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可情剛剛邁進青樓,迎麵就走過來一個穿著海藍色衣服的姑娘,衣裙飄飄,略施粉黛,走到冷可情的身邊低聲說道:“你幹什麽去了才迴來?媽媽在找你呢。快過去吧,我說你不舒服,去找大夫了。”


    冷可情點了點頭,“媽媽在哪兒呢?”


    她低著嗓子,那姑娘也沒有注意,迴首一指東麵,“就在二院子的廳裏。”


    “好。”


    冷可情快步而去,她沒有來過這裏,隻是在棺材鋪的屋頂上粗粗的觀察過,也就是說,所有的一切,都要看她自己的隨機應變的能力了。


    她剛邁進第二層院子,從正廳內便走出一個人來,那人身材矮粗胖,身上裹著絲滑的綢緞,頭上的發飾也是赤金的居多,陽光一照,光芒閃耀成了一團,妝容倒是化得精致,一絲不苟,她一看到冷可情,臉上閃過一絲慍色,隨即便化成了滿臉的笑意。


    冷可情根據此人的穿著和身材,快速的判斷出這位應該就是這裏的媽媽了,放開首飾之類的不說,單憑那一臉快速閃變的表情,就知道這女人一定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她腳下不停,依舊向那裏走著,米開朗基羅跟在她身後的不遠處,垂著眼睛,耳朵聽著四周的動靜。


    江朗也沒有閑著,眼角的餘光一瞬間就把這裏給掃了一個遍。


    媽媽看到冷可情過來,扭著腰迎了幾步道:“玲瓏,你這是去哪兒了,可真是讓我好找。”


    冷可情微微一笑,啞著嗓子說道:“我有些不太舒服,去看了看大夫。”


    “喲,”那女人也是一愣,“這嗓子……你也是,看大夫還出去,咱們這兒不是有現成的嗎?”


    冷可情麵上有些不悅的說道:“他要是成,我還用得著出去?我的嗓子也不至於成這樣了,再說……我出去又不是不迴來了,媽媽還怕我跑了嗎?”


    冷可情也摸不太準這個“玲瓏”的性子,但是看這媽媽對她十分客氣的模樣,想必也不會是個好欺負的主兒,在這個地方求生存,還能夠讓媽媽高看,能是個軟弱的人嗎?


    果然,那媽媽臉上掛著假笑,“喲,看你說的,哪能呢?不過是擔心你罷了,得了,既然你迴來了,我也去迴雲雨樓的客人一聲,你收拾收拾這就來吧,今兒嗓子不好,就不唱了。”


    “客人?”冷可情疑惑道。


    “對啊,”媽媽湊過來,身上有淡淡的脂粉味兒,但是明顯與那些尋常青樓女子所用的香料不是一個檔次,味道清雅,實屬上品。


    她壓低了聲音說道:“是貴客,我看著衣著不是簡單的人物,有一個還有些不太像中原人,不過你知道的,咱們這兒的規矩就是不該問的不問。行了,你進去吧。”


    “好。”冷可情點了點頭,雖然到這裏來沒有打算“陪客”,就是因為愛因斯坦傳來的消息,說是漠王帶了人上這邊來了。


    現在她聽到那個媽媽說“有一個不太像中原人”的人,她想也許從這裏下手會有什麽發現也說不定。


    “你是幹什麽的?”媽媽看著米開朗基羅問道。


    “他是給我送貨來的,”冷可情說道:“買了些東西,掌櫃的讓他給我送來。”


    “沒事了趕緊打發他走。”媽媽催促道。


    冷可情點頭同意,媽媽扭著腰肢走了。


    “主子,現在怎麽辦?”米開朗基羅問道。


    “打暈一個龜奴,扮成他,然後去雲雨樓外麵等我號令。”冷可情吩咐道,她對江朗道:“你隨我來。”


    兩個一起去了雲雨樓,這裏的接待室都是在二樓,一間一間命了不同的名字,而這個雲雨樓是屬於上等房間。


    珠簾一挑,人影一晃,裏麵的人頓時都不說話了,轉過頭向著門口的方向看來,冷可情假扮的玲瓏姑娘慢步走了進來。


    她穿了一身淺黃色的衣裙,似是初春裏最新出現的那一抹顏色,嬌嫩的風裏開放著,峨眉輕掃,眼線微微上揚,帶出幾分淩厲之勢來,一雙眸子黑而亮,隱約有光芒閃過,似黎明之後那一縷穿破雲層的金光。


    她唇瓣微啟,飽滿如花,淡淡的紅色並不鮮豔,卻讓人從心底生出憐愛之心來。


    她輕輕抬眼,目光在房間裏的三個男人身上滑過,坐在正中的正是一身便裝的漠王,他的手支著下巴,姿態風流,也正在打量著她。


    而下垂首坐著的是攻疆的錚嚴烈,他一臉的怒意,眉頭緊緊的皺著,放在膝蓋上的手也握成了拳,顯然不是很愉快。


    在漠王的身側站立一個男人,目光陰冷,沉默無聲,似一條盤踞在陰暗之處的毒蛇,讓人有些不太舒服。


    冷可情的心頭一動,得來全不費功夫,正找他們呢,他們果然在這裏。


    她微微福了福身,“玲瓏見過三位客官。”


