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淨的聲線,動聽的吉他,不輸於專業歌手的音準,以及聲音裏滿滿的難過。這是淩天策第一次聽到宓安沉唱歌,然而看看爭珂,似是沒有半分的意外。


    果然,他二人的過去,是他永遠無法涉足的。靠在牆邊,淩天策心裏生起層層的疼。


    曲畢,安沉的眼中似有什麽晶瑩的東西在閃爍。淩天策覺得此刻的自己在這裏多餘極了,歌已經唱得那樣明白,或許他們之間隻差一個確鑿的表白。


    很想離開,可腳步卻是未挪動分毫。他很想聽聽,爭珂是個什麽反應。


    靜默。爭珂沒有說話,宓安沉也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麽。淩天策緊張得仿佛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迴去吧。”許久,爭珂才開口說了這一句。


    宓安沉抬起頭,靜靜地望著他,眼眶中有眼淚在閃。雖然得了這樣的答案,淩天策心裏仍未有半分放鬆。


    “沒事別往這兒跑了,我又沒什麽好讓你擔心的。你也馬上就要結婚了,想那麽多不會覺得累麽?既然已經在一起了,起碼人你是得到了。有個開頭,總好過什麽也沒有。”


    “現在我又有什麽呢?”宓安沉反問,神色裏盡是茫然。


    “人就在你身邊,看得見摸得著的,你居然還問我你有什麽。兩個人在一起,最終的結果要麽分手要麽結婚。你馬上就要結婚了,那這個結果你已經有了,又還有什麽可愁的?”爭珂皺著眉,很是不能理解他的糾結。


    “你要是覺得這些都是虛的,那我就問你,你現在想親她,她會給你親麽?”


    宓安沉麵上一紅,沒有迴答她。


    “所以嘛,你想親就能親,想睡就能睡,度個蜜月你想去哪就能帶她去哪。穿什麽衣服,你的團隊和設計師來定。用什麽東西,也隻會由著你的品位來。這樣的話,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宓安沉語結,根本不是這樣的好不好?“那哪裏是娶老婆?是在玩養成係吧?”


    “養成你都做不到,你還指望她對你動心?”爭珂的態度裏滿是鄙夷。


    “可如果隻是培養一個傀儡,又有什麽用?”宓安沉反駁著,他完全不讚同這種話、


    “傀儡?”爭珂語氣中愈發不屑。“什麽是傀儡?是覺得她說‘我愛你’時不夠真心?還是覺得ooxx的時候隻有肉欲?別傻了,就算是真心相愛的兩個人在一起,不也會遇到這樣的問題?”


    “......”宓安沉再不接話。她說的好有道理,他竟無言以對。


    “再說了,你都已經入侵她生活入侵成那個樣子了,她要是還是不喜歡你。你也別和我哭訴了,真是給我丟臉啊。”不客氣的話,讓宓安沉的臉紅得更厲害了。


    “又不是沒有經驗,交往過那麽多女孩子,敢情你什麽都學不會?別和我說什麽真正的感情沒有什麽技巧可言,那麽說的人,除了受虐癖患者其他的都分手了。”


    “......”宓安沉站起身來,聲音討好。“我,我迴去了,你好好休息。”


    “怎麽?不愛聽?”爭珂挑眉。他敢說一個“是”試試?


    “哪裏哪裏,愛聽極了。”宓安沉臉上諂媚神色更濃。“你說得太對了。隻是天色晚了,她一個人在家裏,我多少是不放心。”


    “哦,不放心啊。”爭珂拖長了聲音。“那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好了。”


    “別別別!”宓安沉驚叫著,迎上她不悅的目光又立刻放低了聲音。“你還病著,不能亂跑,不能亂跑。”而後看向早就發現了的淩天策:“天策迴來了。”


    爭珂眯著眼睛,望著宓安沉。她從前怎麽沒有發現,安沉這麽愛演呢?


    “天策你可算是迴來了,寶貝兒念叨你好幾迴了。”宓安沉使著眼色,而後拎了包忙不迭地走開。“阿珂我迴去了,你好好休息。”然後竟逃也似的離開了。


    淩天策錯愕地看了看關上的門,又看了看爭珂。這是什麽個狀況?


    爭珂看了看淩天策,唇邊浮起一絲淡笑。“你都聽到了?”


    淩天策臉上一紅,而後點了點頭。“嗯。”


    “那你還懷疑麽?”拍了拍身側的位子,爭珂示意淩天策過來。


    順從地走過去,在她身邊做好。淩天策隻說不好自己心裏是高興還是羞愧。“不懷疑了。”剛剛那些話,他就是再傻也聽明白了。


    “說起來,你也算是聽了些見不得人的事情。”爭珂望著他,比出個手刃的手勢。“千萬把嘴巴閉緊了,不然安沉要是殺人滅口,我可救不了你。”


    話是這樣說,眼睛裏點滴的笑意卻沒有半分正經氣息。


    望著這樣的爭珂,淩天策忽然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說起來,她這算不算是某種解釋?而這種解釋的目的,是因為不想讓他傷心?


