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博雅站在畫布前,專注的用色彩勾勃著擺在眼前的向日葵,幾年前,她不顧家人反對的硬是在外頭租了間公寓,這是她的天地,她可以自由自在不用顧慮別人的目光。


    在寂靜的空間裏,沒有任何一點聲響,


    她忘了自己這麽站著有多久,她的心情起伏不定。方才洪蘭芳打來一通電話,她在後天得要打扮得美美的跟另一個男人相親。


    這就是她的生活,雖然無奈,卻得這麽繼續下去,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她的畫筆突然一頓,若少了家裏的經濟為後盾,她會變成什麽樣子?從小到大不論她有多難過,她也從來都沒有想過要逃開這一切,但現在她卻覺得日子壓得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黑塚辰出現在她的生活中,短暫停留之後便走了,她迴複以往的生活,她以為自己可以如常的過日子,但是一切卻變得不再一樣。


    單調的日子變得無味、空虛,就連她最喜歡的畫畫都引不起她的興趣。


    突然一聲響雷,她微吃了一驚,目光落到窗戶外頭,沒想到在她心裏煩悶之際,老天更在此刻下起雨來,好似嫌她還不夠愁煩似的。


    最後一陣不受歡迎的電鈴聲響起,孔博雅幾乎皺眉,這個時候的她一點都不喜歡被人打擾。


    手拿著畫盤,她站在門口的對講機前,看著螢幕上浮現的身影,不由遲疑了一下。


    孔博雅懷疑自己看錯了,還用力的眨了好幾下的眼睛,確定人沒有消失之後,她神情變得驚訝,有些意外門外的不速之客。


    「開門!」黑塚辰低沉的聲音傳來。


    她沒有辦法思考,隻能照著他說的話做,按下按鈕,嗶的一聲告知樓下的大門開啟。


    她拉開大門,懷疑自己是因為思念而產生了錯覺。


    前幾天,黑塚辰跟石川仁一起迴了日本,她還以為他們兩人再也沒有交集,她心中惆悵日深,沒料到短短幾天之後,他再次神清氣爽的出現在她的麵前,這真令人驚喜。


    「你怎麽來了?」她難掩驚訝。


    黑塚辰對她微微一笑,有些意外她現在隨意的穿著,之前見她,她總是一副典雅的大家閨秀模樣,現在則是穿著一件有著水彩髒汙的丁恤加一件短褲,不過露出來的美麗大腿卻使他忍不住揚了揚眉。


    一直以來,他身邊不乏女伴,在山田喜樹的安排之下,他見過的女人不論家世、容貌都不差,但她們身上就是少了一點他說不出來的東西,然而待在她的身邊卻奇異的令他感到平和,這是他前所未有的體驗。


    「我被趕出來了。」他聳了聳肩,將手提行李放在玄關,帥氣的對她一笑。


    她聞言一楞,他身上總有一股女人無法抵擋的致命吸引力,尤其當他露出笑容、近乎完美的對著她時,她更無招架之力,


    「什麽意思?」她揮動著手中的畫筆,藉以穩定自己的情緒。


    「我丟了工作。」他遲疑的看著她的畫筆,水彩灑在他身上可不是件好玩的事。


    她意外的看著他,「為什麽?」


    「因為我跟山田社長和石川部長說,」他伸出手將她手中的畫盤和畫筆給放到一旁,「我很喜歡你!」


    聽到他的話,她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什麽?」


    「我跟他們說,我喜歡你!」將東西放下後,他轉身麵對她,「我想追求你。」


    現在不是她瘋了,就是他有病。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因為她的關係而使生活變得一團亂。


    「所以我被辭退,失業了。很遺憾對吧!」他的表情一點遺憾的樣子都沒有,「我唯一想到的就是投靠你!」


    投靠?他這一投靠未免也太遠了一點吧?!她覺得自己的腦袋無法思考,他搭了三個多小時的飛機來台灣投靠她?!他到底會不會算投資報酬率,一趟機票錢,夠他生活好幾天了。


    「你可以收留我嗎?」他輕靠著門,低頭看著她問:「我已經一無所有了。」


    「你可以莊飯店。」她不是很真心的給了一個建議。


    「我現在失業了,你還要我去住飯店?」他的口氣如同世界末日一股,「你不怕我在還沒找到下一份工作之前就宣告破產嗎?」


    他的話使她無法反駁,她的嘴角因為他誇張的肢體動作而微揚,「我幫你付飯店的費用。」


    「與其替我付飯店的費用,不如讓我住進來!」


    「可是……」


    「我是為了你才丟了工作,難道你連這點忙都不幫嗎?」


    他似乎是想要引發她的罪惡威,她要自己別受他影響,但是偏偏不爭氣的心卻不由自主的軟化了下來!


