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到達山頂,小淘瞧著這片遼闊的草地,心底充滿了欣喜,一路上的疲累全都消失無蹤。


    瞧瞧不遠處,還有孩童在放牛,更是令她好奇不已。


    “這裏也有牛呀?”她揚起眉,看著眼前這副美景,笑容益發燦爛。


    “雖然,這裏也有人家。”老劉迴答道:“這兒的草非常茂盛,大家都會到這兒來放牛放牛。”


    “原來如此。”小淘忽而轉身,笑容滿麵地看著柴莫連,“我……我想去走走,可以嗎?”


    “去吧!”帶她來山上就是不想再限製她的行動,即然已經到了,就不怕她再逃走。


    “謝謝。”小淘開心一笑,樂得朝那群牛的方向奔去。


    柴莫連的目光沉溺在她那充滿青春與開心的笑顏裏,久久收不迴視線。


    “少爺。”老劉上前道:“需要給戴長風一個警告嗎?”


    柴莫連閉上眼,深吸口氣才道:“也好,問問戴長風對於當年的事,他到底有何打算?”


    “打算?”


    “對,他要給我什麽交代,除非可以說服我,否則我定要他的命,要他準備好等著。”他眯起眸,緊盯著遠處那片山嵐。


    “這麽一來,戴長風就知道是你帶走他女兒了呀!”


    柴莫連冷笑,“那又如何?”


    “這可是大罪呀!”


    聞言,柴莫連忽而大笑,“早在十年前我就該死了,苟活這麽多年也夠了。”


    “少爺,你怎能這麽說呢?”老劉搖搖頭,“老爺當初組織改革黨也是為了全天下的百姓,而皇上突然下旨將柴府滿門抄斬,定是戴長風從中搞的鬼,唯有他才知道老爺的事。所以,戴長風才是那個罪大惡極的人,該死的是他,不是少爺啊!”


    “好了,別再說了,照我的意思去做吧!”


    “真要這麽做?”老劉不懂,若要報仇,就將那個郡主一刀殺了就好,又何必暴露身份?


    “對,我豁出去了,就算失敗也無所謂。”他雙手負背,嘴角勾起的冷笑帶著些許落寞。


    雖然在冽風莊有幾個兄弟相陪,但是想起已死的兄姊,他又怎會不難受?


    “是,小的這就去辦。”雖然覺得不妥,但既是少爺的堅持,老劉也隻好領命了。


    就在這時候,柴莫連突見小淘被一隻小羊追著跑,立即朝她走了過去。


    同時問小淘也看見柴莫連走過來,連忙拉住他的衣擺躲在他身後,“救我——牛兒這麽可愛,為什麽也會頂人呢?”


    他頓覺好笑,蹲下身抱住奔來的小牛,“它不是頂你,而是想和你玩。”他順手拔了些車喂羊。


    “原來是這樣。”她也蹲了下來,試著跟牛兒玩,“其實你人挺好的。”


    柴莫連的神情三至,“人好嗎?這世道就是容不不好人。”


    “什麽意思?”她不懂。


    “好人注定沒有好不場,被一些披著羊皮,但骨子裏卻狠到底的人給趕盡殺絕。”柴莫連逸出一絲冷笑。


    她看著他的表情,隨即斂下眼說:“你是在暗示我什麽嗎?”


    “你很聰明,我就是在暗示你。”說她爹的不是,她就不舒服了?“還有,別去猜測我的心,在於我你還是一顆棋子而已。”


    “我不想聽了。”她捂著耳朵瞪著他,“你說的是真心話嗎?我隻是一顆棋子,對你來說真的隻是這樣?”


    如果隻是這樣,他為何要吻她、摸她,莫非他隻是將她視為低賤的妓女?


    是呀!對他而言她不過是他報複的對象,又怎會真心待她?


    “不然,你還想什麽?”他反問。


    “你——”心底驀然充塞滿滿的疼,也激起她滿腔的酸澀,她不再多說地朝前麵那幢屋子奔去。


    柴莫連的視線尾隨著她急奔而去的身影,一顆心卻直提著,但是想起自家的仇恨,他又如何能敞開心接納她?


    ***


    小淘待在房裏,透窗看著遠山鄉霧的景致,雖說山上空氣好、風景優美,但是也很冷。自從被劫之後,她除了身上的衣裳。就是秀嬸帶給她幾件布衣,憑這些衣裳要抵擋夜裏的寒意,還真是難哪!


    她緊抱著自己,卻無法溫暖身子,也無法驅走心底那份冷。


    想起柴莫連的態度,她又該如何消化心底的苦……這苦不就來自於自己對他無法抑製的喜歡嗎?


    她喜歡上喜怒無常的他,喜歡時而溫柔、時而霰氣的他,可是他呢?


    “唉……”搖搖頭,小淘要自己別再多想,隻要能保住王爺和郡主的命,她的命運又算什麽?


    將紙窗關上,迴到床上,她裹緊被褥蜷縮在角落,不一會兒,她聽見房門開啟的聲音!