    淩天策很不確定。幸福來得太突然,他需要一段時間來消化。


    宓安沉方才彈奏過的吉他,仍然放在那裏。淩天策望了去,心裏也升起一絲茫然。所以說,就連老板那樣無所不能的人,也會為情所困麽?


    “安沉唱歌是不是很好聽?”爭珂扯了扯他的衣角。


    “嗯。”淩天策迴頭望她,答得很是誠懇。“吉他彈得也好。以前我從不知老板的吉他和歌居然這麽厲害。”


    “不隻是你,這世界上知道他會這些的人,一雙手也數得過來。而且,比起他的鋼琴,吉他倒也不算什麽了。”爭珂理了理自己鬢邊的碎發。


    “阿珂你認識老板很久了麽?”淩天策牽著她的手,無意識地摩挲著。


    “久是夠久了,但是真正的來往也並不多。”爭珂答得隨意。“從前我的確很少迴來,和他的交集也是在那邊。說起來你也許不信,我和安沉真正會麵的時候從小到大加一起也沒有一年。”


    “那他怎麽會如此幫你?”淩天策忽然想到了什麽。“是因為你的哥哥?”


    料不到他竟然記得這個,爭珂微微愕然,而後低頭淡笑。“倒也不是因為這個。人和人的緣分,很難說的。如果認真說起來,那麽可能是因為同病相憐吧。”


    雖然,她這邊的遭遇,可比他那邊麻煩得多了。爭珂垂了垂眼睛,一時也有些惶惑。安沉與她,從來不是一樣的境遇,為何小時候便覺得頗為投緣呢?


    想了很久,隨即釋然。是了,從前安沉雖然性格怪了些,但到底是個心腸軟善的。那時他有著那樣好的人緣,又怎麽會和她玩不到一起去?畢竟,那時候的她,可完全不是現在這等模樣。


    “阿珂,那你的哥哥呢?”淩天策始終想問而不敢問的,今日終還是大著膽子問了出來。


    “唔,哥哥的話,當然是在哥哥自己家裏了。”算不得是什麽迴答。話說到這份上,淩天策也明白,她是不會再深入了。但即便是這麽個答案,他也沒什麽不滿意的。起碼他知道,她哥哥還健在,不是麽?


    看著她吃了藥,而後一如往日一般去洗漱。自然,這晚她仍是住在他那裏的。


    房間裏已經全無早上的焦糊氣息,屋子也被打掃得幹幹淨淨。床單已經換了新的,爭珂伏在床上,聲音悶悶的。“到底什麽時候才能離開這裏。”


    她還是喜歡淩天策的房間,更何況那個香牌還在那裏。說起來,那些時日她竟然已經習慣了那種味道。香牌已經在淩天策枕下放了那麽多年,想到這個,即便她很是想要嗅一嗅那個味道,卻也終是未讓人拿來。


    “阿珂,你說中了,none真的給我寫歌詞了。”淩天策為她吹著頭發,聲音裏滿是歡悅。“子儀說了,把你給我寫的那個一並收入新專輯,反響一定特別好。”


    “這麽說,是我沾你偶像的光了?”爭珂歪著腦袋看著他,淡笑。


    淩天策一怔,而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你也明白的,我之前的確沒有唱過英文歌,所以有點兒冒險。”


    怕她誤會,他又連忙補充著。“當然了,我沒有不信任你的意思。我也覺得特別讚,所以也一直很期待這天。隻是,真的有none寫詞,我還是覺得很震驚。”


    “哦,”爭珂拖長了音調。“所以,要是隻有none給你寫,而不是我也寫了,那你也不會有此前的顧慮了?”


    明明是事實的,但是淩天策仍然覺得不妥。“雖然說起來應該是那麽迴事。可是阿珂,如果不是我的問題,我覺得這首歌是不輸於none的。”


    隻是這個世界上,好多人隻看品牌的。而none,無疑是一塊全球範圍通用的金字招牌。


    雖然說起來應該是那麽迴事......爭珂很是無語。淩天策,你做人要不要再老實些?這是連討好女孩子都不會麽?


    搖了搖頭,爭珂一臉無奈。“很抱歉,淩天策。如果none給你寫了歌詞,那麽我的這個歌詞,你就不能發布了。”


    “為什麽?”淩天策一臉驚愕。


    “或許是因為,我和你的女神,不能並存。”爭珂望著他,眼睛裏浮起細微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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