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城門外,都有一個甕城。


    甕城是前麵有一個箭樓,後麵兩側用城牆和城門形成一個封閉空間。箭樓一般沒有城門洞。而是在側麵的甕城城牆上開城門洞。


    這樣的話,甕城的城門和城門不在一條直線上。從甕城的城門進城,需要先進入甕城,然後轉彎,才能看到城門。這麽設計是防止箭樓失守,敵軍直接衝擊城門。


    京城北城九座城門,南城五座城門,還有東便門和西便門兩座小城門。這些城門基本都是甕城側麵開門的。


    但是,有三座城門不一樣。它們都是箭樓底下開城門洞的,箭樓城門和城門在一條直線上。


    一座是前門,箭樓和城門是一條直線。今天我們去廣場,還能看到。


    第二個是永定門,也就是南城的正門。箭樓也是開城門和永定門一條直線。這兩座城門都坐落在京城的中軸線上。


    第三座城門和箭樓城門在一條線上的城門是廣安門。也就是南城的西側城門。為什麽這三座城門,沒有按照軍事上防守第一位的原則,在甕城的側麵開門呢。


    因為這三座城門是皇帝要走的。而皇帝是不可能走側門的。


    也就是說,隻有這三座城門是皇帝走的。皇帝出城,不走永定門,必走廣安門。


    而此時大隊人馬去昌平皇陵祭祖,則走廣安門最方便。


    而在明朝廣安門叫做廣寧門,也叫彰義門,是金代名稱沿襲的稱唿。該門與金中都彰義門在同一軸線上。直到清朝道光年間,為避清宣宗旻寧之諱,才改廣寧門為廣安門。


    此時,崇禎的車架和大隊人馬出了正陽門後,在兩廣路上向右轉,奔著廣寧門而去。從廣寧門出城後再沿著官道向北去昌平。


    此時兩廣路上匯聚了好多的百姓在圍觀。因為從正門一進北城,除了棋盤街那一小塊外,都是皇城的地方,是禁止進入的。


    而這麽重要的活動,棋盤街的商戶早被驅逐,前門大街也被錦衣衛戒嚴了。


    百姓們要想一睹天顏,同時看看這獻俘的盛況,隻能在兩廣路兩側聚集圍觀。


    此時,兩廣路上兩側的酒樓、茶樓、商鋪等都是密集的人群。道路兩邊都是五城兵馬司和巡捕營的兵丁在維持秩序。防止有人驚擾聖駕。


    這些官兵用長矛橫著把圍觀的百姓向後推,維持道路的秩序。五城兵馬司和巡捕營的官員都緊張地一腦門子汗。這要是出個差池,他們的腦袋可不夠砍的。


    京城的百姓看到皇帝的大駕來了,頓時興奮的紛紛跪地叩頭。一邊磕頭,一邊高唿萬歲。


    北地的百姓,被蒙古人禍害很久了。朝廷是一年不如一年。沒人給他們保護。


    自從土木堡之後,明朝和蒙古攻守之勢扭轉。


    從此開啟了蒙古人經常打到京城城下的模式。


    瓦剌人的也先,韃靼人的俺答汗,都先後帶著大軍來京城繞著圈子搶掠。


    要不是武宗秘密出京,在大同擊敗了達延汗,讓蒙古再度陷入分裂。搞不好,韃靼人會兩次兵臨京城。


    每一次兵災,都把京畿的百姓禍害慘了。他們對蒙古人的恨,深入骨髓。


    以前是朝廷不爭氣,百姓隻能在心裏仇恨。現在朝廷終於振作了一迴,定遠伯把漠南都平定了,把這些賊酋都一鍋端了。


    百姓們真是說不出的揚眉吐氣,就像三伏天,喝了後半夜熬的冰鎮酸梅湯一般。(酷暑之時,白日、前半夜、後半夜熬製的酸梅湯味道不一樣。後半夜最少暑氣。)


