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洋子得知那天晚上發生的驚魂記之後,一再地向她道歉,請求她的原諒。


    每次見到她,她就會想起自己差點把她害慘了。“漾,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花漾把配件整理好,轉頭看著她,正經八百地道:“洋子,這幾天來你道歉的次數多到我都數不清了,夠了。”


    “可是……”


    她微微笑,“你看,我現在很好,事情過去就算了,你別放在心上。”


    “你真的……沒事?”


    “我看起來像有事的樣子嗎?”她攤攤手。


    山本洋子仔細地盯著她看了好半晌,“那……你那天晚上在哪兒過夜?”她終於鼓起勇氣問出口。


    那天晚上……她又想起那驚心動魄的一幕,還有他說的那句話,白皙的臉龐漾出一抹可疑的紅暈。


    “有個好心人救了我,還收留我在他家休息了一夜。”她含糊地一語帶過,不想多說。


    “你知不知道他的名字和電話?”


    她覷了她一眼,“你問這個做什麽?”


    “我要請他吃飯,謝謝他救了你。”


    她沒問,他沒說。“我不知道。”她一點也不想再和他有任何交集,往後兩人也不會再有碰麵的機會。


    他竟然說──放心,我對一個發育不完全的女人沒有興趣。


    花漾的眸光不自覺地越過洋子落在鏡子上。可惡!她她……哪裏發育不完全了?


    她的視線上上下下地來迴看了幾遍,微鬈的短發洋溢著活潑俏麗的氣息、白皙透亮的好膚質讓許多女生又羨慕又嫉妒、她的眼睛雖然沒有二妹花色那種百萬伏特的超強電力,但也還算迷人,再配上豐潤的雙唇,雖然她的身材是太過纖細了點,但哪裏發育不完全了?


    “漾,你在看什麽?”山本洋子困惑地順著她的視線瞧去,發現她在看鏡中倒影。


    “呃、沒什麽。”她的視線在鏡子裏對上洋子的,忙不迭地收迴,眸底卻掠過洋子賁起的胸線,頓了一下。


    驀地心虛了,她一直都知道洋子比較豐滿,隻是沒想到……她又低頭看了看自己,霍然明白了──他指的是她的胸部。


    那個、那個男人真的是太惡劣了!竟然嘲諷她發育不完全。


    哪條法律規定女人得有什麽罩杯以上才叫發育完全的成熟女人嗎?


    膚淺的家夥!


    不過……她的胸部真的很小嗎?花漾不自覺地挺起胸,審視自己的身材曲線。


    山本洋子的視線也停駐在她的胸前,認真地打量著。“你的胸部怎麽了?”


    “沒沒……有啦。”花漾發現自己下意識做出的愚蠢舉止,又羞又窘,懊惱不已。


    “你對自己的胸部不滿意嗎?”


    “呃、我隻是……”她欲言又止。


    洋子也覺得她的胸部……太小嗎?


    “現在整型風當道,走在路上的女人十個裏麵有七個動過手術,隆個乳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隆、隆乳?“我幹麽要為了他一句話就去……”花漾的臉微微一紅。她才不會因為那個家夥的一句話就跑去隆乳。他算哪根蔥啊?更何況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可輕易毀傷。


    山本洋子詫異地挑起眉,卷起袖子,一副準備要嚴刑逼供的態勢。“你說的那個‘他’是誰?”


    “一個沒禮貌的家夥。”說到底她還在氣。


    這可新鮮了!個性善良溫和的漾難得會這麽氣唿唿地,她更好奇了。“你和那個沒禮貌的家夥是什麽時候認識的?”太會保密了吧?她怎麽都沒聽她說過有這麽一號人物。


    “前幾天,他就是救我的人。”


    “他說了什麽話讓你這麽生氣?”山本洋子支著頰,饒富興味地望著她。


    “他……他居然說我是發育不完全的女人。”


    發育不完全?“噗──”山本洋子忍俊不住。真、真是有趣的評論!


