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仁炳現在住在周家,他提出過幾次到外麵去住,都被周太太攔了下來,說陸仁炳是嫌棄他們家了雲雲。


    陸仁炳沒辦法,隻能住在這裏。銀行給他開的薪水,除了必要的開銷,他都交到周家的賬上,算是抵扣他的食宿費。雖說周家並沒有要求他這麽做。周厚卿,周太太到是真的將他當作一家人來著。


    這一天晚上,吃飯的時候,周厚卿臉色鐵青。周太太臉色也不好看。陸仁炳問他們發生了什麽事請。周厚卿猶豫了半天還是說了出來。陸仁炳才知道原來是周厚卿的兄弟周德卿家出了醜事,也是喪事。一夜間家裏沒了幾口子人。


    周厚卿在談生意的時候,得到消息,匆匆到了那邊,看過情況之後,這才迴來。


    周德卿,字樸園,是周厚卿的同胞兄弟。周家老爺子當年來滬海憑借一把打鐵手藝,在滬海立足。後來幫一個英國人做事,得到賞識,後來英國人去世的時候,將滬海的資產都贈送給了他,周老爺子從此發家,主要還是經營煤鐵,並且開了一家銀行。


    周老爺子去世後兄弟分家,周厚卿主要繼承了銀行,周的卿繼承了煤鐵業。但是兩人產業的股份都是互持的,銀行這裏周厚卿控股,煤鐵那邊周德卿控股而已。


    周德卿這個人不像周厚卿這麽開放,雖然是個大資本家,但是在家庭內部的管理上,卻是非常的封建。


    但是周樸園本身的立身並不正。他早年沒結婚之前,同女傭的女兒侍萍生了兩個兒子,等到正式結婚的時候,為了聯姻,他趕走了那個侍女和小兒子,留下了大兒子周萍,侍萍後來嫁了個周家的前管家魯貴,生了個女兒四鳳,二兒子改名叫魯大海


    後來的正妻沒生下兒女就去世了,他又娶了個年輕的太太繁漪,繁漪生了個兒子周衝。嗯,狗血的事情發生了。魯大海在周家的礦上做工,四鳳在周家做周萍的使女。周萍同繁漪私通,羞恥感爆發,移情愛上了自己的使女四鳳,繁漪的兒子周衝也愛上了四鳳。魯大海作為罷工代表去周家談判,被周萍待人毆打。


    所有的矛盾在昨天那個雷雨天爆發了,周萍知道自己上了自己的妹妹,打了自己的親弟弟,上了自己的後母,萬念俱灰開槍自殺。四鳳更是羞憤難當,逃出房間後觸電身亡,周衝在去找四鳳的時候,也一同觸電。侍萍和繁漪受不了打擊都瘋了,魯大海受不了自己竟然是階級敵人的兒子,離家出走了。


    周德卿家裏正常的,就剩下他一個光杆了。他的兩個兒子都死了,剩下的一個兒子還是他的敵人。


    周厚卿去的時候,周德卿還處在精神恍惚的狀態。


    陸仁炳聽的目瞪口呆,不愧是《雷雨》,這劇情太火爆了!簡直就是將所有衝突元素加了進去的經典。陸仁炳慶幸自己沒有穿入《雷雨》中的任何一個人身上,不然指定要被虐死。


    周厚卿吃完飯,又坐了車連同周太太去了周德卿那裏,周效成也跟著去了。


    陸仁炳的身份有點尷尬,周厚卿讓他明天再過去。畢竟那邊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喪事的事情,他們還要好好籌劃一下。


    他們都走後,陸仁炳給蘇小姐掛了個電話,告訴他明天可能去不了了。並且簡單說了一下這邊的事情。


    蘇小姐表示他已經聽說周家發生的事了。租界就這麽大,有頭有臉的人家也都有數,這麽勁爆的八卦,不消一天就能傳個遍,所以蘇小姐知道並不稀奇。難得的是,蘇小姐並沒有打聽更多的消息,真實個懂事的女人。


    第二天,陸仁炳吃過飯,自己叫了輛車,去了周德卿那裏。周德卿經過這一遭打擊,也沒了精神。家裏的喪事都由周厚卿做主,因為死的都是年輕人,又沒有後人。照例是不能停靈的,但是考慮到周德卿的感受,決定還是停靈三天。


    陸仁炳在那裏也沒有什麽事,就是看來往的賓客燒紙錢。因為二人都是小輩,因此各家各戶都是派下人過來上禮,燒紙。背後有多少議論,周家人想想都知道。反正周家的名聲是要爛大街了。


    這也是昨天周周厚卿夫妻麵沉似水的原因。平常周德卿頗有些看不上周厚卿這個老大夫妻的,認為他們家沒有規矩。所以平常的時候,周厚卿夫婦也很少跟他這個同在滬海灘的二弟一家多來往。


    誰料他家有這麽多齷齪,這下好了,連帶著他們一家的名聲也受連累。至於說保密,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不說別的,就是魯貴那個厚顏無恥的家夥,就掌握了周德卿家無數的隱秘。這次他來啦四鳳的屍體,就以周家的名聲為要挾,敲詐了周德卿一筆錢。


    嗯,你以為用錢能堵上一個賭鬼的嘴麽?


    不過這些都沒陸仁炳什麽事,跟陸仁炳有關的就是周萍和周衝的遺體,都要運迴新吳老家安葬,陸仁炳作為周家成年的女婿,被兩家的家長委托護送,陸仁炳不能推脫。


    正好他也像周厚卿夫婦說了,這次一並將周淑英的骨骸運迴老家,埋進方家的祖墳。周厚卿夫妻感激涕零。當即安排人手,法師去萬國公墓,請迴了周淑英的骸骨,四五年的時間,周淑英的棺槨已經朽了,衣服還在,頭發也還在,皮肉也被蟲子吃光了


    做過法事後,陸仁炳親自下場,撿了所有的骨殖,放入新買的棺材裏,專門請人做的白麵皮,覆在顱骨上,給屍骸換了新的夫人裝,鳳冠霞帔來一套,算是嫁妝。起靈的時候,吹奏的是喜歌,算是方家娶新婦。


    周厚卿,周太太淚水漣漣。他們的女兒總算出嫁了,不再做孤魂也鬼。


    陸仁炳和周效成帶著周家的一幹隨從,帶著三口棺材,趕迴新吳。一路上,遇到了不少盤查。棺材也被掀開了兩迴,給錢都沒用。不管怎麽說吧,總算到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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