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可情不是一個傻子,她知道這也不是在演白癡的言情劇,明明男主是為了女主好,女主還像受了天大委屈似的,眼淚汪汪的問人家為什麽。


    她隻是心中難過。


    難過自己不夠強大,思慮不夠周全,太過率性,因為不願意被這古代的規矩所牽絆,因為向往自由,所以對那些不想做的事毫無掛牽。


    她忽然想起來,維多利亞差一點被處死,現在成了啞巴是因為她的任性;容卿被火箭射傷是因為她的任性;而此時,司徒燁食毒取血,還是因為她的任性。


    如果不是她任性妄為惹了秋晉傑,如果不是因為她閑得無聊去姚家,容卿也不會給姚才錦和錚嚴烈賜婚。


    如果不賜婚,錚嚴烈也不用奉旨入京娶親謝恩,司徒燁也不用從那時起便做準備。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逼下眼眶中的熱意,把鹹鹹的感覺咽迴到肚子裏。


    “對不起。”


    簡單的三個字,卻在這短暫的刹那間迴首這許多日子以來的路程,她忽然意識到,那個灑脫自由的自己,正在一點一點的唿嘯著遠去,那些不用拘束的日子已經風幹成脆而薄的紙,夾在時光的縫隙裏。


    隻是,她之前從未意識到。


    司徒燁微微一震,他看著她,臉上的笑意消失不見,眼底深處摻雜著各種複雜的情緒,驚訝、詫異、微涼、心疼、無奈像一點點的星火,飄飄搖搖,晃晃蕩蕩,最終還是歸於一片沉寂。


    “這是說的什麽話?”良久,司徒燁找迴自己的聲音,“你沒有對不起誰,可情,你是這樣特別,這樣鮮明,像是天邊那一抹明媚的雲霞,我隻願你,永遠那樣鮮明下去,別讓這紅塵世俗,別讓這瑣事牽絆,絆住你的心。”


    冷可情微微震了震。


    司徒燁看著她,臉上再次浮現淡淡的笑意,他的聲音沉沉,似叮咚的泉水,緩緩流過她的心,“你想做什麽,放手去做便是,金堂玉馬,權傾朝野,隻要你想,都可以。隻是……”


    他後麵的話沒有再說,隻是什麽呢……冷可情抬著眼睛看著他,他卻垂下眸去,目光落在手掌中的那個小小的盒子上。


    他輕輕把那盒子打開,裏麵是一枚小小的戒指,盾牌的造型,整塊盾牌是用整塊的水晶雕刻而成,沉沉的黑色,晶瑩的閃著光芒,光芒中透出幾分肅殺之氣。


    冷可情愣了愣,心想這是什麽意思?古人不會也拿著戒指求婚吧?、


    她還沒有想明白,司徒燁伸出手握住她的,把戒指套她的手指上,她一時間呆住,正要準備抽迴手,聽到他的聲音緩緩道:“這不是一枚普通的戒指,而是一個暗器,關鍵的時候可以救命的,這盾牌下麵還有兩粒可以解百毒的藥丸。”


    雪白纖細的手指戴上那枚黑色的水晶戒指,不同於那些寶石的華麗,但卻透出最樸素的驚豔之美來。


    司徒燁並沒有多做任何的停留,動作自然的無懈可擊,戴好戒指,他立刻鬆開了她的手,隻是依舊垂著目光,看不到他眼底的神情。


    “你要入軍營,想必是京郊的那一座吧?你年紀輕,又沒有什麽軍功資質,要想盡快的建功立業,也就隻有那一個去處了。隻是,那裏是一把雙刃劍,成就功名和身陷險境隻在一線之間。”


    “老師,”冷可情收迴手,指上的水晶戒指有微微的涼,她握了握拳,看著他道:“你還有什麽瞞著我?”


    司徒燁抬起頭,笑意像是在陽光下輕輕是搖曳的淺色櫻花,眉目精致如畫,“沒有了。”


    “那好,”冷可情目光灼灼,“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我是今天才做成這件事的,並沒有想過要瞞你。”


    司徒燁沒有說話,眼睛注視著她,等著她說下去。


    “錚嚴烈已經丟了世子名位,你身為攻疆王的長子,是最為合適的人選。”冷可情看著司徒燁的神情,想從他的表情上看出一絲他的情緒來。


    可是他連眉梢都沒有動一下。


    “我對這個,不感興趣。”司徒燁淡淡道。


    “我知道,你不在乎名利,”冷可情的聲音微微高了一些,“可是,名利能帶來的東西是什麽,想必不用你也明白吧。要想救迴您的母親,不是隻打倒錚嚴烈就可以的,錚嚴烈隻不過是個魯莽的蠢人,以你的才智,要想戰勝他並不是難事。”


    “你要做的,是打倒你自己。”冷可情一字一字,說得堅定如鐵,目光似釘子般,盯住司徒燁。


    司徒燁的眉心跳了跳,嘴唇一點一點抿得緊了起來。


    冷可情把他的反應看在眼中,繼續說道:“有太多的東西,隻有名利在身,權力在手才能做得到,有了權力,你便可以無視那些看不起你的,懲罰那些曾經對你們母子不好的人,保護自己最愛的人,這些都需要權力來支撐。”