    “山本洋子──”花漾有些著惱。她到底是不是她的朋友啊?竟然還笑得這麽開心。


    “咳咳……”她連忙清清喉嚨,稍稍收斂了一下嘴角猖狂的笑意,意思意思地批鬥一下。“真的太失禮了。”


    她悶哼了聲。雖不滿意,但可接受。


    “他幾歲?長什麽樣子?帥不帥?是不是年輕有為的社長?”山本洋子一口氣丟了一堆問題出來。


    哪來那麽多年輕有為的社長?花漾失笑地打碎好友不切實際的幻想,“我怎麽知道他幾歲,至於長相……我可不會用帥來形容他。”


    山本洋子打斷她的話,“美男子?”倘若英雄救美的男主角像瀧澤秀明那般俊美,她也會愛上他。


    “他一臉兇惡,連小孩子見了都會被嚇哭。”她此刻想起來也仍心有餘悸。


    長相兇惡到小孩子見了都會被嚇哭?“嗄?”山本洋子傻眼,完全無法想像,心裏剛萌芽的浪漫綺思也瞬間被扼殺殆盡。


    “所以省省你那豐富過了頭的想像力,不要胡思亂想。”想到那個沒禮貌的家夥,她一點都浪漫不起來。


    山本洋子一臉遺憾,“很多美麗的羅曼史不是都這樣開始的嗎?怎麽……”


    她搖搖頭,“你啊,戲看太多了。”中毒太深。


    “漾,打拚事業固然重要,但是也不能舍棄愛情啊!”她是個沒有愛就活不下去的女人,“你以為女人寶貴的青春有多久?你已經二十六歲了,再不好好找個對象定下來,一旦過了三十歲大關,身價立即跌停板,到時候要找對象就更難了。”


    她不強求,“順其自然就好。”


    “漾,櫻井亞紀的經紀人黑川不是對你有好感嗎?你可以先和他交往看看嘛,反正你現在……”


    花漾抓起背包走人,“下班了。”行經櫃台時揮揮手,“美幸,明天見。”


    “bye-bye。”


    她的話還沒說完耶!“欸欸,等等我嘛。”山本洋子趕忙追過去。


    她瞟了她一眼,“晚上還要不要吃壽喜燒?”


    “要要要、當然要了,我們去超市買材料,我要吃鬆阪牛肉和霜降牛肉。”山本洋子發出歡唿,完全把女人的青春拋諸腦後。漾已經成功地跨出第一步了,應該要好好慶祝一下,當然要請客啦。


    “好、好,沒問題……”隻要別再對她洗腦,吃什麽都沒問題。


    夜深人靜,路邊忽然竄出一抹白影,身上還有一片怵目驚心的血紅。


    嚇!荻原薰嚇了一跳,方向盤一轉,反射動作地急踩了煞車。


    吱──刺耳的煞車聲在萬籟俱寂的夜晚更顯得驚心動魄。


    他的車子以毫米之差掠過那抹白影。


    是人還是鬼?他從來不信鬼神之說,非得弄個明白不可。


    荻原薰微微不悅地下了車,朝那抹白影走過去。


    “嗚……嗚……”白影沒有察覺方才在鬼門關前走了一迴,兀自低低啜泣著,口中念念有詞,不一會,狀似無措的跌坐在地。


    果然是人,依身形來看應該是個女人。活得不耐煩了嗎?他低斥一聲,“要死滾遠一點!”別弄髒他的車。


    “嗚……嗚……”那抹白影充耳未聞仍低著頭,看似傷心欲絕的樣子。


    血?荻原薰皺緊濃眉,眯起眼走近,赫然瞧見她抱在懷裏的一隻……一隻狗!一隻受了重傷的小狗,鮮血淋漓,奄奄一息。


    算了。沒再多說什麽,他轉身就要走人,衣服的一角卻被揪住。


    “求……求……”她手上的血漬染上了他的衣服。


    他側過臉瞪著她舉高的手,“放手!”


    “嗚……求、求求你……救救……miu-miu……”血、miu-miu流了好多血,一動都不動,它是不是再也不能跟她撒嬌了


    無關貓狗人,他不喜歡多管閑事,就算眼前是個快掛掉的人,他也不見得願意打通電話叫救護車,“我、說、放、手。”他一字一字地吐出,不帶一絲溫度的森寒語氣讓人打顫。


    她顫巍巍地抬起頭,表情無限委屈,“嗚……它被車子撞、撞傷了。”是他,上次救她逃脫魔掌的男人!


    是她?“關我什麽事!”說出來的話仍是不中聽,但語氣沒有了先前的冰冷。


    “嗚嗚……它都、都不動了,嗚嗚……我隻能拜托你……”她已經無法冷靜思考,話也說不完全,但卻下意識想信賴這個長相兇惡的男人。


    “我不是醫生。”荻原薰蹲下身子,語氣帶點不易察覺的安撫,她怎麽那麽愛哭?


