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宮裏規矩,公主十五歲開始議親,十八歲前必須嫁出去。皇子是十六歲至十八歲議親,二十歲成婚。未成婚全都住在皇宮,也有未婚就住出去的,那就是皇子被封了爵位,就可以搬出去。但這也就意味著這個皇子失去了爭奪王位的資格。


    三皇子和二皇子都已經成婚,自然都住在宮外。趙康尚未成婚,就跟從小撫養他長大的太後住在永壽宮。


    希寧這次過來,自然是不能住在宮裏,趙康在外麵找了個宅子,安頓好後,就進宮了。


    這是個三進出的宅子,在寸土寸金的京城,屬於豪宅了。


    希寧覺得東耳房小歸小,但布置得很是素雅,放了不少書,是當做書房用的,放上炭盆後,反而比東西廂房更暖和。而且夜冰說要和她靠得近點,東耳房旁還有一小間專門供休憩的小臥房,於是叫人搬了張床過來,把原本的羅漢床搬走,就選了這裏住下。


    這樣一來,吳絕原本選了西耳房,但希寧讓他不要不好意思,讓他和夜影住在東廂房,這樣大家都能近點。吳絕聽從了建議。


    原本還想能舒舒服服住上二天,躺著看看書,睡睡覺,結果晚上宮裏就有消息過來,讓希寧明早進宮麵見太後。來說話的人,白麵無須,一看就知道是公公。態度恭敬,還帶來二套華服和二套頭麵,外加二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子,說當使喚丫頭。


    說是使喚丫頭,一看這舉止就知道是宮裏調教出來的。


    心中狠狠翻了個白眼,這個趙康,可真會給她來事。希寧表麵平靜而言:“懸壺門不穿錦衣、不戴金銀,任何事都由門人親力親為。好意心領了,但任何東西,恕我不能收。”


    這讓公公多看了二眼,不由提醒:“小神醫打算就這樣見太後?”聽到要進宮,無論見誰,哪家小娘子都不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恨不得將最貴的頭麵戴上,以示重視,又照顯名門底氣。


    希寧看看自身的青袍,還行呀,七成新的:“懸壺門曆經百年,無論是遊曆還是看診施藥,均為如此打扮,有何不妥?”


    嘿,還真有頭上長角的。公公想了想,作揖:“既然如此,灑家這就迴去複命了?”


    剛才來沒有說身份,這一句話就證明他是宮裏來的,拿來的東西應該也是太後的意思。還不把東西和人留下,太後送的東西還能退貨怎麽著?


    希寧裝聽不懂,作揖算作告辭:“有勞了。”


    公公一愣,又上下看了眼,轉身一揮手:“走!”


    人走後,一直在旁邊的夜影忍不住問:“小神醫為何不收?不怕惹惱太後?”這華服和頭麵,奢華精細,美輪美奐,都是宮裏才有的。哪怕勳貴皇族,得到那麽一件,也會好好存著,留著傳代。如果放在市麵上,更是有價無市,價值千金。


    這個家夥話真多,到底是不是暗衛?看看人家吳絕,從來屁都不放一個,要不是能看到人,還以為他不存在。


    不過人家好奇,又是趙康的人,就勉為其難地迴答吧。希寧反問:“東西留下,人也就必須留下。這人能確定是誰的人嗎?”


    真累呀,其實說一半就夠了,可說一半趙康聽得懂,這家夥未必能聽懂。畢竟是人類,學的也是護衛和殺人而不是宮鬥,聽不懂也正常。


    夜影咀嚼了一番,這才大徹大悟。是呀,不能東西留下,人卻不留。說是太後賞賜的,可人家也沒明擺著說,誰知道是哪家送來的,這兩個宮女的主子是誰。最好的辦法,就是全部拒絕。


    其實希寧早就打算好了,就穿懸壺門的衣服。臨時置辦一套反而不倫不類,既然是高人,那就擺出高人的樣子來。現在話已經說出去了,那更是不用為衣服發愁了。


    於是第二天,希寧穿著她那七成新的深青色棉袍,頭發全部盤起用一根木釵固定,除了腰間掛著葫蘆形的門人身份牌,就跟個普通窮道姑一般,準備進宮了。


    馬車到了宮門口,看著同樣穿著的吳絕,背著個藥箱,跟在後麵。夜影就覺得心不安:“要不我也跟著去,或者帶上夜冰。”


    夜冰輕聲道:“要不讓吳絕的衣服給我,我替他去。”


    希寧嘴角勾了勾:“如果有事,誰去都沒用。你們兩個不是懸壺門的人,沒道理跟在我身邊。你們先迴去吧,路上隨便玩玩,吃點喝點,難得機會。”


    夜影也隻有看著他們走進了側門,進入皇宮。


    隨後問夜冰:“想吃什麽,順路迴家有好多好吃的,我帶你去嚐嚐。”


    夜冰心中焦急著:“吃吃吃,想著是吃的時候嗎?”


    “我們又進不去,在這裏等消息和迴去等消息還不是一樣的?”夜影少有舔著個臉:“還不如吃飽點,萬一有事也死得不冤。”


    “呸呸呸!”夜冰呸完後,氣唿唿地:“別說不吉利的話。”


    夜影嘿嘿笑著:“放心吧,我們還有的好活了,還要成親,生三五個娃娃……那是以後的事,現在我們先去吃好吃的。”


    夜冰的臉都紅了,跳上了馬車後聲音象蚊子叫:“我想吃酒糟圓子鋪雞蛋。”


    坐在車前的夜影苦思冥想,自言自語著:“這個哪家做得好吃……”


    “傻子,自然是我做的最好吃。”


    夜影眼睛一亮:“那就迴去做著吃。”樂嗬嗬地趕車迴去了。


    這一路上吳絕的腰板可直了,是呀,他現在可是懸壺門的人。這三個月,上門要債的沒有十個也就八個,當然到後麵,就有硬是攀上仇,為了省藥費。


    都是小師妹用看診給藥抵債,有一二個硬是讓他抵命的,也被她三言二語嚇得不敢了。


    包吃包住,包看病,每月還有銀子拿。碰到來看病的,打打下手也有五兩十兩銀子拿,這不比以前幹著刀口舔血的營生強不知道多少倍。所以從他傷好開始,就打定主意,生是懸壺門的人,死是懸壺門的鬼。倒給他一萬兩銀子,他都不會離開。


    由公公帶路,走了二刻鍾這才走到了永壽宮。


    門口站著的值班宮女撩起了錦緞做的門簾,裏麵的熱氣就轟地一下湧過來。


    一個五六十歲的,頭發花白,一身暗色繡花宮裝的老太坐在正中,看似慈眉善目,但眸亮如朗星,銳利異常。旁邊主位坐著已經換上錦袍的趙康。


    要打硬仗了!希寧暗暗歎了口氣,走到合適位置後停下,甩袖後下跪行禮。


    “懸壺門希寧,叩見太後娘娘。”


    趙康一看,差點沒捂額,這是什麽行禮姿態?太後也考慮這點,派去二個宮女就想教點宮裏的規矩,結果被退了迴來。這下好了,要鬧笑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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