    崇禎非常享受百姓發自內心的愛戴,他臉色潮紅,仿佛喝醉了酒一般。


    在街道兩側,密密麻麻的百姓,山唿海嘯一般的叩頭和高唿萬歲的聲音中。第一次感覺到了作為一個有為之君的榮耀和尊嚴。


    好多老人一邊叩頭,一邊涕淚交流。


    他們還記得嘉靖朝,俺答汗打到京城。宗族裏死了的親人。被擄走的孩童。搶走的財物。


    還有嚴嵩那個老賊,放任韃子搶掠,阻止皇帝調兵勤王。胡說什麽俺答汗就是一夥餓賊,搶夠了就自然迴去了。


    如今,上天垂憐,終於給大明降下了一個明君。


    少年登基,反手之間就清除了閹黨,去了魏忠賢那個禍害。而如今,又徹底解決了漠南蒙古這個大明最大的威脅。


    兩百年來,北方的威脅第一次消失了。怎麽不讓這些百姓們激動呢。


    看著被錦衣衛押著走來的俘虜們,百姓們的情緒再度激動起來。


    他們紛紛抓起各種雜物扔向這些惡人,就是他們不停的南下劫掠,給大明的百姓造成了極大地痛苦。


    汗阿海七十多了,老了老了,沒想到還要受到這個屈辱。


    一個臭鞋底子飛來,正好打在他的老臉上。緊接著一個臭雞蛋飛來,落在他的頭上,頓時一腦袋都是雞蛋黃。


    他本來想在昭獄裏自殺,因為他知道,他受不了這個屈辱。可是人都是越老越怕死。越老越愛錢。


    幾次想自殺都沒有鼓起勇氣。最後也隻能長歎一聲,活一天算一天吧。


    好死不如賴活著,說不定大明皇帝開恩,還能封個官放他迴去呢。


    布顏阿海也沒好到哪裏去,朵顏算是被除名了。他也淪為階下囚。


    他好恨啊,蘇不地那個老混蛋奸詐的好似鬼一樣。他早就躲了。現在他是皇太極的座上賓,而自己成了大明的階下囚。


    麵對著雨點一般飛來的藍菜葉子,土坷垃、破鞋底子……。這些高高在上,視漢人奴隸如豬狗一般的台吉貴人們,第一次感覺到了漢人的憤怒如此可怕。


    如果不是兩側兵丁的拚命阻攔,他們毫不懷疑,自己會被這些憤怒的百姓撲上來活活咬死。


    這些人的眼神是如此的瘋狂,和草原上的狼一樣。讓他們從骨子裏感到害怕。


    車隊走到增壽寺門前時,街道的北側,出現了很多身穿青衣的年輕人。


    從服裝上就能看出,這些人都是是國子監的學生。


    這裏邊的人員多數都是恩蔭進來的,也就是勳貴子弟和皇親國戚、功臣之後比較多。也有很多的土司的長子從小送來學習的。再有就是歲貢生,也就是各地進貢給皇帝的人才。


    這時候,車架外忽然傳來了康鏘有力的吟誦聲。


    “今皇神武是周宣,誰賦南征北伐篇。”


    朗誦聲驚動崇禎,他和皇後打開車窗簾子向外看去。隻見駙馬鞏永固帶著國子監的學生們整齊的排著隊伍,正在昂首朗誦。


    “四海一家天曆數,兩河百郡宋山川。”


    崇禎一陣激動,是啊,這天下都是大明的土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自己登基以來,奮發圖強,正是南征百戰,大展宏圖之時。


    “諸公尚守和親策,誌士虛捐少壯年!”


    李標、錢龍錫等人眉頭一跳,這些些話對著他們分外刺耳。


    顯然這些太學生不是對著定遠伯去的。人家才沒有和親策呢。人家在西北打的有聲有色。反倒東林這幫人,遼東不僅沒有起色,還把薊鎮搞得大亂一場。


    “京洛雪消春又動,永昌陵上草芊芊。”


    東林的人都感覺十分的不自在,這是皇帝不滿了嗎,為什麽皇帝的妹夫帶著這些國子監的學生,齊聲朗誦陸遊的《書憤》。這憤怒是對著東林來的嗎。


    不過他們自己,平心而論,東林上台兩年來,基本沒有辦成什麽事。


    搞個清軍還把薊鎮弄的造反了。袁崇煥上台後,遼東也沒有任何進展。最近還因為私自議和被禦史彈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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