    沒想到這世界上真的會有一個男人可以為了她放棄一切……


    她的眼眶一紅,輕捶了下他的肩,「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


    「老實說,我也搞不懂。」他抬起手,拍了拍她的頭,「不過等我想清楚之後,我會第一個告訴你。」


    要跟他外公宣戰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不過他有把握到最後山田喜樹一定會妥協。


    孔博雅退了一步,閃過他的手,「溫莎公爵不愛江山愛美人,他的選擇令後代宣揚他的愛情,可是據說他在臨終的時候,後悔了他的選擇,因為每人會老,但是錢財卻不會變心。」


    「這也隻是據說,」黑塚辰對她伸出手,「我不是他,我愛江山也愛美人,而我一定會兩者兼得。過來!」


    「做什麽?」她遲疑的看著他,戚覺內心深處如春日融雪。


    「讓我抱抱你!」他可想了她好幾天,這幾天沒有跟她聯絡,不是因為不想念,而是他想要搞清楚自己對她的感情。


    發現自己並沒有因為離開她而變得快樂,他很快的就做了決定。而山田喜樹如他所料的,一怒之下把他趕出家門。


    她靜靜的看著他,投入他的懷抱會使她平靜的生活從此崩塌,她該毫不留情的把他給趕出去。但是理智是一迴事,情感卻又是另一迴事。


    她不顧一切的飛身投入他的懷抱,雙眸隻來得及看到他黑瞳閃過的一絲光亮,他的唇已準確的覆蓋下來。


    他擁著她,交換了一個長長的吻。


    「如果你不介意這裏很小的話,」她輕聲的低吟,「你可以住下來。」


    他的嘴角因為她的話而揚起了一個弧度,輕推著她進門,擁著她走進了她的家,順利的登堂入室。


    「博雅,你在想什麽?」吃著眼前的聖代,駱弘芸分心的看了自己神遊太虛的好友一眼,「沒事吧?」


    「沒有!」孔博雅忙不迭的搖了下頭,這才注意到四人份的聖代竟然已經被駱弘芸一個人吃掉了一大半,「我的天啊!你會不會吃太多了?」


    「不會!我現在是孕婦,」駱弘芸立刻搖頭,替自己的好食欲辯解,「這好好吃!」


    孔博雅對天翻個白眼,「三少知道你跟我出來嗎?」


    提起靳偌文,駱弘芸臉上浮現滿足的笑容,點了點頭,「他等一下會來這裏接我迴去。」


    孔博雅歎了口氣,「看來我已經逃不掉了,如果你迴去肚子痛的話,三少會把我殺了。」


    「才不會呢!吃幾口冰哪會肚子痛。」駱弘芸不認同的說。


    駱弘芸還真是客氣了,都快吃得見底了,她竟然還說隻吃幾口,孔博雅忍不住笑了出來。


    看到孔博雅的笑容,駱弘芸臉上也露出笑,「你到底在想什麽?」


    「沒什麽。」孔博雅的思緒被黑塚辰給弄得七上八下。


    因為他,她有了想跟家中抗爭的力量,隻是她還不知道該怎麽做,偏偏明天她還得去相親。


    駱弘芸懷疑的看著她,她肯定自己的好友心中有事,但是如果她不說的話,她就算想幫忙也使不上力。


    「不管怎麽樣,」駱弘芸空出一隻手,拍了拍她,「有事一定要告訴我,我一定站在你這邊。」


    「我會的!」孔博雅露出感激的笑容。


    孔博雅的目光看向窗外,每個人都在尋尋覓覓,尋覓一個可以讓自己感到安定、不再害怕的人——她知道這句話,但是下意識的,她也不相信這句話,畢竟這樣的情況太過夢幻,她也不抱希望,認為這世上真會有令她感到安定的人存在。