    “是誰?”屋裏隻剩微弱的油燈,她看不清楚門口的黑影。


    “是我。”柴莫連發出聲音。


    “你來做什麽?”她的氣還沒消呢!


    “送被子過來。”他走過去,將被子整個包裹住她。


    一整天她都刻意躲著他,柴莫連當然明白她在生他的氣。


    不過那又如何呢?她的一切還是掌控在他手中。


    “以後沒我允許,你別再進來了,讓秀嬸拿給我就可以了。”


    她直瞪著他。


    “允許?”他冷笑,“她有很多事得忙,沒空伺候你。”


    他正想靠過去,卻被小淘給用力推開,“你走開,那麽晚了還進我房間,不怕惹來閑言閑語嗎?”卻也因為這個動作,讓他觸及她的小手。


    柴莫連臉色一變,他在意的不是她反抗的動作,而是她手上的涼意,“你的手怎麽這麽冰?”


    “不要你管。”她趕緊將手藏在身後,“反正我隻是顆棋子,你又何必管我死活?”


    “你就非得用這種態度和我說話嗎?”


    “對。”她倔強地道。與其這樣揪著心過日子,倒不如攤開來說清楚,若他真的這麽恨她,就不用對她這麽好,亂了她的心。


    柴莫連瞪著她,想起自從綁她迴來之後,從沒為她添過衣裳,這些布衣全是秀嬸年輕時的舊農,義怎會保暖呢?


    “記得蓋好被子,明天我會帶些厚衣迴來給你。”不忍見她受凍,他決定明兒下山為她添些衣裳。


    “你明天要下山去嗎?”她瞅著他。


    “對,需要什麽?我可以一起帶上來。”


    “不用,我什麽都不需要。”小淘轉向牆麵。


    “那就早點睡,我出去了。”他還想說什麽,卻不知該如何開口,又看了她一眼後才走出去。


    耳聞他離開的聲音,她才緩緩從被窩裏探出頭,心想著他明天不在,那她該做些什麽呢?這地方要逃走不容易,那她還是得關在這個房間裏,坐以待斃?


    或許是爬了一天的山,也或許是被子帶來了暖意,小淘胡思亂想了會兒後便沉沉睡去,直到第二天天亮了,她還爬不起來。


    叩叩……叩叩……


    一陣叩門聲驚醒了她,小淘緩緩張開眼,就看見秀嬸推門進來,“我說你,不要以為自己還在郡王府,快來幫忙。”


    “幫什麽忙?”


    “煮飯呀!在鎮上怕你溜了不敢叫你幫忙,在這裏總行吧?”


    秀嬸說完就走了。


    小淘想想也好,做點事日子才不會這麽難熬。


    她立即起身,梳洗過後便來到廚房,見秀嬸正忙得團團轉,她立刻說:“我可以幫忙什麽?”


    “你會什麽?”她可沒指望她會什麽,千金大小姐,應該連米也不會洗吧?


    “我會洗米做飯、還會揀菜,什麽都行。”小淘甜甜笑說。


    “什麽?”秀嬸嘲諷地道:“你是在尋我開心呀?”


    “我是說真的。”說著,小淘便上前揀菜,還一副有模有樣的熟練樣,直讓秀嬸疑惑地皺起眉。


    而當小淘看見她這樣的表情時,才發現自己好像又做錯了。但是既然已經錯了,倒不如將錯就錯……


    “呃,其實做飯是我的興趣,我還會好幾道拿手菜呢!”雖然她說得有點牽強,倒是沒讓秀嬸起疑。


    “哦!那我倒要瞧瞧了,乍膳我來做,晚膳就交給你吧!”秀嬸其實壓根不相信她的話,等著要看她出糗。


    “這當然沒問題。”


    “那你先將菜全揀了、洗了吧!”秀嬸吩咐過後就去忙其他事了。


    小淘望著她的背影笑了笑,而後專心做著秀嬸吩咐的事。


    很快地,午膳時間到了,她在一旁看著秀嬸俐落的做飯,從當中她也學得了不少烹飪技巧,而秀嬸見她還挺勤快的,對她的態度也漸漸有了轉變。


    “午膳不用做太多,少爺不迴來,吃不了這麽多。”簡單做好幾道大鍋菜後,她又說:“去把下人們喊來吃飯了。”


    “是。”小淘點點頭,步出廚房來到前麵喊著大夥吃飯。


    用膳時,她看向柴莫連的位子是空的,連帶自己的心好像也跟著掏空了,她萬分懊惱自己的情緒總是隨著他起伏。


    是她要攤牌的,攤牌後他們就變成真正的仇家,她又怎能再胡思亂想?


    端起碗,她努力吃著飯菜,心想如果有天她真能逃出去,就得有體力,絕不能坐以待斃。


    對,總有天她一定要逃出去,逃離這裏,逃離他無形的束縛……


    ***


    山上有戶養羊的人家,家裏的母牛要生小牛,但因為難產久久無法順利產下。


    午膳後不久,老劉和秀嬸便過去幫忙,過去他們住在這裏也養了不少牲口,對牲畜生產的事早已是經驗豐富。


    而小淘隻好獨自一人在廚房忙。


    好不容易,當她做好一桌子飯菜,就聽見有人步進廚房的聲音。


    “秀嬸是你嗎?我已經做得差不多了,再弄鍋湯就行,你看看那樣可以嗎?”小淘忙著生火加柴,沒空轉身。


    柴莫連走到木桌邊看著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心底正起疑惑時,小淘也剛好旋身過來,當看見來人竟是他,心底一慌,手裏的火夾子就這麽落了地!


