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凡出了營地,一眼就看到了袁崇煥。


    袁崇煥長得非常醜,看著讓人心裏不太舒服的那種醜。


    個子很矮小,又很瘦削,皮膚非常黑,估計他的體重都沒有100斤重。


    (此非筆者杜撰,錢龍錫在崇禎3年,也就是袁被誅殺後,自辯的奏疏上寫道:“崇煥初次陛見時,臣見其容貌醜陋,退謂同官,此人恐難勝任。及祟煥以五年複遼自詭。----《崇禎長編》崇禎三年)


    楊凡心裏不舒服,但麵上沒有任何流露,恭敬的拱手道:“下官見過大人”


    袁崇煥撫摸著頜下山羊胡須哈哈哈大笑,說道:“老夫冒昧來訪,還請楊賢弟不要見怪才好啊,說起來,都是你老弟搞得通州城關門,老夫無處吃飯,自然要來尋你的晦氣,哈哈哈。”


    “大人說哪裏話,大人來訪,令我興禾團練,蓬蓽生輝,歡迎之至,榮幸之至。大人請。”


    “如此就叨擾了”


    楊凡陪著袁崇煥等人,向著營地中心,中軍的位置走去。


    楊凡心裏想,書上的記載居然是真實的,這袁大人從麵相上看,就是個急脾氣,而且說話口不擇言,混官場大嘴巴可不是什麽好習慣。


    石匱書曰:袁崇煥短小精悍,形如小猱,而性極躁暴。攘臂談天下事,多大言不慚,而終日夢夢,墮幕士雲霧中而不知其著魅著魘也。


    袁崇煥一邊走一邊看著楊凡的兵,這些兵依然席地而坐,沒有任何反應。並沒有因為來了個大人物有任何改變,這些將士看都沒看他。


    下屬拿來一張交椅,楊凡請袁崇煥坐下。


    然後讓勤務兵奉上蓋碗茶。


    袁崇煥坦然坐下,並沒有讓楊凡也坐下。


    楊凡神色恭敬,在邊上抄手而立,默不作聲。


    袁崇煥露出滿意的神色。這楊凡少年得誌,好大的名頭,不過看著還算恭順。


    孺子可教也。


    “楊同知最近出了好大的名頭兒啊,不過老夫看楊賢弟也就是個平凡的人啊。”


    “楊凡本就是平凡人,外邊風言風語,實不可信。”


    這次他再次出山,是東林內部的決定,力推他出來拿到此時大明最有戰鬥力的一支部隊的控製權,掌控關寧鐵騎。


    東林之所以被九千歲整的這麽慘,就是因為他們沒有掌握住兵權。


    此時大明最能打的一隻軍隊就是關寧鐵騎。


    大明的軍費近一半花在了這隻軍隊上。


    此次他重新出山,對薊遼督師和關寧鐵騎誌在必得。


    如果能出任薊遼督師,既掌握了兵權,又有了巨大的軍費利益,這對東林黨的重新崛起意義重大。


    自己在東林內部立下大功,後續也前途一片光明。


    有兵有錢,必然可以重新掌控朝堂。恢複萬曆朝和泰昌朝的獨霸朝綱的地位。然後再對天啟朝的打擊迫害撥亂反正。


    而袁崇煥就是帶著這個使命迴京的。


    薊鎮的治所在三屯營,雖然袁崇煥不常在三屯營,他一般都在寧遠。


    但是,三屯營是他的物資大本營所在地。


    關寧錦防線的後勤,都是從京師先這裏,然後根據他的調撥轉運往各軍的,這個物資總倉庫的意義非常重大。


    而遵化就在三屯營西邊,不到四十裏的距離。


    楊凡的守禦千戶所在遵化西邊三十裏,離著三屯營不到七十裏地。


    現在自己的老巢附近出了這樣一支強軍,自然要看個仔細。


    能收為己用最好,如果不能,也要早點有所準備。


    “楊賢弟,對如今薊鎮的形勢怎麽看。”袁崇煥呷了一口上等的大紅袍,滿意的點點頭,看似不經意的問道。


    楊凡知道話無好話,這是開始往他的意圖上引了。自己算老幾,也配和文官談薊鎮形勢。


    楊凡心裏冷笑。


    “迴大人話,下官就是一介武夫,那裏懂得軍國大事。這次被陛下臨時征召進京,小的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啊,也是硬著頭皮去的。”


