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愕然。自然,接下來淩家夫婦眼角眉梢裏揚起的是喜。兒子這些年一直單著,雖然有那麽個身份拘著,然而做父母的豈能不操心?


    眼見眼前這姑娘生得那樣好看,又給了他門家天策那樣的照拂,加之這得體裏又透著濃濃憂心的神色,怎麽看都是段好緣分。


    然而爭珂的神色卻沒有那麽樂觀。她微微皺了眉看向西澤,後者也是一臉苦笑。


    太突然了。原本和淩天策在一起時,對於彼此的關係她也不過是在淩天策的朋友麵前未做否認。可在她自己的親友麵前,卻是從不曾真正承認過什麽。


    如今,更是到了決定離開的時候。可偏是這時候,蘇子儀說出了這樣的話。自然,在旁人看來,她和淩天策的問題不過是一點點無傷大雅的小糾結罷了,沒什麽說不開的。


    可實際上......


    爭珂揉了揉眉間,現在開始,才真是個麻煩啊。說起來就算從前承認了也沒什麽,可如今。算了,總之承不承認都已經惹了麻煩,再多一樁也無所謂了。


    放下手,看向這一對慈愛的夫妻,她的聲音輕軟而無奈:“沒想到初次見麵竟然是在這種時候,伯父伯母。”


    爭珂這邊無奈,然而對於淩太太來說,此時見到兒子的心有了著落,無論如何都不算晚的。於是本來一片愁雲慘霧,竟隱隱有了幾分相見歡的意思。


    淩太太一邊牽著爭珂的手,一邊焦急地望著手術室的方向,如此的情形,竟讓人覺得說不盡的和諧。自然,得是忽略掉一旁臉色慘白的蘇茜的情況下。


    情場如戰場,雖然未必關係生死,卻是直抵至痛。蘇茜不曉得自己為何會輸,然而輸了終究是輸了。再怎麽辛苦挽迴,不過是將那握不住的指間沙拋灑得更迅速而已。


    可此時此刻心情沉重的並非隻有蘇茜。


    西澤看著小姐和那兩位老人,心知這次的事情真的大發了。頭一次,他痛恨小姐長了這樣一張容易博得好感的臉。


    淩家夫婦若是不接受小姐,那麽這場救治結束之後,也都能各自迴到原點。就算到時候勢必要分出一些心力照拂淩天策,但好歹是在可控範圍之內。


    可如今,淩家夫婦那神色,何止是接受,分明是很有好感。小姐最是嘴硬心軟,誰曉得這其中會生出怎樣的變故?要知道,結婚這件事勢在必行,而淩天策絕對不是個安全的選擇。


    倒不是覺得淩天策不好,也不是非要爭珂去過純交易沒感情的日子。可沒感情也有沒感情的好處,理智不受外力影響,這才能讓小姐最大程度的保全自己。而淩天策,關心則亂。


    從前的悲劇絕不能重演。而縱是淩天策至真至善沒有歹心,在那個環境裏,也隻能是小姐的弱點和拖累。


    搖了搖頭,西澤不敢再看。甚至此時,他隱隱有了個卑鄙的想法。若是淩天策救不迴來?那可真是就一勞永逸。


    西澤抬眼看了看手術室的方向,隻要淩天策救不迴來,那麽哪怕小姐已經為了他大動幹戈,也終是不會傷到根本。而且在最好的時候失去一個最好的人,也許小姐的心腸也能更加冷硬。在那樣的家庭裏,冷心腸反而更安全。


    第三次看向手術室的方向時,西澤迎上了爭珂冰冷的眼睛。他神色一凜,而後迅速低下頭去。是了,他怎麽忘記了,小姐費心救下的人,怎麽會容他打那些不當的主意?


