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3章 光大門楣34


    沒等張大娘子開口,希寧先一步道:“早就和你娘商量過了,術有專攻,論治病、吊命、跌打損傷、療毒我在行,但這事還是要請有經驗的穩婆。張小姐不用擔心,我就等在外麵,盡管放心,隻要熬住疼,聽穩婆的話,一定輪不到我進屋,就等著吃紅蛋了。”


    “是的,是的。”張大娘子陪著笑,跟著說:“婉兒盡管放心,娘也在外麵等著,陪著你。”


    這下張小姐心定了,點了點頭。


    柳玉郎和希安被喊來時,穩婆已經在屋裏了。


    這還未到醜時,離天亮還有二個多時辰,柳玉郎皺眉:“大半夜的把我叫過來幹嘛?”女人生孩子關他什麽事,又不是自己的,就算是自己的,他還等過女人生孩子。


    張大娘子去張羅其他事情了,就希寧坐在屋簷下,旁邊放著些茶水點心。


    接生婆一來嚇了一跳,知道張小姐是未出閣的小姐,原本還以為莊上哪個小媳婦呢。可看到張大娘子給的五兩銀子,又承諾隻要母子平安,再給十兩。穩婆立即喜笑顏開,說規矩都懂,讓張大娘子盡管放心。


    希寧坐在那裏,悠悠道:“收人錢財、與人消災。你也在這裏白吃白喝了二月有餘,多少盡點心,指不定會有喜錢拿。”


    一千兩可是伱拿的,又不是老子拿的。不過聽到喜錢兩字,戳中了柳玉郎的軟肋。就剩下一張椅子了,他就在旁邊的台階上,找個幹淨地方,拍了幾下,去了點灰,就坐了下來。


    坐下後一會兒,掏出紙扇搖著,風涼還驅趕蚊蟲。


    希安見狀,緊挨著柳玉郎坐下。


    不一會兒,張大娘子迴來了,一頭的汗,剛才也不知道去幹什麽了。見懸壺門掌門和師兄都坐在台階上,趕緊讓婆子再去搬兩張椅子,請他們坐下,再多拿了茶和點心來。


    喝下藥的張小姐也開始發動了。到天蒙蒙亮時,屋裏時不時喊出一二聲,讓人聽得發怵。


    “這都快二個時辰了,怎麽還沒生?”柳玉郎煩躁地搖著他那把以前裝帥的折扇。


    希寧慢悠悠地端起茶喝了口,又慢慢放迴桌麵,言語平靜:“很正常,頭個時間都很長,一般疼個五六個時辰。還有難下來的,生三天三夜都有。”


    一直隱居沉默寡言的希安,眉頭緊鎖:“女人生產都是如此?”


    “那是自然。”希寧靠著椅背,眯著個眼:“都說女人生孩子就跟母雞下蛋一般容易,如果真有如此容易,為何還有個說法?就是生孩子時,一直腳踏進棺材裏的。就算母雞下蛋,母雞都要憋個半天,叫喚幾聲後才生下來。這些男人又不是母雞,怎知母雞生得很容易?”


    於是就這樣等著,天快亮時,莊子的錢管家過來報信,說是人給抓住了,躲在一家佃戶的羊圈裏,還打傷了自己二個人。看來錢管家連夜帶著人去追堵,花了不少力氣。


    張大娘子咬牙切齒地:“關進柴房,捆得結實點。”


    錢管家說了聲“是”,正要走,但馬上停下來了。因為小神醫說話了。


    希寧含著淺笑:“大娘子留著有用?”


    張大娘子一愣,是呀,留著給孫子當爹嗎?原本這小子先是騙了自己閨女,後又不顧自己閨女的臉麵,打算讓她大著肚子甚至生下孩子再拜堂,為的就是娶媳婦不掏錢。今晚更是打算帶著閨女私奔,要知道娶為妻、奔為妾,這是打算把自己閨女當外室來養呀。


    可這不留,又該如何?


    張大娘子試探地問:“小神醫有何見解?”


    希寧閉上眼睛:“上天有好生之德,身為懸壺門人,隻能救人。此事還是大娘子做主,畢竟這是大娘子的莊子,私闖民宅、上門偷盜該如何,應按律法行事。”


    張大娘子先是默不作聲地沉思,過了好一會兒,心一橫,對拉長個音:“錢管家,你跟著我家做了多少年事了?”


    “迴大娘子的話,小的從十三歲當學徒,到現在已經四十年有餘。”錢管家微低著頭,顯得尊敬謙卑。


    張大娘子又道:“我出嫁時曾聽我娘說,你也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凡是要善待你。”


    錢管家依舊低著頭,但含著笑容:“真是愧不敢當,老太太抬舉小的了,謬讚了。小的曾有幸拿到過老太太出嫁時的喜錢,其實也不算什麽大風大浪,跟著商隊進貨時,也學了點棍棒,跟著鏢師打退過土匪山賊,沾了點血。那時我被砍了好幾刀,這腰上的傷足足養了半年,幸虧老太爺體恤,給了足夠的錢,又請了好郎中,這才撿了條命。直到現在,每逢刮風下雨時,傷口還有點疼。”


    嗶哩吧啦說了一大堆,真夠謙虛的。都和土匪山賊、打到你死我活地步了,還不是大風大浪?要不然怎麽會把錢管家送到這裏來養老,放心讓他管家收租的。


    “既然手上沾過血,那就好辦了。”張大娘子冷靜異常,一個字一個字慢慢道:“要麽有勞錢管家,或者派個大膽的過去。等天亮後拿著老爺的帖子去報官。就說有人半夜私闖民宅,被識破後逃跑。被抓到後還想逃,被押送迴來的半路上又和家丁扭打在一起,出了意外……死了。”


    最後兩個字是頓了頓後,從牙縫裏逼出來的。


    管家聽後,愣了好一會兒,最後低著頭作揖:“是。”說完轉身匆匆而去。


    希寧對此很滿意,原本以為是青銅,結果是王者。關鍵時刻,人狠話不多。張大娘子到了後肯定會查賬,沒有聲音就證明賬目沒問題。能十幾年安分守己的管好自己的分內,不去貪點扣點,這樣的管家養著不虧,越多越好。


    張大娘子心情不好,叫嬤嬤去她屋裏取出佛珠,拿在手裏捏轉起來。想必等此事結束後,還要去廟裏燒點香,添點香油。


    柳玉郎聽明白了,不禁心驚肉跳。


    出了意外,死了?這人不是抓住押迴來,剛說要關柴房,還要捆得結實點……這就死了?


    這孩子的渣爹,不就啥啥了吧。


    這小子要多蠢,禍害人家後,端著不肯去娶。見事情沒辦法如願,又大半夜偷偷拉著人家私奔。死了也該,蠢死的!


    看來還是他做事有原則,隻管騙錢騙色,從來不去拉著人家私奔。


    希安坐在旁邊,默默地看著,默默地聽著,臉上毫無波動。


    一群人坐在屋前房簷下,早飯中食都是婆子送來。懸壺門的三人該吃吃,該喝喝,希寧和柳玉郎還靠著椅子打了個盹。


    張大娘子就草草吃了幾口,陪嫁老嬤嬤再勸也吃不下去,此時山珍海味放在她麵前,也會食不甘味。


    到了下午時,屋裏終於傳來不間斷的撕心裂肺地慘叫聲,穩婆也叫人出來報信,張小姐快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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