    但是黑塚辰……想到他,她的唇揚起一個弧度,就算他現在沒了工作、一無所有,她也義無反顧的想要跟著他。


    「包包幫我看一下,我去洗手間。」孔博雅對駱弘芸說道。


    「好!」駱弘芸點點頭。


    孔博雅才離席沒多久,手機在她的包包響起,駱弘芸看了看洗手間的方向,沒有看到孔博雅的身影。


    如同以往一般,駱弘芸伸手替她接了起來。


    「博雅去洗手間,你等一下再打來。」駱弘芸輕柔的說。


    「你是誰?」黑塚辰問。


    聽到這個低沉的男性聲音,駱弘芸突然迴過了神,「我?!」


    「對!你是誰?」


    「我、我是駱弘芸。」駱弘芸對於這種霸道的口吻早就習以為常,反正她未來老公的兩個哥哥冷得跟冰一樣,所以這男人的態度還是小case,「是博雅的高中同學兼死黨,我自我介紹完了,你呢?你是誰?」


    黑塚辰沉默了好一會兒,「黑塚辰。」


    「是博雅的朋友嗎?」駱弘芸好奇的問。


    「男朋友!」他懶懶的說。


    駱弘芸有點被嚇到,「真的嗎?」


    「我沒必要騙你,等會兒叫她打電話給我。」


    說完就掛了線,駱弘芸楞楞的看著手機。


    「怎麽了?」孔博雅一迴來就看駱弘芸在發呆。


    「有一個叫黑塚辰的男人打電話給你,」駱弘芸將手機遞迴她手上,「感覺他很酷!」


    「酷?!」她懷疑的看著駱弘芸,「是很沒禮貌吧!」


    駱弘芸一笑,看來孔博雅還挺了解黑塚辰的,「他叫你打電話給他。」


    「喔。」孔博雅將電話給收進包包裏,沒有迴撥的打算。


    「你不打嗎?」駱弘芸驚訝她的舉動。


    「為什麽他要我打,我就得打?」孔博雅好笑的反問。


    駱弘芸一時語塞,說是這麽說沒錯,但是……「他說,他是你男朋友,這是真的嗎?」


    「算吧!」孔博雅沒有打算隱瞞好友。


    「什麽時候的事?」駱弘芸興匆匆的問:「是你家替你介紹的對象嗎?」


    跟孔博雅認識這麽多年,對於她三天兩頭就有相親宴的事,她知之甚詳,隻是從沒聽孔博雅說過有任何令她覺得心動的對象。


    孔博雅搖頭。


    看到她搖頭,駱弘芸的笑容有些遲疑,「不是?」她生動的大眼睛一轉,「那是誰?」


    「我爸媽幫我安排了一個相親對象,他是跟在那個相親對象身邊做事的私人助理。」


    「私人……」駱弘芸的話聲轉為虛弱,「助理?!」她肯定以孔博雅那市儈父母的想法,她的選擇一定會讓他們氣到吐血,「你爸媽應該不會接受吧?」她試探的問。


    談到這個,孔博雅的神情微黯,「我爸媽還不知道。」


    「喔!」駱弘芸大概知道孔博雅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所為何來了,「你在想要怎麽跟你爸媽說嗎?」


    「對。」孔博雅老實的點頭,「而且我明天還有一場相親宴。」


    駱弘芸吃著冰淇淋,感受香純濃鬱的奶香充實自己的味蕾。老實說,曾經她很羨慕孔博雅,畢竟這世上沒有幾個人可以像孔博雅這麽好運,出生在一個衣食富裕的家庭,從來沒有為生活奔波過,但是隨著年紀漸長,看著她如同一個洋娃娃被任意擺布之後,她明白其實這世上是公平的,沒有任何人的生活真的能夠十全十美。


    「你現在打算怎麽做?」駱弘芸問。


    孔博雅輕歎了口氣,「我可能會直截了當的告訴他們,之後我可能就得要出去找份工作,」她露出一個笑容,「不過值得慶幸的是我已經畢業了,有份大學學曆,應該撈得到一份工作吧!」


