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凝郡主的體質與常人不同,她的血液自然也有異於常人,這一點,錚嚴烈心中明白得很。


    把她送出房間,迴到桌前看了看那杯子中的血,錚嚴烈的唇邊浮現一絲冷酷的笑意,他往杯中緩緩注入了一半杯水,鮮紅的顏色慢成了淡淡的粉紅,他嗅了嗅,血腥之氣依舊濃烈,沒有再猶豫,揚頭一飲而盡。


    如果再服下一粒清血丹,相信這些疫病之類的是不會傳染了,錚嚴烈心中微微安定。


    一早朝廷禮部的人就來傳了話,說是今日皇帝身子不適,要暫時休朝,這讓錚嚴烈十分納悶,雖然他今天也沒有打算要去見皇帝。


    皇帝的身子不適,他的身子還不爽呢!


    隻是,錚嚴烈揉了揉太陽穴,總是感覺這些事情湊到一起,似乎是被人在暗中操控了一般,但是他初來乍到,又摸不到頭緒。


    正在思來想去的時候,門外有人帶著笑意說道:“世子,下官能進去嗎?”


    錚嚴烈把方才那個茶杯翻過來扣上,“請進。”


    外麵一人微笑而來,身穿官服,頭戴官帽,正是這個驛館的小小驛官,在這滿大街都是一品大員的京都,他這樣的簡直就可以直接忽略不計。


    錚嚴烈也懶得給他好臉色,也不叫坐,隻是淡淡問道:“有事?”


    小官兒自己也不覺得尷尬,一笑道:“今日世子的身子可好些了?”


    錚嚴烈微微皺眉道:“無妨,不勞關心。”


    “現在這個季節人體最是虛弱,世子還是多加注意些才是,今日皇上休朝,但在下在京城為官多年,也算是有些人脈,若是世子需要個大夫診治診治,下官還是出得上力的。”


    錚嚴烈冷聲一笑,“本世子說了,不勞關心。若是沒有其它的事,本世子要休息了,還請迴吧。”


    他絲毫不客氣,直接下了逐客令,驛官也不惱,臉上依舊是笑意滿滿,他自然不會真的去請什麽大夫,本來就是來刺激錚嚴烈的,這家夥一看就驕橫無比,不知道自己遠來是客嗎?


    錚嚴烈自然也覺得這話份外刺耳,聽著像是好像意,實際上卻是來看笑話的,自己堂堂世子,什麽時候需要他一個小小驛官兒的幫助了?


    “那好吧,下官告退了,”驛官點頭說道:“既然世子還未康複,那麽一會兒若是有來客,是不是下官也給擋了?此時的來客想必都是我京都中人,下官官職不大,但勝在好溝通,想必諸位大人也是通情理之人。”


    “你……”錚嚴烈的鼻子差點氣得歪了,這是什麽意思?他還想擋著不讓人來看自己嗎?


    錚嚴烈冷聲一笑,眼睛裏光芒閃動,“驛官大人,你是不是管得太寬了些?怎麽京都驛官的職責居然這麽廣範嗎?還管著住在這裏的人是否有來客?見與不見都是你說了算嗎?”


    “不敢,不敢。”驛官皮笑肉不笑,施了施禮道:“那下官就不再打擾了,告退。”


    錚嚴烈冷哼一聲,不再多言,驛官退出去,房間裏又恢複了安靜,剛過了片刻,有個小丫環跑進來道:“世子,這是郡主讓奴婢給您的清血丹,郡主說讓您盡快服下。”


    “郡主呢?”錚嚴烈接過清血丹問道。


    “她……她……”小丫環吞吞吐吐,垂著不敢言的樣子。


    “到底怎麽了?”錚嚴烈的聲音一厲,心中十分不悅,她不是覺得給了自己幾滴血和一粒丹藥,便可以使小性子吧?


    “奴婢不敢說……”小丫環撲嗵一聲跪倒在地,頭觸著地,顫聲說道:“郡主她……前幾天身子就有些不適了,再加上為您的病體擔心,她方才又……所以,剛迴到房間裏便暈到了。”


    錚嚴烈一腳踢開小丫環,快步向外走去,厲聲道:“那你還在這裏囉嗦什麽?還不快過來伺候!”


    小丫環從地上站起來,抹了抹淚,看著他快步而去的背影,眼睛裏一絲淚意也無。


    錚嚴烈走進房間的時候,看到的便是一臉蒼白,躺在床上的雪凝郡主,他快步走了過去,握住她的手,輕聲喚道:“凝兒……你怎麽樣了?”


    雪凝郡主隨著他的叫聲悠悠轉醒,黑濃的睫毛微微一顫,竟有一滴淚如碎鑽般掛在那裏,聲音顫抖道:“哥哥,雪凝……真是太沒有用了,給你添麻煩了……”


    錚嚴烈握著她手的力度大了幾分,聲音也更加溫柔,“說的什麽話,哪裏是添麻煩了,分明是讓我更心疼才是。”


    雪凝郡主欲語淚先流,偏偏臉上還帶著嬌羞的笑意,簡直如桃花在晨露中綻放一般,她剛要說什麽,忽然聽到外麵有人來報,“世子,有自稱是姚姓大人的官員來見。”


    “姚姓?”錚嚴烈的眸子眯了眯,他的心中微動,雪凝郡主的臉色也微微一變,她咬了咬唇,輕聲說道:“哥哥,是不是榮陽郡主姚小姐的父親?”


