錚嚴烈一聽赫連燁這話,冷笑一聲說道:“你這是什麽意思?威脅她嗎?”


    赫連燁微微側首,目光淡淡的一掠,“看樣子,你很想她能夠成功?”


    不是找迴親人,而是“成功,”這其中的意味,耐人尋味。


    錚嚴烈唿吸一滯,冷哼了一聲,轉過頭去不再說話。


    雪凝郡主抿了抿嘴唇,“我心意已決,還望兄長成全。”


    赫連燁微微一笑,“成全不成全不是我說了算,既然你決定了,拿刀來吧。”


    “拿刀來。”容卿吩咐道。


    布公公下了殿去,對著站在門口的小太監說道:“快去準備。”


    小太監急忙領命而去,時間不大,便拿來一個托盤,上麵放了一把鋒利的匕首,還有一塊帕子。


    布公公接過托盤,匆匆忙忙的進了殿內,雙手托著,遞到了赫連燁的麵前。


    赫連燁伸手拿起那把刀,明光閃閃,刀口鋒利,在場的人目光都對準了那把刀,或緊張或興奮或好奇,各色的目光各色的心態,都在此時一一寫在臉上。


    赫連燁看了看沈亢和雪凝郡主,“二位,誰先來?”


    “我先來。”雪凝郡主毫不猶豫的伸出手去,她眼睛灼灼的盯著沈亢,聲音清晰道:“哥哥,這就是我的誠意,你可以看看,我的血究竟是不是與常人的不同。”


    赫連燁輕輕的一劃,刀尖在她的食指指腹上割出一條小小的口子,眾人摒住唿吸瞧著,隻見雪白的指尖血珠一滾,那血珠晶瑩,是淡淡的粉色,竟然與常人的淺了很多,果然一眼便能夠看出顏色的不同來。


    看出這一區別,眾人不由得微微抽了一口氣,一時之間朝常之人眾人抽氣聲不斷。


    沈亢在心中暗罵,抽吧,抽吧,小心別變成抽瘋。


    “到我了。”沈亢也伸出手去,眾人的注意力都在她的指尖上,也沒有人注意到她的手也很纖細小巧,也沒有注意到,在赫連燁下刀的時候,手指微微頓了頓。


    皮肉劃開,血珠一滾,眾人的眼睛一睜再睜,隻見那血珠竟然也和雪凝郡主的一樣,是淡淡的粉色,眾人驚得連抽氣聲都忘記了,隻呆呆的看著。


    容卿的眸子猛然一縮,他的手指狠狠的抓住了身下的龍椅扶手,上麵的龍紋硌著他的手指,像是硌著他的心。


    居然!


    千防萬防,竟然還是出現了紕漏!


    冷肅在一旁也是一驚,他自然明白這是不可能的,自己的女兒還能有假?這分明就是有人動了手腳,血未入水便發生了改變,如今看來不是在吃進去的東西裏就是在那把後來出現的刀上。


    他忽然想到了那杯茶,難道說……


    雪凝郡主的臉上爆出喜色,她正準備上前,還未來得及動,赫連燁突然刀鋒一轉,微笑著對雪凝郡主道:“雪凝,你介不介意我來來試一試?”


    雪凝郡主的臉色微變,她還沒有來得及說“不”,赫連燁的刀鋒已經落到了指尖上,血珠滲出,一樣的淡粉之色。


    眾人一呆。


    赫連燁又對在一旁的冷肅道:“大將軍,願意一試否?”


    冷肅大笑一聲,“有何不可?”


    他大步上前伸出手指,刀落,血出,依舊是淡粉色。


    愛因斯坦笑著上前,接過赫連燁手中的刀道:“屬下也來湊個熱鬧。”


    淡粉色。


    而他手臂上的傷口還沒有長好,那裏的血分明就是鮮豔的紅色。


    至此,什麽都不用說,事情究竟是如何,已然分明。


    容卿微微的鬆了一口氣,緊繃的身子又放鬆了下來,他的目光沉冷,看向雪凝郡主,“郡主,你有何解釋?”


    雪凝郡主的臉色早已經蒼白一片,像是深冬的雪,除了白,再沒有一點生機。


    “好毒辣的計策!”沈亢這下子可不幹了,今天她一直處於被動的狀態,一會兒被誣陷指使手下殺了人,一會兒又被人當堂認哥哥,真是一招比一招新鮮,一招比一掃狠毒。


    “皇上,若是此番臣被認定是這個狗屁郡主的哥哥,那麽,恐怕就會有人跳出來說,臣混在朝廷中一定是居心叵測,而且還當著這麽大的官兒,馬上就要去白頭山,一定是有所企圖,說不定就是攻疆派來的奸細,隻為刺探軍情,好隨時向攻疆報告。”


    沈亢冷冷一笑,“到那時候,恐怕臣會百口莫辯,接著就會有人提議,即便臣什麽都不知道,但為了保險起見,也會讓皇上革了臣的職,趕出京城,說不定剛出京城,後腳就會被人在路上暗殺了。”


    她的目光如刀子一般,割向錚嚴烈,“本將說得可對?”