    “嗚嗚……”她知道他幫不上忙,但她不知道還能找誰,看著他,雖然仍止不住自己的眼淚,但至少安心點。


    其實miu-miu不小心被車撞後,她已經連跑了兩家動物醫院,但是時間這麽晚了,醫院早就休診了,不管她怎麽叫人、敲門,都沒有人迴應,她才會慌亂的在馬路上亂闖,想試看看能不能找到一家還沒休診的醫院。


    照荻原薰的個性應該要拍掉她的手然後走人,但他沒有,隻是兩道眉毛糾結得越來越近。


    她一手捧著軟綿綿的小身軀,一手死揪著他的衣服不放。“嗚……求求你……幫、幫我……嗚嗚……我隻有你……”她隻有他能拜托了,束手無策,隻能緊緊抓住唯一的浮木。


    瞪著她涕淚縱橫的臉龐好半晌,帶著濃濃哭音的“我隻有你”,讓他的身體微微一僵,站起身,聲音放得更柔,“上車吧。”


    她愣了愣,一時沒有反應。


    “你再拖沒關係,但這隻……就沒救了。”看她仍是呆愣愣的樣子,不過終於止了淚水,也讓他心裏舒坦多了,但她怎麽還不起來?“上車啊!難不成還要我抱啊?”


    聞言,花漾尷尬的出聲,“對不起,我、我好像……腳麻了耶。”小臉霎時紅通通一片,還好夜色黑他應該看不見,嗚~~miu-miu媽咪對不起你,關鍵時刻還這麽沒用。


    他又蹲下身子,有力的手臂抱起她,“一手抱著它,一手勾著我的脖子。”他一點都不吃力的往車子的方向走。


    這下她不隻臉紅,連心髒都怦通怦通的狂跳,嗚~~miu-miu媽咪對不起你,這時候竟然還想著他的胸膛好溫暖喔,連帶勾起那天的迴憶,臉又更紅了些。


    將花漾抱進副駕駛座,荻原薰迴座踩下油門,車子立即如箭般急射而出。


    車子行駛中,花漾的淚水像裝有定時開關似地,時間一到,又不受控製的緩緩落下,她低著頭用哽咽的聲音在小狗的頭頂上溫柔地鼓勵打氣,“miu-miu要勇敢喔,媽咪不能沒有你的……”


    看得出來她真的很愛那隻狗。


    如果那隻叫miu-miu的狗真的死了,她會很難過吧,又會哭個不停……荻原薰撥了一通電話。


    手機鈴聲響起,擾了伊達廉的美夢,他蹙眉看了來電顯示一眼──薰?


    這麽晚了,薰還打電話給他肯定是有意外發生,他連忙接起。“有人受傷了嗎?是槍傷還是刀傷?”


    雖然鈴聲才響了兩聲他便接起,卻還是吵醒身旁熟睡的妻子。


    怎麽了?伊達美和以眼神詢問。


    “薰找我有事,你繼續睡。”他起身,迴頭安撫妻子兩句。


    “我找美和。”手機彼端傳來荻原薰的聲音。


    “咦?”他沒聽錯吧?美和是獸醫耶,薰是還沒清醒嗎?


    “有隻狗被車撞了,流了不少血,傷勢不輕,跟美和說一聲,我們馬上到。”荻原薰逕自把話說完就掛電話了。


    他還想問清楚,電話彼端卻隻剩下嘟嘟聲。


    “我們?”是複數耶,伊達廉輕笑,有問題,他以為匆匆掛電話就能躲過被他審問、調侃的命運嗎?


    “薰找你做什麽?”伊達美和見他掛斷電話才問。


    “他找的是你,說是有隻狗被車撞了,傷勢不輕,現在要送過來。”


    身為獸醫的美和霎時睡意全消,立即下了床走進浴室洗把臉,讓自己完全清醒。“我先去準備一下。”邊說邊換下睡衣。


    “嗯。”薰什麽時候也有菩薩心腸了?竟然會伸出援手救被車撞的小狗?這不像他的行事作風,到底那隻狗跟他什麽關係?而且讓他用“我們”這個字眼的到底是誰?


    器具剛準備妥當,屋外正好傳來汽車的引擎聲,伊達廉穿著睡袍走去開門。


    門一開,不意外看到荻原薰快步走來,但後麵還跟了一個身材嬌小、抱著受傷小狗的……女人?


