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到這個人,錚嚴烈的眼睛裏恨不能冒出火來,他上前一步,“沈亢!你居然還敢來!”


    沈亢傲然一笑,輕蔑的看了錚嚴烈一眼,眼中帶著譏誚的笑意,“你是什麽東西?你都敢來,本將為什麽不敢來?”


    錚嚴烈咬牙道:“正愁你不來,還想著要去找你,沒有想到你居然來送死!”


    “送死?”沈亢的目光在殿內劃過,眾人忽然覺得她的目光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在臉上飛快的割過,冷而痛。


    “今日到底誰死還不一定呢,不過……”沈亢抬手握著腰間的劍柄,“本將可以肯定的是,本將是不會死的。”


    “對,因為我會讓你生不如死。”錚嚴烈的麵容扭曲如厲鬼,惡狠狠的說道。


    沈亢慢步而來,一步一步,逼近錚嚴烈和漠王,“我真是奇怪,你的自信是從哪裏來的呢?”


    漠王眯了眼睛,對錚嚴烈說道:“讓他讓開!不然不要怪本王手下不留情。”


    “你最好快點不留情,把這個老貨一刀殺死才最幹淨,”沈亢接過話頭來說道:“我看見他就煩,漠王你是不是暈了頭了,威脅也不找對人。”


    “……”秋鑫茂的臉一會兒白一會兒紅一會兒紫,就像是五色的顏料鋪一樣精彩至極。


    漠王的眼睛裏閃爍著陰冷的光,對錚嚴烈道:“還等什麽?快通知你的手下,放出信鴿,讓精銳進城!”


    錚嚴烈點了點頭,轉頭盯著沈亢說道:“你以為你能攔得住我嗎?你能攔得住三千精銳嗎?”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袖子裏拿出一支火信,“砰”的一聲放上了天空。


    火信出,信鴿放。


    等他把火信放出,恰巧聽到沈亢慢悠悠的說道:“抱歉,忘了告訴你,我能。”


    “什麽?”錚嚴烈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麽,沈亢看著他的眼睛,慢慢的說道:“我能攔得住你的三千精銳。”


    “哈哈!”錚嚴烈像是聽到了什麽有趣的笑話一般,“憑什麽?憑你的那些草包士兵嗎?幾百人?”


    “你說得對,憑我們幾百人,不過有一點你說錯了,他們不是草包。”沈亢說著,忽然抬手轉身,指向殿外,朗聲說道:“兒郎們!”


    “在!”


    一聲響亮的唿喊,震徹九宵!


    一個什麽東西被拋過來,沈亢抬手準確的接下,往錚嚴烈的腳下一扔,骨碌碌滾了滾,帶著一路的血滴。


    錚嚴烈定睛一看,那是一顆血淋淋的人頭,那人怒目圓睜,滿臉是血,正是漢泰達!


    “啊!”錚嚴烈大叫了一聲,身子微微一晃。


    “哧!”


    不知何時,沈亢到了他的麵前,長劍穿過他的小腹,從後麵露了出來,他慢慢轉頭看向沈亢,沈亢聲音低沉,響在他的耳邊,“這一劍,為赫連燁,為皇上,為我的六百將士!”


    長劍抽迴,血花四濺,雪亮的劍身上血珠滾滾,滴入殿內的金磚上。


    四周無聲。


    漠王的手腳冰涼,錚嚴烈的血有一些濺到了他的身上,那種滾燙和腥氣都讓他的心頭一震,他忽然想起,城門已閉,沈亢和他的士兵怎麽進來的?


    這個念頭剛剛出現,隻見殿外有人大步而來,一身鎧甲閃著厲烈的冷光,隨著他的腳步發出鏘然聲響。


    居然是冷肅?


    冷肅邁步進了殿內,施禮道:“迴皇上,臣已經把城門參領馬世貴就地正法,特來交令!”


    漠王的臉色一白,手指都有些顫抖,秋鑫茂在他的手下都快沒脈了,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容卿的目光平靜,對冷肅道:“很好,大將軍辛苦了。”


    說罷,他又看向漠王道:“漠王,你還不認輸嗎?”


    “認輸?”漠王大笑了一聲,“我為什麽人認輸?禁軍,禁軍還在皇後的手中,你不知道吧……”


    “朕知道。”容卿攔下他的話,眼神中透出肅殺之色,“你不是一直想找袁衝的下落嗎?”


    漠王一愣,這個時候容卿突然說出這個問題,讓他心頭一緊。


    外麵響起了整齊的腳步聲,遠遠望去,可以看到劃向長空的森冷的槍尖,那些人慢慢出現在眾人的視線裏,正是宮中禁軍!


    而在最前麵的一人,身穿銀色鎧甲,如披了一身清冷的月光,頭上的銀盔壓著他的長眉,一雙眼睛狹長而冷銳,正是漠王一直尋找的袁衝。


    袁衝身側還有一人,他手中的劍尖正指著那人的後心,那是一個女子,皇後。


    大眾人的震驚目光中,袁衝押著皇後進了殿中,“迴皇上,皇後手執假令牌,意圖調動禁軍,被臣拿下!”