    這是看自己沒有靠山,沒有背景,動了心思了。現在自己被皇帝利用完了,被攆迴老家,很多人都看清楚了,皇帝不是自己的靠山。


    有些人就蠢蠢欲動了。


    楊凡從來也沒指望,皇帝能保護他。他從來就沒有這種幻想,崇禎朝給皇帝賣命的沒有一個有好下場。


    一個都沒有,一個比一個慘。


    盧象升和孫傳庭戰死了還要背著處分。家屬還要遭罪。


    狼行千裏吃肉,狗行千裏吃屎。


    這狗日的世道,楊凡隻依靠自己。


    隻是不知道他想勒索些什麽,楊凡心裏冷笑,不妨聽聽,看他要拉什麽屎。


    楊凡看看袁崇煥的神色,繼續說道:“好在,沒有辦砸了什麽大事,好歹算是應付下來了。辦完了京城的差事,下官已經跟陛下辭去了錦衣衛的差事,把興禾團練重新改迴了團練的身份,這就準備返迴遵化,以後兩耳不聞窗外事,好好經營自己的鐵廠,做個富家翁足矣。”楊凡謙恭的說道。


    “哈哈哈,你倒是不貪戀富貴權勢。隻是這兵要是遣散了有些可惜,你那塊地方就是一個百戶所,如今雖然改成了守禦千戶所,也是個空架子而已,哪裏養得起這麽多兵。”袁崇煥說道。


    這倒也是實話,沒有一個人是傻子,都看得明白著呢。


    楊凡皺眉,有些不太高興。


    袁大人你是吃東莞的香江水長大的嗎,管的這麽寬。


    但還是恭敬的問道:“那依著大人的意思,下官該如何辦理。”


    看到楊凡上道,袁督師一副指點後背的口氣說道:“既然楊賢弟其誌不在軍伍,不如把這支兵交給老夫如何,你放心,老夫必然愛兵如子,一定替你照顧的好好地。”


    他這次迴京正好缺一支能打的軍隊,如果能把楊凡的這支兵馬收編了,作為自己的親兵,對自己更好的掌握關寧軍有莫大的好處。


    一個沒有背景的小人物,自己給他抬舉,他還不好好接著,東林也是你能惹得起的。


    楊凡這小子居然不接自己的話兒,不上自己的道兒。


    想躲著老夫,哼!裝什麽清高,玩什麽以退為進。


    他索性就咬住這一點,你不是要迴去做富翁嗎,那這支兵就不需要了,你交給老夫如何。


    楊凡心裏一陣厭惡,這袁督師怎麽做事情如此霸道,他對東林的這些人的做派又討厭了幾分。


    既然給你臉麵,你自己不兜著,那就別怪別人讓你沒臉了。


    “團練不是營兵,他們隻是下官的雇員,和商行夥計是一個性質。來去皆是自願,下官也沒有權力替他們選擇。不過大人可以隨意招兵,隻要願意去大人那裏效力的,下官絕不攔著。”楊凡說道。


    “好,就知道老弟你是一心為公,你放心,一個遵化衛指揮使的職務老夫還是可以為你爭取來的。”袁督師頓時高興起來,立刻開始封官許願。


    楊凡心裏冷笑,你要是知道我為啥沒有拿到這個指揮使,相信你就不會大言不慚的和我說這個了,不過楊凡也不點破,由著他說去。


    “不過,”楊凡麵露難色。


    “賢弟有什麽話盡管說,何必這樣不爽利呢。”袁督師一高興,老家口音都出來了。


    “既然人都跟大人去了,他們的軍餉和待遇,下官是不是就不用負擔了。”楊凡看著袁督師,小心的問道。


    “那是自然,哪有讓你”袁督師說道,說到這裏,他忽然感覺不對,他根本就沒有問過待遇和軍餉的事情。


    但是他卻不好再問,這樣顯得他降低了身份。他從坐在這裏一直是和楊凡端著的。


    他身邊的那個幕僚走上一步,拱手說道:“敢問大人,這團練軍餉幾何,待遇又如何。”


    楊凡一指旁邊,說道:“這是興禾團練的團練使張疙瘩,請張團練使來給您說說吧。”


    那位幕僚拱手道:“還請張團練使解惑。”


    張疙瘩等人早已聽得怒從心頭起,要不是楊凡治軍甚嚴,他們早破口大罵了。


    “我興禾團練,步兵月餉銀三兩銀子,騎兵月餉銀四兩銀子,炮手月餉銀五兩銀子,另有白米一擔。一年四季八套衣服鞋襪。分房一所,土地五十畝,免稅免徭役。沒有婆娘的,娶婆娘補助十五兩,有子女的全體到興禾書院讀書,食宿全部免費。將士以及家屬,享受免費醫療,看病吃藥全部免費,戰死補助一百兩,傷殘補助五十兩,傷殘退役的,之後按照月餉銀八成終身發放。”


    啪嗒,袁督師的蓋碗茶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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