    錚嚴烈與她四目相對,恨不能上去掐死她,可惜這麽好的計劃,一個一個居然都失敗了,他聽著沈亢的話,翻了翻白眼道:“哼,沈大人的設想倒是精彩,不過,你不是好好的站在這裏嗎?”


    他說完,轉頭看了看赫連燁,他對赫連燁的恨意,是自從懂事之後便有了,今天他居然就這樣壞了自己的好事!


    雪凝郡主看著那把刀,就在赫連燁的手指也滲出淡粉色的血珠時,她就已經明白,有人在這把刀上也動了手腳,真是多此一舉!


    如果沈亢把藥喝了下去,那麽他的血就一定會變色,而別人的根本不會,到那時這個計劃豈有不成之理?


    如果沈亢沒有喝下去,那最多也就是自己認錯了親,就算是有錯,道個歉,皇上斥責一一番也就是了,這也不算什麽。


    可是現在有人在這把刀上抹了藥,那麽,這把刀割誰誰的血就是淡粉色,這除了讓人知道是這把刀被人動了手腳,還能說明什麽?


    容卿自然也想到了,他對布公公說道:“刀是誰準備的?”


    “是門口的小德子。”布公公急忙道。


    “去。”


    “是。”布公公急忙快步而來,發現小德子已經不在,他暗罵了一聲,急忙派人去尋,結果卻在茅廁發現了小德子的屍體。


    布公公氣得跺腳,隻能迴來如實稟告,容卿一聽,臉色沉冷似水,不用說他也明白,這件事情究竟是誰做的。


    那夜他派人跟著圖輔,隻換下了圖輔手中的藥包,沒有想到,皇後竟然還留著後手,還留有一份,而今日這藥包用在了這刀鋒之上。


    容卿微微握了握拳,目光對準了雪凝郡主,“你還有何話說?”


    雪凝郡主急忙跪下,咬了咬唇,低聲說道:“是臣女的錯,臣女是覺得沈將軍太像臣女的哥哥,臣女很想和他……成為親人,這才出此下策,請皇上降罪吧。”


    這理由簡直爛到家了,任誰都聽得出來是假的。


    可是,這也顯然說明雪凝郡主不想說真話,錚嚴烈在一邊一跺腳,“哎呀,妹妹,你好糊塗啊……這種事情豈能……”


    他這是把他自己徹底擇清了,根本沒有想要為雪凝郡主承擔一些的意思,雪凝郡主的肩膀微微一抖,卻什麽也沒有說,隻是臉色愈發蒼白了幾分。


    滿朝的文武官員都靜靜的看著,此事明顯不是雪凝郡主一人所為,容卿的目光冷冷的掃下來,沉默中眾人隻覺得似乎唿吸都越來越困難。


    “皇上,”沈亢突然開口說道:“臣以為,雪凝郡主雖然犯錯,但也是思念親人太過的緣故,懲罰太過也未免不近人情,她雖然是攻疆王的養女,但兄妹之情總是真的,她與赫連兄也多年未見,不如先讓她去赫連兄的府中住些日子如何?”


    沈亢的態度突然轉變,讓人驚訝萬分,而更驚訝的則是錚嚴烈和雪凝郡主,他們完全看不懂沈亢的路子,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幹什麽。


    赫連燁的眉頭微微一皺,隨即他便明白了沈亢的意思,雖然不願,但既然她說了……於是,他對容卿道:“草民與雪凝的確多年未見,尋找親人也是她多年的心結,不知陛下能否依沈將軍所言,讓她先到草民那裏小住,草民也好開導開導她。”


    兩人都這樣說了,容卿也不好說什麽,不過,這個雪凝的確太可恨,這實在不能容忍,他想了想道:“雪凝,朕念你一片尋親之心,便不加嚴懲,不過……你的確犯了錯,必須要罰,朕決定撤去你的郡主封號。”


    眾人一聽,得……這兄妹二人從攻疆千裏迢迢的趕來,就是為了讓皇上奪封號來的吧?


    錚嚴烈的眉心跳了跳,偷雞不成蝕把米,但此時麵對容卿的旨意也無能為力,忽然又聽容卿說道:“傳旨,赫連燁有功當獎,身為攻疆王長子,在京為質多年,謹守本份,從未犯過一次錯,如今攻疆王年邁,著封赫連燁為攻疆世子,待攻疆王退位之後由赫連燁繼承。”


    沈亢的心頭一喜,沒有想到今天竟然還有這樣的收獲,他急忙看向赫連燁,赫連燁本來有些猶豫,他並不在意這些東西,但是他看到沈亢的目光,想著當日她說過的話,想著遠在攻疆的母親……


    他跪倒施禮,朗聲說道:“臣,赫連燁接旨,謝主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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