場的裝飾添添彩兒,想要指著這個東西賣錢?不是我消極,至少目前國內沒這個市場!”


    白天兒表示讚同,“我心裏清楚!藝術是精神層麵的東西,高於生活,可沒法淩駕於生活,人都吃不飽穿不暖呢,給他個梵高,也不如二兩饅頭來得實惠啊!”


    譚明低著頭笑,“這丫頭一說話就切中要害,瘋瘋癲癲的也沒個正行,梵高能和饅頭比?我是拿她沒轍了!”


    幾個人現在混的熟了……沒有上下級的拘謹,已經儼然有了搭檔的架勢。


    白天兒嗬嗬一笑,“我說錯了嗎?周老師的話雖然含蓄,大概也就是這個意思吧!以國內現在的水平,好多人都掙紮在溫飽線上呢,誰會花錢買這個?所以呢,這東西也隻能外銷!如果你們不介意!我就幹脆在party結束的時候,作為小禮物送人了,說不定通過什麽渠道,什麽人看中了,就會自己找過來呢!”


    譚明點了點頭,“送就送吧!我就知道你是個鬼精靈!當初說白給我這個點子的時候,你大概心裏就清楚了,這個東西一時半會兒賺不了錢,你是坑我給你免費布置場地呢!”


    “哎哎哎,作為一個企業的領導,您這話說的可沒有水平啊!目光要放遠,做生意嗎?要放長線才能釣大魚!”


    周飛笑得合不攏嘴,“就是!小白說的對!得要放長線!白天兒,我和你說,譚明和我是多少年的同學了,從來都是隻說上句的,喜歡與人爭辯,又不服輸,可一到了你這兒,他就有點兒發蔫,腦子總像是比你慢半拍似的!哎,譚明,你還別不高興,到底有沒有?你自己說,到底有沒有?”


    “有什麽?別說沒用的了!”譚明正色道,“小白,我還真是想找你商量個事兒呢!”


    “哦?你說!”


    譚明雙臂抱胸的麵對著她,“嗯,是這麽迴事兒!我想問問你,如果你打算開個小服裝廠,熟練工和縫紉機都解決了嗎?”


    “這個嗎?工人目前隻有三個,其餘的我還在找……最近也忙,本打算過倆天都街道去問一問,幫她們安排一些待業青年,順便也可以……”


    她嗬嗬一笑,停下不說了!


    譚明立刻接上了,“聽完了你前麵半句我還納悶呢,白天兒什麽時候也懂得助人為樂了?嗬嗬,後來你還是說溜嘴了吧?想騙我?你惦記著上街道買好去,讓人家給你減稅吧?”


    她故意裝傻,“啊?還有這好事兒,還能減稅呢?”


    “裝!你就裝!”


    譚明用手隔空虛點著她,“我也和你學,白天兒,如果我能給你弄到幾台既便宜又好用的縫紉機,你給我什麽好處啊?”


    這下她可來了精神,“你個大廠長和我談好處,丟不丟人啊?你有縫紉機?我還正發愁沒有供應票兒呢!剛準備要去求人!”


    譚明點頭笑了笑,“算你運氣好!市服裝三廠正在做設備更新,要淘汰一些舊的機器,雖說是舊的,保養也不錯,一樣可以照常工作!我上次去市裏開會,聽到了這個消息,就給你留心了,你打算要多少台啊?我去幫你問問!便宜點兒處理給你一批!”


    “好!你問問,你問問……”白天兒一疊聲的說,低著頭想了想,“如果真是便宜呢,我就多要些,如果價錢一般呢?先定十五台也可以,一是我租的地方沒有那麽大,二是,我估計,不是我消極啊,再過個三兩年,好多國營的服裝廠就會倒閉減產,到時候,我再過去撿個便宜就好了!”


    這倒不是她閉著眼睛瞎說!


    改革開放後,打破了原有的大鍋飯機製,好多廠子的工人下崗,還有的甚至整個廠子轉軌改製……反正,市場歸規律就是有起有落,一家企業經營不善,總會有經營好的來接管,到那個時候,機遇才多著呢!


    譚明點了點頭,“那你還要技工嗎?我也幫你問問?”


    “這個嘛?不強求!我廠子目前的規模小,我設計,秦師傅裁剪,再叫上幾個縫紉工,應該就能應付過去!大廠子下來的技工?活兒好不好先不說,就怕在廠子裏待出了些壞毛病,我可沒那麽多的精力調教人!”


    起身要告辭,“等我party布置那天,周老師要是願意來給我把把關,我非常歡迎啊!”


    “得了!走你的吧!知道了!”


    到了醫院……


    南夜的傷好多了,人也不大老實了……一天老是賊眉色心的瞄著她。


    一會兒說,“天兒,給我撓撓這兒!”