    伊達廉驀地瞠大眼,他沒有看錯吧?薰竟然帶著女人,嘖嘖,看來狗不是重點,狗主人才是。


    “準備好了?”荻原薰一記冷眼掃過去,警告他廢話少說。


    伊達廉沒被他森冷的眼神震懾住,笑道:“少主都吩咐了,我哪敢不遵命照辦。”用詞尊敬,語氣卻吊兒郎當,意思就是我不可能不問。


    他比薰大四歲,從祖父那代開始,一直都是荻原家族專屬的醫生,兩個人也算是自小一起長大的死黨,他怎麽可能被薰的臭臉嚇到,哈哈~~


    這人有什麽不敢的?“你真囉唆。”他是暗指對方真八卦。


    似乎習慣兩人意有所指、暗喻一堆的對話,伊達美和完全不理他們,逕自繞過兩人,走到花漾跟前,“受傷的狗給我吧。”


    “嗚嗚……醫生,請、請你一定……要救miu-miu……”花漾小心翼翼地把狗狗交給她,又忍不住上演噴淚計。


    她看過很多飼主哭,但很少有哭得這麽哀怨的,讓人忍不住想安慰她,“沒事沒事,你別哭了,交給我吧。”伊達美和接過小狗,往手術室去。


    “嗚……嗚……拜、拜……托……”花漾難過地語不成句,人也想跟著過去,“我……”


    “坐。”荻原薰抬抬下巴示意。


    “喔。”她憂心忡忡地落了坐,仍免不了頻頻往手術室的方向看。


    不著痕跡地掃過憂心如焚、坐立難安的女人,伊達廉眼中有濃濃的玩味,“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見義勇為,還幫人家送被撞的狗來看醫生?”


    免於被八卦最好的方法就是沉默,荻原薰斜睨他一眼,沒有迴答,逕自越過他走向廚房,熟悉得像進自家庭院。


    他倒了杯茶,也隨手倒一杯牛奶給她。


    她吸吸鼻子,心裏頗為感動,雖然他臉長得很兇,但他其實是好人吧,“謝、謝……”


    花漾才接過杯子,伊達廉馬上不平衡的哀哀叫,“為什麽她有牛奶,我卻沒有?”怎麽說他們也認識幾十年了吧。


    “趕快喝。”荻原薰小聲催促她,迴過頭則是毫不客氣的冷哼一聲,揚高聲音,“這是你家還我家?”


    “自己倒就自己倒。”真是差別待遇,跟她說話就怕人家膽子小,輕聲細語的,跟他說話就擅自認定他耳朵長毛,聲音大得他耳膜都要破了,伊達廉嘀嘀咕咕地走去倒了一杯茶,踅迴,仍好大膽的繞迴原來話題。“這個小姐的麵子可真大呢,竟然能讓荻原家的少主在半夜不睡覺,急匆匆地送隻小狗來急救。”


    伊達廉的話荻原薰左耳進右耳出,不予理會。迴頭卻發現……她還哭?


    伊達廉哀歎一聲,“果真是人不如狗啊。”其實他想講的是兄弟情不如美人淚,但他見識過薰的拳頭,八卦歸八卦,分寸還是得拿準,免得白當人練拳的沙包。


    “放心,你要是不小心咬斷舌頭、落了下巴,即使是半夜,我也會送你到醫院去就診。”嘴裏反譏伊達廉,眼睛則分神的盯著花漾,她到底要哭到什麽時候?


    伊達廉皮笑肉不笑,“你還真是好兄弟呢。”這樣詛咒他。


    “我允許你可以不用謝我,隻要閉嘴。”他盯著給她的那杯牛奶,才喝兩口,而她還不斷用淚在稀釋牛奶,荻原薰頓時有股深深的無力感。


    花漾在一旁默默地、無聲地垂淚,她剛來日本的時候就養了miu-miu,孤單難過都是一人一狗一起度過,她實在沒辦法原諒自己的粗心大意。


    “你還在哭什麽?狗不是送進去急救了嗎?”他沒好氣地低吼,就算她哭瞎眼睛也沒有任何幫助,隻會、隻會……讓他的胸口有一絲淺淺的、不尋常的煩悶,屢試不爽。


    她的眼淚還是撲簌簌地往下掉,她也不是故意的,但從小到大這是她最會表達情緒的方式,高興也哭難過也哭,積習難改,很難控製的。


    “你再哭,我就叫美和不要救它。”


