驢車還沒出村,就有早起的村民看到了。裏正不一會兒,就從家裏跑出來,出來時還穿棉袍,顯然是被叫醒的。


    裏正一臉的緊張:“小神醫這是要去哪裏?”


    希寧從車裏出來,坐在口上作揖:“去一次京城,這裏留下柳掌門。近期如果有客人來訪,由他先記下。”(給他點事情幹幹,也不至於到處亂跑。這隻小白狼知道兔子不吃窩邊草,但會跑遠了,去縣上鎮上勾搭女人。)


    “如果人在村裏碰上,就麻煩裏正先對來客說一聲,如果要看病,就來年初夏,等不及就到京城來找。”


    一聽到隻是去京城,還會迴來的,裏正鬆了口氣:“我記下了,小神醫盡管放心去,柳掌門有什麽事盡管可以來找我,都是鄉裏鄉親的,沒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要知道懸壺門在這裏,帶動了多少產值。在這小地方,這二月來了不少人,打聽消息後如果需要留宿吃飯,花錢極為大方。往往留下的錢比事先談好的價錢多得多,每次幾乎是幹一二個月才能掙得到的。所以懸壺門這尊大神,說什麽也不能走了。)


    告別了裏正和村民,就離開了村子。


    車裏不算寬敞,但也可以躺二個人,希寧讓夜冰在車裏,其他三人要麽騎馬,要麽在前麵駕車。


    看著希安在前麵坐著,和吳絕交換著駕車,夜冰很是不安。


    “忙了一晚上,做了那麽多胡餅。”希寧頭靠在枕頭上、身上蓋著棉被,因為車廂小,而彎曲著側躺,剩下的一邊還能躺一人:“這次去京城,最好沒人知道才好。你一個女人在前麵駕車,不是很顯眼?你盡管躺下睡,讓男人忙去。”


    夜冰這才安心,眼睛一閉很快就睡著了,一口氣睡到了中午,被喊醒吃東西。


    吃的是胡餅和羊肉,羊肉煮得稀爛後草草切成片包在油紙內。因為胡餅剛做,所以不用生火加熱,但比起早上來,也硬了不少。


    吃完後,繼續趕路,下午時到了鎮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希寧被叫醒,她可沒空象夜冰那麽警惕,磨磨蹭蹭的坐起來,還伸了個懶腰。


    已經下車的夜冰,正掀開門簾,大約正準備扶她下車。


    她掀開窗簾往外看了眼,是家客棧。問道:“最近的碼頭多遠?”


    “不遠。”車旁站著一個人,三十多歲,長得很不起眼,也不知道哪裏的,應該對這地方挺熟。


    希安一下就明白了什麽:“你想走水路?”


    “水路比較快。”希寧掏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兩隻手指捏著遞給在前麵的夜冰:“找個能馬上開船去京城的。”


    夜冰沒有接,側頭看向希安。


    希安迴應:“不用,我這裏有。”隨後安排那個站在車旁的人,去碼頭找船。


    在客棧旁停車,給了十個錢,給驢子加了堆草料,他們走進客棧坐在大堂裏等消息。


    雖然門口大鍋裏煮著熱氣騰騰的羊肉湯,這濃重的味道熏得胃口都吊起來。大冬天,趕了一天路,喝一碗加了大蒜葉的熱羊肉湯,那是最舒服不過的。但沒人提起要喝,大家都這樣坐著。要吃也是夜冰做的胡餅,喝的也是從村裏帶來的水。


    等了半柱香後,沒人問,希安主動說了:“剛才那個叫夜風,辦事也很牢靠。”


    希寧嘴角抿著笑:“你的夜家班有多少人?”


    希安摸了摸鼻子,有點尷尬:“咳咳,不多。”


    希寧笑而不語,希望到京城也能有人使喚。而吳絕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這是長期養成的習慣,不必多說話,隻要殺人砍人就是。這也是希寧願意收容他的原因,人狠話不多,關鍵時候腦子很清楚。


    過了一個時辰,夜風迴來了,說已經安排好,大家坐上車後,夜風騎著馬在前麵引路。


    碼頭離了大約有半個時辰路程,找到的是商船,要將南方的貨物送到京城去。再過半個月,開始準備年貨了,這個時候運去京城,能賣得完、還能賣個好價錢。


    下了車,夜風帶著歉意:“這船運的是桐油樹脂,有點味道。但總共兩條船,另一條船運的是幹海貨,很多臭鹹魚幹,所以隻有辛苦主子了。”


    “不礙事,也就四五日的時間。”希安安撫了一句,其他人開始從車上往下搬行李了。


    最後夜風將驢車送迴村裏,就說自己是剛雇傭過來打掃看院的,多一個人打掃,柳玉郎自然樂意。而那裏如果有什麽事,夜風也能及時通知他們。


    船老大給了一塊空地給他們,也就是靠近船尾的貨艙。這船可不是想象當中、上下二層、能運上萬斤的大船,而是就一層,貨艙是用薄木板還有竹條編製後刷上桐油。


    給他們的地方,前麵和後麵都堆放著許多密封的圓木桶,裏麵放著桐油和樹脂,味道還行,聞不大出來。就是左右牆,不是薄木板,就是能透風的竹編席。還不能生火,旁邊的東西一點就燃。


    大家也隻有把能穿的衣服全都穿上,男的一條被子,女的一條被子的躲在被子裏。


    躲在被子裏,還把一條棉衣打開,從頭披著,希寧忍不住說道:“多花點銀子不行嗎?”


    五十兩銀子包一艘有單獨房間的船,生上炭盆,靠在軟塌上翻翻書,喝喝茶,手指捏上一枚蜜餞送嘴裏含著。看累了,打開雕花窗往外看看江景,指不定還有落雪,多詩情畫意。


    而現在的待遇,最多二兩銀子了,不是一個人二兩,是五個人二兩。


    希安沉默了一會兒,這才出聲:“隻有這樣才不會被查。”


    希寧一噎,氣得翻白眼:“碰到你算我倒了黴。”


    希安:“以後我會補償你的。”


    “還補償,能不能保住命還是個問題。”可現在又能如何,希寧也隻有壓下火氣:“算了算了,總比在另外一條船上聞臭鹹魚味道強。”


    希安好似被她逗樂了,笑了笑後道:“以後我一定會補償你的。”


    懶得管希安的信誓旦旦,二腳獸的話基本都不靠譜,特別是男人。


    夜冰往她身邊再靠近點,這下徹底貼貼了,睡前去找船家打來熱水,讓她擦洗和泡腳。晚上還將她抱在懷裏,讓她盡量暖和點。所以看在夜冰的份上,也就不計較了,就這樣幾天,撐也要撐過去。


    幸好順風順水,四日後船抵達了京城旁的汴河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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