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亢無視李建旭瞬間凝固的神情,繼續說道:“楊東,大學士楊翔長子,二十六歲。”


    “李亮,京機保衛司司長的外甥,二十一歲。”


    “李振銅,軍機大臣李保軍的孫子,十九歲。”


    沈亢看著那些被點到名字的人目露錯愕,沒有點到名字的眼神驚慌,她的笑意一寸一寸的冷下去,像是在冬雨中搖晃的即將凋零的花。


    “還要本將繼續說嗎?”


    明明外麵陽光熱烈,明明是熱氣撲麵的天氣,眾人卻覺得後背一陣一陣的發涼,他們都愣在那裏,唿吸發緊,似乎如果稍有不敬,那一刻那森冷的刀尖對準的將會是他們。


    周東致的眸子微微眯了眯,眼底浮現讚賞之色,看得出來,沈亢不僅有膽色,還是十分有謀略的,在來之前很顯然對這裏的情況做了詳細的了解研究,否則不會這麽準確的就找到了這裏,也不會如此準確的叫出這些人的名字。


    他慢慢的舒了一口氣,從沈亢的表現來看,皇帝是真是要把這白頭山的勢力收到囊中了,這麽多年,就在他以為皇帝要放棄的時候,卻派了這麽一個人物來,足見皇帝的決心了。


    外麵的那些寒門士兵眼神也都起了變化,之前軍營中也不是沒有來過人管理,但是因為那些二世祖的家世背景,收效都甚微,大多都是在這裏走走過場,或者把這裏當成一個轉折點,在這裏呆不了多長時間就走了。


    從來沒有一位能夠有眼前這位的氣勢和狠辣。


    沈亢看了看圍在賭桌旁的人,拿起桌子上的色子,在手裏拋了拋,“這玩意兒不錯,來吧,本將與你們一起賭一賭,本將敢說,我肯定不會輸。”


    她似乎想了想,在做什麽決定,又說道:“這樣吧,如果本將輸了,立馬從這裏走人,給你們三天時間,三天之內都要一直留在這裏,不能吃飯,不能喝水,不能上茅房,隻在這裏賭,直到把本將贏了為止,三天之內如果贏不了,那就別怪本將在以後的訓練中狠辣無情了。”


    眾人一聽,不由得麵麵相覷,這人的口氣也太大了吧?三天?隻要贏他一次?這……


    沈亢拉了把椅子坐下,側首看著他們說道:“怎麽?沒人敢?”


    “我來!”李建旭咬著牙說道。


    “好啊,”沈亢點了點頭,把色子扔到碗中,“還是比大小。”


    “好!”李建旭用帕子包上了手,眼睛裏露出狠光。


    沈亢並不以為然,隨意指了一個人道:“來,你,搖色子。”


    那人猶豫著上前,手還沒有觸到那碗,沈亢看著他說道:“曹運梁,是吧?放心大膽的搖,拿出你平時的水準來。”


    曹運梁手指頓了頓,在聽到沈亢叫出他名字的那一刹那,有一種想要縮迴手去的衝動。


    色子搖了起來,在碗中撞來撞去,發出清脆的聲響,眾人都摒住了唿吸,一顆心也跟著晃來晃去,不知不覺得被慢慢的拉緊。


    色子終於停住,清脆聲停止,仿佛一切又歸於沉寂,眾人的眼睛都看著那隻碗,裏麵的點數似乎從來沒有如此重要過。


    曹運梁手指按著那隻碗,吞了一口唾沫說道:“好了,二位,請說大小吧。”


    “大!”李建旭搶先一步說道。


    “好吧,”沈亢不慌不忙的說道,“既然如此,本將就選小好了。”


    眾人聽得眉心直跳,覺得沈亢的態度也太隨意了一些,他真的對自己的賭術如此有信心?


    李建旭抿著嘴唇,眼睛死死的盯住那隻碗,曹運梁慢慢的掀起碗,眾人都伸長了脖子往裏看,一雙雙眼睛隻盯住那碗裏的點數。


    “大!”人群中有人喊了一聲,緊接著便起了騷動。


    沈亢的賭術……似乎也沒有給人什麽驚喜嘛,上來就輸了,這還值得三天?


    李建旭短促的一聲笑,似乎所有的恨意都在那一聲笑裏發泄了幹淨,“怎麽樣?沈將軍?”


    周東致也微微皺了皺眉頭,他也本來以為沈亢在這方麵有什麽過人之處的,否則不應該把話說理這麽滿呀!現在第一局就輸了,該如何收場?


    沈亢卻並沒有急躁之色,更沒有擔心的模樣,她閑閑的看了看手指,垂著眼瞼漫不經心的說道:“噢,我忘記說了,這一局,猜錯了的贏。”


    “……”眾人。


    “這不符合規矩!”李建旭愣了片刻,隨即跳起來大吼道。


    沈亢似乎笑了笑,“嗯?方才本將是怎麽說的來著?這裏是本將最大,規矩是本將定,合不合規矩,是由本將說了算。”


    她指了指碗裏的色子,“好了,繼續吧,還有誰?”