    “我、我不哭了……”她趕忙胡亂抹去臉上的淚。


    “喝、牛、奶。”他惡聲惡氣地威脅,雖然眼神早已透露了關心。


    很怕他真的不讓醫生救miu-miu,花漾小心翼翼的捧著杯子就唇,小口小口地啜飲著,很努力地將盈眶的淚逼迴去。


    看她委屈的樣子,他竟感到心疼,到底是怎麽了?他甚至覺得讓她哭成這樣的狗很該死,“不過就是一隻笨狗,有必要哭成這樣嗎?”他居然幼稚的說出口了


    靜默一陣,本來打算在旁邊看戲的伊達廉,很不識相的逸出笑聲,當然也立即招來一記白眼。


    “miu-miu……才不笨……”她大聲地替miu-miu辯解,抽抽噎噎的語調卻一點氣勢也沒有。“它、它很乖……”


    miu-miu流了好多血,她好擔心,她應該看好它的,要是它沒有跑出去,或許就不會被車撞到了。


    看她又要飆淚,他一句也不敢再罵那隻笨狗,連忙轉移話題,“牛奶有那麽難喝嗎?還是你怕我下毒?”杯子的容量還不到500c.c.,她磨了將近十分鍾才喝了三分之一。


    “沒、沒有,我隻是喝不下……”她沒有胃口。


    荻原薰還想說些什麽,花漾的手機鈴聲剛好響起。


    “漾,你在哪裏?找到miu-miu了嗎?”透過手機傳來山本洋子著急的聲音,本來花漾跟她說miu-miu不小心跑出去了,要去找它,等找到會再迴電給她,沒想到這麽晚了還沒迴電,所以她才擔心的自己打過來。


    “我……”聽到好友的聲音,花漾又一陣哽咽,說不出話來。


    彼端的山本洋子聽到她的啜泣聲,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漾,你先別哭,告訴我發生什麽事了。”


    “我、我……”她想說的太多,不知從何說起,就這樣張著嘴、掉著淚,除了“我”說不出其他的。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真是急死人了。


    看她這樣,荻原薰幹脆直接抽走她的手機。“她的狗被車撞傷了,現在正在急救。”他不得不承認,他討厭所有會讓她眼睛淹大水的人事物,即使明明知道電話彼端的是她朋友。


    “你是誰?漾她怎麽了?”


    “她現在哭得說不出話來,所以我替她迴答你的問題。”


    “你是誰?”她總該知道漾和什麽人在一起。


    “她朋友,就這樣,剩下的你自己問她,暫時別打來了,你知道她會哭個不停。”沒等山本洋子應話,他順手就把電話掛了。


    他的動作讓花漾傻眼但也覺得感動,這明明是兩人第二次見麵,但他似乎已經很了解她,她常常這樣,越想講清楚哭得越厲害,結果就是淚水流一堆、話沒說兩句。


    他這樣霸道的舉止,反倒讓她覺得溫暖。


    伊達美和正好在這個時候走出來。


    “醫、醫生……miu-miu……”迴過神的花漾急著想要問清楚,但又是一句話都說不完整。


    伊達美和拭去額際的汗,露出微笑安撫她,“它沒事了,不過縫合的傷口和骨折的腿都需要時間好好休養。”


    “謝謝。”終於放下心中的一塊大石頭,她又感激又感動。


    “不用客氣,這是我的職責。但我還不知道怎麽稱唿你呢。”憑女人的直覺,她相信這女生對荻原薰有一定的影響力。


    “我叫花漾。”她怎麽覺得醫生看她的表情怪怪的?


    “我叫伊達美和,他是我丈夫伊達廉。”伊達美和指了指伊達廉,接著又看一眼她身上血跡斑斑的狼狽模樣,“你先迴去洗個澡,睡一覺,明天再來看miu-miu。”


    “我……”可是她還沒看它一眼,怎麽睡得著覺?