    “啊!”夾子正好砸在她腳上。


    “你怎麽了?”他立刻走近她,將她扶到一旁的椅子坐下,“怎麽這麽不小心。”


    見他要褪她的鞋襪,小淘緊張的喊道:“不要——”


    可來不及了,小繡鞋和白襪都被褪下,露在他眼前的是一雙光裸的小腳。


    她難為情地轉過臉,而柴莫連從身上拿出一隻瓶子,撒了些傷藥在她的燙傷處。


    “你沒在鎮上過夜?”她以為他會這麽做。


    “沒事就迴來了。”他這才將她的鞋襪穿上。瞧他細心又溫柔的動作,小淘準備緊鎖起來的愛意又不小心溢了出來。


    天,為什麽他要讓她愈來愈無法擺脫那份侵入心口的感覺呢?


    “這些都是你一個人做的?”他站起看著桌上的菜肴,不敢置信。


    小淘點點頭,“對呀!可以吃飯了,我去喊人。”


    “等一下。”柴莫連猛然拉住她的手,“怎麽了?幹嘛一直避著我?一天不見不想我嗎?”


    “我為什麽要想你?”她仍躲著他的視線,“我要走了。”


    “我說了等一下。”一雙爍亮的眼迎視著她叛逆的眼神,“你真以為隨便弄個幾道菜,就很厲害了嗎?”


    “你是什麽意思?”


    他勾起嘴角,“這些菜看起來是不錯,但真能下肚嗎?像你這種千金大小姐,又能做出什麽好菜來,該不會根本就讓人難以下咽?”


    其實他並不想這麽說,而是她的逃避讓他光火!


    “好呀!最好是這樣,那你什麽都別吃。”她噘起小嘴,用力甩開他的手,迅速走了出去。


    不一會兒老劉和秀嬸迴來了,下人們也都進了廚房準備用飯。當瞧見滿桌子豐盛的菜肴時,各個都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


    下人們目瞪口呆地瞪著一桌子菜,卻沒有人敢先動筷子,就像伯菜裏有毒似的。


    “怎麽都不吃呢?”小淘深受打擊,“怕我下毒是不是?”


    她真的好傷心,沒想到自己辛苦做的菜會讓他們這麽嫌棄,既然大家都不敢吃,那她就自己吃好了。


    拉出凳子,她坐了下來,拿起筷子便大快朵頤起來,每一口都吃得津津有味。


    “夠了,你當自己是大胃王嗎?”柴莫連擔心她吃壞肚子,連忙抓住她的手,“不是伯你不毒,而是大家覺得一位堂堂郡主可以做上這麽一桌子的菜,都很驚訝罷了。”


    “這有什麽奇怪的,郡主就不能進廚房嗎?”她鼓著腮,一臉委屈地看著每個人。


    大家被她這麽盯著看,全都不好意思的垂下臉,好像真是自己做錯了。


    幹粗活兒的張德首先說道:“吃吧!快吃吧!搬了好半天磚塊,得來補充補充體力才是。”


    “對,大家都坐下吃吧!”柴莫連跟著坐下,和阿德一起夾了菜嚐了第一口。


    其他人都瞠大眸子仔細瞧著他們的表情。


    柴莫連先是淡不可見的挑眉一笑,接著便大口吃起來;而阿德更是狼吞虎咽,連一句話都不想多說,這一幕還真是讓秀嬸看得十分吃驚。


    “阿德,你就說句話。這些菜當真這麽好吃嗎?”過去他吃她做的菜都沒這麽專心過。


    阿德滿口塞著飯菜,口齒不清地說:“真……真的好吃……”


    秀嬸不信地拿起筷子隨意嚐了口,跟著臉色也變了,她用極度詫異的眼神看著小淘,“你……你真會做菜?”


    “我早說過,這沒什麽大不了的。”她這才站起來,“夠吃嗎?如果不夠,我再去做幾道菜。”


    “當然好了。”阿德立刻抬頭說。


    “行了,你這吃裏扒外的家夥。”秀嬸重重敲了下他的腦袋。


    “那我去做羅!”總算有人喜歡吃,小淘開心的走到灶邊,俐落地又炒了幾道菜。


    一你們快吃吧!”將菜端上桌,聞著那香氣,其餘人再也受不了地紛紛坐下吃飯,而且一個個都說好吃,讓她原本低沉的心情頓時開朗不少。


    尤其看見柴莫連滿足的吃著,小淘心底就漾起莫名的愉悅。


    唉!她想自己真是愛上他了,就因為愛上了,才無法控製自己的心。明知道他視她如仇,還是無法真心去恨他。


    隻是,她也漸漸發現,他對她似乎有著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時而恨她,時而關心她,真不明白,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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