    漠王輕聲一笑,嘴裏輕聲道:“玲瓏……好名字,都說這裏的姑娘個個是妙人,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客官謬讚了,玲瓏不敢當。”冷可情臉上微笑著,心裏差點沒把自己給惡心死,她決定了,等到事情結束,一定要把錚嚴烈給裝到麻袋裏抽他一百下,以報此時之仇。


    漠王覺得眼前這個女子雖然淪落風塵,但是舉手投足之間卻有幾分說不出來的睥睨之勢,特別是那眼神兒——讓他想起冷可情。


    想到冷可情,他的心尖似被什麽抓了一把,他不由得笑了笑,“玲瓏姑娘,給我們倒杯茶吧。”


    “是。”冷可情邁步過來倒茶。


    錚嚴烈倒沒有什麽感覺,他此時也沒有什麽心情去想男女之事,隻是低聲說道:“王爺,在下有要緊的事兒要跟您說,你弄這麽一個女人在這兒……”


    “別著急,”漠王擺了擺手,“這是哪兒?這裏就是來找女人的地方,到了這裏若是不找女人隻談事兒,那才叫人起疑。”


    錚嚴烈咬了咬牙,沉聲說道:“為什麽選這麽個地方?讓在下去府中不是更好?”


    冷可情心中暗道這錚嚴烈是越來越傻了,也不知道當初是怎麽奪得這世子之位的,看起來是司徒燁真的無心和他爭,否則的話,就憑他這兩下子……


    漠王輕笑一聲,“現在風聲正緊,今日之事有多雙眼睛在盯著你看你不是不知道,若此時被人發現你我見麵,會有什麽樣的後果,你不知道嗎?”


    錚嚴烈抬手擊在桌子上,震得茶碗都跳了跳,“哼!都怪赫連燁那個家夥,若不是他突然出現壞了計劃……”


    漠王沉吟了一下說道:“他的出現固然解了困局,可是,如果他沒有出現,依我看,你的那個計劃也未免不是萬無一失,居然在刀上做手腳,那沈亢不是個是省油的燈,若是急了,隨便抓到誰刺一下,不不穿幫了?”


    錚嚴烈冷笑了一聲,輕蔑的說道:“本來計劃不是這樣的,是讓沈亢把藥吃下去,誰知道下藥的沒有下成,反而是有人自作聰明在刀上下了藥,弄巧成拙。”


    他一說這話,漠王立即就想到了是皇後,他還真不知道事情竟然有此內情,“竟然是這樣?”


    錚嚴烈煩躁的擺了擺手,“事已至此,說說以後的打算吧。”


    漠王點了點頭,看了一眼身邊的風炎道:“好了,這裏不用你們伺候了,帶姑娘下去,賞些銀錢。”


    “是。”風炎點頭說道。


    冷可情也不好再強留下來聽他們的計劃,隻好福了身道:“多謝。”


    她隨著風炎走了出來,江朗裝扮成小廝就等在門外,風炎根本沒有看江朗,從懷裏摸出一錠銀子,麵無表情的遞給她,“姑娘這錢掙得倒是快。”


    冷可情一怔,隨即覺得此人好沒風度,微微一笑道:“客官若是願意,來世做個女子,生得美貌些,也可以。”


    “……”風炎的臉色沒變,隻是眼神冷了幾分,把銀子往冷可情的手中一拋,轉身順著抄手長廊向另一側走去。


    冷可情看著他走遠,總覺得此人帶著幾分危險,不過此時還是先離開這裏,再做打算,她一轉頭,看到愣在那裏的江朗。


    從他的神情上冷可情看出,江朗一定有事,而且不是一般的事,她看著風炎消失的方向,低聲說道:“先離開這,跟我來。”


    江朗的腳步隨著她走去,眼睛卻依舊望著風炎的方向,走到一個僻靜處,冷可情直接問道:“你認識他?”


    江朗點了點頭,他張了張嘴,好半天才像是找迴了聲音,艱澀的說道:“他……他……是我的師兄,我一直以為……”


    “你一直以為他死了。”冷可情瞬間明白了,她吸了一口氣,快速的說道:“江朗,你聽我說,記得我之前問過你關於你師兄的事情吧?其實那時我是發現了這個人,他在漠王的身邊,卻沒有什麽名氣,但他明顯在漠王身邊的地位不低,這說明,他不是不愛權利,不過是故意隱瞞著什麽罷了。”


    “為什麽要隱瞞呢?大隱隱於市,有誰會想到,一個死的了人,會隱在漠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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