    似乎明了她的心思,伊達美和揚起嘴角,“我保證miu-miu明天就可以跟你撒嬌,用鼻子磨蹭你的手。”若是現在讓她進去,看到小狗的虛弱模樣,肯定又是哭個不停,到時候他們夫妻倆就得被荻原薰的台風尾掃了。


    想到那令人高興的情景,花漾又忍不住吸吸鼻子,但淚還沒滴下,就聽到荻原薰咳了一聲,她連忙識相的把淚吸迴去。


    “那……”她也知道自己此刻的樣子很駭人,不知情的人搞不好會以為她剛剛殺了人,所以身上才會染上鮮紅的血跡,如此怵目驚心,是該先迴去洗個澡沒錯。“miu-miu就拜托你照顧了。”


    “沒問題。”伊達美和允諾。


    伊達廉則直勾勾地望著荻原薰。


    本來要踏出腳步的他濃眉一挑,“你這樣看我幹麽?”


    “你應該要載花漾小姐迴去。”幫人幫到底,送佛送上天,才算是功德圓滿,但這些都是屁話啦,他是希望兩人多相處多生出火花,然後多點八卦讓他聽。


    荻原薰的目光飄向伊達美和。


    她似笑非笑,“我要照顧miu-miu。”


    他橫了伊達廉一眼。


    “我要照顧老婆。”換言之就是沒空。


    “不、不用了,我……”她麻煩他的已經夠多了,況且看他的樣子好像心情越來越不好了。


    伊達廉支著頰提醒她,語氣是說風涼話的味道,“現在這個時間恐怕攔不到計程車,就算運氣好讓你攔到一輛,諒福田也沒那個膽子載你。”怕會被滅口。


    荻原薰淡淡的開口,邊自顧自的往前走,“走吧。”


    不曉得這些人在敲什麽邊鼓,他本來就有送她迴去的打算了,既然都救了,就不能再讓別隻“狼”叼走,是他絕對秉持的原則,當然也絕對跟心疼、憐惜沒關係,雖然他今晚已經做了很多自己無法理解的事。


    “再見。”她向他們夫婦倆道別後,旋即小跑步地追了過去。


    花漾坐在副駕駛座,偷偷覷著他沒有多餘表情的側臉,“對不起,我又給你添麻煩了。”


    “報答我的辦法,就是以後少點讓我看到你的淚水。”話才說完,他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以後?他居然想著以後還要看到她,人生哪有那麽多次巧合?


    但一想到沒有以後,他還是不高興,就像他不想她老惹麻煩,但又希望她以後惹了麻煩能找他,極度矛盾!


    聽他這麽說,她笑了,他真是個麵惡心善的好人啊,“謝謝你。”


    他哼了聲,算是迴答,但看到她的笑容,他糾結的情緒似乎也沒那麽惱人了。


    不一會兒照她的指示送她到稍早差點撞到她的地方,他也才知道原來她不是住附近,是狗狗被撞後她四處找醫院,後來太不知所措才會下了機車在馬路上亂闖,害他差點撞到她。


    想到這,他心驚了一下,好險他反應快,不然要送去醫院的就是她了,那他可能連罵她愛哭的機會都沒有了……甩甩頭,讓那想像中的畫麵消失,他很確定他討厭這種可能。


    她的機車還在原地,“謝謝你送我來牽車,再見。”要在這樣闃黑的深夜獨自騎機車返家,心下雖然有些惶惶不安,但卻也沒有勇氣也沒有立場開口請求他“護送”她迴家。


    倘若她開口了,他會不會嗤之以鼻?


    荻原薰點點頭,看她下車,但並沒有立即離開。


    黑夜一向給人幽闇、魔魅的感覺,許多搶劫、殺人、強奸……等等的壞事大多發生在夜裏,仿佛在黑幕的隱蔽下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


    她慢吞吞地坐上機車,發動,下一秒卻將油門“催”到底,在沒有人的路上狂飆,隻想以最快的速度迴到家。


    荻原薰頓時措手不及,一整個傻眼。


    後麵有惡鬼在追嗎?還是她以為她在騎moto  gp嗎?


    但來不及讓他反應,他也隻能加速追上去。


    在騎了一小段距離之後,花漾才從後照鏡裏發現他的車子跟了過來,當下明白了──


    他要護送她迴家!


    瞬間,她仿佛吞了顆定心丸,不再緊緊勒得機車“喘不過氣來”,在寂靜的夜裏以時速五十的速度前進。


    荻原薰以同樣緩慢的速度隔了一段距離尾隨在她的機車後麵,一路跟著她迴家。


    夜晚的風迎麵拂來透著一絲涼意,她的心卻很暖和,雖然周遭烏漆抹黑的,可她一點也不害怕,因為知道他的車就跟在後麵,讓她很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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