    一會兒又裝病,“哎唷,我這兒疼,你幫我揉揉……”


    那“出事兒”的部位總是離著大腿根兒愈來愈近……有時候嬉皮笑臉的幹脆引著女人的手向上,推脫他幾下就不高興。


    白天兒被他鬧得也是心裏癢癢的……後來幹脆不在醫院過夜了,省得他磨人!


    眼瞧著party的正日子就到了,心裏也有些緊張……為了減壓,有時候就去大武那裏練幾趟拳,自從小武“失蹤”之後,張家兄弟在城裏的勢力越來越大,忙著接受地盤呢,也沒工夫再追究了,小武的事兒,也就是慢慢的壓下了!


    為了這,武立文感激不盡……白天兒一提廂房改成店麵的事兒,他也沒推脫,“想咋弄就咋弄吧!隻要別給我房子拆了就行!”


    所以,眼瞧著初六也就能開張了!


    當然店麵開張,還要跟街道和工商部門登記……這些她也自己辦下來了!


    又幫著街道安排了六個剛迴城沒工作的女工,她現在也開始受“紅胳膊箍”的歡迎了,每每經過巷口,總有幾個婦女拉著她聊天,東家長西家短的,她也都點頭假裝聽著呢!


    眼瞧著是陰曆二十六了,這天到秦一剪那裏把衣服都驗收了,又多長了個心眼兒,衣服飾物都沒往家拿,自從上次企劃書失竊以後,她也學了個乖,是凡重要的東西,都盡量安排在外麵穩妥的地方。


    終於到了正日子……


    陰曆二十八的淩晨……


    白天兒不到一點就起來了,洗了個熱水澡,把這一天要做的事兒又在心裏過了一遍,這才出發離開了家門。


    到達法蘭西餐廳的時候,已經快到三點了,經理果然守時,把鑰匙交給了她,又囑咐了幾句,才開車離開。


    白天兒在門口隻站了一會兒,就見武立文騎著自行車來了,遠遠的向她招手,“哎,小白,我沒來晚吧?”


    “你來幹什麽啊?也沒說讓你來啊?”


    “我知道,估計你也不用我幫忙!可我還是心裏放不下!過來瞧一眼,萬一你要用幫手呢?”


    古語就有言:與人方便就是於己方便!


    自從幫過小武之後,大武對她真是好得沒話說了!


    話音剛落,文工團的大卡車來了,裝著架子燈光和各種設備……出人意料的,趙雪蓮也在,她也沒和誰客氣寒暄,看了看大武,又納悶的望了望四周,“怎麽?就這一個人幫你啊?鬧呢?那這台子你要搭建到什麽時候?”


    “嗯……”


    白天兒還沒來得及答,就聽到一陣刹車聲,迴頭一看,周飛帶著十幾個小夥子下車了,望著她一笑,“廠長是來不了了!人家太忙,他派我陪著你半天兒,瞧著你把什麽都弄得差不多了,我再走!喏,這是你要的布料和屏風,我都給你辦齊了!”


    “謝謝!”


    她挺直著腰板,大力的一拍手,“大家都聽我說!從現在起,我就是總指揮,不管你們是哪兒個部門來的,一切會場裏的相關事宜,都要以我的要求為準!準備,開始吧!”


    一聲號令……


    仿佛又將她帶迴到了上輩子t台和秀場的籌備中……


    挽著袖口,一會兒指揮人掛綢緞,一會兒指揮人鋪地毯,還有架燈,走電線和舞台的搭建……起先趙雪蓮還寸步不離的跟在她身後,看了一會兒,不禁有些納悶,“你以前也做過表演?怎麽對舞台如此熟悉呢?”


    不解釋了!


    她眼裏見過的t台,恐怕也有上千個了,看也看會了!


    人多手就快!


    沒過幾個小時,舞台的事宜結束了,趙雪蓮帶著團裏的人迴去了,臨走之前還不忘了交待,“晚上六點我把模特派過來!如果有什麽刺頭兒,或者什麽紕漏,你盡管給我打電話!”


    這邊兒剩下周飛了,帶著十幾個小夥子把天鵝絨一掛,看了下效果,他自己也有些驚訝,“白天兒,你這眼力夠準的了!這麽一弄,再加上你打的這種柔光,說點兒酸話啊,我怎麽感覺我穿越迴到舊上海了呢?幽靜低迷,空氣裏都帶著一股塵封!”


    白天兒笑了,“可是夠酸的了!空氣裏的塵封是什麽東西?”


    “嘿嘿,是一種摸不到的品味!引人入勝的最高境界!”