    “要想做到這些,就必須要把權力握在手中,成為攻疆的王。”冷可情聲音平靜,隻是微微有些發冷,似乎說得不是搶班奪權的事,而是自話家常。


    司徒燁微微眯起眼睛,這是他第一次聽到如此直白的話。


    其實這些他的那些忠心手下也向他提過,但是都是說得隱諱,點到為止,他也沒有迴應過,但是這一次,卻是由冷可情說出,而且說得如此清楚。


    司徒燁的心中百感交集,滋味陳雜,他的眼底光芒變幻,似有無邊的浪潮,滾滾而來,又層層退去,明亮的光照耀著水麵,光芒也隨著水潮變幻著顏色,眼底的情緒無邊的延展開去。


    良久,冷可情聽到他說:“好。”


    冷可情走的時候穿的是那身衣裙,她把那身盔甲包到包袱裏帶到馬上快速離去。


    司徒燁看著她遠走的背影,道路兩邊的竹子迎風晃動,微微拂動她的衣裙,她的發。


    司徒燁覺得,他在看著的是一幅畫,女子挺拔的身影,走上未知的路,除了最終的結果,其它的,他一概不知,也不能預測。


    最後的結果,他要贏。


    因為,他不能輸,不能讓她有事。


    他看著她的背影慢慢消失,心中微微一歎,眸光卻更加堅定,大風,將起。


    司徒燁收迴目光,微微側首,對那一片晃動的竹林說道:“出來罷。”


    人影一晃,折羽慢慢從竹影後走了出來。


    她的臉色微白,眉毛愈發顯得黑濃,嘴唇也緊緊的抿著,她走到司徒燁的近前,直直的跪了下去。


    “少主。”折羽說罷,便咬住了唇。


    司徒燁慢慢轉身,走到竹林下麵的石凳前坐下,他微垂著目光,濃密的睫毛如休憩的羽翼,他沉默著,竹葉聲聲,像是低低的吟訴。


    折羽被他的沉默弄得不知所措,她的身子依舊挺拔,眼睛裏的光芒卻不如之前堅定。


    “少主。”


    這一次的唿喚,有微微的乞求之意。


    “折羽,你迴去吧。”司徒燁開口,語調微沉。


    折羽一愣,她顯然不太明白司徒燁的意思,心中有一個模糊的輪廓,但是她卻不敢去觸碰。


    “少主,您讓我……去哪兒?”再問出口,已經有了輕輕的顫抖。


    “攻疆。”司徒燁說著,轉過目光看著她,目光清亮如水,眉頭舒展,無悲無喜。


    折羽的心卻在看到這副神情的時候猛然一沉。


    “少主!我不迴去,我才剛剛來到這裏,我怎麽能……”折羽的聲音有些尖銳,眼淚大顆大顆的從她的眼中湧了出來。


    “我知道你是千辛萬苦暗中跟隨錚嚴烈來到這裏,”司徒燁看著她的淚光,麵色依舊平靜,“為的,是為母親向我報個平安,如今,信息已經帶到,你也該迴去了。”


    折羽的肩膀微微一顫,像是一隻無助的蝶,“您知道的,我來不隻是為了報平安,我是……”


    “折羽,你在母親身邊照顧多年,她的日子本來就不好過,如今你再離開,她隻會更加難熬。”司徒燁打斷她的話說道。


    折羽咬著唇,淚珠滾滾,模糊了她的眼睛,目光朦朧中千辛萬苦終於見到的人靜靜的坐在那裏,這麽多年過去,他的容顏依舊,和印在她心中的模樣絲毫不差。


    想著那日聽到消息時如天雷擊頂的震驚,明明隻是去尋找花草卻一別這麽多年,她壓下心中的痛苦,思念,種種情緒都化成對他母親的無微不至的照顧。


    這是她唯一能為他做的事。


    一道聖旨傳來,世子被賜了婚,奉旨入京。


    她忽然間便覺得機會來了,心頭狂跳不止,那一夜,她一下眼睛都沒有合。


    說服了他的母親,做了無數的安排,費盡了心機隨著錚嚴烈的隊伍偷出了攻疆,千山萬水,茫茫路途,那些未知的艱難和險阻,冒著或許會死在路上的危險。


    像是走了一生的路。


    終於見到他。


    眉目依舊,甚至比起當年更加超卓,愈發的沉穩大氣,如玉如竹,讓她迷醉。


    隻是,她卻無比震驚的發現,當年溫柔儒雅的少主,臉上的笑意依舊,那笑意間卻是帶著淡淡的疏離。


    淡漠到讓她心慌。


    見到她,聽到她說起母親一切安好,他的眸底才有了一絲波瀾,之後,便又恢複平靜。


    直到今日,那個女扮男裝的女子出現在他的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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