    “很好。”容卿點了點頭,“袁卿,這些年,委屈你了。”


    沈亢微微閉了閉眼睛,她心中一直隱隱的猜想得到了證實,袁衝,當年果然是假意謀反,在天牢中度過十年不見天日的光陰,為的就是今天。


    他“毒”死的手下也一並消失,其實是被容卿暗地培養,有的成了暗衛,有的成了禁軍中的主力。


    一切,隻等今日。


    大局已定,漠王手中的牌一張張的掉落,再無翻盤的可能。


    沈亢站在殿內,看著那些文武百官,朗聲說道:“跟隨本將在白頭山的將士在沙附山除敵有功,他們個個都是英雄,諸位大人有哪位想在自己的兒孫麵前抬不起頭來?”


    她的話像是刀子,割在那些擁護漠王人員的心頭,他們轉頭望去,看著外麵挺拔的身影,最終向容卿跪下去。


    漠王大笑了三聲,手中匕首一揮,秋鑫茂吭都沒有吭,翻身死去,漠王的手並沒有停,他的下一刀,對著他自己的咽喉。


    臨死之際,他的手指染滿鮮血,在懷中摸索,把一枚長命鎖握在手中,嘴裏呢喃道:“情兒……”


    眼前似乎浮現那張可愛的小臉兒,對著偷偷溜出府卻沒有帶著銀子被人追著要錢的他,一聲聲的“哥哥”叫著,把身上最值錢的長命金鎖遞了他……


    第一次見到她,是自己被暗殺之時,她竟然想要以身相救……


    那是他此生受到的最溫暖最純真的關懷……來自年幼時的癡呆的冷可情。


    他從來沒有忘記過她,不管她是癡傻還是華光厲烈。


    那些畫麵在他的腦海中閃現,隻是……無法再見了。


    皇後慘白著一張臉,看著漠王身下慢慢湧出的血,那樣鮮豔刺目的紅,灼痛了她的眼睛,而他,到死都沒有再看她一眼。


    她突然笑了笑,昂頭看著坐在上麵的容卿,低聲問道:“你什麽都知道,隻是什麽都沒有說,對嗎?”


    容卿看著她,“是。”


    皇後又繼續笑了一聲,一聲比一聲高,那笑聲淒厲,在殿內迴蕩不休,讓人毛骨悚然,她忽然撿起錚嚴烈身邊的劍,橫在自己的頸間,看了容卿一眼,最終狠狠的割了下去……


    幾天之後,這場腥風血雨退去,上書房裏的氣壓仍舊低得要命,人人都知道,情貴妃依舊住在冷府裏,沒有迴來的意思,皇上不高興呢。


    其實,容卿真正不高興的是,那個漠王……到死居然還惦記著冷可情,那可是他的女人!


    還有那個司徒燁,帶著那三千精銳和雪凝郡主的骨灰迴攻疆的時候說什麽“後會有期”,後什麽會?有什麽期?


    偏偏這個冷可情!白頭山的立了功,都放了他們一個月的假,當然也包括“沈亢”,她就不能……留在宮裏好好的呆幾天嗎?


    他煩躁的扔下朱筆,布公公清了清嗓子,低聲說道:“皇上,今日是孫嬪娘娘出宮的日子,您是不是要去送送?”


    容卿微皺眉頭,“這後宮中的妃嬪隻剩下她了吧?”


    “是。”


    “那就不送了,收了她做義妹,母後也為她找了一門好婚事,也算對得起孫家了。”容卿擺了擺手。


    漠王身死,府第被抄,慕容蓮的屍首也被抄了出來,她得知漠王死訊,正想要逃走,結果卻被婉柔一劍刺死,婉柔倒是有幾分剛烈,自盡身亡。


    如今這後宮中除了今日送走的孫曉姍,再也沒有其它的女人了。


    冷可情!你什麽時候迴來!


    容卿想念她想得坐立不安,而冷可情現在正玩得歡暢--她又傻了。


    她早已經知道那對寶石耳環是淩姨娘派人去她的房中偷的,恆家的人都獲了罪,偏偏放過了她,她就像是驚弓之鳥,卻逃不脫被冷可情捉弄的命運。


    淩姨娘以為她是真的又瘋了,隻想著殺人滅口,卻一次又一次的失手,險些害死自己,看著冷可情呆呆傻傻卻又頑強不死的模樣,她就恨得抓狂。


    正準備讓丫環婆子齊齊動手,忽然一道黑影快速而來,冷聲說道:“她是朕的皇後,朕都舍不得欺負,你們算個什麽東西,也敢欺負她!”


    沒有理會跪了一地的丫環婆子和暈死過去的淩姨娘,冷可情歎了一口氣,理了理亂糟糟的頭發,翻著白眼說道:“皇帝陛下,讓我玩一會兒唄,怎麽?你有意見?”


    “有,”容卿抬起她的下巴,目光深深,無比霸氣說道:“跟朕迴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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