    手術的時間很漫長,然而中間陸立出來給出的卻是好消息。如此一來,那些惴惴不安的人們,也多少放了一半的心。


    到底不是公立的醫院,且因為是為宓安沉服務,所以各方麵都是無處不到的妥帖。等候區的沙發是私人訂製,護士小姐們不時送來水果和飲品。


    長達十四個小時的手術,若是不吃東西,外麵這些人也吃不消。然而縱是有人好言相勸,爭珂最終隻是喝了一杯豆漿。


    她沒有胃口。或者說,淩天策這件事給她造成的影響比她想象得要嚴重得多。這種空前的不安,已經很久沒有過。


    大概是習慣了所以依賴吧?她這樣勸慰自己。然而心裏又隱隱覺得並不是這麽一迴事。


    淩太太始終牽著爭珂的手,那邊的蘇茜倚著蘇子儀的肩膀,隻覺得刻骨的冷。於她而言,爭珂才是這一切事情的罪魁禍首,然而與此之際,她根本無法向兩位長輩開口。


    到底是天策的手術要緊,其他的,暫時隻能放下。且能得到這樣好的治療,她也隱隱明白是爭珂的功勞。至少她覺得,以她自己在公司這些年的情分,求不來這樣的安排。


    一群人各懷心思地等待著,待到那個人從手術室裏出來,已經又是一個傍晚。


    “很好,大可以放心。”陸立看著爭珂,重重地鬆了口氣。


    爭珂點了點頭,而後攙著激動的淩太太去了病房等候。


    這家醫院向來隻為宓家服務,所以並沒有多少個病房。可縱是如此,看著上次自己住過的房間,爭珂很確定,陸立是故意的。


    隻是這樣的做法,她覺得真是多此一舉。陸立這樣做,不過是希望她看在從前淩天策那樣照顧她的份上念念舊情。這樣的話,如果她真的要做什麽決定,也許還能有一分顧慮。


    可是話說迴來,她要是不念舊情何必這麽大費周章的救他?如今淩天策倒是勉強救了下來,可她也已經無法全身而退。


    這邊的動靜太大,本家不可能不知道的。而這樣的動作,絕非宓安沉的情分可以解釋。所以哪怕是有殺錯沒放過,那些人都不會輕易的放過淩天策。


    人雖然是她救的,但也總算是被她連累,所以這個責,她還真是不負不行。


    眼看著淩天策被推了進來,爭珂垂了垂眼睛,歎息。這才多久不見,他就把自己折騰成了這個樣子?


    吩咐了陸立好好照看,爭珂沒有留下。好言好語地向淩家夫婦解釋了,她也便匆匆離開。


    要處理的事情很多,容不得她在這裏多耽擱。然而仔細想想又沒有什麽別的地方可去,所以竟是迴到了故事最初的misse。


    接通了視頻,老頭子的神色果然不好看。嚴厲的目光上下審視著,許久才吐出一句不滿的“胡鬧”。


    爭珂倒是無所謂,自顧自地端了杯咖啡,意態悠閑。“胡鬧也好,謹慎也罷,總之好不好也不過是這個樣子。從前的日子不大好過,如今有了機會,總是要生些風浪的。”


    “你,”老頭子氣結。知道拿她沒辦法,卻未料迴去一趟這丫頭仍然沒有半分收斂。“算了,事情已經這個樣子,再追究也沒用。”


    “這樣吧。”老頭子抬起頭來:“聽說你和tony有過接觸,他這個人,如果是你選擇的,那麽就他吧。”冷硬的聲音裏其實已經有了讓步。


    原本就是她決意的事情,此刻她卻忽然有了猶豫。“再看看吧。”無奈的聲音脫口而出,她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


    “嗯?”老頭子挑眉。這是幾個意思?


    爭珂怔了怔,卻也終是彎出一抹淡笑。“tony是不錯,然而我還是不甘心。”抬眼望他,毫無懼色。“總是被人擺一道,我可一向不是個寬宏大量的。”


    “可總還是不占理。”老頭子的聲音弱了下來。“再者,就算那邊不必,貝兒,你總是要走到那一步的。”


    老主人的骨血,一個迴到中國誓死不迴頭,一個雖然看起來順從卻也是個鬧起來要命的。他的年紀越來越大了,能為她做的著實有限,然而有件事他死前必須要做到,就是給小姐挑個好丈夫,總算到了那邊也能和老主人交代。


    “不到萬不得已,我還不想過早地犧牲我的婚姻。”爭珂垂眸,啜飲著杯中咖啡。許久,才彎出一抹笑意:“再者給宓安沉和淩天策帶來了那麽大的麻煩,我也不能坐視不理不是?”


    “我倒是覺得你理得太多。”老頭兒白了她一眼。“說起來你難道不清楚你這樣幫著他反而是害了他?”


    沒有具體說出這個“他”是誰,然而他們彼此都清楚。


    “沒辦法。”爭珂懶懶伸腰:“總還是不能見死不救啊。”


    老頭子眯著眼睛看著她,終是沒有拆穿。罷了,難得有一個可以讓她護一護的。既然她已經出了這個頭,他自然不能退縮。


    貝兒要護的人,那麽他不惜一切代價都要保全。至於那個人是誰有著怎樣的過去?總之不要像那個死掉的人渣一樣就行。


    掛了視頻,爭珂臉上的輕鬆盡數斂去。事情哪裏有那麽容易?雖然淩天策這次出事千真萬確是個意外,可整件事不會一直保持這種性質。


    那些人一向心狠手辣,又是這種狗急跳牆的時候,她不信他們真的能坐得住不動手。然而若他們真是動了手,那麽淩天策和楚洛燚就是個活靶子。


    而這兩個人......既然已經成為了她的弱點,那麽且讓她強到沒有可能牽累身邊人的程度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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