    錚嚴烈聽她提醒,這才想起自己來京城是為了和親,他的野心太大,隻關注朝堂和局勢,卻連最基本的事情都忘記了。


    現在想起來,還是當著雪凝郡主的麵,由她提醒,讓錚嚴烈多少有些尷尬,他看向雪凝郡主,她的目光卻和他一撞,慢慢的別過頭去,顯然是不想再繼續談這個話題。


    錚嚴烈看著她的側臉,線條精致美好,如一朵嬌弱的海棠花,他握住她的手,在唇邊吻了吻,俯下身來在她的耳邊低聲說道:“凝兒,你放心,哥哥和她不過是權宜之計,連她的麵都沒有見過,何來真心?”


    他說著,又微微俯了俯身,氣息相聞,他的聲音也愈發溫柔如水,“哥哥的心裏,向來隻有你的。”


    雪凝轉過頭來,眼睛裏水光盈盈,像是晶瑩的水晶,“凝兒知道的,凝兒不會因為一已私心誤了哥哥的大事。不管……到什麽時候,凝兒的心都是向著哥哥的。”


    錚嚴烈滿意的撫了撫她腮邊的淚,點了點頭說道:“凝兒最懂事,我先去了,把他打發走了再來看你。”


    說罷,他站起身來,向著門外走去。


    雪凝郡主看著他的背影在門口處消失不見,眼睛裏的水光依舊,隻是那抹溫柔早已經消失不見,不過瞬間便轉化成了如刀鋒般銳利的光。


    錚嚴烈野心勃勃,她豈能不知?他的心裏向來隻有這權力和欲望,根本沒有任何人的位置,更何況是她了……


    錚嚴烈此行前來是有別的目的,她又何嚐不是呢?


    她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淚珠,伸指一彈。


    此時的冷可情迴了冷府,容卿拉著她一起走的冷府的後門,冷可情心中納悶,但也由了他,遠遠的看到冷府的後門竟然有人在等待,手中似乎還捧著什麽東西。


    冷可情心中越發好奇,到了門前停了馬,原來是布公公,他一臉笑意的說道:“奴才給皇上請安,給貴妃娘娘請安。”


    “你怎麽會在這裏?”冷可情疑惑道。


    布公公笑而不答,隻是看了容卿一眼,接著把手中的東西往前一遞道:“娘娘,奴才在此恭候,有一樣東西要奉上。”


    “噢?”冷可情看了看容卿,他笑吟吟的等著她上前,她也便不再客氣,上前一步掀開了那塊蒙在布公公手中托盤上的布。


    布被掀開,光芒一閃,明亮而沉冷,像是沉封多年的寶器被開啟,重現天日,那逼人的光彩綻放在眼前。


    冷可情瞬間睜大了眼睛,她見過無數的珠寶首飾,見過美麗的華服綢緞,雖然也驚喜,但是卻從未像這一次,感覺有一股澎湃的熱血,瞬間奔湧著達到了全身各處,蕩氣迴腸。


    那是一副薄甲,玄色和沉金之色相配,低調的奢華在此刻彰顯,隻是靜靜的躺在那裏,卻像是被附了靈魂,耳邊的風聲似乎也成了千軍萬馬之聲,在此刻唿嘯而來。


    金戈鐵馬,血火烈烈,似乎在眼前鋪開一幅戰場奔騰的畫卷,於千軍萬馬前揮刀向前。


    “這是……”冷可情又驚又喜,眼睛裏閃動著明亮的光,似一潭披了月光的湖水。


    容卿依舊是淺淺的笑,像是已經料到她會如此的反應,“你不是要接手那個軍營了嗎?自然要有這麽一副鎧甲的,這是我早些年的時候穿的,那時候身量還沒有像現在這樣高,你穿來仍舊有些大了,我差人改了改,估計可以正好。”


    冷可情接過托盤,聞著上麵的清冽香氣和沉沉鐵器混合的味道,“走吧,迴房間去試試。”


    容卿所料不錯,冷可情穿著正正好,她的發束起在頭盔裏,鮮紅的盔纓在金色的頭盔上飄動,金盔壓著她英挺飛揚的眉,那雙眼睛燦若星辰,唇紅如花。


    容卿淡淡的一笑,滿意的點了點頭,“好一個英俊的年輕將軍。”


    冷可情站在鏡子前照來照去,無一處不滿意,看著鏡子中英姿颯爽的自己,臉上的笑意像是花朵盛開,“這尺寸果然正好,簡直太合適了。”


    “自然,”容卿的笑意不減,“我親手量過的,怎麽會不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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