    「當然!」駱弘芸點頭點得很用力。她似乎忘了,她之前為了找工作可碰了不少釘子。


    現在的景氣不好,一張大學畢業證書已經不再是未來的牢固保障。孔博雅清楚這點,但她很感激自己好友的大力相挺。


    「我幫你!」駱弘芸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你別怕,一切有我!」


    曾經,孔博雅帶給她很多開朗麵對未來的力量,現在輪到她給她了。


    俗話說得好,找個好男人不如找個好姊妹,隻要你有需要的時候,她總是會在那裏。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謝謝!」孔博雅露出一個真心的笑容。


    「我去跟三少說一聲。」駱弘芸從來不千涉靳偌文有關工作的事情,但是為了孔博雅,任何事都值得破戒。


    孔博雅臉上的笑因為她的話而更深。


    「那個男人一定對你很好吧?」駱弘芸難掩好奇,「不然你也不會為他做出這麽大的犧牲。」


    「他做的犧牲也不會比我小。」孔博雅歎了口氣,「他是個日本人,因為要跟我在一起,所以丟了工作,一個人拿著行李來台灣投靠我。」


    「哇!現代的溫莎公爵啊!」


    孔博雅微微一笑,「三少也認識他,聽說他們在高中時代是同學。」


    「是嗎?」駱弘芸開心的說:「這樣真好,把他約出來,我們一起吃個飯。」


    「迴去我會跟他說。」孔博雅也順理成章的答應。


    看到進門的靳偌文,駱弘芸激動的對他揮著手。


    靳偌文麵露微笑,帥氣十足的走向她。看到駱弘芸這麽開心見到他,這多少滿足了他男性的虛榮心。


    他低下頭,親昵的吻了下她的額頭。


    「我有事要請你幫忙!」拉著靳偌文坐下之後,駱弘芸迫不及待的說。


    「什麽?」靳偌文對孔博雅打招唿的點了下頭,又把注意力栘列駱弘芸的娃娃臉上。


    「博雅跟她的男朋友需要一份工作。」駱弘芸說道:「如果你有認識的人的話,可以替他們介紹嗎?」


    靳偌文好奇的看著孔博雅,曾幾何時,孔家大小姐得要出來拋頭露臉的工作了?


    「出了什麽事?」


    孔博雅有些不好意思的露出一個笑容,「因為我沒有聽我爸媽的話,跟他們替我選擇的人在一起。」


    台灣的企業界圈子其實不大,孔家兩老迫切的想要把自己的女兒嫁進門當戶對的人的事早就不是秘密,大家也都知道,這樣的婚姻背後所代表的意義其實一切以利益為主。


    「你愛上了一個跟你門不當戶不對的人嗎?」靳偌文有些意外,那日在餐廳門口看到黑塚辰那占有欲十足的態度,他還以為黑塚辰對她是誓在必得,難道是他誤會了嗎?


    「他不是不好,隻是不符合我爸媽的期望。」孔博雅堅持,「而且他……你也認識。」


    「我認識?!」靳偌文挑了挑眉,眼睛專注的看著孔博雅,手卻準確無誤的拿走駱弘芸手中的湯匙。


    「對。」孔博雅看到駱弘芸因為被拿走湯匙無法再吃冰淇淋而露出一臉的不平時,不由一笑,「黑塚辰。」


    「辰君?!」靳偌文一臉訝異。


    孔博雅肯定的點頭。


    黑塚辰跟孔博雅門不當戶不對?!那孔家兩老是腦筋有問題嗎?在他看來,是孔家高攀黑塚辰才對吧!


    「他隻是一個私人助理,因為選擇跟我在一起,連工作都丟了。」說到這個,孔博雅歎了口氣。


    黑塚辰不可能這麽偉大!他無奈的瞄了下駱弘芸,「親愛的,你不要再吃了。


    駱弘芸的手尷尬的停在半空中,不太情願的把湯匙塞到靳偌文的手中。


    「不是不讓你吃,」靳偌文伸手摟了摟她,「是怕你吃太多會不舒服。」


    「是知道。」駱弘芸的嘴巴嘟了嘟。


    「現在辰君在哪裏?」靳偌文的手輕撫著駱弘芸的後背,狀似不經心的看著孔博雅問。


    「我家。」孔博雅沒有心機的迴答。


    「改天叫他來公司一趟,我要跟他見個麵。」靳偌文拿起椅背上的外套,輕搭在駱弘芸的肩上,「走吧!我送你們迴去。」


    孔博雅今天沒有開車出來,所以沒有理由拒絕他,起身靜靜的跟著他們夫妻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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