    邊說著話,邊指揮著人把大大小小的屏風掛在了絨布的牆上……仿舊的鏡框加上綢料裏的色彩,再配上中國紅的底色,不用誰說,遠遠的一看,就是純正的中國風!


    白天兒把提前打印好的小卡片貼在了鏡框的邊沿……


    周飛好奇的說,“這英文我懂啊,下麵那個是法文?寫的什麽啊?”


    “寫的嗎?就兩個字:贈品!下麵的小字是:接洽人:mrs白!”


    周飛撇著嘴,“還是你精明!我費了這麽大的勁兒,做了有小半個月吧?你一句話就給贈了,人家領的還都是你的情!服了!迴頭你又能攢一把人脈吧!”


    兩個說說笑笑的,外麵的人把那個最大的屏風抬進來了,往門口一放,再用射燈一打……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了那上麵。


    有個小夥子還不忘了打趣:“周科長,這個是我們廠裏做的那個龍鳳呈祥嗎?在庫房裏扔了半年了,我連看瞅不惜得瞅,鑲在框子裏,往這一放,哎呀媽啊,我還以為是金縷玉衣呢!”


    大夥兒都笑了……


    白天兒眯著眼睛看著四周……


    嗯!


    一切準備就緒……


    就等著好戲開台了!


    午後……


    廚師來了……


    開始烹煮精致的食物……預定的酒水也都到了!


    白天兒一問領班,服務員也都安排就緒了,隻等大門一看,接待客人了!


    下午三點的時候,白天兒迴了家,換了條早就做好的晚禮服……衣服是對客人最起碼的尊重,也是對自身品味最好的一個彰顯。


    她自己設計了一條中西合璧的長裙,淡紫色的輕紗及地,七分的蓬蓬袖,既不張揚又顯俏皮,蕾絲高領口,既端莊又嫵媚,再配上一雙黑色的細跟淺口鞋,整個人顯得娉娉婷婷的優雅!


    對著鏡子化了個淡妝,蛾眉淡掃,朱唇微紅,細白的頰上塗了淡淡的腮紅,越發顯得她是年輕清純,靚麗動人!


    頭發鬆鬆的挽著,在腦後別了個銀簪子……


    也沒再帶其它的飾物,


    不需要!


    青春本身就是一顆最靚麗的珍珠!


    下樓的時候,正和楊家母女走了個碰頭,唐麗娜訝異的張大了嘴,眼裏帶著幾許妒忌,“白天兒,你這裙子哪兒來的?我怎麽沒見過?”


    她沒見過?


    她沒見過的事情可多了!


    會場布置的順利,白天兒心情也自然出奇的好……向著她淡淡的一笑,更顯得悅目嬌柔了!


    這下連楊玉梅也沒忍住……她在文工團裏什麽樣的美女沒見過?怎麽現在卻感覺,任誰也不如這個“村妞”迷人呢?


    年輕卻帶著一股天然的風情!


    一舉手,一投足,都是女人的誘惑。


    女孩子長得漂亮很常見……知道自己長處而且還能發揮的,那個才叫做氣質!


    美?


    氣質?


    好像原本都該和這個“傻子”,“精神病”無緣!


    可偏偏白天兒就是美得讓人都移不開視線!


    她慌忙低下了頭,掩住了眼底的嫉恨,拉著女兒的手,疾步上樓了!


    到了會場……


    大概是五點左右……


    又再最後巡視了最後一遍……


    完美!


    餐廳的大門一開……


    第一位客人來了!


    竟然是一身黑色燕尾服的皮埃爾,配著一件雪白的襯衫,打著淡棕色的領結,優雅的像是個王子,貴族的氣質彰顯無遺……


    皮埃爾驚豔的望著麵前的小女人,嗬嗬笑著,“白?這……真是你嗎?我沒認錯人嗎?”


    又抬頭環顧著四周,不禁的發出幾聲讚歎,“我是這裏的常客,對餐廳的環境再熟悉不過,可經過你這麽一裝潢,‘法蘭西’就徹底變成了‘中國情’,白,祝賀你,一切都很成功!挑剔如我都滿意,這就是對你最大的肯定!”


    “沒辜負你的期望就好!”


    她客氣的點了點頭……


    一招手……


    輕柔的音樂響起……


    白天兒向著皮埃爾微微一笑,“老皮,今天你們才是主角,別忘了,一會兒把我介紹給那幾個說好的客人!”


    “放心吧!再給你確認一下啊,是不是ad和ni的老總,還有李珍妮?”


    她愣了一下……


    李珍妮?


    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裏兒聽到過呢?


    一時又想不起來了!


    她忍不住喃喃的重複著,“珍妮李?李珍妮?”


    ------題外話------


    中秋快樂!


    今天留言的都會獎勵58個書幣,算是對大家訂閱的感恩!


    謝謝一路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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