    “……”眾人。


    這還有什麽好賭的?規矩都是她定,她無論猜了什麽都是贏,這……


    沈亢轉頭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還早呢,記住三天的時間,不要是浪費。”她說著,慢慢站了起來,“這樣吧,本將在這裏你們也是玩得不痛快,就由本將的屬下陪你們賭一賭吧,本將去外麵熟悉一下環境。”


    她說罷,對站在一旁的周東致說道:“周大人,你隨本將來吧。”


    周東致點了點頭,壓下嘴角的一絲笑意,這位沈將軍,著實有趣,行別人不敢行之事,單看那份膽色和定力,前途就不可限量。


    她邁步走了出去,那些寒門士兵自動的讓開一條路,目光灼灼的盯著她,心情都興奮激動,仿佛沉寂在身體裏的某些東西正在被喚醒。


    沈亢並沒有和他們說什麽,對於這些寒門學子來說,與其用語言去引導,倒不如做出實際的行動來,給他們擦亮眼睛,讓他們自己去看,去想,去激動,去奮鬥。


    雙手捧到麵前的,永遠不如自己奮鬥來的更值得珍惜。


    沈亢按照地形圖,四周巡視,仔細的觀察這裏和地形圖上所畫的是否一致,一邊向前走著,一邊對周東致說道:“周大人,你是否覺得皇上把你派到這裏,有些大材小用了?”


    周東致微怔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說道:“下官在哪裏都一樣為朝廷效力,為皇上盡忠,無論是在兵部還是在這裏,對於下官來說,並沒有什麽不同。”


    “不,”沈亢停下腳步,轉迴頭看著他,目光清亮如水,“我會讓你知道,在這裏和在兵部,完全不一樣。”


    “周大人,你是一個非常有才能的人,隻是在現在並無戰亂,沒有你發揮才能的機會罷了,我相信,隻要有這個機會,你一定會騰雲而起,之前在兵部,不過是被困在淺灘罷了,而這裏,才有你真正的契機。”


    沈亢的聲音平靜,卻如同巨石落入周東致的心裏,激起驚濤駭浪,他定定的看著她,心中的滋味複雜的交織沉澱在一起,齊齊的湧上喉嚨裏,那裏滾燙,似有千言萬語,卻又說不出口。


    “走吧,去瞧瞧咱們的住處,將來很長一段時間,我們在這裏度過了。”沈亢說罷,已經轉身向前走去。


    周東致看著她的背影,那種熟悉之感又浮了上來,他微微晃了晃頭,把這種奇怪的感覺揮去,快步跟了上去。


    與此同時,遠在千裏之外的馬世強,已經看到了目的地的界碑,他勒住馬韁繩,眯著眼睛看著那塊破舊的界碑,思緒一下子迴到了許多年前。


    耳邊是不住的喊殺聲,眼前是潑開的血光漫天,那些血腥氣在鼻尖處揮之不去,到處都是屍首和峰火。


    戰爭的殘酷,沒有親身經曆過的人,永遠不會明白。


    馬世強抿了抿嘴唇,這一路的狂奔,無數次的追殺暗殺,總算是平安到達,他迴頭看了看向後的三個手下,他們的臉上也都浮現了疲憊之色,白林更是掛了彩,胳膊上受了傷。


    他著重看了看許誌遠,陽光裏他臉上的傷痕猙獰駭人,許誌遠的衣服上也布滿了灰塵,衣角有幹涸的血跡,那是剛剛經過一場廝殺時沾上的。


    這一路上經曆過多少次追殺?馬世強已經記不清了,但是他看得分明,這個手下救了他不下三次。


    也不知道究竟是誰想要置他於死地。


    馬世強緊緊握住了韁繩,粗糙的繩子磨著他的掌心,他暗暗發誓,等到迴了京城,查清楚是誰在背後對他動手之後,一定不會放過那個人!


    “大人,是這裏嗎?”許誌遠開口問道:“不如屬下先去看看,您在這裏等一等。”


    “是啊,大人,還是小心一些的好。”白林也說道。


    馬世強思索了片刻,也的確不急在這一時,他點了點頭,“也好,快去快迴。”


    “是。”許誌遠說完,快馬如電跨過了界碑,順著官道跑了下去。


    短短十裏地,便看到了城池,這一路上都是官道,並沒有什麽特殊的地形,也沒有什麽埋伏,許誌遠調轉馬頭,又一路奔了迴來。


    “大人,這一路上都是官道,十裏之外便是城門,沒有什麽危險,我們快上路吧。”許誌遠道。


    “好。”馬世強坐在馬上,一揚手裏的鞭子,快速向前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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